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桃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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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寂寥地下了一夜,清晨时,一片纯白世界,似白绫三尺。
过完年酒客们又渐渐地聚拢在一道,谈天说地,喝酒聊天。
难得的几次吕石君过来喝酒,都是一个人,再也不见柳如生。秦春笑着会问起:“如生呢?”
吕石君每每只是摇头:“我也很久不曾见过他了。”
秦春想起时就会担心,莫不是真的因着之前的事情跟葛从嘉好上了吧。但又不好问出口,终是作罢。
吕石君来喝酒从不提起吕沛竹的婚事。
城里的人都在打听着他的婚期,有人说:“到了日子,怕是棺材店里的生意要好得翻了天了吧。”
木讷的人总要多事地添上一句:“此话怎讲?”
“这满城的女子见过没见过他的,都恋着这个人呢,你说这是为什么?”说完便打趣地笑了。起初的时候,秦春听了多半是沉着脸,喝着酒叹叹气。久了也就习惯了,笑笑地也越加的云淡风轻。
闲人见着吕府的二公子就问上一两句吕沛竹的事情。吕石君笑着答道:“还早吧。”转过头,看着一如常态的秦春,想问又是作罢。
直到元宵节的晚上,两人闲逛着在街上看灯,秦春故作镇定地看着一盏鸳鸯戏水的花灯问道:“他什么时候成亲,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吕石君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却见秦春扬着嘴角冲着他笑。
“嗯。”吕石君避过秦春的眼睛,“快了吧,等过了正月就要办了。”
说不说总是要知道的。还不如早些说了,让她能有时间慢慢地缓过劲来。
秦春不答,手上的动作缓缓一滞:“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吧。”
“秦春。”
“不说了。我们去那里吧。”秦春兴冲冲地一指前方,就走了过去。
人海茫茫,谁又是谁的柳梦梅?
秦春才走了两步,身后有人扯住了她:“春娘!”
葛从嘉笑得甜蜜,风吹起她垂下的刘海,眉角处有一块突兀的伤疤。看到女子的眼神,伸手摸过:“不碍了,都好了。用刘海挡住便看不见了。”
“如果我当日就把方子给你,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秦春喃喃地自责道。
“春娘,千万别这样想,或许还是因祸得福呢。”
这一句话在秦春的耳朵里显得分外的刺耳。抬眼,看向更远,涌动的人群里,有一抹身影,有些退缩地站在数丈处。
容颜脱世,浮尘仙。
秦春冷冷地笑,完了。
九宫格
从灯会回来的那晚起,秦春就踟蹰着是否要告诉柳如生关于蝴蝶的事情。即便说了他会相信吗?或许那一天不过是一次倒霉的巧合,他们碰到了一起。就算一切都是真的,像柳如生这样性格的人会顺从着所谓的命格而放弃葛从嘉吗?
问题连着问题窜进秦春的脑子里。
午后闲暇之时,芳姐儿和王宝儿坐在院子玩着解连环。王宝儿笨手笨脚地不免要被小丫头欺负:“笨死了!明明刚才我已经把这个给解出来!被你一弄,又回去了!”
小丫头气嘟嘟地叫道,急的直跺脚。
王宝儿摸摸头,吐吐舌头,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一会给你买糖葫芦赔罪。”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傻小子终于有了一套哄好小丫头的办法,只是要委屈自己的荷包了。
两只小的回过头冲着秦春瘪瘪嘴,秦春呵呵一笑。
家有活宝,长生不老。
“不跟你玩了,我去算九宫格了。”丫头嘟着小嘴跑进屋那了一张小纸出来,咬着笔杆就算了起来。
平常秦春见两个小的空的时候就无事可做,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能够丰富人民极度空虚的精神生活。秦春自以为自己在古文化上的造诣还达不到教书育人的地步,也就只能给两个小的讲讲古诗词。思来想去,还是教些算术吧。自己活了这么大,其他的不敢说,算术的功底绝对是在这里众人之上的。当然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阿拉伯数字之上,但,估计除了她和吕石君没人能看得懂这些玩意,更何况函数,微积分和抛物线了。思量之下,秦春想着还是跟他们说说杨辉三角,九宫格之类的古人算数的精华。
“店家!”三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前堂里无人照映,来了客人便朗声叫道。
“来了。您稍等。”秦春整了整衣衫出门迎客,手掀起帘子,一怔竟然是吕府的管家。管家身前站了一个老者,髯须飘飘有着相当的气度。老者冲着秦春儒雅地一笑。
秦春有些不好意思地让着两位入了座,也不好与管家搭讪就问道:“两位要些什么?”
“掌柜的,一壶桃花酿。”管家应着声。老者转着头四处地看,又添上了一句:“还有桃花鱼。”
“嗯,好。两位稍等,即刻便好。”秦春点点头,向后退去,就听两人说起话来。
“老爷,她就是我与你提起过的女子了。”管家在一旁说着,一边用眼睛扫过秦春。
“人都道桃花酒铺是宁波府里的一绝,这酒菜还未曾尝过,但这酒娘,老夫看了,的确是个美人。”老者说着摸摸胡须。
秦春在后厨烧菜烧得心神不宁。老爷,吕府的老爷早就过世了,这位老爷又会是谁?思量再三,秦春得出了一个很是惊异的结论:从一品的荣禄大夫,吕沛竹的伯父,吕成乔。
想到此处,秦春切着菜的手一惊,划破了手指。他是来做什么的?何为要来我小小的桃花酒铺?
秦春端着菜出去,脸上再也扯不起标准式的笑容,略显僵硬的笑容挂在脸上,僵直着身体就出去了:“您点的桃花鱼,尝尝吧。”
老者举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嗯,妙。”
秦春刚刚松了一口气。
“酒也是好酒呀。春娘的手艺真是一绝,难怪能将这家铺子开得风生水起。”老者笑着放下筷子,看着女子。女子的心又提了起来:“过奖了,不过是个乡野里的粗菜,就怕不合大人的胃口。”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知道老夫是谁了,也坐下来陪着老夫饮一杯。好歹你与我的沛竹算是旧相识。”吕成乔的话说的客套,却字字句句落在女子的心里,落成了剜心的短匕。
“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秦春挑了个位子坐下,手心里冒着汗。
吕成乔吃着桃花鱼,看看秦春,冲着管家说道:“人生有酒有风月,揽尽千山重水,又能有一个像春娘这般貌美的女子做自己的红颜知己,就真是无憾此生了。”
管家很是感慨地点点头,大多男人都是如此想吧。
红颜知己,仅仅是红颜知己。
“想我年轻时也迷恋过不少女子呀。这一点,沛竹倒是有些像我。也不怕春娘笑话,也都是些容貌出众的女子,但终归是有家室的人。夫妇之道是不能废的,不然我大明江山又要何以维系呢?”吕成乔说着,想着秦春投来征求似的目光。
秦春含笑也不摇头,也不点头,道:“夫妇之道固然不能废,但往往真心都是负于了那些风花雪月里去了。只是可悲的都是这些女子,多半红颜薄命又身世悲惨。若要抛开这些不谈,怕才是真真配的上那些男子的人吧。”
吕成乔听得秦春的一番话,有了兴致,这个女子,很有意思。
“如春娘所说,这些女子多数懂才情会风月,却少了一分为妻的贤德,而这恰恰是大家闺秀所有的。人道是娶妻求淑女呀。还是门当户对的姻缘好呀。”
秦春含笑着为吕成乔添上一杯酒:“世人常常痴心错付,付错了人,付错了时。又有几人能明白痴人的心呢?人多半是冲着前尘而去了,就不回来了。人生寂寥时,念着过往的痴心,悲悲切切地感伤。这也是门当户对落下的毛病吧。”
吕成乔一听,脸色一沉,转即又笑得云淡风轻:“今日的酒,真没有白喝。”
“哦,大人此话怎讲?”秦春笑着,手上有些微微颤抖。
“酒是好酒,人也是美人,只是铺子终归是小了些。掌柜的若是能将铺子做大了,也就不会有这些期期艾艾的话了。好了,还是说说正事吧。”吕成乔笑了,沛竹的口味果然特别。
“正事?”秦春起身,脸色肃杀。
管家很合时机地冲了出来,这样的坏事自然是要有人站出来的:“掌柜的,我家公子成亲要订你三百坛桃花酿。不知掌柜的,是否能按时交货?”
“等等,我还未曾应下。”秦春冷着脸答道。
“我家老爷就知道酒铺子本就小,怕要是接了我们的单子,以后的日子就不能开门做生意了。所以,我们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补偿你平日里的损失。”管家认真道。
“慢,这不是价钱的问题。”秦春冷眼相对。
吕成乔坐着笑道:“这宁波府里就只有桃花酒铺一家铺子的酒香飘出了宁波府。难不成掌柜的与沛竹这般的相识,也不愿意帮沛竹一把嘛?”
秦春惊愕,好生狠的吕成乔,行事作风与吕沛竹倒是有几分相像。
“好,我应下了,何日交货?”秦春冷冷一笑,真是要将人闭上绝路。
“下月十八,不知掌柜的可否按时交货?”管家问道。
酒铺子蔓延起浓重的火药味。
“好,一定按时。”
“这是定钱,三百坛酒,每一坛的封口处都要蒙上红布,毕竟是办喜事。”管家不忘在伤口上再洒上一把盐。
“好。”好字从牙缝中蹦出,伸手接过递上来的银两,攥在手心里,冰冷的感觉。
临走前,吕成乔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请柬递给秦春:“姑娘曾经于沛竹有恩。沛竹今日里忙着婚事无暇他顾,没能亲自上门来送这一张请柬,也只能由老夫代为转交了。还请到时候春娘务必要道。”
淡淡一笑,意味悠长。
秦春伸出双手接过请柬,打开一开,笑道:“自然。”抬眼看着吕成乔的眼睛,竟是一片淡然。
“其实人生不过是场轮回,活着的时候都有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何况这一生下一生的事情呢。或许下辈子忘记了这一生的种种,反而能谋一个更好的生活呢?掌柜的,你说呢?”
“是呀。”额前的刘海垂下。
轮回!九宫格!
待吕成乔跟管家双双离去之时,秦春发疯似地在白纸上写下琉璃珠上的诗句。随后执着笔,写下几个字,大笑不止。
吓得两个小的以为秦春被吕成乔给逼疯了:“春娘,春娘!”一人一只胳膊摇着秦春,“别这样,别吓我们!”
“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秦春冷冷道,造化弄人,不是嘛?什么劳什子的琉璃珠?什么狗屁藏谜诗?都是些老天爷闲来无事做下的玩笑罢了。
秦春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云过风轻的天空,冷冷地笑起。
手上的纸滑落。
既然逼得我退无可退,就休怪我乱了这一时的清平岁月。
这一年的三月,你又会与我执手相望,看那暗了一城春色的桃花吧?
送酒入府
三百坛酒,区区一算,一百桌吧。算多吗?不算。
秦春不知道吕成乔怎么就找上了自己,多半是管家告的密,看来吕沛竹自己的手还是不够紧。只是不知道婚礼当天,他举着满杯饮下桃花酿的时候,他的脸会是一副如何的模样。
婚礼将至,据说,新嫁娘卢照月已经到了宁波府。她自小长在京城,但祖籍却是宁波,于是在这里也有几房较为亲近的亲戚。想来这也是吕成乔挑准卢照月的一个原因。
但毕竟是分在两地的人家,女方为了出阁,竟然跑来了宁波府里等着过门办酒席,此间就可看出吕成乔的威望。至于卢照月对于吕沛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秦春不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