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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蒋四小姐-第19章

小说: 蒋四小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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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点头道“小姐不仅是身累,心也累。你看吧,若太太知道了,必是一场大闹,小姐落不得好。”

李妈妈道:“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这老爷一走,二爷当官有个什么说法来着?”

“丁忧,要丁三年呢。”冬梅道。

“对对对,是丁忧,这一丁忧啊,周姨娘与那两个小的肯定跟着回来,这下府里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李妈妈担心道。

冬梅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妈妈,快别说这些,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可不能让小姐听到。”

李妈妈心有戚戚地看了眼里间,忙道:“妈妈知道,不说,不说。”

冬梅叹道:“妈妈,我们只管把小姐侍候好了,奶奶在府里管家这几年,肯定防着这一天呢!你且放宽心,好好约束着那些丫鬟,管紧她们的嘴,不给小姐添乱。小姐她万事心中有数。”

李妈妈点点头,又想说几句,又怕她的嗓门把小姐吵醒,只得硬生生的吞回肚里。

……

十一月初六丑时的一个寒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蒋欣瑶,她突然感觉不妙,忙起身穿衣,往前院去。

欣瑶疾步走到了祖父院子,见院门大开,灯笼亮如白昼,所有下人分立两旁,里面传来蒋福,蒋全的哭声。

欣瑶奔进卧房扑到床前,见祖父直直的躺着,如在睡梦中一般无二,只觉得悲从心来,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眼泪簌簌而下。

冬梅上前轻轻的她耳边说了几句。

欣瑶强忍着泪,转身吩咐蒋福蒋全,给老爷小殓,置灵堂,并派人马上通知苏州府,扬州二爷,族中各房亲友。派人打理所有的客房,香烛,纸扎等一应物什准备齐全。

蒋福,蒋全流着泪各自领命而去,

欣瑶摸着祖父的手,感觉还有余热,应是刚去不久。又想到祖父去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忍不住失声痛哭。

……

寅时,苏州蒋府各房各院突然喧哗一片。

蒋宏建散着头发冲进归云堂。

周雨睛睡梦中听到老爷去了,急火攻心,直挺挺的晕了过去。丫鬟,婆子一阵手忙脚乱。

此时归云堂已聚集了各房人,屏气凝神只等着太太发话。

周雨睛觉得自己的心空了,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容纳这颗心的地方。她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眼泪一点点划落下来。

“所有人回房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少一个,或迟了,别怪我无情。”周雨睛声色厉疾道。

一柱香后,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从蒋府出发。

同时,柳口胡同的二老爷蒋兴得到大哥过逝的消息,带着一家老小,迅速往青阳镇赶。

……

此时,蒋老爷小殓结束。蒋欣瑶已换上孝服,只等苏州府人来。

她唤来李妈妈,冬梅和燕鸣,轻轻吩咐几句。三人点头示意明了,各自去办事不提。

辰时二刻,蒋宏建扶着太太扑倒在蒋老爷身前,众人痛哭不已。

周雨睛看着眼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男人,只觉得万箭穿心,锥心刺骨,喷出一口血来,众人又一番手忙脚乱。

周雨晴幽幽转醒,推开钱嬷嬷送到嘴边的茶水,传蒋福上前问话。蒋福一一作答。

众人这才明了,老爷早已病入膏肓,灯枯油尽,只瞒着太太。

周雨睛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不复相见,死都不复相见。几十年的夫妻感情,竟然说弃就弃,说走就走,一点消息也不给她,如今再见已是阴阳相隔,生离死别。

狠啊,蒋振,你真狠啊!

周氏失神的望着一动不动睡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真想一把拽起他,高声质问,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好了,连恨,都不知道朝谁恨。

顾玉珍进了灵堂就四处打量,她急切的想看到女儿。整整五年了,她的女儿离开她五年了,每日每夜,这种思念痛彻心扉。

如今她以这种方式走到女儿身边,心中的执念,如迅猛的洪水,一旦决口,便奔泻而出。

终于,在灵堂的角落里,她看到了那个身着孝衣,单薄纤细的女儿。顾玉珍潸然泪下,呜咽不语。

蒋欣瑶跪在角落里看着人群中的母亲,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心潮翻涌,母女俩视线一交汇,心中安定。

顾氏身边跪立着的小男孩,长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正偷偷朝她看来。

蒋欣瑶明了,这是他弟弟蒋元晨无疑,遂朝他挑挑眉。

蒋元晨依稀记得他二三岁时,姐姐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怕过了病气。如今再看,虽肌肤胜雪,眉目楚楚,然一身孝衣仍显得弱不禁风。

蒋元晨眉头微皱,片刻后学着欣瑶挑挑眉,姐弟俩心头各涌上一股暖流。

不多时,蒋兴带着众儿女赶到灵堂,哭倒在大哥身前。

周氏强忍悲痛,宣布停灵七天,等蒋宏生回来行大殓。各房人,遵制行事,不得紊乱,衣食住行听从蒋福安排。说罢嚎哭起来,众人跟着又哭了一番,方各自回房安置。

……

此后,族中各房,亲朋好友闻讯陆续前来吊唁,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蒋府众男子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无人注意到角落边跪着的欣瑶蒋正冷冷的看着这些从未谋面的,故作悲痛的所谓亲人。她心下惆然,觉得讽刺无比,顿感人生在世,不过尔尔。

三日后,蒋宏生闻讯从扬州匆匆赶来,当下哭晕在灵前。周姨娘更是搂着太太一番呼天抢地,哀哀欲绝,真真是唱念俱佳。众人劝慰半天方才止住。

……

蒋欣瑶实在不愿意见这帮人在祖父面前装腔作势,便趁人不注意,往后花园去。

再几日,祖父便要长睡在此。他是个喜静的人,想必也不耐烦听他们嚎哭,有这些花花草草陪着,定不会寂寞。

冬梅偷偷寻来,看小姐站立在海棠树下,上前回话道:“小姐,这几日,只大爷的几个妾室不安份,常派下人出来打听。兴老爷一家甚是稳当,除了哭灵,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吃喝也不讲究。大爷背着人去了几次老爷的书房,因锁着门,只在外面转了几转,倒也没说什么。小姐,你看……”

欣瑶点头道:“做得好,传我的话下去,这些天大伙辛苦了,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银。让她们多注意那位刚回来的动向。”

冬梅上前,凑近小姐,悄悄道:“奶奶问小姐,可有空见上一见。”

欣瑶思索片刻道:“不妥,等老爷下葬了也不迟。告诉母亲,太太满心怒火无处可发,这个时候谨言慎行,和弟弟少出来走动,免得遭无妄之灾。告诉蒋福,趁人都齐全了,把祖父交待的事情办了,夜长梦多啊。”

冬梅心下明了,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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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遗嘱

月夜,飘然而至。

蒋福把书房门打开,请来周雨睛、蒋兴、蒋宏建、蒋宏生四人。

见人齐全,蒋福把老爷手书的遗嘱拿出,恭敬的递给周氏。

周氏眼睛不好,便让蒋宏建来读。

蒋振的遗嘱很简单,单单几笔就把身后事交待的清清楚楚,并把家业传给长子蒋宏建。

周氏听罢怒目而斥:“蒋福,为何老爷不入祖坟,不立墓碑,这是何道理?”

蒋福呼吸略有些重,哀道:“回太太,老爷病中请大师相看过。大师说老爷罪孽深重,死后带煞,若入祖坟,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及儿孙。且十年后,方可立碑。”

周氏母子三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有些凝重,目光都聚在蒋福身上。

蒋福把头往下低了半寸,又道:“大师转了轮盘,说老宅后花园最是藏风聚气,是方宝地。老爷思虑再三,这才留下书信。”

蒋兴心中明了,大哥与锦心从小感情深厚,又在祖宅生活过几年,最是留恋这处地方。如今母子二人下落不明,大哥心中放不下,死也要等着她回来。再有一层用意,怕是大哥深知未能完成父亲心愿,黄泉之下无脸相见。

蒋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均不说话。心道,这不入祖坟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周氏暗思片刻,问道:“老爷有没有说过,墓中是否预留空位?”

蒋福心下一惊,含糊道:“老爷说过留位。”

周氏轻轻吁出一口气,脸色稍缓道:“二弟,这事你看如何是好?”

蒋兴强忍悲伤道:“我这一生,只听大哥的,大哥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这个时代,尘世万众,神佛当家。周氏思量再三,当即拍板道:“一切照老爷吩咐的办。”

蒋福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老爷还有遗嘱,吩咐老奴口传。老爷看老奴孤苦无依,令老奴看坟守灵,便把这宅子的地契给了我。太太,您看?”

周氏心道一个破宅子要它做甚:“老爷这样安排倒也妥当,只你要尽心尽责,不辜负老爷厚爱便行。”

蒋宏建冷冷道:“母亲,这怎么可以,莫不是这刁奴欺骗于我们?”

蒋福一听,扑通一声跪下,顿足捶胸、呼天抢地道:“太太,老奴我陪了老爷几十年,本想着以身殉主,若不是老爷身前叮嘱我在坟头冬日扫雪,春日种柳,逢年过节,倒上一杯薄酒,让老奴陪着说说话喝喝酒,免得黄泉凄苦,老奴我是万万不敢接受的啊!太太,太太啊,您得为我作主啊!”

蒋兴滴泪道:“嫂嫂,这宅子身处穷乡僻壤,不值几个钱,福管家替我们送走了大哥,又侍候大哥了一辈子,拿着也应当。往后,哥哥的坟头还得指着他照看。”

周氏听得黄泉凄苦四字,心如刀割,哀痛欲绝。

她狠狠的朝蒋宏建啐道:“你这个孽子,跪到你父亲前头跟他说去,我看你怎么有脸说出口!老爷啊,恨我丢不下这一大家子,不能马上来陪你啊!让你凄苦无依,无人说话啊!你且等我几年,我们奈何桥头再见!”

蒋宏建一见母亲动怒,忙磕头谢罪,流着泪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

周氏的脸色,这才稍稍缓了缓。

蒋福又道:“老爷说把这书房的书,几个摆件,笔墨纸砚等一应东西,送给四小姐,权当作个念想,也不枉祖孙一场。太太,您看?”

周氏环顾四周,这些都是老爷的心头好啊!罢了,罢了,人都走了,要这些书干什么?就给了四丫头吧。到底是陪着过了几年,这情份不比常人,遂点头同意。

蒋宏建本是酒色之人,看到书只有两个字:头疼。因此留给谁,都无所谓,只不要留给他便是万事大吉。

蒋宏生心下吃惊。他粗粗看了几眼便知道,父亲这些书都是多年来珍藏的古本典籍。如今给了欣瑶,倒是丫头的福气。看来,这几年,这丫头甚得父亲心啊。

蒋宏生五年未见女儿,心下早已想不起当年她的模样。灵堂前隐隐约约的一眼,隔着众人瞧不真切,依稀是长高了不少。

蒋宏建看书不行,算帐那是一把好手,心中暗暗盘算开来。见母亲,二弟沉浸在悲伤中都不出声,便道:“蒋福,父亲的翠玉轩可说留给了谁?这个宅子谁掌的家,可有帐本?”

蒋福上前道:“这是老爷的另一封书信,太太请看。”

蒋宏建凌厉道:“你这奴才,若不是我问,你便不拿了是不是?”当下来不及等蒋福回答,展信便瞧。

这封信写得更简单,只一个意思:病重,无钱医治,便卖了翠玉轩看病。

蒋宏建气得狠不得把信撕了方解心头之气。

蒋兴暗下思索,大哥是想把翠玉轩留给徐家,如今那母子俩还未有消息,这接手之人十有八九是蒋全。这个蒋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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