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杜垂杰哇此地也不好操办,我看还是火葬较好。”胤禛淡淡地说道,“只那念珠、法袍、右旋白螺、弘法觉众印等诸法器还是留着吧。万一将来……备着总是好的。”
那察哈丹津只是稍微厚道直爽一些,却并非愚笨之人,听胤禛这样说,立时警觉起来,连连称是。
接下来几日便在广济寺大经堂云集了众多蒙藏红衣教众诵经转桶。这广济寺虽被大清赐名,但本地人依然唤它扎藏。虽是清朝政府与青海蒙古厄鲁特、硕特等各部联系、处理政务的中心府邸,但依然存在寺庙功能,本地人依然当它一标准的寺庙。
因此在寺庙内部就分成了两部分,除了专门辟出了厢房和楼宇宫殿作为政府机关办事所用,其他大庙院则虽与行宫连成一片,却是酥油灯长明不息,灯影昏黄摇曳。另有十数间小经堂,两侧又有耳楼,后方则是玲珑剔透的小寺。
楚笑寒趁着空暇才粗粗逛了这百座殿堂,千间庙宇。由于胤禛甚是忙碌,平日里倒也无人唤她,似乎又到了往日在京城四贝勒府的样子。周围侍卫仆人等均知她的身份,总是十分恭敬,晓得她不会说蒙语,都是迁就她说那满语。但是官话是无人会说的。楚笑寒这才知道当日为何胤禛同她说,倘使不会满语,则寸步难行。
想是西藏青海这带离中原甚远。那大清于他们而言,也是天高皇帝远。更何况连厄鲁特部的各部首领都还是近几年、近十年才刚刚依附归顺的,要说那满清官话,连皇宫内都是推行了几十年,尚不能普及全部八旗贵族,那这边的蛮荒之地,又如何能让其部族全部说那官话呢。
楚笑寒这几日游下来,颇为喜欢这寺院正中的辉煌大殿和依山傍水而建的大小经堂。其建筑设计之巧妙,布局之合理,建筑之精良,装饰之华丽,竟然令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未来人都为之咋舌,想起杭州那后世多次修建的灵隐寺也算是相当著名和大气的一个寺庙了,可是和此时这边这个扎藏寺比起来,竟然是完全不能相比。
又听侍从提及这寺内珍宝繁富,典籍广博,实为周围寺院所不及。
最终火葬仓央嘉措的那日终是来临。果然仓央嘉措随身一应法器均被收起,换了一身干净的崭新的红衣僧袍,放了几本《大藏经》、《甘珠尔》等金汁手抄、象牙夹板的密宗经典,用那金黄丝缎裹了起来,放在一边。
绕殿回廊上的铜铸经桶依轴碌碌不止,常转不休,数十名喇嘛正匍匐在大金瓦殿前磕头恭送他们心中的六世达…赖。尺许高的朱红门槛内只看到一座银光闪闪的菩提大灵塔,数不清的珍珠玛瑙、玉石翡翠镶嵌其上,密密匝匝。塔身上尤有数百条雪白耀目的哈达裹缠,神圣无方。
胤禛和楚笑寒默默看着,半晌,胤禛低声道:“可惜,他本该也荣当以五彩黄金灵塔而葬。却……”
两人俱知他确为货真价实的六世,却无法言喻,如同这殿上一干虔诚伤怀的喇嘛。
忽而佛香烟气缭绕,逐渐靠近身来,一群喇嘛开始高亢唱经,前后跳跃击掌舞蹈着出来,开始恭送六世升天。只听得梵语呗音,喋喋哓哓。一行队伍慢慢抬着仓央嘉措的皮囊出来。楚笑寒看去那面目宛若在生,温温和和,一如沉静入眠,不由得十分哀伤。这人生,生死不过一线,差距竟是如许之小。
昨日,方见他拈花含笑;明日,许是阴阳相隔,永不再见。
这天气虽然近秋,此刻却吹着暖风,迎面拂来。
一眼望去这大漠风光豪迈壮阔,令人心旷神怡。周围漫野的油菜花虽然不曾开放,却也一毯绿毡,草浪滚滚。一阵阵的草香淡淡沁入心脾,叫人朦胧微薰。
队伍走了半日,终于到了那日初遇仓央嘉措的大湖所在。据说这就是著名的青蓝色的海洋——库库诺尔,又名青海湖。于是在一名戴了片金法帽的老年喇嘛——听说是一名活佛——的指挥下,开始了火葬。
仓央嘉措的身体被用全新白色的哈达重新紧紧包裹,沾着熔化酥油,劈开木柴。周遭的喇嘛僧人们又开始集体念经,亡灵的超度仪式郑重严肃的举行,丝毫看不出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位六世达…赖乃是如拉藏汗说的是一名假活佛,欺骗大众,引起重大不满。熊熊的火光燃起,轰鸣的送经响彻天空,送别了敬重的六世佛王,终于俱都抬眼凝噎泪十行。
“结束葬仪,我们就回京。”胤禛握住楚笑寒的手轻轻说道。
楚笑寒呆呆看着火光。清空晴日,白烟缭绕,那火光中看到一个青年男孩,一身藏族短装打扮,和和地笑着:“雅隆林木广,琼结人漂亮。”猛地一激灵,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老想些有的没的。
回京路途,因为还要带着那白衣女子,仁增旺母的身体。此外胤禛也再不许楚笑寒单独骑马,生怕再出先头的事情。
所以就在扎藏寺行宫附近所建的旗王贝子府要了一副马车,选了罗卜藏丹津送来的最好的马匹,踏上了归途。
》
》
》
正文 隔云时乱影,因风乍含声
这一路,足足走了又是数月,竟是到了年底才回到北京。
一看到那座住了有近一年的府邸,居然会产生一种“回家了”的念头。楚笑寒不禁皱眉笑起来。这是什么感觉啊?这哪里是我的家啊。我的家可不是这样像是庙宇宫殿一般的地方。
胤禛却是没有入府,送她至贝勒府就径自进宫去了。只是他将马车交付于苏培盛,另指了一名侍监随从他入宫。楚笑寒十分不满于他将仁增旺母的身躯不交给自己处理,但是心中也知如果自己抱着一个女子的身体进入四贝勒府那才是难以处理的麻烦事。况且以钮钴禄氏的力气也抱不动一个成年女子一直走入到自己住的屋子,更何况一路上谁知道有多少侍从奴仆下人多少双眼睛会看到。那还给不给福晋去请安了?
那苏云竟然早早地候在门房那里等待楚笑寒,这一别大半年的又见着苏云,竟然有一种看到韶颜一样的惊喜和眷恋,让楚笑寒不禁暗暗生惊,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沉在这里了?
“格格。”苏云的眼里也含着激动和迫切。但是依然照足了礼数,行了礼请了安,这就陪着楚笑寒去给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去了。因为早过了请安的时辰,因此也就在乌拉那拉氏的屋外等着通报,却说福晋疲了,用了午膳后正歇息呢,这才出来往自己的屋子那厢走去。
苏云倒是一路无语,只是眼里不时闪动莫名的光芒。
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苏云却又服侍楚笑寒在屋子里坐下,奉了茶,这才隐隐浮上泪光,却又换了满面的喜色。
“苏云,你们可好?”楚笑寒终于忍不住问道。反正这妮子的性子比她沉得住气,肚子里有事情就是搁着,只好由她这个不谨慎的主子来发问。
“回格格,一切都好。可是格格你一去就是大半年的,奴婢很是担心。”苏云那兴奋的脸上又涌起楚笑寒熟悉的发春的表情样……,刚还想念她呢,这会又很想揍她了。
“听福晋说了,贝勒爷带您去了城外庄子散心,顺带将养身子……”苏云说了这一句,却欲言又止起来。那副表情似笑非笑,似忧非忧。把楚笑寒大脑皮层的细胞全部刺激得翻卷了开来,直想揪住她领子把她肚子里的话都摇出来。
“然后呢?”
“可是,李侧福晋、宋格格她们的宫人均说,实在福晋早遣了几个奴才查过,却是哪个四爷名下的庄子里都没苏格格和爷的影子。就连府外的都说,贝勒爷这次明里暗里地打着陪个不受宠的格格游玩的幌子,暗地里给太子爷办事去了。”苏云一咬牙,竟然把打听来的消息直接明了地说了出来,“四爷带格格去,奴婢觉着十分荣耀。可这事实在荒唐。偏是皇上却不开口。这都年根了,要是爷和格格还不回来,只怕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儿呢。”
楚笑寒虽然不太懂皇室宗亲、太监宫女的这种文化和他们的处事交流,但是也知道这堂堂一个贝勒府的格格突然消失大半年七八个月是多么离谱的事情。就算她是跟自己的丈夫出去也一样。而且只怕更令人奇怪。毕竟不是现代,小夫妻两个请假去哪儿都没问题。
“哦……”
“格格,您同四爷去哪儿了?”苏云忍了半日,见主子对她的话一直没有反应,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了心里硕大的问号。
“也……也没去哪儿啊,就大江南北地逛了一圈。”楚笑寒想了想,回答道。
苏云似乎不敢置信地瞄了瞄楚笑寒,说:“啊……那……那……”
楚笑寒纳闷地问:“那……什么?”
苏云欲言又止,似乎正在斟酌语句,最后终于问:“那……格格,那个……四爷他一直同您一道,真陪您去了?”
“是啊,不然我一个人我怎么办?你和塔纳、吉兰都不在我身边,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哪里活得下去啊。”楚笑寒苦笑着说。心中却暗暗诧异,为何苏云出此疑问。莫非?
苏云听了,果然大大松一口气,这才说:“我就说呢。他们非说爷是打着陪格格您的幌子,实在是玩的空城计,却是为太子爷办事去了。”
楚笑寒笑着说:“这都哪儿听来的啊,真真是人言可畏。”言毕却心念一动,这话苏云到底从哪儿听来的?何人会做出这样的推测揣摩呢?刚才确确实实听到苏云说到“府外的人”。
府外的人?
府外的什么人?
这相处的一年里,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苏云和陌生人接触过。难道说自个儿走了大半年,结果就和府外的人“对上号”了?
楚笑寒正隐隐约约觉着不妥之处的时候,那塔纳跨了门槛进来报:“格格,宋格格来看您。”
未几,走进来一个容颜明媚的女子,但见她头挽松松发髻,斜斜插着一根烧金点翠软翅蝴蝶银耳挖,耳戴烧金翠玉耳环,穿着一苏蓝元色缎袍,外穿浅绿色镶黑缣丝双滚双挂琵琶襟小褂。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宫人,也穿着同她配色黑领儿金扣绿袍,头上也戴个翠花,几个米色假珠珰儿垂在肩上。正是那印象中仅次于李侧福晋、在胤禛那儿颇为受宠的宋元贞格格。
她人未进来,已经清清脆脆地咯咯娇笑:“苏格格,都大半年没见啦,我实在想念得紧,前头的奴才们说你今儿回府了,我这就急巴巴地赶来见你一面呢。”
楚笑寒不由得一怔,自己和这宋格格并不算特别熟络,平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唯一一次不过是她多口一句无心之言,让胤禛斥骂了她几句,则第二日在福晋那请安的时候她便赔了个不是,此后再无交集,至多不过在福晋屋里闲谈之际互相附和应对几句罢了。
再说了,从前整整一年,任它出了什么事,也没见她到自个儿的院子里来探自己。今日真是不知道吹了什么风了。
但上门便是客,既然她来了,总归是要上座奉茶,闲聊几句。
那宋格格坐下来,也不说什么,倒当真坐在那儿,先是细细地茗茶。这女子的闺名元贞还是此次随胤禛南下西行之时好奇问来的。只因当日胤禛提过,他本是要去元贞那里宿夜的,因此好奇问了一句。自也是怕对太多事情陌生无知,一旦出了什么岔子“百死莫辞”。
楚笑寒赔笑坐在左首椅子上,心里暗想,不知她可知那日胤禛本要去她屋子里的事情,若是知道她可还会这般亲切交好地特地来探刚从外头回来的自个儿。当然,也有可能她同福晋乌拉那拉氏一般的贤惠忍让。
宋格格闲闲茗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