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世红颜-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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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士气高昂,除了亲率大军的邢定天,心情最为激动应该就要数洛承威了。一想到琰州海战中壮烈殉国的父亲洛猛,他恨不得早点到达瀚澜海疆,亲手砍下归海慕远的人头。然而,他更加没有忘记,那次会战之后,是慕遥的帮助,才让他和他率领的后军安全脱险。尽管出于邢定霜的事,他不可能对慕遥产生好感,但心中仍然想着,慕遥被慕远囚禁,至今也没从探子那里听说此人被放出来。这个消息反而能让他安心,他也就不用还对方的人情,让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
“还好定霜没有吵着要跟我们一起出征,否则万一碰见归海慕遥那黑小子,我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洛承威坐在船舱里,正和林时宇对饮。自出海以来,他时常饮酒,似乎是想借酒这种东西来隐藏自己内心的一点担忧。
然而,他的心思丝毫也瞒不过林时宇。当年邢震洲麾军抵达蟾州,与前霓月公国皇帝玉盛辉对峙,林时宇是玉家旧部武将中头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也因此得到邢家人的重用。他虽是武将,但出身士家,善于察言观色,十多年来,虽然没有立过什么显赫的战功,却也没遭遇过什么攻击。如今他与洛承威共同守护南海边关,到共同率领中军,两人的性格刚好可以互补。
“承威,你瞧,你嘴上不是都承认了?还好有我在你身边,可以避免发生一些事端,否则让大家都带着对洛老将军的仇恨去打仗,很难想象不会乱了分寸。呐,我得再提醒你一件事,关于那个归海慕遥,我劝你最好摆正自己的立场,贞顺公主不是已经答应太后,听凭太后懿旨,下嫁于你了么?所以,你大可当自己从来没认识过归海慕遥,不要整天老想着他和公主从前那点事。”
洛承威点点头,林时宇言语温和,他一直都能听进他的话,只是自己的情绪,或许还得靠自己来控制。
“喏,你点头就表示你答应了我,不再胡思乱想,一心打仗,我就不用说第二次了吧。对了,还有件事我想交给你去办。”
“是什么事?”
“陛下今天上午刚从后军给我们调来了一批新兵,会负责我们中军的运粮和其他后备事项。等到了前面的洙花岛扎营时,我会把这批新兵安排到你麾下,由你来给他们分编组别,吩咐具体事务。”
“知道了,等扎下营之后,我立刻就去安排。”洛承威回答得很是干脆。
林时宇端起酒杯,将刚斟上的满杯酒一饮而尽。“很好,还是干劲十足的洛承威,更像是洛家军的新统领啊!”
当日黄昏,中军便抵达了洙花岛安营扎寨,据说从第二天起,他们又得加紧行程,连续赶上四天海路,才能再上岛歇一次脚。
扎营后,老兵们不断鼓励新兵,要振作精神,想到要一举击败敌人,就得随时准备好吃苦受累,长途行军更不在话下。洛承威虽然也是年轻将领,同样是头一次参加远征军,但他始终是个副帅,即使再苦再累,也必须想方设法让新兵们保持高昂的斗志,因此也自然而然地加入到老兵们的行列中。
邢定天拨到中军的一批新兵,像是有两百多人,属于增派队伍。洛承威拿着名册,一个个点着他们的名字,为其分配组别,理顺每组负责的事务。终于,在天黑之前,他点到了最后一支伙头军。
“无名?”他盯着名册上一个奇怪的名字,疑惑地唤了一声。
“在!”人群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头上裹着方巾的新兵飞快地站了出来。
“你……你是……”洛承威猛然看清那新兵的面容,惊得连眼珠都要掉下。
“将军,喂!后面还有几个人没点名呢!”那新兵眯起眼睛,仿佛在故意提醒他。
洛承威定了定神,望望那新兵的脸,半晌才继续点完后面人的名字。刚一宣布大家散会,他连忙抓着那名叫“无名”的新兵的手腕,死命地拖到自己帐中,朝外看了一阵,把帐帘拉得严严实实。
“定霜,你怎么扮成新兵来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想要命了?陛下他知不知道?”连珠炮似的一串问话,把对方搞得有点晕眩,但洛承威确定他没有看错,站在他面前这个自称“无名”的新兵,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贞顺公主——邢定霜!
“你问我三哥知道不?傻瓜,要是他知道,我还能来吗?”
邢定霜诡异地眨着眼睛,似乎极其自然地走到帐中的草垫子上坐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激战万波(二)
“知道我是怎么混进来的吗?那天三哥刚下旨招募新兵,我就跟宫女换了衣裳,偷偷跑出宫去瞧了那招募新兵的官儿,我于是假传是母后的意思,说是不让我加入新兵之列去打仗,就灭他满门,他果真害怕了,就答应了我全部的请求。于是呢,我就这么来了,反正你别担心,除了你之外,你中军里的人都明白皇宫里有个贞顺公主,却没一个人见过我的面,怎么样?我够聪明吧?‘无名’这个名字,还是我娘年轻时去爷爷军队里参选新兵时用过的呢!”
洛承威听她口若悬河地讲话,还稀松平常得很,他背心早出了一身冷汗。“我是傻瓜?你聪明?拜托,我的公主殿下,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战场,你以为是跟以前一样,离家出走去游山玩水?你要有什么闪失,我十个脑袋都……”
“都赔不起是吧?承威,这个不用你操心,难道你没听说吗?我已经答应了我娘,等战争结束,就嫁到你们洛家,不就等于是你家的人了?所以呢,我在你面前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你未来的夫人,娘家人管不着。”邢定霜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淘气地笑着。
“就因为你将来会成为我的妻子,我才更担心你,可你偏偏又混到我军中,你能感觉到我心里有多不安吗?”洛承威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住,凝视着少女黑亮的眼睛。
邢定霜见他这种表情,不由一惊,但很快的,她发现他眼中藏着异样,无奈地撇起嘴。“担心我……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在战场上出事,而感到害怕吗?我看你担心得多一点的,是怕我见到慕遥,索性就跟他跑了吧?”
“我……不……我不是这意思,其实我……”洛承威想要辩解,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理由。他的心思,的的确确被邢定霜看了个透,没错,他就是更担心这个,他害怕慕遥突然出现,两人再续前缘,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恶梦还要可怕。
邢定霜忽然收敛的笑容,声调变得温和起来。“承威,我了解你的心情,也许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一个太过天真、不知危险的女孩。但我此刻要明确地告诉你,我这次随军出征,我承认自己是想知道慕遥的近况,可我跟他之间早已经不可能了。三哥和归海慕远的这一次交锋,我早已看出他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样的想法,而我,也只能选择为国效力,我不想像珠姐姐那样呆在宫里,直到出嫁。至少,在我嫁给你之前,让我了却一桩心愿,上一回战场,我也想证明给那些人和我娘看,我邢定霜同样有自身的能力和价值,我是诚武太后的女儿。所以,请你答应我,承威,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定霜……”
洛承威松开了她的手,却无力再反驳,他搂住她纤细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一刻,他已然发现,如今的邢定霜,果然蜕变了太多,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对她的决定。或许此次出征,他能为她做的,仅仅只有拼出全力使她不要受到伤害,或许,他还必须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只因为,他实在爱她太深,从小到大,他心中的女孩只有一个邢定霜,尽管她是个一点也不像公主的公主,他却心甘情愿,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可是,她又是否在竭力勉强自己,来接受她之前完全无法接受的、她未来的丈夫呢?
夜色渐渐深了,所有的声音,都尽融在拍打跳跃的浪花里,模糊不清。
八月中旬,瀚澜周边的岛州,在盛夏阳光的照耀下,远远望去,宛如蓝色玉盘上的珍珠。诸岛的环抱,为都城鸣海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归海慕远在源滩上缓慢地踱着步子,一面对着造船的工匠们指指点点,脸上时而露出微微不满的神情,时而又点头笑笑。
岩山的那一边,鬼君疾走而来,向慕远行礼之后,点头哈腰道:“宗浦,这新的一批战船,您觉得还不错吧。”
“有的还行,不过那批小船还需要改进。鬼君,你先别跟我提战船的事,我问你,鸣海周边各岛州城的防御,是否已经布设好了?之前也是你送来的情报,说是邢定天御驾亲征,如果这一次情报又是假的,我可就再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你最好小心点。”慕远斜睨了他一眼。
“您请放心,这一次的情报绝对没有错,属下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敢再三出岔子?各岛州城的守将全都已经准备就绪,在陆地上咱不敢说大话,可在大海上,我军有十足的把握战胜敌人。您还记得琰州海战吗?破虏将军洛猛就死在乱军之中,若不是二王子突然倒戈,我们不是早就断了他老洛家的根?”鬼君歪着脑袋,言语中微带着兴奋,说得挺起劲。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一纸匿名信,竟然连邢定天都被牵动,果然御驾亲征,你究竟在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宗浦太抬举属下了,那信上所写的,不过是一些激烈的咒骂之词,邢定天虽然是大平国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是吗?年轻人血气方刚,即使他是皇帝,也不会例外,所以冲动是在所难免的。”
“罢了,我才问你一句,你就应我一大串,我可不喜欢。你只要记得把情报及时传到源滩就行,以及安排好守将们加紧守城。”
“属下明白,这就告退了。”
“慢着,带上我的口信给驻守万波城的章赖王,我国的第一道屏障,他得给我守严实!”
“是,宗浦。”鬼君得令,转身提着衣摆,朝岩山那边走去。
第七十三章 激战万波(三)
万波城处于鸣海城正北方,四面环海,是进入瀚澜国境的第一道关卡。当章赖王进驻城池时,正值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时节。
章赖王是归海家旁系的一位亲王,虽然只比慕远大四岁,但论起辈份,他是慕远的表叔,此人从少年时起,便担任过边城守将,颇有胆略,甚得慕远重用。此番接到探子的来报,但由于不能明确敌军的作战计划,于是从邻岛州长群调来五万海军,在大海上和小岛间布下阵势,缓慢地向北推进兵力,以造成准备充分、绝对有把握与敌军一战的假象。
然而,章赖王心中真正所想的,是想让敌军沉不住气,贸然攻上前来,自己的军队再从东、西、南三面对其进行半包围,发挥瀚澜军海战的优势,给敌人当头棒喝。
“王爷,小的们抓到一个可疑的家伙!”
章赖王正坐在城头上饮酒,忽听城中来报。不一会儿,连个身形健壮的士兵押着一个和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小个子,推推搡搡地来到了主子面前。
“这家伙是谁?”章赖王放下手里的酒杯,斜着眼睛问。
“启禀王爷,小的从他身上搜到一封信,他是大平国的探子,想送信回去,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一个士兵一面回答,一面将手中的书信交给章赖王。
章赖王半眯着眼,瞅着信上的内容喃喃念叨着什么,忽然两道浓眉一蹙,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你们俩把他押下去,记住不要伤他性命,也不要把我们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