春心农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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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一听,手脚都打颤了,她怕什么来什么,难道今天是娘走的日子?玩命的往家跑,走到家门口,果然里面哭声一片。
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天好像塌下来。她总是跟自己说,自己能逆转母亲的命运,能保住她的命,现在看来,先前的一切幻想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不知道是怎么迈进家门的,两条腿软的发虚,根本走不动路。屋里春藤和春水哭得嗓子都哑了,爹也是泪流满面,而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面色白的好像是纸。
根生一见她,立刻跳了起来,抬手就给了她个大嘴巴,“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你娘出事了,你不在家,还跑出去玩了。”
春心被打得一颤,他爹虽然从小对她不如对春藤春水亲,但还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不过,这一巴掌她该挨,她要在家,或者,或者……
其实心里也明白,即便她在家,娘也救不活,但她就是要责备自己,就是要埋怨自己,是她无能啊,不能逆转娘的命运,不能左右她的生死……
师傅说修道到一定程度,不是能令死人复生吗?她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道,为什么不好好学?
村里好多人都来了,春胜叔也在,他们是本家,还得叫她爹一声堂哥。
春胜叔叹了口气,“妞啊,别怪你爹打你,你娘咽气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她想见你,可是你找不着你啊,她是怀着遗憾走的。她心愿未了啊。”
春心“哇”都一声哭出来了,她已经好些年没哭过了,自从跟了师傅,就不知道什么是掉眼泪,出家人要六根清净,戒情戒爱戒心伤。可现在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心伤,心痛,一旦开始,泪便不断流出,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成婶劝道:“行了大兄弟,人已经去了,再伤心也没用了,还是想想怎么发丧吧。”
春胜叔也劝:“是啊,老哥哥,咱们还得过日子呢,就算你不过,那不是还有三个孩子吗?”
提起孩子,根生不由偏过头,“我没她这样的女儿。”
成婶看不过去了,捅了捅春芽,“你这孩子,跟你爹道个歉,说说你干什么去了,你从小就懂事,不会跑出去玩的。”
“我……”春心摸着怀里的三两银子,却说不出话来。
根生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蹲在地上一脸的愁苦样。
春胜叔问:“怎么了?哥哥。”
“兄弟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为了供春藤上学,家里积蓄都花干净了,春天又刚买了种子,现在还没收成,春藤娘的丧事……”他说着长叹一声,“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春胜也很为难,前些日子他娘生病,家里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请医抓药,又请道士又做法事的,现在要办丧事,他也一时拿不出什么银子帮忙了?
他道:“哥哥,你亲兄弟不是在邻近的西山村吗?你去那里问问,没准能看在嫂子当年帮过他的份上,帮衬一把。”
根生一想也是,死人不能老在家里,当即起身去西山村了。
他嘱咐春芽好好的看着家,又嘱咐家里人谁也不许到处乱跑。
春芽应下了,她本来想把银子掏出来的,可看看这么多人,又不敢拿出来,这钱是不是好来的,要是别人问起来没法说啊。
她寻思着等爹回来,借不来钱就拿这个办丧事,要是借来了,这笔钱留着以后过日子,不管怎么说春藤的学还是得上的。
姐弟三人坐在屋里,守着娘的尸体,心里都不好受,一个哭完另一个哭,兄弟两个都哭累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春芽却一点也不敢睡,她知道娘的魂魄还没走,肯定还在屋里徘徊着,白天看不见,到了晚上说不定就会出来跟她说话的。
走了一天的路,她也累了,强撑着眼皮等到半夜,果然听到一阵风声刮动。
她轻叫一声,“娘,你来了。”
有人回话了,“我不是你娘。”
春芽回头,看见那个好色鬼西门,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他跑这儿来捣什么乱啊?
西门似混看不出自己不受欢迎,依旧嘻嘻笑着:“你娘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她去哪儿了?”
“她是好死的,寿终正寝,自然被鬼差带走了。”
春芽听得一阵神伤,她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前世她浑浑噩噩的也就算了,可现在清醒的很,怎么也没这样的机会?
西门一屁股坐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好像荡秋千。
“不过她走的时候让我带句话给你。”
“她说什么?”
“她说让你好好过日子,别念着她,她去投胎了,下辈子生在个好人家,就不用干活受苦了。”
娘一生行善,本本分分的,她肯定能投个好胎,春芽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你回头跟她说我都记下了。”
西门咧嘴,“我再也见不着她啊。”
“不是还有头七嘛,等头七的时候你来跟我传几句话。”
第十四章 做鬼真省事
民间都说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到了这一天家人会在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就回避起来,最好的方法是睡觉,睡不著也要躲入被窝;如果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她不想影响娘再投胎,头七这天便不能相见了。
西门慌忙摇头,“不行,她身边有鬼差,我近不了身。”他是横死的,横死的鬼过不了奈何桥的,就成了孤魂野鬼。
而他这个孤魂野鬼最怕的就是鬼差,若被抓回去打入地狱,还不如在人间逍遥自在呢。春心几次说要超度他,他都没同意,做人哪有做鬼好啊。走路不用坐车,也不费鞋,想去哪儿去哪儿,飞着就走了,不用吃饭,还省饭钱。
春心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不好强求。心里有些遗憾,但又一想着她娘要是以后能生在好人家,不再过这种苦累生活,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自古生离死别是最神伤的,毕竟再也不能相见。
因为时间仓促,家里还没设灵堂,她就坐在炕边把黄表纸裁了做成了纸钱,烧了许多,只希望娘在路上能有钱打点一下鬼差。
天亮的时候,根生回来,那张脸比去的时候还要愁苦,一看就知道借钱的事没成。
还没等她开问,根生已经骂道:“这个没良心的腌臜货,他娶媳妇时的聘礼都是我跟你娘置办的,他盖房子的时候也借给过他钱,现在你娘死了,一说到借钱,立马不认账了,开始跟我哭穷。”
他也是憋了一路了,心里那股火发不出来,一回家免不了咒骂几句。
三春心里多少也想到二叔不可能借钱,他那人最死扣,别人帮衬他可以,只要一让他往外掏钱,立马就翻脸。
现在屋里也没外人,她把三两银子掏出来,递给根生。
根生眼珠子都瞪大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春芽知道要随便编个理由也不可信,就说了实话,“那天天一道长来捉妖的时候丢下了一些道具,让我给捡了,我昨天在镇上给当了,当了这三两银子。”
“道长的东西怎么叫你捡了?”
“也是碰巧。”
“这事有人看见吗?”
“没人,谁都不知道。”
根生放了心,他心粗,也没仔细问。要是秀娘还在,肯定要多问几句,她是在哪儿捡的?为什么能捡了来?老道怎么丢的东西?恐怕三问两问的她就藏不住话了。
春芽道:“爹啊,要没人问也就罢了,要有人问你就说从二叔那儿借来的。”
根生点点头,对她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这个时候救急的居然是他一直看不上的女儿,说不得以后还得指望着这个女儿过日子了。
根生收好三两银子,此时也没工夫管这钱来路了,忙出去买棺材置办所需。三两银子是买不了多少东西的,家里又卖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加上先前的积蓄,一共凑了十两银子。
尽管如此,秀娘的丧事还是办的很简单,一口薄棺材,几把元宝纸钱,两身孝服,连挽联都没有,反正村子识字的不多,也没几个人会写就都省下了。
春心哭晕过去三回,最后棺材入了土,还是春藤把她背回家的。
很明显,只几天的功夫春藤就好像长大了不少,也知道帮家里忙了,娘的丧事,他也忙里忙外的,看着好像变了个人。
自从娘死后,春心晚上一个人睡觉总睡不安生,夜里醒来总觉得娘坐在床边看着她。虽然也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可思念这东西一旦开了闸,怎么着也不好止住。
幸好有那只狐狸陪着她,这个小东西也不知怎么回事,每天就是睡,除了睡还是睡,也不吃饭,就是睡觉。不过它的伤口倒是好的很快,只几天的功夫,本来很重的伤似乎好了个八八九九,为了缝合伤口给它剪的那撮毛似乎也长出来了。虽然经常闭着眼,不过明显看着精神了许多。
她心里高兴,每天抱着它睡觉,怀里多个暖炉似乎也不觉得心里有多苦了。
暗暗发誓,一定要快点振作起来,替娘好好照顾这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根生每天照样下地干活,只不过在地里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他的身体瞧着也不是太好,办完丧事后,似比以前老了好几岁。春藤还照样去上学,他的学费一下交了半年的,总要上完了,至于明年的学费且等卖了粮食再说了。春水看着似乎也比以前懂事了,每天不再和村子孩子在外面疯玩,在家里帮她喂喂鸡喂喂猪的,做饭也能添个柴火了。
娘走了,也是她太忙了,理家的事就交给她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操心,有些事就忽略了。
等想起那天封印在香炉里的那个女鬼已经是十好几天后的事了,她打开香炉,发现里面多了不少灰,亮晶晶的,与普通香灰有很大不同。
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拿了个袋子把灰装起来,就放在屋里的柜子里。
刚收拾好,外面听见浩然叫她:“春芽,春芽。”
春心出了门,见浩然又趴在墙头,不由轻笑出声,“你娘又出门了?”
浩然点点头,“这几天你们家办丧事,娘看我看的特别紧,不让我过来。”
他说着已经越过墙头,手脚利落的跳到地上,对她露齿一笑,“我担心你,也不知你怎么样了?”
“我也没什么,伤心完了日子还是要过的。这不正要做饭呢,你就来了。”
春水突然从屋子里跳出来,叫道:“浩然哥也真是的,每回都赶在饭点来,吃了就走,还得拿着走。”
浩然也不生气,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给他,“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
春水打开,惊喜地叫起来:“是糖。”
他含了一颗,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春芽笑道:“你怎么今日没去上学?”
“今天娘出门,我推说身子不舒服就没去。”
她知道他这是故意找机会来看她的,便道:“我去烧火,你跟我去灶房吧。”
浩然应了,两人到了灶房一边烧火做饭,一边聊着天。
第十五章 旧情人相遇
浩然本来担心她家里出了事会难过伤心,不过瞧她气色还不错,也就放了心。
他道:“我娘也是的,街里街坊的也不让来帮个忙,你娘出殡那天我也没出得来,想想真对不起你。”
春芽道:“李大叔不是还给我家送了一匹白布,宴客的时候还拿了块猪肉来,多亏了他,我们一月都没吃过肉了。”说着吞了吞口水,只可惜那块肉她一口没吃上,大部分给来拜祭的宾客吃了,看剩下一点就给了春藤和春水。
说起这个,浩然叹了口气,“我爹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