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尼罗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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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是否也要与你一同进入‘神之居’?这又是另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了——至于这个问题,你说过并不适宜站在这里讨论,所以我认为暂且不用断定结果,留待细谈吧!你不妨接着说。”
可伦原本是胜券在握的,没曾想因纳科特被德卡钻了空子,被他象蛇一样溜掉了。她决心破釜沉舟了。“这个男孩……”她本想狠下心说“与我无关”,但舌头仿佛打了结,就是吐不出这个词,她只好说,“先不要管这孩子吧?我只单就我自己向您请求,请您让大祭司带我进入‘神之居’,您许可吗?”
“若非我的许可,‘未知’也就不会被纳鲁斯欺骗,更不会身受此无妄之灾。如何再度将您送入‘神之居’,鉴于这一次的教训,我需仔细思量一番再做定夺,这一点还请‘未知’不要心急。”
“如果您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可伦负气道,与德卡谈判就象往铁板上钉钉子,到头来只会砸到自己的手,连痛都没脸喊。
“好!”法老简洁地收了局,“跟我来,我给你答案!”
可伦被动地跟着他走,走进法老的寝宫,走在她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踏入的甬道里。纳科特紧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他还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读懂法老的命令,所以也跟来了。
法老推开了自己寝殿的门,回头才发现那来历不明的小鬼还粘在可伦身后,不觉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侍卫,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他朝着可伦笑道,“让他出去!我不会吃了你的!”
“不!”可伦反而拉紧了男孩的小手,“你不会吃了我,可是我怕你!”
法老的笑容神速消失,他探究地瞅着可伦,半晌才问:“怕什么?”
“怕你的棋局,我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还有这么好的运气逃出来。德卡,请你放了我!不,我求你放我走,我真的受够了。要是再有下一次,即使能保住性命,我也会变成神经病!”
“你不会的!”法老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回绝了她,“一个棋子无法影响下棋的人,更不可能自己出棋。可伦,你现在玩的是你自己的棋局,你甚至学会了如何逼我出棋。看来磨难教会了你很多东西。一粒异世界的种子,能在此地成长,必然已在此地扎根!”
“倘若你希望我留下来,请你直说,不要用上帝的口吻评判我!”
法老的双瞳瞬时黑得无边无际,他回答得非常快,快到几乎有些漫不经心。“我希望你留下来!”他说,且说了两遍,“我希望你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呢?再被你利用?为你枉送性命?或者你希望我留下来做这里的点缀之一?”可伦嘲弄地反问道,“我差点被奴隶贩子卖去蛮荒,为了逃命几乎淹死在尼罗河里,这也是你希望的吗?
“不要夸大你的牺牲,可伦,我会补偿你的。”
“既然你曾经许可,那就请你再许可一次。进入‘神之居’,这就是我要的全部补偿!”
法老深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她敢说在他那魔鬼般精明的思维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的眼里重又浮现出不同寻常的笑意,这不常见的无赖微笑总会让她惶惶不安,这也是她怕他的原因之一:猜不透他究竟会使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我明日将启程前往第一瀑布督促水利工事。我明白你焦急坚决的心情,但你的请求我只能等到工事完毕后再行处理,”他说话的口吻和蔼得不祥,“请‘未知’耐心等候一段时日,权当抚慰受惊的心吧!”
“你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一定,”他笑得极端可恶,“但工事肯定会在泛滥季前结束。”
“没关系,”可伦抵制道,“我可以去求大祭司,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她也该答应我的请求!”
“大祭司没有欠你任何允诺,她的母妃已受了恰如其分的惩罚,如果你能体念她丧母的悲痛,那最好不要以此事去为难她。没有我的许可,她也无法带你进入‘神之居’。在你离开的这几天,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只能告诉你,而今我是你仅有的希望。可伦,别再自作聪明了,再为此受伤的话,我只当你是自作自受!”
突然从法老口中听到王妃的死讯,可伦倍觉意外。她满腔的怨恨登时没处着落,空空荡在心头。这消息并不能带给她丝毫快乐,反而有种怪异的歉疚——毕竟她毫发无损,但始作俑者竟为此而偿命。
她目光移向法老,坦白而无辜地望着他。“我并不希望她死,”她轻声问,“她是为我而死的么?”
法老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慢吞吞地说:“‘未知’心里的天平从来都是倾斜的!对不配获取怜悯的罪人滥施同情,对于日夜为她忧心伤神的人倒剑拔弩张得寸进尺。”
这话激起了她情感上的条件反射,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谁?你吗?”
“你觉得呢?”
“如果真这么担心我,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不肯放我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离不开我?!”
“我认为你并不在乎我的承认与否!”
“那可不一定!”
“女人的诡计,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法老哼了一声,目光炯炯地凝视住她,“可伦,在身体虚弱脸色苍白的时候,不必急着对我挑衅。莫非你不打算告诉我这个男孩的来历?”
“他跟着我逃出了奴隶贩子的船,他唯一的姐姐还在那艘船上,所以我不能弃他不顾。”
“在找到那艘船以前,先让他跟着纪斯卡多罢!”法老扫了男孩一眼,“确定他并非心怀不轨的密探之后,我会再做安排。”停了停,见可伦没有表示反对,他又继续道:“我让你跟我进来,并非为了之前那些废话。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很高兴。无所不在的神明回应了我的祈祷,阴差阳错的人心博弈中,你不但没有被送入‘神之居’,也幸运地躲过了又一重迫害。能再度见到你站在这里,我很高兴,即使你巴不得和我永不再见,我还是很高兴!”
可伦怔怔地望着他真挚诚恳的脸,眼前这俊秀明朗的脸庞此刻满漾着喜悦,仿佛春风拂过严寒的大地,忽然就苏醒了所有的情感。
迫害不能夺走她自由的灵魂,爱却可以,且不费吹灰之力。
第 13 章
次日清晨,法老果然带了一队人马,溯尼罗河而上,去监察水利工事去了。祭司们只举行了一次不甚隆重的献祭,以保佑法老一路平安,万事顺遂,也没安排大张旗鼓地列队欢送或慎重的告别仪式,在场的也就几位半夜赶到的重臣心腹,法老草草嘱咐了他们几句,就起程去阿斯旺了。
他这暂时的离开,如同卸去了她沉重的灵魂枷锁,可伦倍感舒心惬意。这王宫里无所不在的压迫感因他的离开而消弭殆尽,可伦甚至觉得,那些来来去去的侍女侍妾们也因此真正有了生命感。尽管日子还是循规蹈矩地过着,但心境不一样了。没有德卡在的底比斯城,没理由不成为自在玩乐的天堂,所以可伦开始往外跑,自由得像掠过尼罗河的水鸟,尽可以在底比斯城的大街小巷里转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不回去大概也没关系,不过客观来说,王宫的住宿条件首屈一指,她没必要虐待自己。
收获季节的底比斯城还是很值得一游的。尼罗河沿岸开垦的农田现出各种宜人的色彩:金黄色的麦穗,翠绿的亚麻田里还能看见蓝盈盈的残花,艳红的石榴树梢,葡萄架下坠着串串亮紫的葡萄,还有浅褐的成熟的无花果,整篮整篮的采摘下来,黄瓜西瓜还有各色新鲜蔬菜都是深浅不一却同样悦目的绿色,映衬着蓝天,白云,点缀千帆的尼罗河,西岸漫漫黄沙,以及一张张黝黑真实的笑脸,让可纶觉得古代世界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她不相信底比斯的治安会好到小偷流氓绝迹,但她从没碰上一个胆敢对她无礼的家伙,看来她的绿眼睛已经成了“不可侵犯”的标识符,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这个冲她行大礼。要是在作坊里瞧见中意的玩意,她只消稍微表示一下喜欢,马上就能免费得到——也许并不是免费,也许都是由法老来总买单,反正谁都知道她住在哪里,到时去新王宫要帐就行了,她又何必替德卡省钱呢?
何况也没人有工夫来为这蝇头小帐斤斤计较,每年这时候,也是宫中最忙碌的日子。大臣们自不必说了,上下埃及收缴来的谷物都要入仓,努比亚来的黄金白银次等宝石都要登记入库,各附庸国的旅队带着珍奇且数量庞大的贡品来到底比斯,遥远的友邦遣来的贸易使者,都要按照相应的礼节接待,祭司们忙于祝祭事宜的准备,圣庙新增财富的管理,将军们为东北边境的骚动所烦扰,专注于训练军队。宫中女官们领着众多侍女,小心应承着异国客人。最神秘的是大祭司,她很少出现在新宫,把神庙方面的事全权委托给高级祭司,成天在旧宫款待宾客,她好象结识了不少外国朋友。可伦很想利用这机会与大祭司联络感情,尽管德卡明白警告过她,她还是不愿放弃。问题是大祭司总说很忙,说下次再请她去旧宫好好谈谈,然后就没了下文。这让可纶有点恼怒,大祭司有时间开宴会款待外国人,为什么不能抽点时间见她呢?亏她还那么宽宏大量地接受了她的道歉!她不禁疑心大祭司是故意不见,这念头让她无忧无虑的心境凭空生了焦虑,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过去再说——她要是动气的话,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天她乘船在尼罗河上玩了整个下午,将两岸风景看到厌倦,太阳落山时才返航。船家直接将她送回王家码头。她本想立刻回新宫吃饭洗澡休息,但一下船她就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累,不如转道去旧宫见大祭司,杀她个措手不及。
她几乎每天出门都要经过旧宫,但还是第一次进去。暮色苍茫,这座被时间磨砺过的宫殿四处暗影沉沉,远不及新宫辉煌夺目。大祭司这次推无可推,只能命女官带可纶去见她。
不过她确实在招待客人,从大厅门边经过时,里面人头济济,乐声歌声说笑声混成一片嘈杂,但女官将她领进去,而是把她带到了大祭司的寝殿,让她稍等,大祭司很快就来。
这寝殿位于整座宫殿的最高处,看来做姐姐的更喜欢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可纶信步走到敞风的凉台上,遥望新宫的点点灯火。晚风袭来,心旷神怡。不时有零落的说笑声悠悠飘上来,她的眼光随之落到那怡人声音的来处,只看见许多女人聚集在宫室外的水阶上,有的躺在睡榻上乘凉,有的半浸在尼罗河中摘花,更多的则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仿佛在闲话家常。夜色使可纶不能看清她们的面容,可她感觉她们并不是年轻侍女。
身后有开门关门的动静,可纶知道是大祭司来了,正要回进去招呼。她已经走到凉台上来了,站在可纶身旁,友善地微笑着,轻声说道:“‘未知’的眼中闪着疑惑的光彩,我能为你答疑解惑吗?”
可纶指了指下面的那些女子,“她们也是您的侍女吗?”她问。
“不,那都是先王们的遗孀,最老的一个可追溯到苏塞多斯法老时代,他是我与德卡的曾祖。”大祭司淡淡答道,“你看到的只是不甘寂寞的一小部分,大多数人都已心如死灰,蛰居在这座旧宫最隐蔽的地方,连我也不知道她们的具体数目。初进宫时明眸皓齿的美人,被抬出去埋葬时,已成了须发皆白的老妪。外面开得再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