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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帝皇书-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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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事要问公子,拖了些时间。”苑琴拿了薄毯出来盖在任安乐身上。

任安乐‘哦’了一声,复又闭上了眼。

“小姐,你不问问我和公子说了些什么?”苑琴看着撒哈子都快流出来的任安乐,突然生出了懒人是福的感慨来。

“不想,等你想说了再说吧。”任安乐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苑琴拿着薄毯的手一顿,道了声‘好’,退到一旁的书桌前,抱着一本书细细翻看起来。

不一会,房间里只剩下书页偶尔翻过的声音,半晌后,书页声停止,苑琴托着下巴朝榻上睡得混熟的女子看去,突然想起,小姐其实一直浅睡,尤其是在安乐寨的时候,可自入京城后,小姐便开始嗜睡起来,或许是因为终于可以不再忍耐了吧……

不再年复一年的容忍自己去看着帝家荒芜的宗祠、败落的门庭、惨死的亲族和那个埋在万里之外的孩子而无能为力。

十年时间,她的小姐披上铠甲,手染鲜血,一步一步从晋南的土匪窝走到如今的朝堂内阁,吃了多少苦,她一点点看在眼里。

十年前的帝梓元只是一个张扬骄傲的世族小姐,十年后的任安乐才是真正可以继承帝家百年门庭的继承者。

只是,这条路,走得太苦了。

苑琴合上书,拿出案桌里早已备好的东西,起身朝外走去,步履虽缓,却极是坚定。

小姐手中的剑,从来不止洛家一把。

第二日清早,大理寺前的鸣冤鼓被敲了整整半个时辰,鼓声传遍宽阔的街道。

早闻得声音的衙差从府衙内跑出,但也只是愣愣看着敲鼓的人,不敢随意上前询问喝止。

敲鼓的是一群面黄肌瘦、邋遢脏污的人,可是他们却穿着大靖西北守将的将袍,背着厚重无锋的长刀,尽管衣衫褴褛,可满身悍死之气让人三尺生寒。

这是一群真正的浴血之徒,大靖最精锐的悍死之士。

没有人敢夺下他们手中鸣冤的利器,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鸣冤的鼓声引来的百姓挤满了街道。

大理寺卿黄浦刚刚下朝便听闻有人鸣冤敲鼓,马不停蹄赶回大理寺,隔得老远看着人山人海的百姓,脸板得古板刚硬,一颗心却绕成了麻花。

今年的大理寺,各种大案已经整整一年都没有停歇过了,但愿到了寒冬,能消停点,过个安静舒坦的年。

但当他看见府衙前那站成一排的将士时,心一沉。

来人穿着西北军士的将袍,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黄浦公正为民,素得百姓敬重,他一出现,围着的百姓便让了一条路出来,他行上阶梯,还来不及询问,鸣冤的鼓声戛然而止,领头之人从怀中掏出一份皱巴巴的纸,举过头顶,突然石梯上十来个面容肃穆的将士对着黄浦和满街百姓半跪于地。

“大人,我等乃西北青南城的副将,因有冤情,千里赴京,请大人收状。”

十来个人齐声大喊,气势骇人,百姓瞧得倒是稀罕。

青南城,是忠义侯所辖之城。黄浦眉一肃,连忙走上前扶起领头之人:“诸位请起,本官职责所在,定不会让大家白走一遭。”

领头将士推开黄浦的手,十来人突然拔出腰上缠着长鞭,黄浦瞧得一愣,府衙前的衙差瞧得不对,冲了下来。

“大人,副将离城,大罪于朝,愿以军纪自罚三十鞭以正我大靖军威之重。”领头之人话音刚落,五人跪于地,五人起身,手舞长鞭。

赶来的衙差怔在原地,破空声连番响起,短短片刻,受刑之人背后已是血肉模糊。

一鞭接着一鞭,毫无停歇,落在众人耳里,只觉惊涛骇浪,到底是什么样的冤情能让这一群边疆将士远赴万里,做到如此地步。

黄浦离这群将士最近,感受到的血腥味最强,但他却不能大理寺卿的官位阻止,这群人,铮铮铁骨,无坚不摧,拦住他们,便是侮辱了他们。

六十鞭如振聩之声完结在大理寺外的广场上,黄浦直到此时才走到这群将士面前,面带敬然,深深拱手,朗朗之声响彻四周:“诸位将士但又所冤,我这个大理寺卿办得了,办不了,都一并接下,决不推辞。”

第五十四章

府衙前鲜红的血迹滴滴溅落,安静得落针可闻,领头将士从怀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状纸,高举于顶。

“末将钟海,一告忠义侯长子强占民女,横行乡邻。”

黄浦正欲接状,哪知钟海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状纸,声若洪钟:“二告忠义侯包庇长子,毁灭证据,害死此女。”

黄浦怔住,倒吸一口凉气,□民女,杀人灭口,忠义侯世族门庭,竟然做出如此恶行来!

见持状将领悲愤莫名,黄浦忙问;“难得将军千里奔波,只是这女子家人何在?”

钟海垂首,即便隔着数米之距,一旁的百姓亦能看到那双举着状纸的手突然青筋毕露,颤抖起来。

“钟海父母早亡,唯有一妹钟景相依为命,三个月前,小妹与下官亲兵吴峰立下婚约……”

“将军是说…”黄浦愕然。

钟海骤然抬首,双眼赤红,“半月前下官从军中归家之时,小妹自缢于房,只留得一封遗书,大人,下官之妹绝不会在下官回家之日在我这个兄长面前自缢,定是有人害他性命,末将便是苦主,请大人做主。”

钟海话音刚落,身后十来位将士中有一人磨膝上前,直直望向黄浦和满街百姓,年轻坚毅的眼底痛不欲生。

“大人,一个月后就是我和小景成亲的日子,我在沙场上奋勇杀敌,只为了能让她风风光光嫁进门,如今天人永隔,求大人接状,还我一个公道!”

几乎在这个年轻的将士哀戚的话语含泪落定的瞬间,街道上原本默然的百姓愤怒的情绪几乎让整条街沸腾起来。

领军在外的兄长,为了能让心爱之人风光大嫁的将士,待嫁而喜却含冤死去的少女,没有百姓能够容忍这样的惨事发生在保卫边疆的将士身上。

黄浦见民怨已有成势之态,他执掌京畿治安,决不能让忠义侯一府之事动荡京城,遂神情郑重走上前,“两位请起,大理寺管天下不平事,将军请跟本官入府,若证据确凿,本官绝不徇私枉法,定还死者一个公道!王虎,去请个好大夫回来。”

黄浦说完,吩咐衙差,接过钟海手中的状纸,托起二人,率先朝大理寺内走去。刚才还肃穆无比的大理寺府衙前,顷刻间只剩下暗红的血渍和围在街道上久久不愿散去的百姓。

临街的茶楼里,苑琴替任安乐泡了一杯茶,面容沉静,声音感慨:“小姐,黄大人是个好官,当初小姐选择先入大理寺,为的就是将他提携起来吧。”

任安乐抿了一口茶,望向大理寺目光清越,“以敌之矛,攻敌之盾,直到这把矛磨得尖锐无比,方得我们所用。世族权大,也不敌百姓众口铄金,皇家再贵,亦不敢挑战百姓之怨。忠义侯府的尊贵…到头了。”

她沉下声音,手中抛着的棋子落在桌上滴溜溜转,碰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日,大理寺府衙外的茶楼酒肆几乎人满为患,围观的百姓受不了热腾腾的太阳,花了几吊银子占据有利位置密切关注案子的进展,直到下午,大理寺府衙大门重新打开,众人亲眼看着一脸肃穆的大理寺卿舍了软轿,骑上快马奔向皇宫的方向时,才算放下了一半悬着的心。

东宫书房内,赵岩义愤填膺回禀此事,声带愤慨:“一家子龌龊之徒,上次忠义侯府的幼子在会试里舞弊,这次轮到他父兄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忠义侯府枉为世族之列!”

韩烨正在翻看奏折,听闻后沉声道:“那守将敢离城千里入京告状,想来有了证据,忠义侯府气数已尽。”

赵岩点头,微微感慨,“青南城的守将倒也血性,在大理寺前自罚三十鞭,哎,这些疆场上的将士,最是受不得欺辱……”

韩烨眉头一皱,翻看折子的手顿了顿,“你说那守将来自哪里?”

“青南城,在忠义侯管辖之内,其太守便是忠义侯长子古齐辉,这次入京告御状的是青南城副将钟海,听闻此人一身好武艺,厚待将士,在西北颇有名望,他此次入京,便有十来位将士跟随他前来,殿下难道识得此人?”

韩烨摇头,“不过随便一问。”说完,复又低头批改折子,但却不如刚才专注,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赵岩正欲出去,想起一事,突然开口,神情有些迟疑。

韩烨抬首,朝赵岩看去。

“这两日臣在围场遇见过安宁公主……”

“安宁怎么了?”

“臣见公主的面色像是不大好,便问了围场管事,才知道这两日公主每日清晨入围场,日落才回,日日练习弓箭,整日不歇,臣怕长此以往,公主身体恐会堪虞。”赵岩的正妻素芬郡主和安宁公主交情不错,是以他才会多嘴一句。

韩烨眼中划过些许疑惑,对赵岩摆摆手。

见赵岩出去,他才揉了揉眉角,安宁这么大咧的性子,有什么事能让她挂在心里?

皇宫上书阁里,赵福送走了入宫请旨的大理寺卿,回到书房,见嘉宁帝神情冷沉坐于案桌前,小心宽慰道:“陛下,忠义侯自己品行不端才会惹来民怨,您只是下旨让黄大人秉公而断,而非封了侯府,已是顾虑侯府的脸面,万不可再为了侯府之事伤神。”

“忠义侯在朝里屹立十几年,还不至于随便受制于人。”嘉宁帝摩挲着指间的扳指,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赵福,刚才黄卿说鸣冤的守将从何而来?”

赵福一怔,回:“陛下,黄大人说此人是青南城副将钟海。”

“青南城啊……”嘉宁帝眼底意味不明,“忠义侯府今年的是非太多了些了。”

多到一年内所出的案子让这座原本权握西北十几年的侯府一步步瓦解,到如今已现颓势,若真是忠义侯府气数已尽,倒也罢了,但若是……

嘉宁帝眉峰一凛,吩咐道:“赵福,若是忠义侯求见,便给朕挡了。”

赵福上前,迟疑道:“陛下,若是古昭仪……”古昭仪到底怀有龙种,若是强闯,他只是个奴才,担不起皇家血脉的重责。

“一并拦了。”嘉宁帝声音有些沉,淡淡道。

“是。”赵福低头应诺,退了出去。

待关上书房,他才长长吐出口气,青南城……北秦和大靖的交界之城,当年帝家八万大军就埋在城外的青南山,难怪陛下会对一个告御状的副将如此在意。

赵福望着皇城外大理寺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大理寺的案子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怎的,直到黄浦入了皇宫请旨,忠义侯古云年才听说了这一消息。

大堂内,他狠狠将手中杯子朝地上砸去,对着跪倒在地的大管家怒吼,“你怎么办的事,一件小事居然闹到大理寺去了!”

管家古粟四十上下,生得一副忠厚模样,但平时为人却很是毒辣。此时他颤颤兢兢跪在地上,有苦不能言。

一个月前他和老侯爷去青南城看望大公子,大公子酒后乱性动了副将的妹子,老侯爷当时也知道此事,便吩咐他将这件事处理干净,他确实处理得干干净净,知情的人全都处死了不说,甚至吩咐下人在此事过后半个月、那钟海回家之日将钟景缢死在家中,此事天衣无缝,他也早就安稳回京,哪知今日石破天惊,钟海居然带着将士一状告到大理寺,喊出了真相不说,还将整个侯府都牵连了进来。

“老爷,奴才该死!”古粟瘫倒在地,知道自己怕是活到了头,钟海既然入了京,八成是有漏掉的活口。

古云年神情阴鹫,看了古粟半晌,突然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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