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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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刻骨的人。
红绸细细地看着秦千夜,这个女子,是连太白的小徒弟。这是之前连太白进房时告诉她的,那时的连太白的神色是为人所不知的,那是一个被光环围绕着,四处散发光芒的人的眼神。那一刻,其实红绸有些嫉妒千夜。因为那一刻,她知道,连太白并不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至少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个秦千夜。
红绸叹息,在秦千夜的面前却佯装微笑,她说,“其实,现在也很好,太白对我很好,他对任何人都很好,他是个善良的人,也很温柔,是个能让所有人都欣赏他,不由自主喜欢他,感恩他的人,这样也就够了,我这样爱他,就够了。当然,如果他能爱我,我将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桌上本是蒸腾的茶水已然变凉。茶水见底,如兰状的茶叶静静的躺在杯底,不再浮动。
“人生没有可以满足的事,如今这般青灯礼佛,也很惬意。”红绸又给千叶斟了一杯茶。
“以后也这样,你,甘心吗?”秦千夜仰望窗外,狂风依旧,雨水扑面。她问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心一般。或许她要的答案会呼之欲出,或许她会知道今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在走上这条不归路后还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并坦然地走回来。
“何苦为难自己,也为难他呢。”红绸苦涩的笑着,“达观知命才能长久,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太大的能耐,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我不去想,也不愿意想。”
“很晚了,我还要坐禅,你下山吧。”红绸不愿再多说了,便又跪在了佛前,吟诵经文。
她在祈福,为明日之战,明日必有损伤,怕是不可预计。可是她也好,连太白也好,他们谁都没有留她,没有人开口让她帮忙。他们只是很平淡得让她下山,貌似,这本就不甘她的事。是怕连累了她吗?他们都是很淡定的人,真的遇到了困难也不会让人帮忙。无所求。如此得。
千夜不曾想到,爱一个人,可以如此得寂寞。而不去做些什么,争取什么。红绸是他的妻阿,可是这样她就能满足了么?
秦千夜困惑着,但是她还是下了山。
清晨,云雾迷蒙,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前方的山路,山林俱静,嗅到的是浓浓的湿漉的气息。
秦千夜和凌起风赶路上山,乘着云雾缭绕。
秦千夜彻夜未眠,她想了一整夜,还是决定上山。也许她想看的不过是一个结果,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而并非是那些正道武林,禀着惩奸除恶的心理,誓死与阎王门,与朝廷斗上一斗,以标榜自己的正气凌然。这是江湖阿。不是谁帮谁,而是标榜自己,体现自己的时候。
悄然进入庄内,庄内俨然做足了功夫,各派的高手摩拳擦掌,似是随时恭候着阎王门的到来。秦千夜和凌起风隐了起来。
庄内鸣笛,一干人浩浩荡荡闯进了连家庄,杀气弥漫,咄咄逼人。
杀戮却没有展开。
一干人众退至两旁,让出了一条路来。
缓步而出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衣着光鲜华丽,白色的缎面上用金丝绣着鸾凤和鸣,玉带束腰。他手持羽扇,脚踩鹿皮长靴。满目讥笑与讽刺。
光华,与荣耀。
闪烁不已。
那个男子是谁,在场的人怕是都不知道。可是他的身份,地位当是不寻常的。
“这阵仗还真是他妈的狗日的啊!”也不知人群中谁叫嚣了起来,顿时惹来一阵笑声。
那一头的辉煌男子始终不以为杵,闲然自得的摇着扇子。
场面刹时吵闹起来。架还没有打,口舌之争连绵不绝。连家主事之人还未出现。那群草莽无人约束,吵的面红耳赤之际,正欲大开杀戒。
“吱啦。”一声,连家大厅门户顿开,素衣男子徐步走出。
他今天精神很好,束着高发,穿着那件洗得毫无光鲜的白色长袍。信步走出,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娘子,也是一身的白衣,清雅如斯。
那对面的男子总算放下了扇子。他开始端正的忘向对面的白衣男子——连太白。那个即使穿着一身毫无颜色长衫的男子,却也不失风采。
他又望向了连太白的妻子,然后他开口了,“李姑娘。”他开口唤的是红绸未嫁时的姓氏,而不是连夫人,足见他的轻狂。
“奴家已是连家的夫人,不知小王爷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对了,王爷怎么会和阎王门的肖宁之辈在一起,莫非王爷是受了威胁。”红绸回应。她知道朝廷的人会下来,却不曾想到来人竟是曹子由——
曹子由突然一阵愠色,隐忍了下来。他并不发怒,“李尚书忧郁成疾,思女成病,特让本王等将李姑娘带回去。”又把矛头指向了连太白,“连大夫不会阻止尚书大人父女俩天伦之乐吧。”
“嗯,如若当真如此,我便立即和内子前往京师。”
“那敢情儿好,便让我送二位一乘吧。”当下曹锦带说完,群雄具拥而至,霎时厮杀成片,血染满地。
“奶奶地,王八羔子,看我不宰了你。”
“妈的。”
……
粗口叫骂叠荡起伏。刀枪迸激,光芒四射,空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酸臭味。腐朽,浓烈,恶心,绝望。
杀红眼的那些人不断砍杀,兵器摩擦肌肤的撕裂声,血如泉涌的惨烈。敌人的血,自己的血,全然不顾,他们只是来回的砍着,互相的不留情面。这一刻,连家庄惨如地狱。而那鲜血,便是通往地狱之门的道路。悠长深邃,而,悲哀,决然,凄烈。
曹子由的目光落在连太白的脸上,他看到了他的惊恐,他的不忍。所以他笑了,笑得极其扭曲,他在嘲弄场上那些厮杀成群的人,他们的命如此的廉价,毫无,意义。
“够了,住手。”连太白怒吼。
厮杀中的快意顿时消失在曹子由的眼中。他满脸的笑意全是讥讽。他点头示意身边猥琐的汉子。一声“停”响彻空中,四散开去。
场中真的就停了下来。
那些筋疲力尽的人绝望跪地,那些痛失亲友的人号啕大哭。依然有叫骂,有推搡。
这就是江湖,今天活着明天死的地方。
山色空蒙,茵茵绿意。却也可怖的很。
秦千夜和凌起风站在树梢上,借着枝繁叶茂的屏蔽,纵观这一场杀戮。
她没有施加援手,她只是在看,毫无表情地看,看死亡,也看愤怒。
连太白开口了,他的脸上一阵凄白,心有戚戚,而无可奈何的悲哀。
他开口了,声音生硬的可怕,他说,“连家的事,连家自己了,不甘他人的事情。”
“好。”曹子由语带笑声,像是早已料到,也像是期望如此。“就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连家庄主不假他人之手。如此甚好。”他扑着羽扇,一阵清幽,然后他斜着眼睛,篾视着对方,“那么连大夫要怎么担当呢?是要跟咱们跟连大夫比医术?笑话。”
连太白脸上一阵清白,不顾曹子由的嘲讽,只是招呼着手下将伤者送进屋内疗伤。
“我们比试三局,获两局者为胜,倘若我方败下阵来,当即退下紫金山,绝不再犯,如若你方败阵,嘿嘿,连家庄自然将不复存在。”曹子由轻泠地开口。嘴角一阵浓浓笑意。
连太白森然道:“好,我便应你的要求。”
曹锦带在身旁那猥琐的男子耳边部署着什么,那男子立马跑开了去。
一道剑光,一道冰冷的剑气罩了下来。不知何时,场中已然站着名中年男子。男子身材矮小,双目无神,但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意。那是他的气,剑气,迫人的剑气。一股子的肃杀之意。
在场的人一阵寒蝉,不乏颤抖的,也不乏惧意尽显。
有人识出了他,大叫起来:“郑尚宽,是郑尚宽,是天下第一剑呐!”
“我们有救了,我们赢定了。”
有人在欢呼,在欢笑。
场中的男子不言不语,他只是定定注视着前方,而后说了句:“请。”横跨一步,便摆开了架势。
“那感情儿好,能和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剑比试,当真是一大快事!”曹子由爽朗而笑,剑眉星目,丝毫不将郑尚宽放在眼底。
台阶上屹然而立的连太白煞是惶恐,他怕的不是输,更不是死亡,他怕的是会连累到其他的人。所以他出声了,几乎怔怒的出声,“今日,连家之事连某多谢各位帮忙,只是,连家的事,不需任何江湖豪杰的出手,在场的,若能行走,便下山去吧,连太白不做挽留。”
这话当是说给郑尚宽说的,口吻依然淡而无异。可是郑尚宽一动不动站立着。目光无神,却阵阵冷意。
“郑先生!”连太白大声道,“郑先生,连某不领你的情。”言下之意便是,你快退下吧。
郑尚宽依然没有做出回答,他只是突然聚集了目光,冷冷地注视曹子由,“出来吧。”
曹子由裂开嘴角,微微笑了出来,“那么,该派谁出来比较好呢!”他似是喃喃自语,却很快做出抉择,“小五。”
他叫了声,随即有名男子应声而出,他走至场中,周遭人群顿生惧意,那本是并不存在的惧意,却在他出场的瞬间,内息释放了出来,无论怎么看,如此收放自如的内息,果然是个中好手,只是这小五的名号,倒是让人捉摸不透。
男子持剑,在头顶宛了三朵剑花,刺向郑尚宽人中。
郑尚宽并没有出剑,他在看,他在等,他在试探,试探出这个名叫小五的男子的身份。所以他后退了。不只退了一步,足尖点地,迅速后退。
小五步步紧逼,郑尚宽冷眼相看,还是没有还手。
小武凝眉,两道寒光乍然出现,“啾,啾。”两声,竟是两枚流星镖被郑尚宽当了下来。依然没有看到他出剑,却听到飞镖撞击利器的声响。他的剑在那里?
他没有出剑,可是他还击了。取小五五定穴,以掌代剑,突然击出。
小五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硬生生接了这一掌。
猛然感到手掌发麻。
原来他不出剑,竟是因为他已无需出剑,便能赢他。
小五没有恐惧,因为,没有比败给郑尚宽后,更惨的了。——王爷,是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他拼了,之前挥剑,并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可是这次,只有使出十成功力,纵使死也要死在郑尚宽手里。
抖了抖剑,全神贯注于剑尖,将内力注入剑之上,然后他笑了。
踏足而上,全力击出。
兵刃相击。
郑尚宽拔除了他的剑——那把举世无双的泰阿剑。
星光四溅。
四周一片死寂。
“小五赢不了他。”树上之人悄声而说。
“郑尚宽有多强?”另一人问。
“郑尚宽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并不只是他的功夫好,他的泰阿剑是上古好剑,正道之剑,可斩尽一切邪魔。当然,加上郑尚宽的泰阿神功,当真是天下第一。这样的人怎么会输,他若输了,又怎配做我的对手!”秦千夜冷哼出声。她转过身,不想再看这场比试。
身旁那人忧心忡忡,他道,“那么,你胜的可能性有多大?”
“十招之内。”
“啊?”
“十招之内,小五定败于郑尚宽之剑。”秦千夜正色道。
凌起风重又关注场中,此时却心忧不已。
“呼呼”剑啸,泰阿剑顺着小五鬓角向下斩去,小五迎上前去,侧身躲开,仍被削下一寸青丝。
可是时机刚好,小五佯装弯腰,弹地跳起,剑若游龙,嗤地贴近郑尚宽衣襟。
“叮,叮”又是两枚暗器同时发出。
“筝”地一声,又被拂开。
郑尚宽一个翻身,健步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