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珏-第3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头盔人又开始近乎野兽般疯狂地挣扎,带动四肢关节早已干涸的血痂簌簌雪落,汩汩的鲜血再度流出,头盔中似裹着他的低吼,嘶鸣的声伴着嗡嗡的回音,是他带血的呐喊和激动。
明珏皱起眉,看那人一眼,但见他眼中激动、期盼、震惊、欣喜……数之不清的颜色交汇错杂,却掩不住那交织成网的血丝。四肢被钉,头缚钢盔,他究竟与元烈有多少深仇大恨,居然被摧残成这个鬼样子!
明珏心中想着,宫沫菱却已是鬼使神差近乎呆滞地行了过去,她伸手欲拦,却见自家娘亲双眼含泪,一步一顿,似在迟疑,却在三顿之后风一般飞了过去。
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宫沫菱屏着呼吸呜呜地哭泣却飞快地奔到那头盔人右手边,小心翼翼地展开他因为激动而攥紧的拳头。
里面满是血痕,却掩不住那一道贯穿掌心的伤疤。
宫沫菱一滞,泪越发汹涌,抬起头,她抚着那冰冷的头盔,看着头盔人扭转不动的侧脸盈光闪闪,哽咽唤道:“三哥。”
头盔人猛地闭眼,唰下的泪却是血色迷蒙。小屋中再度传出他低低的哽咽,嗡鸣如野兽的嘶吼。
明珏的双眼陡然瞪大,只觉心中怒火蹭蹭涌上头顶,化作火山喷发,若是不得宣泄死的便是她!
她攥紧拳头,耳边是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元家的人已经来了!
嘭!
震动屋苑的爆破在她身后炸起,卷起的灵光如浪,蓝色、紫色、黑色三色交织,都不是暖色调,那稍带阴冷的光扑在她岿然不动的脸庞,冷硬如鬼。
“刁钻小儿,拿命来!”
风声四起,卷起道道风旋,正是元烈看她似被初见宫雨源的一幕所震心神迷失,猛地发难。元烈的嘴角掀起阴毒的笑,五指成爪,急速戳来,狠戾之气像是要将明珏的胸口洞穿过去。
他的手急速靠近着明珏,身后的众人都已然彻底愣在当场,不解这家主夫人所在的屋室为何会突然有这两名女子的闯入,更不解为何这里还会有一个这般狼狈的人被钉在墙上受难。
唰!
就在元烈的手离明珏的胸口只有一寸的距离之时,只听一声轻响,一道白光冲上天际,如烟花灿烂,明珏的身形已是无端消失过去。
元烈手一僵,转瞬并不停留--没关系,这还有一个!
罪恶的魔爪继续朝着宫沫菱撕裂开去,宫雨源眼角一扫,立刻瞪大双眼,又是嗡嗡直叫,震得人耳膜生疼。
元杰脱下自己的外袍,飞身将母亲裹好,而元鉴却早已是拔剑而出,碧色的剑光森然若雪,随着他凌锐的剑气层叠着扑啸过来。
却在这时,大地突然一震,旋即大震。
在场人仰马翻,几乎以为是地震爆发,山洪呼啸。一震之下,元烈、元鉴的攻势无形瓦解,众人狐疑对望之后,一声尖锐的惊叫响彻全场。
“房子,房子,飞起来了!”
元烈眼眸一眯,却还未来得及想出些什么所以然,周遭霍然白光大亮,他心下顿呼不妙,元家一众已是下饺子一般簌簌跌落在一片白光地面之上。
身周脚步声森然如锤,狠狠砸在每个元家人的心头。
光之楼中,明珏站在一众人的最前方,身后是宫家以及灵院的人,所有人无一不是怒目瞪视着元烈,眼神一瞟一瞟却不敢长时间注目流连在宫雨源身上。
那般的惨状,那般陈旧累累的伤痕,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造成的,可叹这人遭了这么多年的罪,居然还能活下来。
众人心中一叹,那惋惜和同情立刻转化为涛涛怒火,简直要将元家人焚烧成渣。
明珏扬手一道光灵气如炼,霸道却不失柔和地缠绕宫雨源一身,飘走的瞬间已是将那束缚他的铁钉、头盔碎成齑粉。
白雪似乎带着血色一瞬洒下,融为冰冷的液体,湿润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眸。
宫雨源身为宫皓正三子,不过比宫沫菱大了四五岁的样子,现在竟已是被折磨得满头白发形销骨立,看去,像是六十岁的蹉跎。
他手脚重要筋脉早已被毁,又长期遭受非人虐待,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痛上千倍万倍。高大的身形失却了那铁钉、头盔、铁链的屈辱,一瞬绽放的笑颜伴随着释怀落叶般凋零,他颓然倒地,双眼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远处被元杰护在怀里的女人。
一脸期盼,双眸晕水。
他想冲过去,想奔过去,想过去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以诉衷肠,现在却连爬都爬不动。
视线上移,落在那他看过不止一眼的少年身上,少年的眼神同样钉在他的身上,长久闪烁,终于不动。
元杰的神志有些混乱,眼前这人虽说满脸血渍骨瘦如柴,可只一眼,他就看得出一些端倪,比如--他的样貌!
“爹!这人是谁?”他问道元烈。
宫雨源心头一痛,转而对上元烈,双眸充血。
元烈冷哼一声,笑意更甚,“一个曾经伤害过你娘的人,死不足惜!杰儿,给我动手杀了他!”
元杰一滞,宫雨源眼神僵直。
宫沫菱终于看出了些什么,“三哥,你怎么不说话?”
宫雨源抬眼看着她,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鬼叫,刺耳难听。
“娘,三舅舅的喉咙被毁了……”明珏幽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语气平淡无波,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越平淡其实便是越生气。
宫沫菱身子一震,旁边的宫皓正、宫雨铭早已泣不成声。宫雨源闭了闭眼,嘴角抽动像是隐忍着啜泣。
“不过没关系!”明珏笑道,众人抬头,“你们忘了吗?我可是药师!品级不高,不过将近八品罢了。”
闻言,宫沫菱三人包括宫雨源在内都是扬起希望的眼神--八品丹药,锁魂返命岂会治不了这皮肉之伤?
不过这话听在元烈的耳中却直让他想要吐血身亡。他心中怒火中烧,一指宫雨源,喝道:“杰儿,你还在等什么?给我杀了他!”
“可是,他……”元杰仍在犹豫。
“难道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他是伤害你娘的人!”元烈怒吼。
明珏嗤之以鼻,扬手一推一勾,元烈只觉面前如有九级大风扑啸过来,一眨眼功夫便被打飞出去,肉饼一样贴在了光之楼的壁上。与此同时,元杰和那女子无端飞起,稳稳落在了明珏的跟前。
明珏抬手一指,那女子已是从元杰怀里平稳飞出,被一旁的玉玲珑、秦归小心接住。
那女子乃是玉玲珑的姑姑、玉家家主玉冉风的亲生妹妹,也是元家家主夫人--玉芊芊。不过,据她娘和玉玲珑所言,当初这玉芊芊本是与宫雨源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却在一夜间突然变故与元烈闪电成婚,蹊跷的背后总是隐藏着千万种令人心碎的过去。
她不愿去揭那令人流血痛苦的伤疤,她要的只是现在和未来!
明珏深吸了口气,双目定定地看着一脸抵触的元杰,知道这人已是猜出了大概,却因着本身性子过正的缘故不愿去承认,毕竟元烈对他也是不错。
可是,仇恨就是仇恨,认贼作父伤得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亲生的父母!
“或许我应该称你为表哥。”明珏淡淡地道。
元杰身子一震。元鉴已是受不住挥剑而来,却被明珏一眼瞪去,转瞬与他那不要脸的父亲一样流星般贴在了墙壁上。
她锐利的眼带着威胁,扫过全场战战兢兢的元家人,冷冷地道:“你们该知道,这是我的地方,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必须死!”
众人噤若寒蝉,纷纷退缩一旁。
“你不姓元!你姓宫!姓明!是我西衍宫家三脉嫡系三公子的长子!是我光之族明家的人,你知道吗?”明珏字字珠玑,直冲要害。
元杰又是一震,双眼微垂,闪烁的犹疑和不安却没有逃过明珏的眼睛。
“我现在告诉你,”明珏一指元烈,“他是你的仇人!是伤了你父母的罪人!而这个人,”又指向动弹不得的宫雨源,“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元烈霍然抬头,双眼早已噙着泪水,表情痛苦,“可爹……他……”
“不要告诉我元烈对你很好!”明珏冷喝打断,“还有他不是爹!你看看你亲爹现在被折磨的样子,元烈为什么要留下你,那是因为他要用你来折磨我的舅舅、你的爹!”
元烈的泪猛地淌下。
“那种见而不得的痛苦,那种看着自己亲生儿子认贼作父的痛苦,那种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被他人蹂躏的痛苦……”明珏顿了下,声音也有些哽咽,“这样的你所谓的爹,你还觉得他是真的对你好吗?”
元烈无力地跪倒在地。
宫雨源一直闭着眼,他无法动弹,无法说话,但听力还在。明珏将他所有的一切,尽数剖析开来,就这么直面面血肉离析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痛吗?
或许早已麻木。
现在的他,只愿一家团聚,她苏醒过来。
所有人都震惊于少女这一瞬类似发怒却更像雷击的话,沉闷的剧痛充斥着所有人的内心,场面静默地像要凝滞。
也就无人注意到元烈扭曲成结的手指,还有轻轻抽搐起来的元鉴和玉芊芊。
明珏一腔怒火终于宣泄了半数,剩下的一半似乎唯有杀戮和血色才能化解,她深吸了口气,一直以来,她都记得当初答应爷爷的诺言--找到娘和三舅舅,救回四舅舅,然后一家团聚。
只是,现在,纵然真的把他们三人都找了回来,却已是物非人非。
三脉陨落,大舅舅、二舅舅、大长老、三长老……还有无数为宫家、为她选择自爆了的兄弟们,都去了。现在的三脉,加上她一时兴起保住的26名旁系,却也不过三十来人。当真是人丁凋零。更何况,现在找到的宫雨源居然还被如此对待了十几年。
想到这,她的心里就只有一团火!
血液是火,骨骼是火,筋脉是火,就连光灵气都好像尽数化为火焰,直要将那给与她无尽痛苦的人们通通烧透,粉碎成渣,方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这时,一只手伸来攥紧了她颤抖的手。
她微微一笑,心头有些暖意--他从来都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只用这么轻轻地一握,便告诉她永远的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是她要的爱情!
身周的脚步有些纷乱,却清晰刻骨,一个个稚嫩的脸庞围拢过来,华绍笑嘻嘻地道:“玉老大的仇就是我的仇!”
明珏的神志有些恍惚,下意识拍了拍华绍的肩膀,那稚嫩脸庞面具一般的无谓笑意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痛苦,只有他一人知晓。而她能做的,不过也是穷尽一生的生死与共。
华绍愣了下,这似乎是玉老大第一次对他如此亲密,纵然只是轻轻的一拍。他嘴角越发扬起,眼眸却逐渐下垂,掩过那眸底闪烁不止的泪光。
没有人能在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兄弟之后还能谈笑风生。
她知道,却不说,只给他沉默的安慰。
这份情,他领了。
明珏带笑的视线扫视过全场,缓缓开口:“明、楚、凌、龙、雷、华、玉、火、秦,时隔万年,九大世家终于又一次齐聚一堂。”
众人默。颜虎、楚清婉这一批资历颇高的人都沉默不语,现在的一切早已不是他们的天下,他们老了,这天地该有新的力量年轻的力量来充斥平衡。
而这一刻,显然,那一股力量已经出现。
众人无声地望着那带笑的少女,她笔挺的身姿如枪,屹立而不倒,瘦削的轮廓带着锐利的边缘,在这光芒的引导下更显森然和温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韵味,同时出现在这么一个少女的身上,不仅不觉突兀,反而有种潜移默化相融与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