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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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待你不薄,吃穿用度与家生的婢子无二,可你又是怎么回报主子的?!”
想起过往,年氏气愤难平,夏桃也觉得羞愧。可又有几多人事地偏离是人自己可以单一驶舵的呢?
对年氏,夏桃不是没有感情,不是没有感激,不是没有愧意,可这些东西到如今再摊开来,除了说也说不清的苦涩外,再也理不清、道不明。是人都是自私的,她自己更是。她本想守着这份爱恋只当个过客,却还是因为自私的想留下个美好回忆而过了界、湿了鞋。昨晚她还能抛开一切自私一回,可真的面对年氏,却完全没有了那份坚定与坦然。
如果可以,夏桃最不愿意与年素尧再有任何瓜噶,毕竟,年素尧曾是个好“主子”,是她在王府的依靠。如今她们之间已完全不再单纯,见一次年氏便是一次深深的道德背叛。
可没有办法,这部残棋她只能求年素尧。
“侧福晋。”夏桃往前跪行了几步,“这一切实非奴婢所愿,到如今田地,只求侧福晋能把奴婢调离,才好止了——”
“住口!你也知道到如今田地。你以为到如今田地我还能如当初那般搏一搏?你以为到如今王爷还会放松一次?你以为到如今王爷——”那最后“王爷还能放手”几个字年素尧忍住了没有出口,毕竟她怎么也不能在这个贱婢面前承认,王爷在乎这个婢女比自个儿多。
夏桃又何常不知道?以她对胤禛的了解,他若是认定了一件事,便是经年累月地等待、算计也终是要咬到口,从他对那些皇帝身边亲信隐藏、渐近式的接触便可知悉。昨夜她一时情难放纵,是必使他得了甜头一时再难放下。可她还是毕竟早作打算,她真的不想滚到他的情爱染缸里去被一种叫作嫉妒的情感左右了心志再难脱身。
这么一想,又鼓了鼓气,夏桃续道:“继续侧福晋也知道王爷的心思,就更应该帮助奴婢离开王爷。奴婢以为,除了侧福晋,即便是福晋也难与王爷相配。奴婢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一时新鲜,更为任何益处,王爷和王爷的大事真正需要的还是侧福晋您呀。”
年素尧盯着榻下神情庄肃的夏桃,突然觉得她已经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散漫、懒惰、全无心思的竹桃。
“侧福晋,我对王爷来说只是个威胁,以奴婢的身份,给王府带来的只有羞愧,只能让王爷脸面全无。王爷和侧福晋都是天家的身份,岂能叫奴婢抹了身份和脸面?”为了离开,夏桃不惜抹黑自己,“只能奴婢消失了,才能还王府本来的清明。侧福晋,若是皇上知道奴婢与王爷的事,若是皇上知道奴婢是个残花败柳,即便王爷再有本事,在皇上眼里又会怎么看王爷呢?……”
年素尧有些看不明白了。是女人都扒不得得了爷的宠爱一辈子霸宠固爱,可听这个贱婢的意思,从来都是恨不得离王爷远远的。如果她真的根本就不愿近王爷的身,又为什么一次次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
“……你果真想离开王爷?”
夏桃直视着年氏,眼光里是满满的坚定:“是。”
“此事,不易。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其实,夏桃手里并无任何牌,靠的不过是同前次一样的因由。可其实她只是想当个过客,并无任何年青人的创世精神。
“侧福晋,您想知道什么呢?”
年素尧一次次抖动着眼睫,半天才道:“我想知道,王爷会有多在乎我……我——是不是……他最在乎的……”
夏桃暗自一叹。年素尧就是年素尧,她虽然高傲的叫人忌妒,又何常不是真实的叫人喜爱。
夏桃一走,二竹便立时进了来,竹淑见侧福晋歪在榻上闭目无语,寻思了几回,还是道:“这贱人,还有胆子来见侧福晋。侧福晋,你可别心善被她欺骗了去。”
年氏睁眸瞥了竹淑一眼,接过竹清递上的秀扇:“你去小膳房里看看,我今日想吃些红豆,你便看着他们做一味桂花红豆糕,再添个黄鸭赤豆汤吧。”
那竹淑自去,年氏把绣扇丢给竹清,仍是闭目侧卧,由着竹清扇动。
好半想里,才听竹清道:“二小姐,寻到机会了吗?”
须臾,年氏只是轻摇了首,轻声自语:“今非昔比……”
这日七夕,雍王府一早便很是忙碌。几位阿哥的福晋、侧福晋近晚便要聚于府内乞巧,加之福晋们来了,不随驾的几位阿哥们也不可能不来,该准备的自然不少。
五、七、十、十二、十四、十五、
待到未时,圆明园外各式的马匹和车轿已陆续而来。
这种场合,便是身体不好如年氏、地位低微如宋氏,也不得不出场在牡丹台内主场。
与年节里的家宴不同,七夕的布置更为女眷们欢喜。花果、女红自不必说,连家具、用具都十分精美小巧、惹人喜爱,连平日里不怎么着光彩衣裙的福晋们也齐了鲜艳的衣色和精致的饰品出来,自然是好一番争论讨就。
这一次,钮钴禄氏做的“壳板”很为女子们喜欢。在七夕前几日在小木板上敷一层土,播下粟米的种子,让它生出绿油油的嫩苗,再今日当着众女子的面摆些扎好的小茅屋、小花木什么的,焉然成了田舍人家小村落的模样,十分的新颖讨喜。
阿哥们自有阿哥们的玩意,搭了戏台请了南面新来的戏班子,还有平日里不怎么玩的拜“魁星”等,也不过是天家里寻机逗个乐子,并无多少真诚意儿。
原本乞巧节在北方便不如南方热闹,这一群天家儿女也不过玩到酉时三刻便各自散去。
雍亲王本就不胜酒力,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席还未散便被扶了下去。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七夕情种(下)
从躺在床上半天,到一遍遍在小屋子里来回走动,不吃不喝,什么也不想却又闪过太多想法。这便是夏桃七夕这半天的所有活动。
她知道自己懦弱,懦弱得极为讨厌,远没有穿越女们敢爱敢恨地汗渍淋淋。可她又有什么资本挣斗呢?
胤禛现在是喜欢她,但她能立在他面前强求他给她一份唯一吗?她现在是陷在爱情幸福里,可如果持续深陷其中当那一天她不得不离开时是不是还能有心去承受放手后的孤单生活?
她有一对极爱她的父母,虽然缺点满满,虽然管得太多令她窒息,她却从没有一刻想过放开他们只过自己的生活甚至再不能相见。很早她就知道,想的也满满都是父母相随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信心陷得太深后可以净了心羽独善其终。
每个人都有他放不开的执着。或是名,或是利,或是权,或是人,或是情。当我们与过去挥别只能继续前行之时,那些真正放不下的执着才是活下去的支撑。
对夏桃来说,与胤禛的爱情便是过烟云烟,与父母的亲情才是生活的中心。没有人会为注定受伤的一段未知烟云放弃手中实实在在掌握的真实。
刘宝卿立在一片暮色中看那满屋子遛达的女子竟然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大叫了一声,顿时吓住了,半天才喊出一声“姑姑”。
马车的空间很小,却放着一边不小的边桌。一入马车,夏桃便挑了桌对面十分小的内监坐的低矮角凳子,由低往上偷偷看那高高于座的某人。
胤禛只是她进来时看了她一眼,便坐于后榻之上闭目不语。
马车加鞭飞驰,原本就诡意的气氛在颠簸中艰难僵持。
夏桃努力扣着可以保持平衡的边边角角,心里还总是怀揣着一个疑问: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如此忐忑,在下一个波荡中不及抓稳被狠狠颠起并向后甩去,眼瞅着头颈便要磕在座榻的边角之上。可睁开眼来一看,却被那原本养目的某人倾身护在臂间。
夏桃回过神来原是要推开他坐回原处,却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
突得又一个颠簸,胤禛本是要把她提起放于座边,却没想到因为惯力到使她来了个“投怀送抱”。当下,两人都僵作了一团。
这个女子的躯体很柔软,既不像已经发福的那拉氏、李氏般肥圆,也不似瘦肖的年氏般干平,虽然个子不高胸前却很是丰盈,腰上虽有一圈子肥肉摸起来到也极是可爱。再想起昨夜难得的性质,一时情迷不但不愿放走反缩紧了臂怀。
颈脖间深深炙热的呼吸叫夏桃抖了一抖,呼吸间更满是属于男性的雄厚气味,这些温度和气味散发着一种仿如一直在等侯的醉人情愫,很快便削拨开了她逃避的意识和孤守的坚持,只愿深陷其中,不识时间。
她很干净。肌肤之上虽也有花香却淡淡似无,更多是清爽洁净的味道。虽然经过昨夜,他仍是不太适应可能的亲腻,甚至太半羞忍,可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与这个叫夏桃的女子间原本不以为然的房/事。那仿佛不再单单只是不得不为的欲望发泄,不再单单只是性/质所至偶尔为之的征服趣味,而似乎变为了一种可爱起来、喜欢起来、美味起来的事情。
这么想着,便有些燥热起来,窘压着轻推开怀中的女子,作咳了一声。见她又要坐回到那小的不能再小的矮凳角上去,便想不想地拉住她的臂膀,看她不解的眼神追问,便尽量不波不澜道:“就坐边上吧……小心再倒了。”
夏桃也不知怎的,很是听话且小甜蜜地在边上坐了,等着清醒些,狠狠把自己鄙夷了一把。
就这样,颠簸着,暖昧着,别扭着,马车飞快驰骋,终于在一面喧闹中停了下来。
就着胤禛挑开的车帘,夏桃见车外人海在繁灯之下缓缓游动,待到跳下车来,才知已是到了集市之地。那老四一声不说,只是不急不慢领着她往更为热闹之地行去。等着她想起回首去看,马车早已消失在人海里。
不知前方哪里忽然点燃了烟火划响了夜空,一声哗然下突得一群人涌上,致使夏桃控制不住身行被左右冲撞下便是几个起伏,待到稳住身子去寻,又哪里还能寻到胤禛的身影,不由迷茫了。
四周都是人群,却远不如年节南京路那般拥挤。后不知何方,前不见故人,依稀间,犹如往昔梦境,寻寻觅觅,不知凡生,顿时便失落涌上心头。
我是谁的谁,别人又是我的谁,到头来还是孤单而来,寂寞而归,任是波澜壮阔,也不过一叶偏舟,两路茫茫。仿如,她就是一朵故事里静静等待凋零的玫瑰花,在灿烂的世界里凄凉地死去。还要多久,这种无首又无尾的生活才能终结呢?
人们往往过一日是一日,并不去思虑前路如何,不是不在乎,只是太过渺小总害怕在时间长河里只是一粒注定无用、惨破的尘埃。不去看前路,便还能揣度“希望”,在每一个十字间希望,以此了以本就不值一提的残生。这“希望”不是梦想,只是仅有的一点点安慰。害怕孤独,厌倦平乏,渴望强大,却委于现实。这就是人生,总有些痛是极力隐藏的胎记。
悲哀着,突然便被一只极热的手相握了左手,抬头雾散间还是那冷冷清清的面色却始终坚定的眼瞳。
“走吧。”只是这二字,拉着她在极闹的节市里游动,两掌间火热的温度便烫热了她的眼眶,那一身月白的浅蓝忽然间便点亮了他的脸庞,让他鲜活、年青了起来。
原来,他也会如此青春、温柔。
于是便醉了,醉在璀璨的星火里,醉在有人相伴的现实里,不再刁然一生。
胤禛回头去看突然停下的人,被盯地霎时便红了面色。
那可爱的窘相叫夏桃瞬间丢了阴霾,冲上一步也不管四周有几多人海,垫高了脚尖便吻在他煞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