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游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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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正在海平面上。”
“你有把握吗?”
“非常有把握,你自己看气压计吧。”
我们下降时一直在上升的水银,现在的确已经停在72.5厘米上面。
“你知道吗,”叔父说,“我们只有一种大气的压力;我正在等待着我们可以用流体压力计来代替气压计的时候。”
这仪器对我们真的快失去作用了,因为空气的重量已快超过它能计算的范围了。
“可是,”我说,“这种增加了的压力会不会使我们觉得受不了?”
“不,我们慢慢地下去,这样我们就会逐渐习惯于在密度更大的空气中呼吸。飞行员飞到高空中会感到空气不够,我们也许正和他们相反。我情愿处在我们的情况下。好,不要浪费时间了,快走吧。我们事先扔下的包裹在哪儿?”
他这一提,我才记起昨晚我们曾经寻找过,可是没有找到。这会儿叔父又问汉恩斯,汉恩斯用猎人般的眼睛仔细搜寻一遍以后,回答说:
“在那上头。”
包裹勾在离我们头顶一百英尺光景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这位精神抖擞的冰岛人象猫一样爬了上去,不到几分钟,我们的行李就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现在,”叔父说,“我们来吃早饭吧,记住我们还有很长的旅程呢!”
我们吃了一部分饼干、肉和几口含有少许杜松子酒的水。
吃完饭以后,叔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然后一件件地拿起他的各种仪器,做了这样一个记录:
星期一 六月二十九日
时辰表:早晨八点十七分
气压计:73.9厘米
温度计:六度
方 向:东南偏东
从罗盘上得到的最后一次观察,指示着我们就要进入的黑暗的坑道。
“现在,阿克赛,我们的旅行真正开始了!”叔父用一种兴奋的语调说。
说完,他一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路姆考夫电线;另一手把它接在灯丝上,一道很亮的光照穿了坑道的黑暗。
汉恩斯拿起了另一根路姆考夫电线,它也已经点亮了。这个巧妙的玩意儿使我们能长久地在人造的光亮中行走,即使周围是些最不能发光的气体。
“往前走!”他喊道。我们每个人拿起自己的东西;汉恩斯走在第二,他推着前面的绳子和装衣服的包裹,我是第三个,通过这根很大的管子,我向上对着我永远不能再看到的冰岛的天空瞅了一下。
最后一次爆炸,也就是1229年的那一次,熔岩穿过了这条坑道。它使里面铺上了又光又滑的一层,遇到灯光时就更亮了。
我们的全部困难就在于不能在大约四十五度的斜坡上很快地滑下来;幸亏有些凹凸不平的岩石可以让我们当作台阶,我们不得不继续把行李挂在一根长绳子上面滑下去。
形成我们脚下的台阶的东西就是熔岩壁上的钟乳石;有些多孔的熔岩形成了又小又圆的气泡;不透明的石英结晶夹杂着一些比较小而透明的石英结晶悬挂在顶上,仿佛很多灯架,我们走过的时候,这些结晶体似乎也在发光。可以说,这里面的妖怪为了迎接来自地面上的客人,正在照亮他们的皇宫。
“太好了!”我不由得喊道,“多好看啊,叔父!看这些从红棕色慢慢地变成浅黄色的熔岩,以及象透明的圆球似的水晶石,多美啊!”
“啊,你来了,阿克赛!”叔父回答,“你说这好看。我希望我们将能见到更好看的东西。往前走!往前走!”
他还可以更恰当地说,“滑!”因为我们正在使我们自己在这舒服的斜坡上不费劲地前进——正如维吉尔所说——“很快地降入地狱”。罗盘一动不动地指着东南——坑道形成了一条直线。
温度并没有大大地增加;这个事实证实了达威的假设。我继续看着温度计;出发以后两小时,只达到十度,增加了四度。这使我感到我们与其说是在往下走,还不如说是在往前走。至于究竟下降了多少,是很容易知道的,因为教授一直在准确地计算着路面的下倾角度,但是他始终不把观察的结果告诉我们。
下午八点,叔父说停下来。汉恩斯立刻坐下,我们把灯扎在突出来的熔岩上。我们仿佛在一个洞穴中,里面并不缺少空气,反而有些微风。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寻求解答,因为饥饿和疲倦已经使得我无法思索了。一连七小时往下走不可能不消耗大量的体力。我是精疲力尽了。所以当我一听见“停下来”这句话的时候,真是高兴极了。汉恩斯把一些粮食放在一块熔岩上面,我们都大量地吃着。有一件事使我很担忧,我们的水差不多完了一半,到目前为正我们还没有看见地下泉源。我不得不请叔父注意这个问题。
“没有泉源就使你害怕了吗?”他说。
“是的,这使我很焦急;我们的水只够喝五天了!”
“别着急,阿克赛,我可以这样回答,我们会找到水的,而且找到比我们所需要的更多。”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
“当我们走过这层熔岩的时候。泉流怎么能从这些岩壁里飞出来呢?!”
“可是也许下面的熔岩还长着呢,在我看来,我们还没有下降得很深呢。”
“你怎么会那样想?”
“因为如果我们是在地层里面,那还会热得多呢。”
“按照你的理论,现在温度计上有多少度?”
“只有十五度,也就是我们动身以后,只增加了九度。”
“那末,你的结论如何?”
“我相信,一般地说,每往下一百英尺,温度上升一度。可是也有变化,接近死火山的他方,可能每往下一百二十五英尺才上升一度。我们按照这种最有利的估计来计算一下。”
“快算,孩子。”
“没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了,”我说道,把所有数字都记在我的笔记本上。“九乘一百二十五等于一千—百二十五英尺深。”
“你的计算完全对。”
“那末?”
“那末,按照我的仪器,我们已经到达了海面以下—万英尺的地方。”
“真的?”
“当然,除非数字本身失去了作用!”
教授的观察是不能驳倒的,我们已经在那些矿山例如提罗尔和波希米亚以下六千英尺的地方,温度应该是八十一度,而我们温度计上只有十五度。这是值得思索的问题。
第十九章 “我们一定要实行配给了”
翌日,6月30日,星期二,上午六点钟,我们又开始下降了。我们仍然随着熔岩的坑道下去,这自然倾斜的坑道正象老式房子里面的楼梯。一直到十二点十七分,我们才追上了已经停住的汉恩斯。
“啊!”叔父喊道,“我们已经来到了坑道的尽头了。”
我环顾四周;我们面前正是两条路交叉的地方,两条路那是既暗又狭。我们究竞走哪一条呢?这是要决定的难题。
然而叔父不愿在我或者汉恩斯面前表示踌躇;他指着东面的坑道,不久我们三人就忙着穿过这条坑道。
再说在这两条路面前,犹豫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任何迹象可以使你决定该选择哪一条。完全得碰运气。
达条新坑道的倾斜率很小,它的各部分都很不同;有时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连串拱门,仿佛歌特式教堂的走廊;中世纪的建筑师可能在这里研究过各种形式的尖顶式建筑。再往前一英里,我们就得在那架一半伸进熔岩壁的粗柱子上面的罗马式低圆顶下面,低着头前进。
当时的温度还不是令人不能忍耐。我不由得想象这些熔岩沿着目前很静的路从斯奈弗喷出来时的景象。我也想象这段汹涌的熔岩流在坑道的四角爆发出来的情景;还有在这狭窄的空间内高热蒸汽的压力!
“如果现在这座古老的火山,”我想,“在经过这么长时期的静止状态之后,再开一次玩笑,那会怎么样呢?”
我不把这些空想告诉黎登布洛克叔父——他是不会理解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继续走下去、滑下去,在那光滑的路上翻滚着前进,脑子里充满一种任何人都不得不钦佩的信念。
下午六点钟,经过了一天相当顺利的工作,我们向南走了六英里,在深度土讲,只有四分之一英里。叔父表示要休息一下。我们没有多说话,只顾吃饭,饭后也没有多思索就睡了。
我们睡的条件很简单;每个人裹着旅行毯,蜷起身子。我们用不着怕冷或者干扰。非洲荒地或新世界森林中的航行者在夜间一定要轮流值班;这里却是绝对清静安全——用不着怕野兽或野蛮人。
早晨醒来,觉得精神清爽,也很舒服,我们重新开始旅行,还是象以前那样,随着熔岩坑道下去。不过这次并不是往下,完全是沿着地平面前进。在我看来我们只稍微上升了一些。这一点大约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就更显著了,最后我变得很疲乏,不得不慢慢地走。
“怎么了,阿克赛?”教授不耐烦地问道。
“嗯,我累了,”我答道。“什么,在平坦的小路上才走了三小时就……?”“路可能是平坦,不过实在叫人感到疲乏。”“什么?你只是在往下走就觉得……?”“请你再说一遍,你意思是还要往上走?”“向上!”叔父说道,耸了耸肩。
“当然。斜坡在半小时以前就改变了,如果我们还这样继续走,我们一定会再走到冰岛的地面。”
教授带着不服的神气摇摇头。他没有回答,可是表示继续前进,我知道他不说话是由于发脾气的缘故。
我重新勇敢地掮起我的行李,迅速地跟着汉恩斯,他现在也已落在叔父的后面了。我最关切的就是不要落在后面,找不到我的伙伴,也不要由于想起流浪在迷宫而害怕。
此外,由于在上走越来越使人感到疲乏,我就想到这条路会重新把我带回地面,借以安慰自己。这已经成为希望,并且被每一步路证实着。
中午以后,熔岩壁的性质改变了。我注意到它们不再明亮地反射出我们的灯光。它不再有一层熔岩,岩石也渐渐倾斜,而且岩床也经常是直立的。目前我们正处于过渡时期——志留利亚时期。
“显然,”我叫道,“这些片麻岩、石灰石和页岩都是从水里留下来的,而且我们显然是在离开花岗石!我们正象汉堡的人想从汉诺威路到达律伯克!”
我应该把这几句话留在心里,可是我的地质训练胜过了我的谨慎,所以叔父终于听到我喊出了这几句话。
“怎么回事?”他说。
“瞧!”我一面回答他,一面指给他看那些片麻岩、石灰石和页岩。
“怎么样?”
“我们已经到达了植物和动物初次出现的时期的岩石旁边。”
“哦,你这样想吗?”
“你自己看!”我让他一路用灯照着熔岩壁观察一番。然而他不表示意见,仍然静静地往前走。或者是他不肯承认他选错了这条东面的坑道,或者是他决定勘探到底。显然我们已经离开了熔岩的路,我们也不是走在通向斯奈弗的路上。
我也怀疑我是否弄错了,于是决定搜索遗留下来的原始植物,或许它们可以坚定我的主张。
当我快走满一百码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不可辩解的证明——在志留利亚时代,河水中包含一千五百种以上的植物和动物。我的两只已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