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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品带刀夫人-第43章

小说: 一品带刀夫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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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傅审言,被欣喜点燃,又被担心沾惹,这样交集着纠结,简直处在冷、热与水、火之中折磨。

明书眉不知道相爷大人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她在傅审言的怀中蹭了一会儿:“我好一点了,大人,我到外面玩去!”

她依然没心没肺,恍然未知,跳跳跃跃的,出门的时候,又很不小心地撞在门槛上,狠狠地踉跄了一下,直让傅相的小心肝颤颤嗖嗖,战战栗栗地抖擞了一下。

“眉豆,你慢一点!”

傅审言平常清冷、不起波澜的脸上狰狞了一下,慢慢地才回复平静,一边殷勤嘱咐,一边心想,还是赶紧请个大夫过来看一看,自己才能够放心安心,到底是不是有喜,都不要紧。

相爷大人又想到,眉豆如今是女扮男装,万一被发现了,荣发和傅管家一定大惊小怪的,于眉豆的闺誉有损——不好;正好明天是旬假,偷偷地带着眉豆到药堂里,让大夫把把脉好了。

他有了主意,勉强定下心来,才翻看了一会儿典籍,又看见明书眉捧着一个水盆进来。

平日里明明是个懒姑娘,这一会儿却勤劳得异常,勤奋得都让相爷大人战战兢兢了。

明书眉对着相爷大人甜蜜蜜地笑笑,撩起袖角,握着一块巾帕,在水盆里洗了一下,迅即蹲下身,开始擦拭起雪白的石砌地板来。

傅审言心中顿时“咯噔”一声,魂飞魄散,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手忙脚乱打翻了一只沾了墨汁的砚台,把椅子甩得七倒八歪。

万一真有喜了,这样大动作可是不行,万一……

相爷大人冲到明书眉身后,像是碰着珍贵的瑰宝,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嘴里叠声:“眉豆,你快点起来!”

相爷大人真是太奇怪了。

明书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满心都是疑惑:“不是,大人你说地板又脏了,叫我过来擦一擦的嘛?我要是不小心偷懒了,你又会骂我,奇怪的大人,真是难以捉摸!”

相爷大人虽然爱干净,可是从来就知道使唤别人。

傅审言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像是伺候不能够触碰的珍奇瓷器:“眉豆,你坐着,我来!”

相爷膝盖一曲,直愣愣地,跪在阴凉的石板上,开始耐心地擦拭起地板来。

※※※※※※※※※※※※※※※

傅审言坐在餐桌旁,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本是小馋猫的眉豆,百无聊赖地过来。

相爷大人指着桌上的食物:“都是你爱吃的,怎么歪歪腻腻的!”

“我也没有胃口,肚子里涨涨的,觉得好恶心。”明书眉颦着眉头,皱巴巴的脸上有一点憔悴,几乎要我见犹怜了,她不情愿地往嘴里扒了几粒米饭,“大人,我不会生病了吧?怎么一看见油腻腻的,就想吐!”

坐在她的对面食不言的砚台,慢慢吞吞的,终究还是难掩孩子脾性,三口两口地吃好饭,不满地瞄了她一眼,一针见血:“笨蛋眉豆,你又开始撒娇撒痴了,我看你,八成是饱得慌,才吃不下饭!歪歪腻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喜了!”

傅审言眼角一跳——砚台也像自己一样,觉得她有喜了么?

相爷大人越是打量眉豆,就越觉得症状好像,觉得她有喜的事情,一定是板上加钉。

“我吃好了!相爷大人,你慢用!”明书砚端端正正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傅审言礼节周到地示意,“吃好饭了,我要去梅府,看老师去!”

砚台蹦蹦跳跳地走到门口,又回头鄙视地看了明书眉一眼:“不知道被谁惯的?真以为自己才五岁!幼稚得很……”

“死砚台,坏砚台……”满脸气呼呼的明书眉,碎碎念,眉头纠结成两个小疙瘩。

傅审言左右打量,发现房间内外并没有别人,起身把她揽入怀中,哄她:“再吃几口,好不好……再吃几口,去床上躺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煮一点热粥!”

明书眉却像一只被反着摸了毛的小狗,变扭得直蹿动。

相爷大人的眸光,几乎要柔和得痴了:“好,不想吃就不吃!我们睡觉去!”语气里都是绵绵的暖意,比往常更加温柔,几近言听计从的地步。

正是晌午时分,清朗的暖阳照在窗户前的石榴树上,花开得红艳艳的,在枝头亮灿灿的,灼目耀眼,红光氤氲进室内。

傅审言坐在明书眉的床边,两眼径直盯着她沉浸在睡梦中的容颜——新换的轻薄苏绣被面缎面光滑,被面上是一枝含苞欲放的娉婷荷花,粉色的花瓣正抵在她的小巴。

傅相本爱简朴,卧房内的寝具从来都用柔软棉布,偏偏眉豆爱享受得很,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傅审言看着被面上这一枝荷花,花枝舒展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不由地想起江南驿站,那里也有残荷林立,檐下雨滴滴落在池中,水面清圆。

炎夏即将来临,不久以后,荷花池上也一定会一一风荷举,满池都是风里荷花的清香了。

傅审言看着她,睡梦中的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眉角颦动了一下,唇角露出隐隐的笑意。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她长得远远没有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地步,只有圆圆的苹果脸,笑得时候露出重重的梨涡,甜甜的笑靥如花……

——她的脾气也坏,动不动就发怒,张牙舞爪的,不折不挠的,在自己的脖子胳膊上乱抓,淘气的时候多,时不时就把自己的生活拉扯得乱七八糟……

——她诗词歌赋也不精通,因此,连自己也觉得这一些风雅之事无趣得很。大约是这二十五来,自己已经弹琴弹到疲倦。傅相开始觉得,一看见棋谱,就像她一样昏昏欲睡,天知道,一切一切都没有她的笑颜可爱。

——她不聪明,也不愚蠢。顺从自己的时候少,撒娇的时候,一定是别有所求。

他二十五岁,她十五岁,整整相距十年的时光,他感受过人生里的无奈,她人生里最美丽的年华刚刚来临……

这样的喜欢,会持续多久?

连傅审言自己也不会知道。

他对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只有喜悦,没有要求,也没有索求。

这就是爱吗?

这样浓浓的,不染尘埃的喜悦,就是爱吧!

不羡慕她的幸福,只羡慕她的幸运。

——在年少,她还不曾学会伤害的时候,已经遇见了一个绝不会伤害自己的爱人。

不庆幸他的幸运,只庆幸他得到幸福。

——官宦沉浮十年,漫长的少年时光里的艰难困顿,他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幸运了吧,不遗憾的是,终于遇见了一颗不需要她安慰,自己就能够痊愈的心。

傅相看着睡梦中的她,只觉得自己一颗静静的心,像是一场春末夏初的清风,已经来去了地久天长,沧海回转桑田。

院子里却传来荣发的声音。

“大人!大人!拾英县主来了!”

县主的表白

五十五章————相爷大人似笑非笑:“这就给你灭火!”

午后的阳光有一点太过于热烈,照得庭院中芭蕉的枝叶软绵绵地耷拉,整个院中弥漫着草叶的清香。

拾英县主站在书房前的花架下,石榴花开得舒展,满枝头明晃晃的红艳艳,花树下的她,绯色长裙鲜艳。

傅审言第一次觉得拾英县主,果然也是佳人已经长成。

他进京都的时候,她还是幼稚的女童,相爷大人既然自恃是博陵驸马的至交,心底里自然也把这个年幼的县主看成小一辈。

只有秋岚山庄那一日,他在李太白的淘气下,误打误撞地瞥见她的背影,心中虽有歉意,更多的确是想佯装忘记,佯装忘记那一件事情已经发生,佯装一切子虚乌有,其实也不过像傻眉豆一样自欺欺人。

谁又能够说,傅审言人品高尚,会负责任?

拾英县主站在石榴花下,绯衣的身影秀雅,她从来是有风姿的美人,慢慢地转过头来看见傅审言,脸上含笑沉静:“傅相!”

目光坦荡,笑容雍容娴雅,她从来有磊落的风采。

庭院中并没有一人,傅审言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热辣辣得难受起来,不敢直视她无邪的笑颜,心思龌龊,落了下风的,终究是自己。

拾英县主轻轻看了他一眼:“听爹爹说,相爷大人最近很是烦恼,思虑沉重,心神郁结!”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话是——是在担心温泉的那一次意外吗?

她并不愿意见到他被折磨。

傅审言疑惑,这几天,砚台这一个小霸王爱折磨自己,偏偏家里的眉豆,小磨人精花样百出的,自己能不心事重重吗?

相爷大人强笑:“哪里!哪里!”

两人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整个庭院里只有清风舞动着枝叶的“唰唰”声,时有零碎的石榴花瓣落英缤纷。

傅审言轻轻的一句,莫名,清淡:“抱歉!”

本就不是可以深入的话题,这样,大概就可以了结了吧!

拾英县主猛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来直视傅审言,浓密长睫下的一双秋水明眸慢慢注视着相爷大人,良久,似是鼓起勇气:“傅相!我喜欢大人!”

傅审言自觉从来对她执礼甚严,他认识拾英县主将近十年,只有最近因为神神叨叨的小眉豆,才恍然觉得自己本应该对她更加避嫌才对。

傅审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息声微小不可闻,仿佛自己没有听见她带着焦灼的表白:“臣,恭送县主!”

拾英县主看着傅相从来平静清雅的脸,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微微的,似乎就带上了一点惆怅。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悄悄地顿了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傅相?

拾英县主想,自己还是一个幼稚女童的时候,就觉得他与众多世家的公子不一样,与众不同的少年老成,惊才绝艳也罢,年少得志也罢,她只知道,他微微惆怅的时候最吸引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纵容了草长莺飞一样的蓬勃的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父母亲长两人面前也不掩饰。

拾英县主的姿态从容从容,神情诚实而坦率:“傅相不要这么浅薄了!我喜欢大人,从不觉得这应该藏着掩着。我尚小的时候,常常担心傅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亲,因而,人人都担心和询问着,您为什么还不成亲,只有我心中窃喜!”

如果有错,也一定是自己不够避嫌尊重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给了她期待,傅审言只觉得脑海混混沌沌,他深知这不是可以继续的话题,语气里微微有了一点严厉,他上位久了,神色间就带了一点慑人的严苛:“县主,到此为止吧!”

拾英县主僵硬了一下,心思有一点徘徊,终于踯躅到傅审言的身侧,眼睛里带着闪闪的光芒,只是仰慕地看着傅审言:“我喜欢大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傅相当得起我的喜欢!被我喜欢,也不会辱没大人!我与傅相,都当得起彼此的良配!”

到底是九五之尊——这个天下最尊贵的陛下的外孙女,到底是博陵驸马与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她含笑之间,仿佛明珠生晕,明明是仰慕的话语,被她说来就带着一股煌煌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理所当然的气势。

傅审言正准备开口,身后却传来门窗的“咯吱”声,他余光一瞥,站在窗户边一颗小脑袋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小厮服的,不正是眉豆吗?

她的小脑袋畏畏缩缩的,惶惶然的,颠颠撞撞地跑开,房内传来器具落地的声音,她粗心大意地不知道又打翻了什么。

傅审言在心中暗暗地叹一口气,在仰起脸来,已经目光澄明:“臣,唯有辜负,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臣,有一个喜欢的人,想与她此生共度!”

拾英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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