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烙-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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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瞄到他后颈系结的熟悉红绳。
心口痛得几乎像是被撕裂了,她抬高手,用内力化开绳结,却未曾伤了他一分一毫,可见,她已将晚魔婆婆的武功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么轻的举动,赫凡还是察觉了。
他轻放开她,注意力全放在了她摊开的掌心上。
她说,那是她家祖传的。
她说,那是珍贵的东西。
可是,他看着,看着那块梅花绿在她掌中一点一点,慢慢地,化为粉沫。
他眼底最后一丝光芒也随着粉沫从她手中滑落而一点一点,慢慢地散去,散去……最后只剩下余烬。
她说,“碎了的,灰飞烟灭了的,就补不回来了。”如,她的心。
轻轻的笑从她的唇中溢出,自腰间取下一把精致的玛瑙匕首。
这是崔彻焯赠予她的,他说,这是奇物,削铁如泥。
她温柔地拔出匕首,看它在日光下反射出的夺目光彩。
真是一把利器!
也许——
崔彻焯永远也不会猜到,她会用这把匕首沾上的第一滴血,是谁人的血。
利刃晃过她的颊面,刺目耀眼,她的瞳心不由得缩了缩。
下一瞬,利刃划下,她一时间并不觉痛,只觉左颊温热,不过,温热瞬间转成灼痛。
她的脸,她的血。
匕首银晃晃的刃面上沾染的鲜血从上而下,滑过,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
乌黑的发丝零零落落地笼罩着她苍白的面孔,她脸上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表情,无不摄痛他的心肺,他张口欲言,终是无语,无言。
“赫凡——”她唤他的名,语气中没有半点温度,“从今往后,你我便如这道伤痕,你与我的命运不可能再发生重合。再次相见,不是温热美丽的鲜血由你体内喷洒而出,染红我的衣裳,便是我一动也不动地倒下!”
她的美瞳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仿佛她正在描述的不是血腥,而是一幅美丽又祥和的画面。
赫凡的呼吸变得急促,心律仿佛不受控制地狂乱跳动。
蚀骨的心痛至眸底漫开,那双原本冷然的黑眸,此时变得激狂云天。
他的血液中流动的仿佛不是温热的液体,而是冷冷的冰,冰封住他的所有知觉,却唯独忘了冰封住他血流不止的心。
“很好,何沁舞,记住了,这是你的选择。”
拂袖离去前,他这么说。
奇迹般地,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是否,当时,她知道他的声音一定会摧毁她,所以,她可以听得见所有声音,唯独听不见他的。
是否,此时,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所以,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却唯独听见了他的。
手中的匕首掉进草丛,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绑着红色布料的手腕,久久,久久。
许是眼睛张开得太久,泪漫过眼眶流了出来,如水晶般的泪珠混合干涸在白皙皮肤上的血渍,似是上好的绸缎。
这是她的选择。
她,记住了。
第29章 chapter 29
皇宫。
宫殿深院,构局复琐。
重门楼阁,戒令严慎。
三宫六院,嫔妃艳丽。
世人很难想像,也总是好奇地猜测皇帝在宫中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风吹枝叶,只有被风吹散的对话。
“启奏陛下,温洛锋已被擒获,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经属下连夜翻查,与温洛锋有关联的九族亲友一共五百四十九人,等候陛下裁示。”纪晔恭敬地回报。
“好不懂事的莽夫,真是枉费了耿诺的一番苦心。”
温洛锋反了。
趁着撤藩之由,以虎西王为首,几十万大军直指京师,暗布重兵,想要一举反叛。
虽在耿诺和杜予纬的相携之下,只动用了军中少许精锐便平定了此次政变,然,温洛锋此举自是无可言说的震怒龙颜。
坐在金龙雕椅上的男子唇畔勾扬着一抹冷笑,大手正好整以暇地抚摸着坐在自己腿上的美丽女子。
男子的眼神之中透出九五之尊的傲然神态。
女子则是乖顺地伏在男子的长腿上,就像一只等待着主人怜爱的小猫。【。 ﹕。电子书】
沉寂好片刻,万泓起身,挥退腿上的女子。
“耿诺和杜予纬各自都有什么反应?”万泓问。
“禀陛下,耿爵爷想保温洛锋九族,杜丞相亦同。”纪晔道。
“哦?耿诺和杜予纬二人可谓是朝中对头,没想到在对温洛锋的事件上倒是颇为一致。”万泓挑眉笑言,“纪晔,你说,朕是否该准奏如了他们二人的意呢?”
“这……”一个是名义上的君主,两个是真正的掌权者,双方都要给对方留些面子,否则,只怕会发生内乱,事情看起来真的很难办呢,“请陛下恕臣愚昧。”
青涩方脱的万泓尊贵万分却有着属于黑暗的邪华气质,“依你看来,耿诺与杜予纬可有称雄之心?”
纪晔无言。
万泓道,“朕曾问过他们二人这个问题。”
纪晔震惊,“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
“朕明白卿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爱卿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朕的吗?”万泓又道,“耿诺说,‘权利之于我,得与不得,世人皆知,故名分在我看来已不重要。’杜予纬说,‘这种模糊不清的形势更能让人们敬畏我,若我以下犯上,反而会失去那些拥戴我的人心,所有的美丽也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万泓眼中冒着炽热骇人的火花,似欲将人赶尽杀绝,“在你们看来,朕是如此无用无能吗?!”
“当然不是!”纪晔陡然跪地。
伴君如伴虎。
“起来吧。”万泓伸手去扶纪晔,春玉面容又回复单纯无害,“朕没有迁怒你的意思。朕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没别的意思。”
纪晔仍然心有惶恐。
万泓心知却不言,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在此时,有人来禀。
万泓应答,宫监宣见。
“爹……”来人看了一眼纪晔后,面向万泓行礼,“民女参见陛下。”
今日的纪双双一袭淡红衣裳,裙摆飘然,长发不如以往只是松松绾就,而是精心梳妆,脸上还有淡淡的铅华。
这样的她比起万泓平日所见的素面朝天多了一份让人惊艳的飘逸,不由得也就多看了她几眼。
而后回神,万泓道,“双双,朕想请你到后花园走走。”
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地压在纪双双心上,她淡淡地回应,“陛下还有诸多公务,只怕没有这等闲暇吧?”
万泓却笑道,“双双,如果你不去,不要后悔哦。”
纪双双沉吟片刻后,躬身说,“民女领旨。”
皇宫里的后花园,总是生机勃勃。
可纪双双却无暇欣赏,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一抹寥落的孤寂。
偌大的后花园,万泓和纪双双慢步踱走。
“还在怪朕?”万泓说。
“民女岂敢。”
“双双,朕喜欢你,想要纳你入宫,这是多少人千盼万盼都求不来的,多少人只想要朕正眼看一眼都是奢求,你为何却闷闷不乐?难道朕还配不上你不成?”
“民女从未有过此种想法,民女只是觉得婚配理应两情相悦。陛下喜欢民女是民女的荣幸,可民女却宁愿从未蒙这种恩宠。”
“纪双双,你不要太放肆!”
“请陛下恕罪,民女只是不想背负欺君之罪,所以据实以告,陛下问什么,民女便回答什么,如果民女的实话陛下听了觉得恼怒,那请陛下不要再问民女任何问题为难民女了。”
蝴蝶一圈又一圈的飞舞,缠茧。
许久,万泓叹道,“双双,朕知道你对朕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姐弟情谊。”
纪双双不动声色,但是黑眸静静地盯着万泓。
万泓摘下一片花叶,他说,“朕讨厌虚伪的人,可是,又有谁在朕的面前是不虚伪的呢?就连朕也无法让自己不虚伪。双双,留在朕身边,朕太孤独了,没有人愿意说实话给朕听,没有人敢听朕的实话,只有你愿意这么做,只有你这么大胆地不怕触怒朕,朕对你真的不能放手,一放手,朕就又是一个人了。”
她的眸子如浓云般骤然阴暗了下来,心中有一丝丝的波纹,荡漾着,扩展着,她说,“陛下,您没有给民女选择的余地。”除了成为他无数后妃中的其中之一,她没有另外的选项。
好像……有的。
只是,她不想死,不能死,不愿死。
所以,对她而言,没有另外的选项。
阳光照耀在纪双双的身后,眼前一片明亮,万泓抱住她,抱住温暖。
他说,“我放过薛枫,你也必须遵守你跟我的约定,否则……双双,不要怨朕,朕需要你,那么就一定不会让你属于别的男人!”
她顿了顿,微笑道,“民女生性随意惯了,不管是山间野林,还是华宫繁院,都想住一住。民女常想自己的后半辈子会是住在山间野林自由自在呢?或是乖乖呆在华宫繁院享受锦衣玉食?民女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竟是选择困在金丝笼里一辈子。陛下,你说,好笑不好笑?”
纪双双笑吟吟地看着万泓,换来的却是他冷冰冰地一瞥。
他说,“双双,你这性子在宫中很难生存。”他开始为她担心。
“是吗?”她嘲问,“那陛下会因此取消册封吗?”
“当然不会。”他的眉心凝了起来,“双双,朕告诉你,在宫中,朕就是天,朕会保护你的。”
她不语,她很宁静。
但是,素白的手紧握成拳,说明她的心中并不平静,正在波澜起伏。
她正在竭力控制自己想要挣脱万泓的怀抱的举动。
她得习惯,不是薛枫的,另一个男人的拥抱。
她必须习惯。
他又说话了,说了什么,她听得模模糊糊。
他问她,“耿诺与杜予纬是朕心中的两根刺,拔了痛,不拔难受。对于权力,只要是人,都对它充满了异常的渴望,在人的心底深处,都想要更高的地位,远远超越自身现在所拥有的更高的统治地位,虎西王如此,温洛锋如此,朕见过的许许多多的人,一提到权力,就开始被诱惑,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世人皆是如此。人的本性若是如此,你说朕应该怎么做才能抑制这种状况?”
冰河好像裂开了一道缝,纪双双的眸光不禁微微振动,“民女无权干政。”
对人说实话,真诚以待对一个皇帝来说实在是很艰难的,只有对纪双双,他从不隐瞒掩饰,“耿诺与杜予纬都是自负之人,尤其是耿诺,可谓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就连朕——”每一个字都是从牙根慢慢吐出,“他也是敷衍地应对,从来没有真正把朕看在眼里。”
他的视线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分,思绪却是百转千回,“双双,一旦你入宫,朕会保护你,但是,你也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千万记住,不要把自己的全部摊在人前,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在背后利用你的优势或弱势达成自己的目的,保留自己的一部分,有一天,你保留的这一部分就有可能救你一命。”
纪双双的身体像是被冻住一般,“陛下不希望看到耿诺与杜予纬再继续掌朝?”
万泓淡笑,“同时除去两位顶擎柱恐怕是不行的,于我朝只有害而无一益。但是,除去其中一位却已是必要。{奇}耿诺得意太久了,{书}朕也安逸太久了,{网}如今温洛锋叛变,耶律媚容生死未卜,耿诺又执意要保温洛锋使得局势能够有所改变,有什么不好吗?而且,朕,非常不喜欢有人明目张胆地摆弄朕!”
“双双,你等着看吧!朕纳你为妃之日定会送你一份大礼,无论是耿诺还是杜予纬,谁也不会是最后的赢家!”俊美沉郁的脸孔有些兴奋又有些残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