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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蓉岛之春-第5章

小说: 蓉岛之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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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片空地,有群少年踢球,一只足球飞出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险些打中一新。

大块头司机怒目相视,其中一个少年陪笑走过来讨球。

家真息事宁人,把球跑过去,少年接住。

忽然他叫出来:“许家真,是你吗?”

家真停神一看,“钟斯,”他大声喊:“好家伙,是你,钟斯。”

可不是就是混血儿钟斯,头发惶惶,眼珠黄黄,皮肤晒黑许多,可是还是有点脏相。

司机立刻说:“我先陪罗小姐返回车子,家真,你马上回来。”

司机当新区如瘟疫地。

家真握住钟斯的手,“老友,别来无恙?”

钟斯黯然无言。

“喂,好汉不论出身。”

钟斯强笑,“是,还有大丈夫能屈能伸,华人最擅这些空话。”

家真问:“现在你住这里?”

司机待罗小姐上了车,关好车门,站车旁监视。

“是,我父一去无踪,偶尔邮寄家用回来,我只得与母系亲戚厮混,一辈子去不了英国,我此刻在本地学校读书,交了一大堆新朋友。”

汽车响号。

“叫你呢。”

钟斯转头,回到他的球场,他的世界。

家真还想叫他,但觉于事无补,只得静静上车。

一新松口气。

司机迅速把车驶走。

傍晚,家真问二哥:“怎样寻人?”

家英诧异,“你要找谁?”

“譬喻,我想找一个失散的友人。”

“登报,委托私家侦探,报警。”

“蓉岛此刻也百余万人口,茫茫人海,不易寻获。”

“家真想找谁?”

罗一新看着他,觉得小男友像放在她面前深奥的一本书,封面还未曾打开,扉页说不定已经是个秘密。

家英拍小弟肩膀,“明日接妈妈出院,后日回去读书。”

家真不语。

“我们算是幸运,你看本地只得一间英语大学,打破头才进得去,学生通通读得千度近视,佝偻背脊,死背书到深夜,除却应付考试,一无所知。”

一新笑笑,“香港也是。”

这时家真想起来说:“大哥讲过,香港有一个好处:吃得起批评,人没骂他,他自己先骂起来,言论自由。”

家英不想提到家华,走进书房。

一新趁没人,探过头去,轻轻问:“你要寻找谁人?”

家真鼻端闻到一股香氛。

一新微笑,扬起手腕,“这是我家代理的波斯大马士革玫瑰油,真好闻可是?”一新的世界温馨旖旎。

母亲出院时用一方丝巾遮住面孔挡风,她瘦削如影子。

两兄弟担心她健康。

家英说:“妈,再过一年多我就回来。”

“照顾弟弟。”

尽管许家也有不如意的事,他们却不会为来回飞机票费用担心。

回程中家真把母亲十年前小照给一新看。

“那时妈妈多丰硕。”

“这手抱小胖子是谁,哇哈,是许家真吧。”

家真腼腆。

“许伯母真幸福,你们两兄弟那样爱惜她。”

“是她首先无微不至,全力以赴爱护我们,妈妈对我们从不藏私,绝对容忍。”

一新看着他,“假如有一日,要你在妈妈与妻子之间选一个,你怎样做?”

家真笑,“我没有妻子。”

“将来呢?”

“我妻子必需明白。”

“倘若她不了解呢?”

“我不会与她结婚。”

“或者已经结婚呢。”

“我只得一个母亲,我一定要侍奉母亲。”

“哗,好孩子。”

“谢谢你。”家真无奈接受揶揄。

因为大哥叫妈妈伤心,家英家真想尽办法补偿。

接着一年,家华音讯全无。

家真发育得很好,与二哥一般高大,宽肩膀,浓眉大眼,不常笑。更不大说话,可是脸上一股憨厚特别讨人喜欢。

华裔女同学喜欢借故兜搭,可是罗一新时时骄傲地回答:“我先看到他。”

这是真的。

与别的年轻人不同,家真喜穿西服,即使穿牛仔裤,他也加一件外套,品学兼优的他是罗家心目中未来好女婿。

罗氏对家真说:“随时欢迎你来香港,观光,小住,发展,我们愿意做东。”

一新笑得合不拢嘴。

她觉得女子结婚最佳年龄是十九到二十一岁,迟了就来不及了。

那时,一般人想法如此:女生的大学文凭,是名贵嫁妆,并非到社会搏杀的盔甲。

整个社会都那样想,也就没有什么不对。

小小罗一新一早就有结婚念头。

可是,她还得等许家真到二十一岁,那真是段漫长的日子。

自足球场走到实验室,从演讲厅到宿舍房间,家真知道这是他的流金岁月,但是,为什么还这样苦闷呢,他学会喝基尼斯班品脱,也学会同蓝眼金发女说:“今晚不,我有点累。”

家英毕业回家,他雀跃,“好好照顾妈妈。”

家英笑,“你照顾自己。”

家英到赫昔逊任保安主任一职,与父亲做了同事。

家真有空回去探访二哥,只见他英姿勃勃,有股煞气,他扬起外套衣襟,给小弟看他配戴在腋下的手枪。

小小精致皮制枪套用带子系紧肩膀,一伸手便可拔出枪械,家真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配用武器?”

“地方有点骚乱。”

“何故?”

家英沉默。

“有什么事?”

许惠愿答:“蓉岛酝酿独立运动,英国人行事小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家英你是赫昔逊私人保镖?”

“家英一组人保卫整座赫昔逊大厦,最近大厦装置精密监察系统,都是家英杰作。”

“爸太过奖。”

“用来对付谁,土著,华裔?”

许先生忽然说:“妈妈叫你呢。”

家真到园子看母亲,蹲在她身边。

“决定读哪一科?”

“妈妈可有主意?”

“到名校做牛后也有划算。”

“妈妈真可爱,那就到剑桥挑一项像中东历史之类的冷门学系来读吧。”

母亲展齿而笑。

家真把头埋在母亲手中。

“学校有什么趣事?”

“有,听这则:华人同学会到大使馆借资料,大使亲自招呼我们,有几个同学忽然热血沸腾,表示要回国服务,原以为大使会得感动,谁知大使笑笑说:‘同学们在海外做好工作,等于为祖国服务’,嘿,才不要我们这帮少爷兵呢。”

母子笑得弯腰。

“家真见到你真好。”

“大哥有消息吗?”

母亲摇头。

“大哥不是在悉尼吗?”

母亲黯然。

“大哥---”

家英出来,“家真,做了你最喜欢的糖藕,还不进来?”

家真轻轻说:“我都快上大学,还什么都不对我说。”

除出他,无人再提起许家华,家里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似。

不久前装修时,把他的房间改成客房,把他留下的衣物,书本,奖杯,记念旗…当垃圾般丢出去。

家真见家人的时间已经不多,即使提到大哥二字,立即有人来阻止扯开,叫他不得要领。

家真尝试到图书馆,报馆寻找资料,一无所获,蓉岛并无资料库设施,市民该知消息,由政府新闻处发布,交由当地报章刊登,如不,则消息知来无益。

渐渐家真把大哥放在心底,他生活中有了一新,不愁寂寞。

罗家极之厚待他,但凡一新有的,家真也有,衣食住行都尽量体贴照顾,无微不至,罗太太是个略胖,爱打牌,整日笑嘻嘻的中年太太,常常选用名贵漂亮但完全不适合她的衣饰,却一点也不讨厌。

罗太太与家真母亲是两个极端。

家真猜想一新到了中年,也会像她母亲那样,成为家中的欢喜团。

那多好,家真不愿在公司辛苦一日回到家里还得应付愁眉苦脸。

这是他父亲不大回家的原因吧:出差,开会,加班,在家时间越来越少。

那次回到学校,家真立刻告一日假跑到澳洲大使馆。

接待他的是一名年轻女职员,看到英俊高大彬彬有礼,一口标准女皇英语的华裔青年不禁意外。

家真把他的证件拿出来。

那位女士看过了,“你是蓉岛公民,最近蓉岛有许多人移民澳洲,你可知道?”

“我略有所闻。”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我想寻人,这是我大哥许家华,他在悉尼大学读书,近日失却联络。”

“你为什么不去函悉尼大学?”

“我曾去信大学,他们迟迟未有答复。”

“你们可有通知警方?”

“他是成年人,警方不会在意。”

那位女士说:“我们并不处理外国居民事宜。”

家真低头不语。

“也许,把那人的文件副本留下,有时间的话,我替你处理。”

人家已经很客气,家真只得站起告辞。

那位女士却还有话要说:“你打算留下升读大学?”

许家真点点头。

“据我所知,英政府会主动邀请若干大学生入籍,那是好机会。”

家真一怔。

“不然,到澳洲也好,我们欢迎你这样的人才。”

家真抬起头来。

“蓉岛局势不大稳定,在可见将来,必有巨大变化。”

啊。

家真定定神,“不知几时可以得到我大哥消息?”

“你很幸运,大使馆刚刚装置妥电脑设备,很快可找到资料。”

“电脑……”

“你有兴趣学习电脑?这将会是最热门试用科学之一。”

“多谢阁下赐教,我由衷感激。”

那位女士似乎对他有极大好感。

一新的车子在门口等他。

“我约了人去比芭看时装。”

“那么,我自己乘车回家。”

“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一新笑嘻嘻。

“明年我也可以拥有驾驶执照,届时不必麻烦你。”

“我父亲说,蓉岛如果不适合居住,你可以到香港发展。”

“我觉得蓉岛仍然很好。”

“你真是感情动物。”

过两日,领使馆叫他前去会晤。

仍然是那个年轻女职员与他讲话,她轻轻说:“你大哥许家华已于今年二月离境。”

“他不在澳洲?去了何处?”

“我们没有追究,他在校成绩优异,但他亦是一个麻烦人物。”

家真抬起头来。

“他在校短短一个学期,组织学生会,对抗种族主义,搜集华裔受歧视证据,制造声响。”

家真震惊,但不觉意外。

“许家华突然离校,坦白说,校方松一大口气,但是他所组织学生会却有承继人,并没有解散,这一股势力已经形成,多谢许家华。”

“资料这样齐全,你们一定知道他去了何处。”

女士摇摇头,“我们真的不知道,也不关心。”

家真呆半晌,再次道谢:“贵国慷慨热诚,我永志不忘。”

女士微笑送他出门。

大哥失踪。

听了领使馆女士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家真心中种下两棵幼苗:一是电脑学系前途无限,二,如果可入英籍,何乐不为。

前者值得考虑,后者,他存疑,他打算毕业就走,十年寒窗,说什么都受够,谁愿意在阴雾中生活。

年轻的他没想到护照是一本通行证,与精忠并无关系。

毕业回家,父亲送他一只金表。

母亲脸上增添笑容。

蓉岛市面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经济欣欣向荣,新型建筑物林立,街道整齐。

家英已获荣升,意气风发,他搬到自己的公寓住,装修亮丽,家真看到寝室有一双俗艳的粉红色缀羽毛高跟拖鞋。

家真微笑,脱鞋主人与家英同样坏品味。

家英问:“一新未有与你同来?”

“她到香港探望父母。”

“你们已经锁定对方了?”

家真只是笑。

“她比你大两岁,懂得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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