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世红颜-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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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前来救我的三名影破遇难,是一名身手高强的梵灵影破冒着生命危险把我送到斡陵的。”
连长卿用衣袖擦着脸和眼睛,回忆起被软禁在梓京差不多一年的时光,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此时的模样很是狼狈。连长韫叫丫环泡上压惊茶,伏地朝兄长拜了一拜,“大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手下的兵马再多些,兵力再强些,您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连长卿叹了口气:“你可别这么说,如果我是个明主,归冕去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霜华控制……当年抓壮丁充军一事,我真的很后悔,如今虽然重获自由,我想自己也再无余力去治理领国了。二弟啊,你从小就比我能干,现在又拯救了我们的领国,这大领之位还是交给你吧。”
连长韫握住他的手,似乎能感觉到对方手心里透着寂寞和无助。他愿意接受兄长让位,但拯救领国一说的背后到底有多少秘密,他无法告诉连长卿。归冕不是大国,只是它所处的位置是整个霓月公国的中部,才有点价值。要维持国内的安定,只能与大国缔结不寻常的关系,否则就算不是霜华或梵灵,西面的大国也会来犯。而连彬瑶嫁作梵灵大妃,无疑是一步最好的棋,至少在连长韫在任大领、郡主也在世的年月里,可以保证归冕不会再面临新的威胁。
连长卿离开之后,连长韫命人叫来了女儿。连彬瑶秀丽的脸庞正露着喜悦的笑容,或许是刚去拜会了伯父,又为归冕、梵灵联军战胜霜华军而感到高兴,听说父亲将要接任大领,更替父亲感到欣慰。只是,她隐隐约约从父亲眼中看到了一丝愁苦,全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兴奋。
“彬瑶,这几天爹想让你陪陪,我们父女俩也好多聊几句……”话到嘴边,好容易才说出口,连长韫望着女儿的眼睛,从中看到了疑惑。
“爹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孩子,其实在斡陵山城一战前,爹就已经应允了邢大领的要求,若战胜了霜华军,便要……将你嫁去梵灵,做邢大领的正室大妃。”
听到父亲此言,连彬瑶起初愣了一下,但惊讶的神情竟意外地转为了祥和。“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要女儿去和亲罢了。”
连长韫看到女儿如此平静,自己倒诧异起来。“彬瑶啊,爹要把你远嫁到鹤平,你……就一点也不怨我吗?”
“您在胡说些什么呀?”
连彬瑶坐得更靠近了一些,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父亲有些冰凉的手背上。
“打从女儿懂事开始,娘就教导过我,作为大领家族的郡主,必须时刻做好同别国和亲的准备。如果我嫁给梵灵大领,归冕就能少受战乱之苦,那我心甘情愿。”
“孩子,你的个性和你去世的娘太像了……可你越是深明大义,爹这心里就越对你感到愧疚。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父女都见过梵灵那些人,你老实告诉爹,你对邢大领有感觉吗?”
连彬瑶红着脸低下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有感觉……只是那天跟爹在斡陵山城的时候,亲眼得见了他的马上英姿,觉得很惊讶。若非亲眼所见,我至今恐怕都不敢相信,一个身为大领的人,竟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难怪梵灵军人数不多,却那样强大。”
第十七章 落花流水(二)
“那么你是真心欣赏他了?”
“也许吧,所以请爹不要再为女儿出嫁之事感到不安,邢大领是年轻有为、深得手下敬重的人,他一定会对我很好。若是今后我能生下孩子,一定会向神明虔诚祈祷,祈祷战乱彻底平息,祈祷孩子能够幸福。”
“是啊,你娘就是从西南朝光国嫁过来的郡主,她曾经同样说过和你相似的话。她说如果天下所有的人都能为自己的后代祈福,战争的修罗场会变成乐土。可你这两只小小的肩膀,就要挑上那样沉重的胆子,爹怕你累了,挑不动的时候可怎么办?”连长韫抱住女儿,眼眶已然红了,几滴湿湿的东西流到颈项上,他急忙用力擦拭。
“爹,别这样,还是让我给您揉揉肩吧。”连彬瑶温柔的声线仿佛春雨般安抚着父亲心中的痛处。
窗外又起了风,庭院中的枯树枝,被吹得咯咯作响,只有几株傲菊,还清高地挺立在风雨之下。
四日后,连长韫和邢震洲各率军队进入归冕都城梓京,连长卿就在当日正式将归冕大领之位传给了弟弟。而邢震洲与连彬瑶,即将于两天后的黄昏时分在梓京城内先完婚,次日同回鹤平,再召告梵灵臣民。邢震洲特意上山捕来一只雪雁,亲自送到连长韫手中,以表诚意,而丰厚的彩礼,将会在回鹤平后再派人送来。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两国联姻的欢喜之中,可谁也不知道,提亲过后的那个晚上,邢震洲整夜没能入眠。
冷星桓对他说了声“恭喜”,语调还如以往一样波澜不惊。
“恭喜?应该说是我向彬瑶郡主提了亲,你满意了,不是吗?”他冷冷地朝她看了一眼。
冷星桓没有直接回答,岔开了话题:“大人,梓京的战役中,奉大哥俘虏了霜华军主帅冯仲登座下副将洛猛。此人是难得的猛将,我与奉大哥都把他招降,为我军所用,等回到鹤平,大人可以亲自见见他。”
“说完了?你要跟我谈的就只有军中的事而已,在你心目中,我只不过你的合伙人。我和梵灵强大了,你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舒适,而我在想什么,你根本没兴趣知道。”
“大人,你……”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真正想娶的只有我心爱的女人,纵然我无法挣脱身为大领的宿命,只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难道这也错了?我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隔在我们之间那堵厚墙砸个粉碎,可你还不断在筑新的墙。星桓,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敢面对我的感情?我好不容易……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动了心,可我要娶的却是别人,难道要你把心敞开来面对我,这也天理不容?”邢震洲伸出右手捂住头,难言的痛楚仿佛要撕裂他的全身。
“那你希望我现在怎么做?扑到你怀里大哭一场,说我其实有多在乎你,愿意和你一起砸碎那堵墙,或者死死抓住你的手,永远都不放开吗?你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天下对你来说,永远都比感情重要,即使你自己还没发觉,我却已经看见了。所以你必须娶彬瑶郡主,以后也许还会娶几位别国的郡主做侧妃,生下尽可能多的子嗣,才能更有力地巩固势力,守住你的天下。而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背后,做你手中的剑,我们之间,只能是这种关系……”她抬起头,指着额上的赤星,流转的眼波如时而发光又时而暗淡的星辰。
邢震洲忽然奔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那是一双冰冷的手,比草叶上结的霜还要冷。可是,他能触到她的心灵,她的温度原来被埋藏得那样深、那样久,好像琥珀里的小虫子,早已把一切都封闭在了千百年前。是啊,像她这样一个女子,或许果真不适合做个妃子,即使可以,她也无法过惯大领府中的闲适日子,冷星桓——绝不是一个只会维系家庭跟生孩子的女人。
“你听过彬瑶郡主的凤鸣琴吧?虽然我不会弹琴,但也略懂音律。这世上的人们,有的爱听轻快活泼的小弦发出的声音,比如情窦初开的姑娘;也有的爱听浑厚凝重的大弦发出的声音,比如身负责任的男子。而我只不过另类了一点,喜欢听那平时不怎么被人注意的游弦声——细碎、飘忽,好像落花随着流水漂向大海一样,缺少爱、寻找爱,在爱情来临的那一刻,却已被海水淹没了。你,亦不能奢望这种连根都没有的爱情,如果非要继续爱下去,就把它折叠、再折叠,只要可以握在手心就够了……震洲,答应我,好吗?”
她放开了他的手,走到篱笆旁边,望着池中干枯的荷叶。邢震洲却愣在了那里,她竟然叫了他的名字!尽管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却告诉他,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已比从前近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像大哥娶大嫂那样,隆重迎娶彬瑶郡主,只要……你依旧在我身边。”沉默了半晌,他才终于说出一句话,虽然简短,却饱含着特殊的情感。
冷星桓转过头微笑,缓步上前,踮起脚跟,将双手轻轻举过他的头,将他发髻上的银簪拨正。“你不是一直很想看驱煞舞吗?今晚就让我为你跳一支吧,记住我们之间的承诺,做一个最体面、最有风度的新郎,要好好对待你的妻子。”
没有流云彩袖,也没有琴瑟,只随着风的节奏,她翩然舞动。邢震洲看得入了神,竟不由自主地打开折扇,和她一同迈开了舞步。冷星桓半闭着双眸,在舞蹈之中,所有是是非非都会散去,今夜只是她与邢震洲的世界,好像流水上飘荡着落花,在分离之前,至少可以依偎一个瞬间……
大婚当日,是秋冬季难得见到的艳阳天,连彬瑶抱着邢震洲所送的雪雁,和父亲连长韫对饮了一杯水酒之后,由陪嫁丫环晨露搀扶着,乘上了花轿。新郎邢震洲则带着原天铿等将领,照当地规矩,天不亮便到从城外一直沿着迎亲路线进城。冷星桓也在迎亲的队伍中,走在奉胜昌身后,路上只是微笑,不发一言。
奉胜昌前次在邢震洲那里无意听说了冷星桓是女儿身,那天夜里,他偶然看到两人在庭院共舞的情景,不知怎么的,心中竟莫名其妙涌上一股酸涩的味道。他甚至猜测,邢震洲愿意遵从归冕的规矩迎娶连彬瑶,在拜堂的时候也先敬了女家的大碗茶,应该也是冷星桓的主意。
霓月九国之中,除了草原的烈洛国,其余八国的婚礼都异常繁琐,归冕也不例外。一直到了深夜子时,邢震洲才得以进入新房,外面那些着盛装的近侍、丫环还提着灯笼走来走去,把整个院落都映得好像白天一样。
艳红的烛光下,新郎新娘的衣角被系成同心结,喜娘笑嘻嘻地领着众人退下了。当邢震洲揭开新娘盖头的刹那,才发现红烛映照下的连彬瑶竟然如此美丽而羞涩。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怪念头,如果坐在他身边的人是冷星桓,会不会比这位郡主更好看?然而,他从来没看过冷星桓穿过绫罗绸缎,即便看过她的女装,也是平民打扮、素面朝天,若是她化了妆,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大人,大人?”
连彬瑶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可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另一个女人,只道他是看自己看得出了神,不禁伸出纤手,在新婚的丈夫面前晃动了几下。邢震洲这才回过神,携起她的手,低低地唤了声“娘子”,怯生生的,比没成熟的青果子还生涩。
“震洲啊,别说师傅没提醒你,要想征服天下,先就得征服身边的女人,可别让女人反过来征服了你才好。”
耳边不停回荡着原天铿的话,他抓着新娘的手,居然使不上一点力气。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古怪的反应,想当年他早就从艺伎那里学会了男女之事,风流倜傥,此刻却为何变得胆小了?难道这也是冷星桓那个可恶的灾星丫头害的?他觉得脑袋涨得厉害,如果身边有一盆凉水,他恐怕马上就会端起来朝自己头顶上淋下去。
“大人的神情看起来好恍惚,还是让彬瑶伺候您安歇了吧。”连彬瑶说着去解他的衣扣,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梵灵大领在战场上如此威武,进了新房却这般木讷。然而,正是邢震洲迟钝的反应,令她更加心动,至少她觉得,他会是一个不错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