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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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仍是黑洞洞的铳口。
她的手上不止一只手铳,仍然可以狙击他们。
突然,池玉亭撑起身来一掌劈向海面,蓬地一道巨浪击起,直拍火野岚!火野岚惊叫一声,要退已经来不及,哗地被海水兜头泼下,浑身尽湿。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随浪而来的一道人影已从空中掠下,一把将她按倒在地上,夺去她手里的铳。
秦海青看看手铳,被水打湿火药的手铳形同废铁,她哼了一声,随手将手铳扔掉,随既搜搜火野岚身上,竟在宽大的袍袖间又找出三只来,好在都已湿掉,秦海青便照样把它们搜出扔开。
被擒住的火野岗没有丝毫的慌乱,秦海青搜她的时候,发现她的手腕软弱无力,知道她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所以确信火野岚不太可能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后,把她放开了。
“琉璃子,你背叛了自己的哥哥,不觉得羞耻吗?”火野岚优雅地盘坐在地上,轻蔑地望着不知所措的琉璃子。她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显然要让大家都听懂她的指责。琉璃子低下头,没有回答。“那么你们呢?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算背叛自己的良心吗?”秦海青反问。火野岚看她一眼,挺直了脖颈高傲地回答:“什么叫伤天害理?什么又叫良心?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伤天害理,当最后胜利到来时,人们只会说是正义。”
“你居然还能这么道貌岸然地谈正义?”秦海青不无讽刺地问面前红衣的女神官,她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美丽女子竟能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火野岚抬起袖子遮住嘴,小声笑起来。“奇怪了,你为什么会生气呢?”她眼睛里同样满是嘲讽的神情,“这种话是我从祖父的谋士朋友,一个大明人那里学来,我还以为,这话很合你们大明人的意呢。”
强烈的憎恶感,秦海青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从火野岚那里传来的憎恶感。憎恶感是相互的,并不仅仅是火野岚有,秦海青自己也有,但现在不是斗嘴嫌恶的时候。“川上淳在哪里?”她问,并没有指望火野岚老实回答。火野岚没说话,稍稍侧过身把头抬起来,看身后的崖壁。于是众人都随着神官的视线去看小岛的崖,似乎是应了她的目光,崖上出现一个带着高帽的人。“哥.....哥哥!”琉璃子对着那个身影大叫一声,身影是背对着崖下的,对呼唤声无动于衷。“琉璃子,你应该知道,他听不见。”神官和颜悦色地劝阻琉璃子的冲动,“因为祭典已经开始了。”
再仔细地看那个身影,可以发现他的确是在移动,众人所能见的崖头并不是小岛的最高处,最高处还在崖头以上十几丈处,那身影正往最高处走,走的动作很慢但有节奏,似乎在行进中跳着某种祭祀的舞。月光把崖照得很亮,可以看见跳舞的人把手平伸出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当他把另一只手也伸向月亮的时候,人们看到那手里有一个白色的东西。看不清白色的是什么,但公门出身的秦海青熟悉它的形状,她猜那是一个人的头骨。跳舞的人在弯折的前进道路上侧过身来,众人看到了一张可怕的鬼脸,圆睁的怒目,张大的嘴巴,尤如庙里供奉的罗刹。那不是川上淳的脸,但也不是人的脸,虽然海盗们传闻小岛山上住着鬼,但秦海青被吓了一跳后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张面具。
一把折扇一个头骨,诡异的舞步阴森的面具,看着那个身影转瞬被崖的影子遮住,秦海青瞠目结舌地骂了一声:“疯子!”
火野岚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抚平衣服,“你们要找的,就是主公吧,我带你们去。”她微笑着说。火野岚的邀请令秦海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小小的一步没有逃过神官的眼睛,她冷冷地一笑,说道:“你们追到这里来,胆子应该很大,怎么竟会怕我这个不会武艺的女人吗?”秦海青知她在用激将法,心下越发起疑,但眼睁睁地看着川上淳消失在崖壁之上,上山的路分明又只有火野岚身后的那一条,不走又是不行的。
“我们自己去就可以,”秦海青说,“六槐,你和琉璃子留下来看着她。”“我不要!”琉璃子立刻出声反对。火野岚却摆出一付听天由命的模样,“琉璃子,听他们的话也不错,你上去看什么?看他们杀你哥哥还是看你哥哥杀他们?”
这女人够阴险!秦海青想,别说琉璃子原本就不打算听话,被火野岚这话一挤兑,怎么也是不会放弃了。果然,琉璃子越发坚持起来:“总有办法的对不对?”她拉着秦海青的衣角说,“让我去见哥哥最后一面。”“别傻了,”神官继续着她阴险的谈话,“她要阻止你很容易,只要让你不能动就行了。”琉璃子闻言猛地从秦海青身边跳开去,看看他们,不再哀求,忽然拔腿就往上崖小道的方向跑。“琉璃子!”六槐喊一声追过去。琉璃子奔跑追逐的本事一流,任六槐怎么追,伸出手去总也离她后襟有半臂之遥,眨眼间二人已一前一后追至道上去。
“既是这样,那末一起走罢。”秦海青说。对这神官始终不能大意,把她一个人扔在崖下倒不如放在眼前来得放心。“你既然称川上淳为主公,为什么愿意带我们去抓他?”一直在旁边默然无语的池玉亭开口问。“我不带你们也会去,身为神官,主公祭祀时当然要在场。我想去主公那边,便只有与你们合作才行吧?”火野岚回答。
上崖的路满是碎石,走来坎坷不平,秦海青等三人沿着小路绕到小岛的另一端时,路越发难走了。崖已经爬了一半,路上黑乎乎的,只听见前面的琉璃子摔了一跤,被后面追上的六槐抓住了。“怎会有这么多碎石?”秦海青好生诧异,池玉亭稍稍弯下腰看了看路面,“这条道被水冲过。”来之前他们听琉璃子提过小岛上有水响,想必这上面曾有一条溪流。秦海青停下步子,蹲下来摸摸地上的石块,圆圆的,几乎没有什么泥土附在上面,“这么说来,这路和山涧倒是很象。”她狐疑地望了火野岚一眼,“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引我们走这条难走的路吧?”“岛上本来就没路,只有干掉的溪流可以上去。”火野岚回答,她面上的表情倒也坦诚。“奇怪了,怎么川上淳不但走得顺畅,还能在这样的道上跳舞呢?”秦海青仍不相信,火野岚从容答道:“主公已入超脱的境界,别说这样的路,在刀山上跳舞也做得到。”秦海青冷笑一声,火野岚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哼了一声:“鼠目寸光的人当然不相信自己做不到的事。”秦海青懒得和她计较,心里有些微的不安。
秦海青并非完全不相信火野岚的话,路虽难走,但她和池玉亭两人走起来与其他三人相比显而易见要轻松不少,这缘于他们的功夫原本就高出三人许多,功夫高了,脚下自然扎实,路也便走得轻松,虽然知道川上淳武功极高,但他竟轻松到跳舞,这又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你说的超脱是指什么?”走了几步,池玉亭突然开口问。“先生应该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猜?”火野岚避而不答。秦海青凭直觉知道池玉亭似乎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于是碰碰他的胳臂。“你看出了些什么?”她问。池玉亭道:“大小姐难道从未发觉川上淳直进不退且毫无顾忌的作法有些与众不同?”“嗜杀者原本就大多不正常。”“但川上淳却与那些普通的嗜杀者不同,”池玉亭点破道,“若只是普通的异常,无论怎样都会影响实力的发挥,但川上淳却刚好相反。大小姐见过他杀人后留下的痕迹,越是杀到最后,他的实力发挥得越近极致。”秦海青陡然想起贾秀姑最后所受的那毫无杂念的一剑,那确不是在思维上有任何混乱的人发出的一剑,那种剑术纯粹得他人无法模仿。秦海青心底升上一股寒意——她突然意识到川上淳在杀人的整个过程中都是清醒的,他把这个过程做得一丝不苟,而且是在极力地完善它。
这并不仅仅是个疯子在猎取人头吧?现在想来,这过程简直就象是一种修练。
“你说的超脱是杀人功夫的化境吧?”秦海青盯着火野岚问,她不寒而栗,“这才是川上淳追求的真正目的?”“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火野岚用手拂弄被风吹到脸上的长发,淡淡地回答,“主公追求强大的力量,这是勇者的本能。”“哼……呵呵!”秦海青突然冷笑起来,“真该让琉璃子听听,让她知道她伟大的哥哥倒底是怎样的人。”“琉璃子?”神官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妮子,她懂什么?”火野岚的口吻一点儿也不客气,“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前面的琉璃子被六槐紧紧抓住,她欲挣脱,两人纠缠不清。
“表面上说是为了拯救东瀛百姓,骨子里却是为追求强大的力量不择手段。”秦海青揪着火野岚的袖子,将她拉着走快些,以免与前面二人掉得太远,“用再多官冕堂皇的理由结果还是自私。”
“没有人能理解主公……”神官并不去反驳秦海青的话,只是有些忧郁地叹口气。
五个人终于先后来到崖上,在这里,后面的三个人赶上了琉璃子和六槐,带着行动迟缓的火野岚还能赶上腿脚麻利的琉璃子并非是因为后面的人加快了步子,而是琉璃子与六槐不得不在此停了步。
小岛的最高处在崖上十几丈,那里有个平顶,从众人站立的崖边可以看见上面有隐隐的光亮,但你要走近一步看却不可能,因为你会发现根本没有路。杂草和细枝东倒西歪地标示着一个人曾从上面走过,突兀的石块从泥沙中伸出窄尖来,上面有新踩的痕迹。
“他竟是这样跳着上去的吗?”秦海青用手探了探石上的痕迹。
火野岚笑了,走过去抚摸高高的石壁,“主公是神,赤晴白虎神。”
“荒谬!”秦海青已经厌倦听到这个凶神的名字,“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刽子手。”
火野岚没有争辩,脸上是胜利者的笑。【wWw。Zei8。Com电子书】
“岚姐姐,你说什么?赤晴白虎神?哥哥已经召唤出它了吗?”琉璃子瞪大眼睛惊异地问。
火野岚看着琉璃子,眼光里是对被愚弄者的同情,“琉璃子,你认为赤晴白虎神是什么?”“当然是我们川上家的守护神啊。”“呵呵,呵呵呵……”神官突然开心地笑起来,“真是每个人都很相信它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六槐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有谁见过它,知道它是什么样吗?”火野岚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四个人。“那应该问身为神官的你吧?”秦海青把剑提了起来,“不要玩什么花样,否则你逃不掉!”“逃不掉又怎样?”火野岚平静地回答,“为主公消灾本来就是神官的职责。”她贴着石壁而站,手抚在身边的一块从土里露出半截的石头上。
“传说中的白虎神有震耳欲聋的咆哮,你们想不想听呢?”神官推动了手里的石头。
大地突然间在一阵轰响中剧烈摇晃起来,树枝与石头从众人身后飞起来,伴随着火光迸撒到四方,当摇晃停下来后,众人身后的来时路已埋没于断枝碎石之中。
“火药?!”把琉璃子掩在身下的六槐翻身坐起来惊叫道,“这他妈算什么白虎神!”
“如果没记错,六槐兄提过传说中的白虎神有惊人神力,且杀戳场面极为残酷,不留活口。”池玉亭拍拍身上的泥土,对六槐说,“如果说是火药的伤亡,倒是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