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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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是十二监中最重要的一监,虽说秉笔太监握有实权,但掌印太监才是真正的主管人物。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即相当于所有宦官中的最有地位的人。
但这个卢受地位虽高,却一向没有什么势力。
按惯例,掌印太监被罢免后,由执笔太监来接替这个位置。现任的执笔太监,是王安。
王安这几日休息在家,自卢受被罢免后,送礼恭贺的人纷至沓来,一律被他拒在门外。
管家回绝了今日来访的第九个人后,去向王安回报,但见王安正在桌前闭目沉思,便没有打扰,悄然退了下去。
王安的心情很复杂,自移宫案后,有着皇上恩人的身份,又是三朝老监,怕树过于大易招风,才一直坚持居于二位。否则以自己的实际势力,根本不会仅是个执笔太监。
但此次卢受落马后,看起来他必须接任,但实际上他若是回绝,朱由校自然也不会勉强他。朱由校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皇上。
若是接受此次任命,身在司礼监最高位,能够名正言顺经手所有往来皇上与大臣之间的往来公文,并替皇上传诏,几乎可以只手遮天,对己方百利而无一害。
他这几日,想了许多事,张嫣的聪慧,客印月的嚣张,朱由校的荒唐,当然,还有钦天监的那则预言。
长弓弦满,女子焉得?有此一人,可正江山。
为了大明江山,王安最终决意接受任命,助她一臂之力,坐稳皇后之位。
王安提笔开始写推辞的文书,但这篇奏文只是一个惯例,显示受封人的自谦,并无实质的推辞作用。朱由校只要收下这文书,任命之事就算定了。
☆、32。山雨欲来
张嫣正在明间翻看宫中账目,语竹和邱贵一同悄然走了进来。张嫣第一次见到他们一起来回报消息,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如此凝重的神色。心知有要事发生,搁下账本,望向他们。语竹将写好的字条递给张嫣。
“皇上下诏,准王公公奏疏,任命太监王体乾接任司礼监掌印之职。”
看完此消息时,张嫣懵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许久,张嫣手指蜷缩,把字条揉在掌心中,看向两人,肃然问道:“王体乾?”
邱贵回应道:“他原先在尚膳监当职,在宫中已数十载。”
尚膳监?并且不是掌印或执笔太监,也并无任何势力,可说是寂寂无闻。不说朱由校为何任命他这个重要职务,朱由校是如何得知他这号小人物的存在,更值得探究。
张嫣想起,昨日里,客印月和魏忠贤一同去了乾清宫,第二天朱由校就出了这个决策,恐怕不是简单的巧合。
“他与魏忠贤……”自从住入坤宁宫,张嫣就养成了这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
邱贵领会,“据查,两人有数年的交情。”
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王安是皇上的恩人,皇上都敬他三分,又是东林党的盟友,自然对客印月来说,王安十分碍眼。而对魏忠贤来说,王安是掌权路上的绊脚石。两人有充分的理由阻止王安成为手握大权的掌印太监。
张嫣承认自己掉以轻心了,因为王安对魏忠贤的信任,就降低了对他的戒心。没想到王安虽有勇有谋,却无断人之能,她高估他了。
朱由校的态度很暧昧,原本他不甚上心任命之事,以往皆交由司礼监处理。结果此次难得亲自下诏,就指了个人压在了王安头上,这人还是魏忠贤的人,境况十分不妙。
但这事由皇后出面不太合适,毕竟宦官手中握有大权,本就不应跟后妃有所勾结。以往王安也是特地避开了众人耳目与自己接触,若现在出声,先前的苦心便都白费了。于是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第二日堪堪过去了,第三日也这样过去了。反常的是,对于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样重要的任职,前朝一点声音都没有。
东林党没有上疏提出异议,张嫣约莫猜得到原因:他们从前便和王安关系甚密,颇受朝臣诟病。若是此时上疏,非常有可能被抓住这个把柄,抨击他们勾结内官。
而东林党的反对者们肯定不愿见到王安上位,权势更大,连同东林党的气焰也越发盛,自然也对此次任命毫无异议。
张嫣在宫中渐渐焦躁起来,这几日前朝没有消息也就罢了,连内廷都毫无动静,像极了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语竹回到宫中来,面色沉重,递上来的条子上写着两句话:“皇上拒见王公公。魏朝在下放途中,被杀。”
张嫣看毕,重重坐在榻上。支着脑袋沉思,忽感觉有些气闷。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却并未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反倒是潮湿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抬头看去,苍穹上不知何时布满了低沉连绵的乌云。
语竹在张嫣身后,也看见了窗外景象,轻声说道:“这么快就变天了。娘娘别站在窗口,仔细受风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嫣心下一沉。这偌大内廷,也快要变天了。
☆、33。夜会王安
张嫣让邱贵给王安带了个消息,让他过来坤宁宫相见。邱贵出去了个把时辰,只带回来一个口信,“不便相见,娘娘勿忧。”
张嫣明白王安在顾忌什么,若被外界得知与宦官相交,且不说朝官会如何攻讦自己,以魏忠贤和客印月的手段,他们既对王安动手,便会不计一切代价的除去自己这个潜在威胁。
他们连王安这种势大根深的三朝老监都动得,又如何动不得她一个羽翼未丰的皇后?
但正是因为羽翼未丰,王安在内廷的势力对张嫣来说太过重要,若是王安手中的权力被剥夺,张嫣这个皇后立时会变得势单力薄。
一人关在西暖阁内思虑许久后,张嫣还是坐不住,打定主意要见一见王安。她唤语竹进来,轻声对她说:“语竹,给本宫一套你的衣裙。”
她疑惑,“娘娘?”
张嫣想了想,拿过纸笔,写道:届时你在宫中,若有人求见,你便推说本宫睡下了。
语竹神色惊疑不定,不知张嫣意欲何为。
入夜后,张嫣换上一身宫女服,语竹见了大惊,结巴道:“娘娘…您这是……”
“王安。”张嫣抛下两个字,便要走出暖阁。
语竹扑通一声跪下了,怯怯说道:“娘娘,您这样做,有违礼制。”
“这是唯一的办法。”张嫣看她反应激烈,望着她。
“娘娘,您是皇后啊,您的身份……”语竹几乎要哭出来。
“你不说出去,又有谁会知道?”
语竹接不了话,只是不断叩头,口中道:“娘娘您是皇后啊!娘娘三思!娘娘三思!……”
张嫣低眸望着她,心道紫禁城内的人竟如此迂腐不知变通,突然想起了走水那晚,王安见到她的装扮也是大惊失色。
她感到奇怪,既是可行的法子,为何要顾忌着身份不能做?张嫣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王守仁先生的“知行合一”,知和行永远是统一的,既“知”却不“行”才是违背了自己的心。
张嫣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不多,本以为其他人的想法就算与她不全相同,也是大同小异。但自从进宫后,在紫禁城内呆的越久,越是觉得她与旁人竟有许多观念上的不同。确是有些古怪。
但此时顾不上深思此节,只对语竹撂下一句:“记住本宫的吩咐。”便匆匆离去,将惊恐的语竹留在了西暖阁内。
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早已被张嫣设计支开,她畅通无阻地出了坤宁宫。宫后苑在坤宁宫的正后方不远处,张嫣驾轻就熟地避过了巡夜人,绕了两三个弯,便到了宫后苑的入口。
乌云沉沉,夜幕静谧,零落的宫灯勾勒出了御花园内奇花异草、森森树木的轮廓。
在黄昏时分,她已让邱贵给王安传话,让他今夜去御花园。因为顾虑到不好外露形迹,加之怕王安不来,便没说明自己会去见他,只说有要事交待。
王安虽然暂时失势,但职权还在,入夜了也照样可自由出入紫禁城。果然,钦安殿前,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王公公。”张嫣走上前去。
他恍若不觉张嫣的到来,只仰头看着天空,口中似自言自语般道:“黑云压城。”
张嫣锁住眉头,又唤了一声:“王公公。”
他这才从空中收回目光,似乎早有预料,看张嫣宫女打扮也并未多言,如常屈膝对她行礼,张嫣挥手让他起来。直奔主题,问他道:“你认为是谁在背后动的手脚?”
“只能是魏忠贤。”王安面色喜怒难辨,“忠贤吗,倒更像是反其名而行。”
“本宫一早派人提醒你留心魏忠贤,你却还放任他从中作梗,坑害自己。”
王安看着张嫣,面上闪过一丝难察的讶异,摇头道:“小人并未收到您的提醒。”
“本宫在魏朝被下放当日便派语竹给你递了消息。”张嫣想起了曾被背叛的事,捂嘴道,“莫不是语竹她……”
“不会。”王安笃定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再者,平日里为了避嫌,也并不是她亲自给小人递的消息,都是假手于多人。当是小人的手下被魏忠贤收买了。”王安叹了一口气。
张嫣心惊,那时王安的势力还未被压下,魏忠贤竟然收买得了王安身边的人,真真是个有手段的太监。幸得开始安排人手时足够谨慎,不以皇后的名头出面,而是辗转多道弯,一环扣一环地收买。即便王安身边被收买了一两人,魏忠贤一时也难以查到字条来自皇后宫中。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张嫣先开口,问道:“王公公,你又做何打算?”
“当今圣上不同于先皇。”提及先皇,王安目光黯然,“既拒不肯见,小人……确是无法可想。现下只能等着,看魏忠贤和奉圣夫人要做到何等地步才肯罢休。”
张嫣心中纷忧,默然不语。倒是王安,絮絮叨叨地跟张嫣交待了许多话,才告退离去。
回到宫后,一个晚上,张嫣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今夜王安无端端与她交待了这么多重要的话,难不成是他预感自己已到末路,大势将去,认为再不交待,就没有机会了呢?
☆、34。妇人之心
客印月和魏忠贤*到深夜,终于筋疲力尽,瘫在床榻上,气喘吁吁。
因为某些原因,魏忠贤并未完全失去他男人的能力。客印月对他的床第功夫很是满意,这也是她为何抛弃魏朝选择魏忠贤的原因。
烛火还未燃尽,室内有微微的光亮,能让两人看清彼此的脸。
“明日去找朱由校罢。”客印月深呼吸道。
魏忠贤应下,“皇上做的木床已经快要完成了,明日应该是肯见了。”
“你准备周全了吗?”
“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魏忠贤吃吃一笑,“你之前已经劝过皇上了,明日我给皇上胡编几条理由,他保准动摇。”
客印月也笑,伸手捏了一把魏忠贤,“真有些不明白,你也是太监,王安也是太监,怎么偏得皇上就更听你的话呢?”
“你忘了,咱们皇上不识字。王安那家伙日日在皇上面前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又不准皇上干这干那的,你说皇上能喜欢他吗?”
“是呀,你陪皇上变着法子玩乐,他自然更乐得见你。”客印月在魏忠贤脸上亲了一口,佯装不乐意,“皇上信你都快超过我了。”
“得了罢,在这宫中,又有谁能跟高永寿比宠信。”
客印月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