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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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乃是卫太后的亲兄弟,能有什么麻烦?范闲心里嘀咕着,能给他带去麻烦最好,谁叫他的儿子今天躲了自己一整天,面上却笑着说道:“不妨不妨,晨间在宫中也与陛下说过,陛下都没意见,还怕哪些人碎嘴?”
这把北齐皇帝搬将出来,魏统领不由愣了,这事儿难道真的去宫里求证?
此时范闲已经带着三个属下走到了长宁侯的门口,门房赶紧上来请安问礼,礼数周到,话语清晰,范闲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高门大族,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南朝那位酒友来了。”
这等自来熟的本事,范闲在这一年的官场酒场磨练中,终于学到了几丝精髓。那位门房一愣,心想侯爷去年确实曾经出使过南庆,听说在南边也醉了不少场,难道就是面前这位年轻的使臣?
但他却不敢马上去通传,毕竟外臣入宅,兹事体大。正在为难的时候,忽听着角门一响,一个人出来,对着范闲就拜了下去,说道:“侯爷有请。”
……
范闲也没料到这侯府如此好进,入了大厅,看着椅上那位中年人,哈哈一笑,走过去极为热情地来了个拥抱,说道:“一年未见,侯爷风采更胜当初啊。”其实去年京都之中,他与这位北齐主使也不过见了几次面,最后在殿上倒是痛喝了一把,只是依稀记得对方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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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乃是太皇亲兄弟,身份尊贵无比,哪里遇到过如此“热情”的见面礼,咳了两声,哼些头痛说道:“一年不见,小范大人名声更胜当初,怎么今日却想着来本府坐坐?”
“昨日方才进入上京,今日晨间陪陛下聊了会儿天,这不,一想到这上京城里晚辈也没有什么熟人,当然得来拜访侯爷。”
这位长宁侯生得是面白眼肿,四五十岁的年纪,酒色过度的痕迹怎也消除不了。范闲隔着近,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看来昨夜又喝了个通宵。范闲心中暗乐,想来自己买的这礼物算是难了路数。
长宁侯不仅好酒好色,而且实实在在是个迂庸之辈。太后一共有两兄弟,其中的长安侯还能领兵上阵,虽然是个败军之将,但总比他强些,这位侯爷好些年了,只敢在京里窝着,也就是这等愚钝之辈,又仗着有姐妹太后做靠山,才敢如此不知轻重地将身为南庆练臣的范闲迎进府来。
范闲今日上门,首要是想与这位太后的亲兄弟拉近一下关系,其次是想通过长宁侯这边将那位卫少卿逼将出来。
果不其然,看着长随们提上来的美酒,长宁侯爷笑得眼睛都眯了,虽说他没有明面上的尊贵身份,但太后兄弟的名目,就足以能够让他对世上所有人都不大瞧得起,就算范闲如今是南朝监察院的提司大人,又怎会落入他的眼中。他只是听着门房通报后,想起来了那个年轻漂亮,特能喝酒的家伙,回北齐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战败”之事,所以才让范闲进了府。
此时一见美酒精樽,侯爷愈发地开心,深以为自己果然有识人之明,这个小范,果然是个知情识趣之人啊。
……
在监察院的情报之中,这位长宁侯是边乡之人、虽然曾经求学于庄墨韩,但实际上在北齐朝廷里过得极不如意,总被北齐的官员们认为他是靠太后的裙带关系才爬了起来,所以没有多少人瞧得起他,在朝中的名声甚至还不如他的那个儿子卫华。所以这位侯爷才会寄情于酒水之间。这大白天的,居然侯府里马上整了一大桌好菜,长宁侯拉着几个外国使臣就开始痛饮了起来。
范闲微微眯眼,饮了一杯,看着这个老头子砸巴嘴的贪婪模样,笑了笑说道:“侯爷,先前进门的时候,魏统领说道或许会给您带来些不便。”
“怕个俅!”长宁侯骂咧咧道:“客人上门,难道还要本侯闭门谢客?去年在京都,你和辛其物辛大人,可是将本侯陪的不错,今日本侯陪陪你,谁还有胆子多说什么?”
范闲心道这样就好。酒过三巡,看着长宁侯爷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红晕,眼神有些涣散,知道对方喝得有些多了,范闲才趁机将自己要问的事情说出口。听见他的话,长宁侯微微一愣,说道:“范大人,您要见镇抚司指挥使沈大人?”
第四卷北海雾第六十四章您想发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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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颌首笑道:“听闻当年上京叛乱,侯爷冒险出宫,携太后亲笔书信,调动沈大人所属锦衣卫,这才挽回大势。从此沈大人一路官运亨通,与侯爷一向交情极好,所以想请侯爷从中介绍一下。”
这说的是长宁侯这一生唯一的光彩事,长宁侯本已早醉,此时满脸红光,醉意更浓,面有自矜之意。但任他如何愚蠢,也能听出事情有些古怪,打着酒嗝,用奇怪的眼光盯着范闲问道:“小范大人,你是使臣,去见镇抚司的指挥使……这不免有些不体规矩啊。”
范闲愁眉苦脸道:“侯爷也知道,使团身处异国它乡,总是有许多地方不方便。”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不瞒侯爷、晚辈也是在京都得罪了大批京官,连陛下都不好保我,所以才会寻这个出使的由头,将晚辈踢到了北齐。”
长宁侯连连点头,连打酒嗝,心中一片戚戚焉,去年北齐战败,与太后有关的权贵都被搁在火炉上烤,所以长安侯被贬职归家,而自己这个太后的亲兄弟,才会被踢到南边去签那个丧权辱国的协议……范闲在南庆得罪大批文官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震惊,南朝宰相被撤,礼部尚书被绞,十六位高官被斩,春闱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北齐朝廷的官员们都知道此事,所以长宁侯相信范闲说的是真话。
“可为什么要见镇抚司使呢?”长宁侯有些为难,而且确实不知道这个南朝的年轻官员想做什么。
“我想发财,不知道侯爷想不想?”
听见发财二字,长宁侯顿时来了兴趣。
“生意。”范闲替侯爷将酒杯满上,此时酒席四周早已没有别的人,只有这一老一少二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侯爷应该得过风声,最迟后年,我便要接手南方内库。而内库的生意,至少有四成的量,是送到了北边,所以我必须与镇抚使搞好关系,不然这沿途怎么保平安?”
长宁侯看了他一眼。心头一片震惊,下意识里喝道:“你想走私!”
范闲将食指竖到唇边,笑了笑,喝了口酒说道:“侯爷您看,这生意做不做得?”
长宁侯的酒已经醒了许多,一半是吓醒的,一半是乐醒的,南庆这些年如此风生水起,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原来老叶家留下来的那些生意吗?如果说能够将南方朝廷的利益变成私人的利益,那得是一个怎么样的数目?
不过长宁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南朝官员的胆子,难道真有这么大!这位侯爷思考良久,想来想去,对方如果想走私的话,倒确实是要与镇抚使把关系搞好。至于弊端?竟是半点也没有!
反正对方贪的是南庆的内库里的钱,咱大齐朝廷是一点儿损失也没有!如果走私的话,将来那些货品的价钱还会下来。宫中还会省一大笔钱,太后和皇帝侄儿只怕会乐得笑醒。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做?
长宁侯恶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说道:“成!我安排你和老沈见面,不过……”
“不过什么?”
“范闲,我必须明说,这件事情,我必须得到宫里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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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范闲斩钉截铁说道:“我今日说的已经足够多了,本来只是你我三人发财的买卖,如果侯爷玩这么一出,那岂不是我将自己的脑袋栓在了你们北齐朝廷的裤腰带上?”
长宁侯知道对方说的有理,但还是苦笑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自己是实在不敢担啊。”
“那侯爷再考虑一下。”范闲冷冰冰说着,“不过此事牵涉着我身家性命,侯爷的嘴还须紧一些。”
范闲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丝狠毒的神色,这神色落到长宁侯的眼中,侯爷自然丝毫不惧,反而冷笑想着,你这堂堂文臣,居然想玩这些阴域伎俩,这又哪里是镇抚司他们的对手。此时的长宁侯也许是被走私二字所带来的庞大银钱震骇了心神,浑忘了范闲的真正身份,与那个镇抚司倒十分相像。
范闲看着对方神色,知道自己今天下的诱饵差不多了,呵呵一笑转了话题,将今天使团门口与长安侯府的冲突说了一遍,请长宁侯帮助从中调解一下。
长宁侯此时心中全记着安排范闲与沈指挥使见面,又想着怎样入宫去说服太后做这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听着这话,自然是大包大揽地应下,骂道:“我那兄弟正事儿不会做,就会闹腾,你放心,这事儿我就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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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未饱,情深意不浓,范正使辞了侯府,便上了马车,准备回使团。正此时,忽听着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在马车旁停了下来。
范闲掀帘去看,发现果然是长宁侯家的大公子,鸿胪寺少卿卫华赶了回来,不由唇由露出一丝笑意——今日给长宁侯府送礼,要达成的四个目标,看来都能达成了。
“范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卫华咬着牙齿,压低了声音,对着车窗边的范闲说道。
范闲打了个酒嗝,那股酸臭让卫华赶紧捂住了鼻子。他自己笑着用手掌在唇边赶了赶空气,解释道:“我与令尊是往年酒友,今日既然来了上京,当然要来拜访拜访。”
卫华又气又怒,道:“您是一国使臣,言行无不引人注意,若真要访亲问友,也必须在国事结束之后,由我鸿胪寺安排,或者通过礼部向宫中请旨。您这突然到访,如果落在朝臣眼中,叫我父亲明日如何向宫中交待?”
范闲好笑说道:“侯爷是个洒脱人,他可不在乎这个。少卿大人与令尊的风采却是差了许多啊。”
卫华强将胸口那团闷气压了下去,忍气吞声说道:“家父好酒,世人皆知……范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
范闲眼中酒色尽去,冷静无比看着卫华,眸子里的淡漠让卫华感觉有些不自在,只听着他轻声说道:“我想做什么?我想介绍个生意给令尊。”
卫华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直觉这事情一定极为凶险,将手攀住使团的马车窗棂,皱眉说道:“范大人,有话请直说。”
“我今日是找你的,你躲着了。”范闲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想找那位副招抚使,结果他不在礼部,我倒想请问一下,我究竟应该找谁呢?”
卫华有些尴尬回答道:“一应事宜,不是正有贵国使臣与礼部在磋商办理吗?”
“划界是在办,换俘也在办。”范闲看了他的双眼,冷冷说道:“但我要办什么事情,你身为鸿胪寺少卿应该很清楚,不要再想着拖了,明天之内,我必须见到人。”
卫华强颈说道:“手续繁琐,那位大人岂是要见便一时能见着的?”
“那成,我明天继续来见令尊。”范闲气极反笑,“喝喝酒,谈谈心,再商量商量生意,如此出使生活,也算是快活。”
话一说完,马车便行了起来,在北齐军队的护卫下,十分快活地向驻地驶去。
卫华恼火地将马鞭扔给家丁,一路往府里走,一路问着今天范闲什么时候来的,做了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