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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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天晴下雨,都得到田埂地边采摘桑叶,有时又刚下过雨,上面的雨水未干透。采回去后还得搁在簸箕里晾干,蚕儿吃了有水的桑叶就会生亮水病,蚕从小毛虫到上蚕蔟结茧,最是个细致活。
在乡下小户人家里,女孩子是不是贤惠的。不仅要看会不会做女红,还得看是否会养蚕、下地、干家务活、安排一家人的生活。
天凉了,蚕吃桑叶的速度就慢;天气热,蚕吃桑叶时的声音如同春雨沙沙作响。
西岭乡因近大河,水源充足,这一带又种有大片的桑林,每逢春、夏、秋三季,家家户户的姑娘、小姐就在家里养蚕。结茧之后卖给城里的织绸、纺纱大户,得了银子贴补家用。
素妍在屋子里练了会大字,领了白芷移到上房来。
院子里站着各家的贴身服侍丫头,还有各家陪着前来的妇人。
见到素妍,丫头们款款行礼。
传珠赖在堂屋中央,大声辩驳:“我不走!娘,大祖母都没说话,你为什么赶我走?”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去了皇城,她就能当大小姐,说不准也和江素婷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嫁个做高官的夫婿。
素妍低头走到虞氏身边,一边站着个布衫少女,头上绑着蓝底白花的布巾,模样倒也水灵端正,只是打扮粗陋些。
传珠娘气得伸手去拽传珠,传珠叫嚷着不肯走,母女俩一个拉,一个拼命不想出去,拉拉拽拽的不成个样子。
传珠看到素妍,立时大声求救:“郡主姑姑,郡主姑姑,你带我去皇城吧!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带我去皇城,我给你当牛做马……”
虞氏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江家的小姐怎的这般不懂事,就她这性子,去了皇城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算计,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
书海妻算是瞧出来了,虞氏是不可能带江氏小姐去皇城的。就是当年的江素婷也不是他们带去的,是江舜信派人将江素婷送去的。
虞氏提高嗓门:“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想得太好。个个都以为素婷过着荣华富贵,可哪里知道,她心里也苦,曾说要是还在江氏族里,寻个山野村夫嫁了,过着平安快乐的日子倒也自在。免得整日里,要去管教丈夫的小妾、庶子、庶女……”
传珠提高嗓门,不肯服输地大吼:“只要让我嫁入富贵人家,便是为妾我也甘心。”那是江素婷得拥了富贵,才故意说那些话,做有钱阔太太,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遇的事。
传珠娘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十三、四岁的小姐,居然叫嚷着要嫁富贵人家,还说出给人为妾的话,传珠娘顿觉颜面尽失,使力击打传珠左右胳膊,“我是造了什么孽,怎的生了你这种不知好歹的。”
传珠奋力反驳着,“我偏说,就是与人为妾我也甘心,只要能嫁到富贵人家去。”为什么她就要呆在山野,看看素妍穿的、吃的,身边服侍的人又有多少,就是身边的丫头都比她们这些正经小姐还要体面、光鲜,宁做大富人家的妾,不做小户人家的妻。
传珠娘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唤了婆子:“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后面的小佛堂里关着,从今儿起,在小佛堂里好好抄经诵《女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传珠跳着脚,不服输地大叫:“凭什么罚我?凭什么?我不服!”推攘之间,传珠似发了狂,狠劲将传珠娘推坐在地,扭头就往上房堂屋里跑,穿过众位静立堂中的小姐,“扑通”跪在虞氏与素妍面前,重重地磕着响头,“大祖母、郡主姑姑,我求你们了,你们带我去皇城吧!只要你们帮我找个好人家,我江传珠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田嬷嬷心下一沉,从未遇到过待字闺中的小姐自己相求说出这番话来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青嬷嬷颇是意外地“这……这……”没说出甚来,只看着虞氏与素妍。
虞氏不为所动,心头越发的不满,“此次回来,原是吃传温的喜酒。就是要带族里书念得好的后生去皇城读书,至于你说的这事,我们没这打算。再则,你祖父母、父母健在,哪有旁人插手你婚姻大事的道理。”
传珠听她如此说,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大祖母忘了么?三十多年前,是我祖父帮着你家种地,要不是我祖父帮衬着,你们的日子能过得那么好么?”
正因如此,江舜诚发迹之后,单给江舜义置了一百亩良田度日,还给他家一笔银子。这段情义早就结了,可今儿传珠竟拿出来说话,颇有要胁之意。
虞氏很是懊恼,定是江舜义一家时常拿这事说话,否则传珠怎么敢说出来。
田嬷嬷见虞氏脸色难看,立即大声喝斥:“大胆!传珠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老太太薄待了你们这一房么?”
江舜诚给江舜义置田地、盖新屋、给银子,可比旁的族人给得要多。若真欠了江舜义家一份人情,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这情早就还清了。现在大家都是江家的族人,老候爷拿了主意,要给书读得好的后生一条出路,岂容江传珠闹腾。
传珠娘心下也希望传珠能寻个好婆家,最好能如江素婷那般。见田嬷嬷厉声追问,心头一沉生怕再说出后面的话来,让他们一家在族人面前丢了颜面。
在晋阳城里,就算江家是大族,因着江舜诚父子的原因,被列为名门世族,可到底传珠的祖父、父亲都是白身,并无功名,想要嫁入官宦之家难如登天。
当年,江素婷也是依仗江舜诚夫妇才能得顺利嫁给张德松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
传珠娘奔近虞氏,脸色煞白,连连赔礼,“大伯母恕罪,传珠冲撞了你老人家,莫跟她计较。”
素妍冲青嬷嬷、白芷使了个眼色。
青嬷嬷明了,朗声道:“今儿在这里的都是族里的小姐,我这婆子就代老太太、郡主多几句话。”扫了众人一眼,不顾传珠娘跪在地上求情,继续道,“只怕这屋里还有不少人心存攀结官宦婆家的盘算,知道皇城那些高门大户都有什么规矩?首先的一条,就是门当户对。什么人家结什么样的亲,你们的父兄有几个赢得功名?”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都不懂吗。
既然有人要闹,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青嬷嬷又道:“刚才传珠小姐说,她宁可与人做妾,知道这妾到底是什么吗?那就是给太太、老爷当丫头的,要是太太一个不高兴,按照我朝规矩可以任意发卖。妾虽是半个主子,可也是半个奴婢。要是太太要卖你们,或卖到别人家当粗使婆子,或卖入青楼,这江家还要不要颜面?”
上房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祠堂议事的男人们耳里。
☆、439 分歧
江舜诚与几个舜字辈的人已经到了,朗声道:“江家的女儿不许为妾,这几日便要与各房舜、书、传三辈的人订下《西岭江氏祖训》,这一条是与江氏儿郎不纳妾同样的。要做妾可以,先与江家断了关系!”
江舜信神色严肃,从未像现下这样认真,“你们这些姑娘听好了,老候爷这话是我们一致同意的。江家儿郎既不能纳妾,江家的女儿就不能给人为妾。谁也不得坏了规矩!”
传珠哭得伤心,先是因求到虞氏跟前要去皇城的事的话被拒,现下又有族人说不许她与人为妾,只觉得很没脸面,哭得一脸泪水,胡乱在脸上摸了一把。
江舜义亦在其间,颇是汗颜地盯着堂屋里跪着母女,真是太丢人了,他们几个在祠堂商量《西岭江氏祖训》,这上房堂屋就出了乱子,一个传字辈的女子,就敢跟舜字辈的祖辈顶撞。“来人,把传珠带下去,罚她去庵堂静修三年。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传珠被两名婆子拖着,大叫着:“祖父,祖父……你饶过我这回。”
西岭江氏正想借着江舜诚回乡省亲,得选出一位新族长来,最后一位尧字辈的二叔公如今瘫在床上,头脑清明,饭量也不错,只要家里人服侍好了再活些年不成问题。二叔公是再做不得族长的,如今得新选一个族长出来,也好引领族人过上好日子。
对于舜字、书字辈的人来说,这可是一次极大的机会。
谁都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生出异样。
江舜信早些年就与江舜义不合。此刻冷声道:“舜义哥怎么教的子孙,传珠竟大闹上房,顶撞族中祖母,传扬出去江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一个小姐居然嚷着要给人做妾……”
江舜义狠心咬咬牙。对传珠娘大声道:“让她剃发做姑子!绝不能因她一人,误了族里其他女子的名节!”
传珠娘吓得目瞪口呆,深深一拜,“翁……翁爹……”
“你还有脸叫我,你身为母亲,怎么教养女儿的,居然说出这等话来。滚!把她送到江氏家庵里去,告诉无心师太,给传珠剃发做姑子。”最初是被迫拿出主意,这会儿却是已经拿定不容更改。
江舜信被族人认为儒雅有余。果决不足。现下正是角逐族长之位的时候。江舜义是最有希望成为族长的人选。他不能因为一个传珠,就让自己的族长之位落到旁人之手。做了族长,便能更大程度地照顾自己这一脉的江氏族人。赢得最大的利益。
那边的传珠听见这个消息,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传珠娘想要求情,可看到一脸肃色的江舜义,更不敢说话。
另一位舜字辈男子江舜宏约莫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捻着胡须,舜字辈里活着的,他便是最有资格的,而江舜诚因对族人帮助最多,许多人都认为江舜诚为族长最好。但江舜诚已经推辞了。要大家举荐三位出来,最后族里再召开各家的家主最后选出一位族长。
江舜宏笑道:“舜义兄弟果然有魄力。”
江舜义一脸正气,“敢坏江家的名声,便是我亲孙女也不会轻饶。”
几个人扫了眼聚在这里的姑娘,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长辈们抓了不是。
传珠自小就飞扬跋扈,没想这回竟是被最疼她的祖父下令送往江氏家庵出家为尼。
就连传珍也吓得不轻,连呼吸都压低了。
传玲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时不时瞥扫众人一眼。
内中有与传珠私下交好的,垂首看着长辈们,捧着越跳越快的心,生怕祸及到自己身上,越发谨慎起来。
江舜诚道:“唉,回祠堂继续商议,总得拿出个章程、结果来,早些定下新族长。”
男人们见这边的事已经处理,一个个恍若无事一般。
女人们却惊骇不下,尤其是江氏的女儿们,静立在队列中,一个个面露惊色。
传珠因撒泼大闹,竟要被剃发做姑子。
待他们走远,田嬷嬷与青嬷嬷才回过神来。
青嬷嬷喊了一声:“下一位!”
有女子应声走向前去,领了分发给自己的绸缎、金钗。
江氏祠堂里,舜字辈的长辈们回来,书、传字辈的人又停止了议论。
江传良继续读了一段《西岭江氏祖训》,这是江舜诚花了几月的时间才修订好的,在这祖训里,不仅有儿孙如何教养有了严明的规定,就是江氏女儿也有规定。
江舜义摇了摇头,道:“江氏女儿不为妾,这一条……”他停了一下,扫过众人的脸,“不为小户人家的妾,给皇子、皇孙、二、三品大员当个小妾还是不错的。”
江舜信愣了片刻,“你该不会是想给你孙女说情吧。”
江舜义道:“已经罚她到家庵剃发做姑子,这主意还是我拿的。”
他若再求情,岂不是打了自个儿的脸面。
江舜宏摇头晃脑,“我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