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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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都不晓得该如何同他交流了,只蚊嘤一般地轻声应了应。
“今日上元节,你却得躺床上!”周昱昭转身朝床榻踱来。
李眠儿刚刚醒转,眼睛乍然睁开还不太适应光线,所以当周昱昭向她走来时,她微微眯眼,直过了片时,她才适应室内的光线,才得以将周昱昭的面容看个清楚,只是待她对上周昱昭这张容发齐整、英俊无比的面庞时,她竟觉得他甚至比他身后的阳光还要夺目耀眼。
胡茬的下巴已被一片光洁替代,原先有些干裂的双唇如今润泽欲滴,玉华的面容半点没有战争撕杀的痕迹。
匆匆一瞥,李眠儿残存的意识命令自己赶快把视线从周昱昭的脸上移开,自己这副样子委实有些不大合适。
“你可能听得到我的话?”周昱昭走到床边,也不坐下,一径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枕上的李眠儿。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眠儿方想起周昱昭刚才的话,今天乃一月十五上元节!
第二百三十二回 影摇香渡小婵娟(中)
李眠儿在心头粗略算了一下,自己来境北也差不多一个来月了,不知要待到何时才能回京都一趟,娘亲那里,她实在想念得狠!
周昱昭侧过面,提起眼眸觑向床铺上神思缥缈的李眠儿,她刚刚明明痴痴地盯了自己一会儿,在碰到自己的视线后才慌神移开的,如何此际她的神识似乎又不知去向了?
于是,他弯腰伸手在李眠儿的额头一拂。
果然,李眠儿忽地回神,这方感觉到原来自己的额上一直敷有一卷冷布巾,此时冷布巾已经被周昱昭摘下,然后他以手试自己的额温。
“我晕迷了多久?”李眠儿转眸看了眼窗外,天色敞亮,像是上午时分,也就是至少,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
“昨个下午,在我的马上你就不醒人事了!”周昱昭面上不温不火,说话的语气亦是平淡如水,判断不出他心情怎么样。
不过,李眠儿从他平整的眉形,便知自己应是退了热。
“这里是沈州城?”李眠儿再次瞄了眼窗外,虽然除了窗棂,看不到别的,可她不知,除了如此,眼睛究竟该看向何处,因为周昱昭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的。
“嗯!”周昱昭极简地应了声,一双炯炯逼人的视线依旧没有挪向别处的意思。
李眠儿渐渐觉得脸上灼热起来,自己总这么躺着实在地形不利,还是坐起来的好。
是以,她悄悄用双臂撑着床板试图坐起上半身,结果,胳膊肘才将用劲,紧跟着便是一软,上身重新倒回躺正,这么一来,她脸上更是止不住发烫。
“怎么?”
额顶传来周昱昭的询问声。淡淡的,似乎还略有责备,显然,他心里还在怪自己没有经得他同意擅自前来沈州。
李眠儿几不可见地撇撇嘴,没有理会周昱昭冷淡的回应。只是暗暗地恢复体力。
“别起了。再休养一日罢!”周昱昭终于坐到了床沿,然语气仍没有松动的意思。
闻言,李眠儿斜眸瞟了眼周昱昭。不过很快就收回目光,稍稍将脸扭往床里,幽幽吐了句:“我给自己……拟好退路的!”
你何必这么上纲上线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周昱昭那厢忽地弹立起,退开两步,面色也变得极是冷凛,许是不愿当面说出责怪的话,他转过身子。丢了一句比寒霜还要冰上几分的话:“你若是有金川那样的本事,我倒愿意相信你的退路!”
李眠儿转过脸,瞅着周昱昭的背影,眼眸微眯,声音不自主地一字一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自然比你明白死的意义!”
“呵!你若是明白。你就不会那么草率地置自己于彼时彼境!”周昱昭“嗖”地回旋身子。
“我何来草率?”李眠儿一边再一次挣扎着试图坐起,一边驳辩道。
“你的意思,如有下次,你还是会坚持这么做的,是不是?”周昱昭缓步踱近。眼锋如刃。
李眠儿看着周昱昭一脸不赞同地逼近自己,不禁蛾眉颦蹙,声线也随之放低放浅:“昱昭,你当真动气了?”
问完,不等周昱昭回应,她接着道:“如若你我身份互换,难道你就会乖乖地束手守候在龙州城里内?况且,我们此次也算不得失败阿?”
不失一兵一卒,救下被困的五千来士兵,理应算得上小胜一场才是!
周昱昭立在离床一步外的地方,半晌没有回应。
李眠儿又道:“我没有置自己生死不顾,没有谁比我更珍惜生命,因为我最是知道,任何其他的举动都比要死来得更有意义!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是!”周昱昭哑着嗓子打断李眠儿的话,重新一步踏回床沿坐下。
“嗯?”李眠儿见周昱昭竟会否定自己这样的论断,颇有些惊讶,难不成他竟会愚钝地以为“死”是一个很好的招法么?
“不是!”周昱昭薄唇轻轻吐出此二字,以及下面的话,“会有某些时候,死是一种解脱!”
李眠儿抬眸惊诧,樱唇嚅了嚅,却不知应些什么。
见她神情如此,周昱昭嘴角微作一勾,他出手捏住李眠儿两边被角,然后双臂在李眠儿背下一合,紧紧地把她用棉被裹住,再忽地收臂,简单两个动作便将连人带被搂进他的胸膛。
一切来得太快,李眠儿唯有顺从的份,自己是想坐起来没错,只是,不是像这个样子得坐起呀!
双臂、上身通通被密不透风地裹在被中,仅余一颗脑袋留在被外,此时还被迫搁到了周昱昭的肩上,李眠儿涨红着脸尝试着解放一下自己的胳膊,很快结果就告诉她,她的尝试无效。
“如果意外地失去你……”周昱昭低而绵的声音就呵在李眠儿的耳畔,“而我……又不能轻率地去肆意放纵自己,因我……还有别的使命!这样的活着……”
虽是一段轻轻柔柔的噫语,可在李眠儿听来却比惊雷还要震动她的心,与周昱昭从相闻、到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她见过他许多面目,轻扬的,机敏的,镇定自若的,冷凛的,不怒自威的,甚至春情荡漾的,却独独没有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失去自己的一面。
耳畔,他的声音还在撩拨自己的心弦:“也许到那时候,死,会是一种奢侈的解脱!”
这是不是一种对等?
李眠儿在心中默默地问。
几日前,当她听闻周昱昭身隐险境,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时,她毫不犹豫地决定以己作饵,为周昱昭换来一线生机。那个时候,她就是无法想像,如果周昱昭就此永远地离她而去,她该要如何生存下去?无法想像,无法想像,所以,她选择来沈州。
而周昱昭这时的心境,大概就像几日前自己的那种心境罢。
云云众生,能得此一人同心同盟,也算得没有白来人世一遭!
即便世事难料,人心叵测,无从得知将来人事走向,但是能有这样一段难能可贵的经历,倒也值了!
李眠儿自然地将脖颈一歪,轻轻伏在周昱昭的肩头,她抿嘴一笑。
对于自由,她确是有些贪婪,但对于姻缘情缘,她渐渐开始学会满足。
曾经,她妄想拥有一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姻情之缘,但耳闻目睹了诸般世事人情,慢慢地,她逐渐改变了自己的心态,慢慢地,她学会了知足,因为,目下她所享受的,对于世上很多人来说,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
所以,她不奢望一生一世,也不奢望来生来世,只要眼下,有这么一个人,能与她心相通,神相融,便足以!以后,就自凭缘罢!
第二百三十三回 影摇香渡小婵娟(下)
不知不觉中,脑子已经不再晕沌,也不再昏沉,李眠儿拿眼角看了看周昱昭的侧鬓,犹豫再三,她还是问出了口,不过话到嘴边,还是临时改了语次:“你表兄……复元得怎么样了?”
“嗯?”尚未从情绪中恢复的周昱昭闻言一愣。
李眠儿没有重复自己的话,她知周昱昭听清了,于是接着道:“疏影,他预备如何……”
要娶要聘得给个确切的话不是?若只给他做丫环,自己可是不依的!
“你想让他如何?”周昱昭仍拥着怀中人不放,声音亦没有波动。
闻言,李眠儿抬起头来,肩颈欲朝后移开,却没有挣得动,遂作罢,只得小声回应:“自然是不要委屈了疏影才好!”
“嗯!”周昱昭点点头。
自己诚心诚意地提起这事,可周昱昭偏这般冷淡,李眠儿不敢放心,于是再次抬头,不顾周昱昭的臂力,肩颈使上了蛮力,周昱昭感觉到她的坚定,便松开了她,不过被子还是给她紧紧地裹在肩头。
二人默不作言地互视着,片时后,李眠儿偏了偏头,质疑道:“王驸马他……没什么事吧?”
周昱昭勾勾唇,摇了摇头:“没有!”
“哦——”李眠儿眉目一松,放下心来,接着又问,“那……他还在等什么?他是等得起,可疏影等不起啊,她爹娘也等不起!”
“嗯!”周昱昭直直得看着眼前乌发披肩,眉目灵动。肌瓷唇樱,即使厚被缠身仍难掩体态婵娟的清美女子,极简极简地吟了声。
李眠儿不知他心里究竟如何打算,也不知他是否有事相瞒,只这么没轻没重、不疼不痒地答应下来,却不晓得作不作数!
“那,你预备怎么同王驸马提这事儿?”李眠儿现下的姿势是半倒在床铺上,这么一会儿下来。股臀不禁有些酸麻,可想着周昱昭接下来的应答,便忍住不动弹。
“我……”周昱昭上身悄悄欺近,薄唇欲张又合。
见他半晌功夫,加起来共吐十来个字,李眠儿忽觉出些许不对劲来,她冷下心神,睁大双眸,小心谨慎地探入周昱昭的漆目中。不想这一探过去,自己的呼吸就被他眼中磁石一般的情节给附吸过去。
“你……”李眠儿本想问“你要说什么?”
可一对上周昱昭的双眼,她便乱了方寸上。呼吸变得有一下没一下。紊乱不堪。
呼吸紊乱的瞬息间,她的脑中光念一闪:这人的表情翻得真是比翻书还快,一时冷一时热,一时凶一时暖,将才分明冷凛如冰,然后又柔情似水。此刻突然又缠爱绵绵,直令自己接招不睱。
这时,周昱昭彻彻底底地拥上来,只是不同于之前的拥抱,带有浓重的伤怀。这会儿却是饱含情动之欲:。
“我们多久没见了?”
周昱昭几乎是咬着自己的耳朵嚅出的这句话,叫本来一心惦记着疏影的事又想着调整一下坐姿的李眠儿愣是打了个麻颤: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李眠儿自知敌不过周昱昭这样的攻势。唯有想着法带他聊天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于是她努力忽略耳侧的酥麻感觉,强自镇定地回道:“年前腊月二十五,你出的城!至昨日该十九天了!”
“昨日也算见面么,得加上一道数!”周昱昭说着,已是叨住了李眠儿的耳垂。
李眠儿蹬时脖颈一缩,轻呼一声,同时也顾不得受凉,胡乱挣扎起来。
然周昱昭那厢就是半点不让,牢牢地将她箍在被中,嘴里则低声噫道:“别动,你越是动,我越是糟!”
闻言,李眠儿似有领悟般地顿时安静下来。
似有似无地,微阖眼帘的周昱昭像是点了点头,但他的嘴唇还含着她的耳垂。
“昱昭,我们还是接着谈谈疏影的事儿吧!”李眠儿虽身子安静了,可内心里仍旧小鹿乱撞。
空气中回响的只是她一人的声音,周昱昭像睡着一般没有回应。
“昱昭?”李眠儿轻声唤道。
身前之人依然故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