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珏-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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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忽然，不约而同的石破天惊几声喝，或怒，或喜，或惊，道出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思。

明珏慢悠悠的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朝着那声源扫去，黯淡的眼神释放而出的寒意，丝毫不弱于那寒涎面具，她周遭三丈之内，除却那吴掌柜瑟瑟缩缩躬身其后，再无一人。

好冷！

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王卓、蓝郁香、牛胤、沈聪齐聚于此，看着那不远处冰冷仿佛被冰封了万年之久的人儿，不由暗暗哆嗦了一下。

蓝郁香、牛胤面上未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喜出望外，蓝郁香更是忍不住想要一步上前，却在瞥到身侧那越发阴沉下来的人影之时，顿时滞住，掩在衣袖中的玉手颤抖着攥了紧。

即便是戴着面具，王卓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明珏，他面无表情，一身杀气却是毫无压抑地泄了出来，看着那眸光平平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贱如草芥的人，心中似乎莫名便有一种怒火狂轰乱炸，就要爆发。

“聪哥，她是什么人啊？”

突然有一娇俏的女声轻呼，处于震惊状态的沈聪终于恢复了神志，微微一笑，珠光玉华，温文尔雅，道：“曾见过一面罢了，不熟……”

胡月华瞟瞟明珏，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却在这时，王卓身周气息一变，淡青流光划过，其人已是瞬间闪掠至明珏跟前，居高临下，直接挡住了她的路，语气阴森：“唐青颜他们呢？”

明珏理都不理他，直接是横跨一步，便要入会。王卓怒不胜收，此人竟如此看不起自己，一双铁拳紧的咯咯作响，想也不想，拳上火光炸起，一股热浪翻起跌涌，势如破竹，就要招呼到明珏身上。

蓝郁香心跳加剧，几乎是下意识地吼出了一句“小心”，却是刹那间淹没在一道霸道凌烈的大喝之中，恍若未出。

“大胆，我盛灵阁贵客岂是尔等可以亵渎的？”

吴掌柜怒发冲冠，脚下一跺，顿时风起云涌，一道道黑光接连闪烁，已是有着二十余名黑衣人破空而来。那黑衣人方才出现，周遭的空气便恍若凝滞，天空沉沉犹如乌云压境，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卓的手势顿时慢了几分，明珏却依旧不为所动。与此同时，那药师分会古朴的大门连连煽动，鬼神莫测，一道劲风凛冽席卷，竟然一瞬间便化解了王卓的灵气。

烟消云散，硝烟未散。

王卓一时不查，被那劲气卷出数十米之远，倒退数十步方才踉跄站定，正想瞪去，却是忽然响起方才那几声怒喝，不由愣了一下，喃喃道：“盛灵阁？”

这一下，所有人都是愣住了，他们纷纷看去，正是见得明珏所乘马车之上，行云流水，虬龙戏天，恰恰书着的便是那盛灵阁阁主君惜朝之姓，世上绝无人胆敢仿冒。

吴掌柜冷哼一声，身后20余黑衣人齐齐上前一步，他们黑甲黑衣，面上更是戴着黑铁面具，无人看得出他们的面目，一身煞气如刃四卷，刺得人胆战心惊。

气压暴降，空气中有着让人窒息的焦灼之气弥散开来。

“药师分会门前，岂容你们放肆？”

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突然从分会之中破了出来，沉沉的音波携卷着玄奥的力量，洗涤万物，仿佛一瞬便化解了这场上的剑拔弩张。旋即，一个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

“棋田先生！”

“想不到连他都出现了，看来药师分会很重视这次的斗药大会啊！”

…

冗杂的喧闹让明珏心中更是烦不胜烦，不由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了眼那所谓的棋田先生。却见这人老态龙钟，看去已是古稀年岁，面上胡须拂落下来，竟是垂到胸前。他虽极为消瘦，仿佛皮包骨头，身形却是笔直如枪，直顶天地！

此刻，他背着双手，面含愠怒，浑浊的老眼中锐利的光芒四下扫荡，竟是令无数与他四目相对之人都是有些无法抑制地低下头去。可见其视线之厉！

似乎是察觉到那打量的视线，棋田扭过头来，目光依旧凌厉，似是一柄久战的锋芒之刃，正好与明珏黯淡的眸子对在一处。

刹那间，电光火石，无数锐利，尽数淹没在了无边黯淡之中。

棋田的身形僵了一下，兴味一闪而过，多看了明珏两眼。后者年纪轻轻，一身寒气，像是刚从极冰之地破冰而出，那一双眼睛更是深沉似海，包罗万象，即便是修练过炼眼灵技的他都是无法突破那沉沉黑暗。

黑暗光明一线天，却是天壤之别。暗乃魔源，光乃神灵。

这样的人，不是苍生万幸，便是苍生死祸！

他在心里下着结论。

明珏眉头又紧了紧，吴掌柜心领神会，连忙上前附其耳边悄声道：“这人是药师分会副会长，脾气古怪至极，每年求药之人多不胜数，他却始终只炼七天之药，目前也是七品药师。年轻时曾修炼圣品灵技，枪眼崩，以眼为枪，锋锐无匹，据说他一眼之力便能将一个人化为灰烬……”

棋田，谐音七天。

明珏微颌首，示意已然明了，吴掌柜顺势退下，已是朝着那棋田先生寒暄起来。

“棋田先生，久违了。”

棋田这才注意到他，冷眉一横，“吴掌柜？你不在你的盛灵阁好好待着，到我这药师分会这小庙做甚？”

“棋田先生妄自菲薄了，”吴掌柜换上那得体笑容，“我此番前来，只因我盛灵阁贵客欲以参加今日斗药，特来购买药鼎，顺便参加药师考核。”

此语一出，沈聪、王卓、蓝郁香等人皆是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珏－－她竟然也是药师！

“哦？”棋田似笑非笑，凝视明珏，似乎要将她穿透，语气强硬起来，“如此便可在我药师分会门前撒野吗？”

听这语气，他显然对明珏颇有微辞，王卓已是不禁冷笑起来。他毕竟已经考核过了，此番前来，也不过是陪着蓝郁香闲逛，即便他也是这“撒野”之人，现在自也是有恃无恐。

“撒野？”不及吴掌柜反驳，明珏已是主动出声，“我倒不知道这药师分会门前有什么野是我不能撒的！”吴掌柜已经出手帮了她一次，而这毕竟是她自己未解决好的失误，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引起盛灵阁和药师分会的矛盾。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连连倒抽着冷气，更有甚者，脚下轻移，已是不着痕迹地缓缓退后着，显然是怕那棋田怒气爆发，殃及池鱼。

“呵，一年没出来，倒不知这西衍什么时候多了个狂妄的小子啊！有趣有趣！”棋田深深看了明珏一眼，突然笑道。

蓝郁香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突然松了一分，妙目怒视着明珏，显然也是觉得后者锋芒太露，浑身是刺，伤人伤己。

不料，那棋田气息突变，一身威压释放开来，直接朝着明珏笼罩过去，面色阴沉：“可是，有趣到头就是可笑，狂妄太过便是不自量力，小子，今日这药师分会，你就不用进了！”

王卓大喜。

吴掌柜见状，面色陡然一变，就要上前，却被明珏一眼止住，心领神会，远远退后。

感受着紧压肩膀的沉沉压力，明珏始终不为所动，灵识未扫，她已然知道，眼前这棋田实力绝不在六段灵王之上－－只因这份压力远远弱于柳初阳。

如此，那便这般……

眼眸突然张大，犹如蕴含天神撕裂混沌的锋芒，明珏全身灵识一股脑全部泄出，不及结印，没有任何花哨的拟形，便是如龙卷风般呼啸而出，直击棋田。

棋田眼眸一缩，这般强大的灵识，即便是当年的那个人都没有啊！

不及反应，漫天灵识，铺天盖地，风暴席卷之下，整个空间都仿佛扭曲了起来，无数人都不禁头脑发胀，摇摇欲坠。

却在这时，一个脏兮兮的身影跌跌撞撞，摇摆而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黑乎乎的脸上胡子拉碴，可见颊面两抹酒醉红，他手持残破酒葫芦，端起便是往嘴里一灌，浑身酒气，令人有些微醺的醉，打着饱嗝，满意地嘿嘿一笑，仿佛是嘲笑这一众人的颓态，下一刻，作势便往一旁一倒，居然鬼使神差地恰恰撞在了明珏身上。

灵识失控，偏离轨迹，只听嘭的一声，药师分会古朴的大门不复存在。

明珏大惊，惊得却不是一击不利，而是－－她根本就没感受到这老乞丐过来！

她不由多看了这乞丐两眼，却是见得后者稳稳倒地，已是不认床地席地而眠，呼呼大睡，不禁沉下了心思。

“大胆！”棋田大怒，“竟敢毁我药师分会大门！你是相与天下人为敌吗？”

“你拦我，自是我敌，天下人若拦我，那以这天下为敌，又有何妨？”明珏云淡风轻，却目不转睛，只看着那老乞丐。

“你……”

棋田气得胡子都要炸起来，却听那老乞丐似是梦语般发出一声呢喃，“药师分会的破门早该换换喽……”说罢，居然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枕着酒葫芦，又睡了。

明珏眼中精光闪烁，棋田突然发话，有些恶狠狠的味道：“跟我进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

吴掌柜刚要动，那边棋田的轻斥再来，“小子，别告诉我你必须要靠盛灵阁才行！我棋田还没落魄到要在药师分会中动手！要考核，就自己一个人进来，多一个，恕不奉陪！”

说罢，便是长袖一甩，大步离去。

吴掌柜有些为难：“王公子，这……”

明珏笑了下，那仿若昙花一现的邪气笑容再度出现，有些莫名的味道隐匿，“吴掌柜，这是我的路……”说完，吩咐一声，“保护好灵儿他们……”便是笑着走进分会之中。

那大开的药师分会，如同是张开了口的野兽，等待着食物自动送上门。

吴掌柜点点头，八字胡抖动了两下，一抬手，黑衣人顿时散去，看着那白影离去的方向，心中突然第一次有些明白为什么阁主会将那玉留给这么个少年了……

热闹已过，却也未过，一众人秉着无处不热闹，无处不缺托儿的原则，一窝蜂涌入那分会之中。

王卓突然笑了起来，大手拉住蓝郁香，“走吧，我们也去！”

他话语很轻，却有着一种令人不得拒绝的霸道和森寒，蓝郁香挣扎两下而不得，便也随他进入其中。

沈聪与那胡家兄妹倒也是兴味盎然，缓步走入，俨然一副大家公子、闺秀形象。

分会之前，一片狼藉。

寂寥的风携卷着木屑四下纷飞，拂过的，只有那老乞丐一人……

……

这是一个尤为宽敞的房间，空无一物，简单到有些简陋。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狂妄的小子有何本事？”棋田冷冷笑着，清冷的声音带着回声，更显冰凉。

说罢，只见他袖手一拂，红光闪烁间，一件接一件的物事轮番出现，却是直击明珏而去，像是要给她个下马威逼她退后。

这棋田显然是还没摸清明珏的古怪脾气。后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亦正亦邪，根本看都不看那些砸击过来的东西，居然闭上眼睛，双手抱胸，笔直而站。

真是气煞某人！

于是乎，众人一进这考核殿，便是直接被这眼前一幕惊得不小。

眼见明珏的无视，棋田脸红脖子粗，一双虎目如铃铛般大小－－他就不信这小子躲都不躲！

下一刻，梦想成真－－明珏果真躲也不躲，那四下掠起的风旋轻轻扑打，带着些许灼热气息，刚好化去了那寒涎面具的寒气，汇成一缕春风，骀荡而来，令她不由不合时宜地享受起来。

众人早已是惊得不能再惊，眼见那无数物事露出如山岳般狰狞的面目，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闭上了眼，不想看着明珏化为一团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