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寻我记(四四)-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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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幸福虽然不强烈至激情,却自有其不可击破的浓蜜温柔,是胤禛不想再放开的。
人活于世不容易,他们这些天皇贵胄更是多了些普通人不能体会的阴谋叵测、欲望波澜。从来天家就是最浓缩最极致的镜世,生与死不过是一个眼神的轻佻,又哪里来什么公平、尊严、正道、亲情?一切,都不过是上位者、求上位者、投位者与一些毫无意义的牺牲者间一场没有尽头的撕咬之争。胜了,不过一场;败了,就此无生。
多年前还不觉怎样,现在也许是身在其中太久,也有渴求此微温暖的意念。抱冰太久,也不过是凡胎肉体。
于是,便也牵动了唇角,只是吐出的言语还是一样冰寒:“还有下次?”
“好嘛,没有就没有嘛。”
亲密之间的互动,即便再索然,也自能对彼此生出情趣来,这或许就同动物间的抓蚤、理毛相当,都只不过是爱宠的显现。
等着这股情迷稍稍散开,夏桃才想起“下毒”的事来:“你没有怎么样吧?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别人无关。”
胤禛拥着桃花的那只手在其臂间抚摸了半晌,才道:“这王府里,没有毫无关联的事头。”待怀里之人还要再问,他只拉紧了被头拥紧了人,“睡吧,累了半夜快些睡吧。”知道她还要相问,只好复道,“明日一早爷还要进宫。”果然,那只桃就不再开口了,很是体贴于他,也很叫他满意。
于是一个睡去,一个纠结不到一分钟也睡去。
自从有个你爱的人分走你一半床,入睡似乎成了极简单的事,不再辗转反侧,不再天马神游不知所云,贴着彼此虽不丝滑胜似丝滑的肌肤,听着彼此再是普通却不曾细听的心跳,感觉着弱小离开母亲怀抱后第一次的柔息刚气,这种不需要言语只能自个儿体会的感觉和意境如罩起的天然无垠的绿草与蓝天,给予情倾之人的是一份宁静、悠远、和煦、安坦和幸福的桃花清源。
夏桃直睡到午时才醒,醒来也有追着相问外面如何,有小如看着无人有说。直到近晚膳,小如亲去料理,夏桃抓了小吉来问。
“听说各位主子都没有受罚,只是打死了几个接手递食的婢女。”小吉小声传着小道消息,却惊得夏桃一个身颤。
有些战场就是这般,你虽深入却不了解,甚至从来不愿了解。这里有的从来不是是非,只论交待,不管这交待是不是合理,因为这里没有对错。
那些当着王府大小主仆面被打死的婢女也有一两个是各房的一等婢子,像是李侧福晋身边的雀兰、武格格身边的春花、耿格格身边的香春。
不管这场“中毒”事件是不是中毒、何人下的毒,对雍亲王府上下来说,都不过是场警示。叫主子们安泰的,又何常不是叫奴才们认清。虽然王府自王爷开府以来便极是外严内紧,却还是由此成了铜墙铁壁。
“本王是这王府的主子,唯一的主子。本王喜欢什么,你们就得喜欢什么,本王讨厌什么,你们就得十倍八倍的讨厌!只要你们一日在本王门下,就要事事时时记劳了本王的喜恶。现在只是一两个奴才,不是本王不敢动手……”那一时王爷看向女眷的目光,没有人会忽视,“本王也是念着些情份的,只是——这情份终只是在本王的喜恶之间。佛经上有云: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哼,本王终不会是入地狱的那个。”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不同的生辰(上)
胤禛很晚才回来,一进门那桃便只是看他并不说话,问多了便只是抿着唇打定了不说。他招了小如来一问,果然是小吉把事情都说了,当下,只是轻道:“把她拉出去。”
跪着的小吉一下便瞢了,刘宝卿正要出去喊内卫,夏桃刺棱起冲:“你还要把她也杀了吗?”说完之后,便级是纠结,果然,胤禛看她的目光沉寒了几分,甚至翘起一丝唇角来。
这便是他们之间无法言语的社会伦常。夏桃知道,这些奴才们的生死对这些上位者来说不过是嘴皮间的尘埃,她也知道,老四这么做也是护她、保她之举,可那些因为这场口误送掉性命的奴才们又有什么错?如果其他她没见过、没处过的还可以当做看不到、听不到,那春花呢?那个从圆明园里跟回来的小姑娘即便换了主子对自己也是依旧诚恳。在这场事故里,提着刀的是胤禛,失了命的是奴才,那自己呢?她不想愿胤禛,因为从他的立场而论顶多是杀鸡警猴的游戏,所以她才不开口,至少可以不伤和气、冷而处之。可现在呢?
春花喊着“姑姑”的笑脸,又在眼前划过,还有小吉的惊怕。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没想到只是吃坏肚子的事会要了那么多人的命呜……”
没有人可以腓臆于他,竟然是她。可面对六神无主、自我责难的夏桃,胤禛还是只能一口叹息上前搂她安抚。
她也着实不小了,遇事却还是单纯得可以,不要说是场可能的“中毒”,就是在普通大家内宅,行走言坐又何常不能打杀几条人命?哎,也不知,她到底是在怎么个环境里长大的?
等着安抚她停了哭泣,胤禛拉了她坐下好好开解着:“你以为,真是你口误吃了忌口引致中毒的?”
难得不是吗?她后来也想过了,那虾和水果,还有那么多冷热不均的东西,加之自己一向不怎么注意便可能是积着一次爆发。
取了她襟口的装饰帕子替她擦了泪。皇家里若是想要你命只是时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不能的问题。可这话他思量间还是没有出口:“要取你命的,只怕不是一个。”
“为什么?她们给我的不过是些寻常的果瓜。又没有人知道我会吃虾!”
胤禛轻摇了首:“你以为,接收货物的备物房、烹调膳食的膳谨房、经手膳食的下人就不是眼线、没有派系?”
夏桃也不傻,听他如此一说,便渐渐理清了头绪:“你是说,早有人知道,香红雨里会虾?”
胤禛并不答复,只是接过茶水这才有空喝上两口。
寻着这种处事思路续想,很容易便明白一切。可这条,又何常是轻松的前路?那些女子们,在这一场戏幕中到底演艺了什么角色?哪一个是主谋?或者——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纵容?
不由一阵胆寒,抚着臂膀寻求一种温暖。
胤禛打量她的脸色沉了,开口道:“你也勿需担心了。本王的府邸本王还是有些能耐的。”划过一丝嘲讽,“你只管宽心,以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只是再不要于香红雨外进食便可,哼。”想想那些人的脸色,到真的觉出几分趣味来,若是真的没几个人蹦达,这内宅的日子还真是太过无聊。只是这些都不用于她说明,“有吃的吗?后日皇额玛便要回京,这一天也没吃上点正常的。”
夏桃一听他嚷饿,哪里还能顾上别的?立时便顺拉起小吉叫她上膳去。一夜也就无话。
这一病虽不致痛苦,可与养胃上实是不比其它,直过了七八日也未真的如旧,只是如团绵花填在胃里进退不是。
皇上回京后自然又是另一番忙碌。等到内外正常下来,月末三十日胤禛的生日已到。
照旧,中午一顿胤禛与福晋入宫于永和宫德妃摆的家宴上进辰。连着皇上与十三、十四夫妻也算团圆家亲。
只不过这寿席短得很,得知胤禛已入院那时针才刚过一点。夏桃一时难掩兴奋亲自出了赏心斋去迎。
胤禛一路而来,先是仔细打量了寝殿前的空地,见上面空空无物,只是转动了眼珠子。在一只桃讨喜的笑颜中进屋便开始状作无意的打量。
到没太大变化,只是每张太师椅上都多了个黑白相间的四方枕头。
“王爷——生辰吉祥——请上坐——”胤禛便随着桃花拉着袖角入了座,硬被压向椅背。果然,那东西卡在椅与背之间,舒服了腰口。面上虽无任何赞许,眼睛毕竟是多了笑意。
看他如此,夏桃也是满意了,赶紧接过小如端上的碗:“大爷,生辰怎么能不吃长寿面,来来来,特制的长——寿面。”
接过那碗,也没觉出汤面有什么不动,却还是举了筷往嘴里送,这一送才明白门道来,在一只桃连着下人门的喜庆神色里好不容易把那一根长寿面吃下去。嘴角,再难忍住笑意,也觉得这个寿辰与众不同而期待了起来。
夏桃笑呵着递上热帕子叫他擦了口,才拉了人往寝内走。
胤禛其实是个极固执甚至执拗之人,以夏桃的意愿是想把那些中式显冷的家具都丢出去的,可现在毕竟没有海绵能做出舒服的沙发来,加之老四也未必愿意,便只是一切尽可能在他喜欢、舒服的底线上改动使居家温馨些。
夏桃本是个普通文员,但以卖些插画赚点外块,自然画些写意的植物是手到勤来。正堂与外寝间本是以左右开空的一面墙分隔,在外寝那墙下原放了两张太师椅和两个高脚的赏宝台,现在却独显一面墙,墙上手绘着晨出观景图虽色列大胆却胜在如真,到使其后胤禛每每醒来推开内寝之门便有种心力充沛的莫化感。而其下放着一口极大却显浅的青花水缸,胤禛走进一看,正有多尾鱼儿欢欢其间,极是童趣。
东侧的小书阁到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几株绿色植物隐藏其间到也在劳心劳神之时有移情转换之效。西侧的暖榻上本是素白一片,现在却在其上放了一场西地进来的西域洋毯,虽是颜色繁多到是以红为主连着外圈的素白正是鲜活又亮眼,再加上几个高高的素白墩枕,很是活趣鲜亮。
见到这里,胤禛已是极为满意。这么些年严律惯了,便以为这般才能时刻警醒自己。可谁人心里没有一点柔软?这样,才像家的样子吧。
夏桃挑着眉嘻笑着推他入内寝。
原来,那亮紫绸的布料果真做了帘、上了床,把个原本不是黑便是黄的卧榻用一些纱绸样的东西便整得极是奢侈又低调。
这便是软装潢的好处了。夏桃一直希望自己的婚房里有这些低调奢华的亮沉紫,可惜总是嫁不出去。却不想于现在得以实现。她本不敢用这种颜色,毕竟老四不喜欢,又哪里想到她悄悄寻了绣娘做的床幔和床上四件套却莫名成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至此,她也明白了,在这府里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至于他有意而为之事任何人也是莫可止逆。这种个性,正是她一直想却总也历不成的性子吧。
性格决定命运,用在老四身上再合适不过。一个能对自己都苛责谨律之人,再加之一些沉稳与野心,成事——应是时间的问题。
两个人几相眼色里浓情蜜意,一个甚是满意,一个喜得称赞,一时之间他拉她的手,到都不好意思起来,最后只是抱在一起,便是满足。
“五弟他们邀我去打马球,等会便要走,”胤禛先推开她些许,“你弄的这些个东西本王到还满意,只是还不称头。你且好好想想其他的法子等爷回来开心。来,先为爷换身衣装。”
夏桃在他面前吐了舌头,却还是替他取了衣服换了新的枣红骑马服,送他出了院。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不同的生辰(下)
皇上离开,胤禛挟那拉氏也回府之后不久,去而复返的胤祯却重新坐于榻侧。
德妃细看对面的幼子,人都说第二个孩子总是比第一个生的好,好真是如此的,胤祯便要比胤禛长得英挺大方多得。德妃看着欢喜,便取出宫女捧来的盒子里一块私藏的物什替儿子挂在腰带之上:“你皇玛嬷给的玉坠子。”含笑间又替幼子整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