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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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听到陶骧的回答。半晌,她还是回了下头,看到他平静的脸。
“你这是不想让我和囡囡再亲近的意思吗?”陶骧问。
他声音放的很轻,并不想惊扰女儿。
静漪看了他一会儿,说:“孩子还小,碰不得脏东西。”
她看到陶骧下巴抽紧,这是他想要发怒的征兆。
她转眼望着瞪着大眼睛在摇篮里望着他们的囡囡——小腿踢蹬着,张着胖胳膊,似乎是在要陶骧抱她……她轻声说:“你外面做什么、同什么人来往,我是不管的。可这是我女儿……我们还在这里一天,你就不能沾着外头不知打哪儿来的脏东西进来抱她……”
“你可以把话说的明白些。”陶骧说。
“还想我说的多明白?”静漪轻声问道,看到陶骧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我不能说的更明白……恶心。”
她把小被子展开,盖在囡囡身上。这个皮的不得了的女婴,很快就把被子踢开了,她正要给她再盖好,陶骧伸手过来,挡住了她的手。趁她气的脸色发青又发怔的工夫,陶骧便把囡囡抱了起来——小被子滑落在摇篮里,粉色小袍子里的胖胖的小家伙很快活地对着他吐着泡泡……他把女儿举高,逗的她笑。
仿佛只有天使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笑。
“陶骧,我们这就分开吧。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静漪轻声说。
陶骧将囡囡举在头顶的位置,囡囡的小胖脚丫踩在他脸上……他明明听到了静漪的话,一时之间却没有出声。
囡囡的胖脚丫甜甜的雪糕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将囡囡放下来,不看静漪,问:“你想清楚了?”
“我绝不会把她交给你这样的父亲。”静漪说。她伸手想要把女儿给夺回来,陶骧一转身,对着她,那脸色和眼神也都冷了下来……她忽然觉得恶心。
陶骧眼看着她攥着拳,身子都在发颤,面色由白转红,似乎只是面对着眼前的他,就已让她觉得痛苦和不适……他低声道:“囡囡是唯一不能商议的条件。”
静漪转过身去,抓了囡囡的摇篮。
身上有种无力和酸软,如同巨石从山顶滚落,无法抵挡,却仍然极力想挡住……可她终于忍不了了,转身往卫生间冲去。
陶骧看她从自己身前飘然而过,愣了下,将女儿放回摇篮里,跟了过去——静漪伏在台子上,喘息不定。
静漪眼前阵阵的发黑。她扶着台子,渐渐身子向下,蹲在地上……她慢慢恢复意识,看清面前雪白的地砖上,那清晰地勾勒出来的花纹上
,落了大片影子。这影子是要把她紧紧裹住的……她禁不住背脊上冷汗直流。
陶骧来到她面前,将她扶住。静漪推他。她很想自己站起来,却头晕目眩。
“你看着我,静漪。”陶骧说。他的声音极低,停在她耳中,落在她心里……她没有抬头、知道自己此时摆脱不了他,索性不动。他也并没有动,甚至没有用力,她仍觉得自己已挣扎着用尽了所有力气,还是在他掌握之中。“你这是……”
“我也不相信。”静漪脸上和冻住了似的,“……这孩子我不会生下来,让他提醒我,他是怎么来的……我没办法面对这样来的孩子……更不会让孩子把我捆住……”
她颤抖着,狠狠地咬着唇齿。她根本不想看陶骧,说完了,推了他一把,起身便要走。
陶骧没让她走开。他将她抱在怀里。
她身上和脸上一样,冻的发僵似的。每一节骨头似乎都带着尖刺,在让她自己疼痛的同时,也在狠狠地刺向他。瞬间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给我点时间,我要考虑下。”他说。
“你还考虑什么?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在这个家里、在你身边再养育一个孩子?”她说的非常快。来不及地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你也不见得非要我们。就此做一个了断,你和我,从此两不相干。”
“程静漪!”陶骧低声叫道,“你冷静一点。”
“这是我的事,”静漪看着他,“再拖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已经决定了。”
“这怎么是你的事?这孩子和囡囡一样……”
“他和囡囡不一样!他是我的耻辱。”静漪大声说。
陶骧握着静漪的肩膀,看着她。
他像是被她再一次括了一个耳光,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我不要他。你也不能强迫我要。”静漪说。
陶骧僵硬了似的,冷的像冰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可是这冰一样冷、也像冰一样坚硬又脆弱的外表下藏着的,一定是他火山岩浆般的怒火。
她在等着火山爆发。
她拼了粉身碎骨,也不想再屈服……
陶骧说:“给我三天时间。”
“没有必要再拖……这种瓜葛,我和你之间再不需要,也再不能有了。”静漪说。
“静漪!”陶骧脸色也很难看,却仍然盯着静漪道:“你答应我不要自作主张。这不止伤及性命,你也会有危险。”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点危险?”静漪推开他。
“你住口!”陶骧喝道。
静漪在他沉重的目光压迫下,硬着喉咙道:“你最好不是在拖延时间。没有用的,我不会改主意。而且,我这两天定是要出门的——别让人跟着我,更别让人看着我。不然我现在就有办法解决。”
陶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静漪半晌,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他的怒喝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令她完全听不到其它声音。好久,她竟不知道他究竟是离开了没有。
陶骧出了房门,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都留在房里了,他想回身,却又站住了。
下楼来,他立即看到在客厅里坐着的长姐尔安。一旁垂手侍立的张妈低着头,看样子是她及时拦下了尔安。
尔安过来,扶了扶他的手臂,轻声说:“我是来跟静漪辞行的。看这样子,我还是不上去为好。”
陶骧点头。
“又为什么吵嘴?”尔安边问,边往外走。“你们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只看着,真急死我了……”
陶骧送尔安出来。
尔安见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推他回去,低声道:“别受凉。家里家外这么多要你操心的事,阿驷这段时间又要出门,你病倒可怎么办?”
“大姐。”陶骧并不
在意这个。
尔安叹口气,说:“知道了,我不会在母亲面前多嘴的。可我真不希望看到你们走到这一步的。单单想到囡囡我就心疼的很。”
“明天我不能送你的。”陶骧说。
“有的是人送,不用你。你这么忙,多保重身子。另外,不管你们怎么样,记得早给我信儿。我虽不在家,时时惦着你们的。”尔安说着,摇手让陶骧快回去。
她边走着,边看了站下的弟弟——他并没有立即转身。夜色中灰暗的院落里,深深浅浅的灰色,将他的身影包裹住了……陶骧双手插在裤袋里,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
寒意一分分地沁入体内。
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十二)
寒意一分分地沁入体内,他渐渐有些身子发僵。爱睍莼璩明明觉得冷,但也不想去暖和的地方。
天边月如弯钩,黯淡的月光照不亮庭院……他一步步走地缓慢。
“七少,添件衣服吧。”李大龙拿了他的外衣来,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站下了。
陶骧背对着李大龙,低声道:“不用。”
李大龙待要再劝,也不知该如何说,七少的脾气他摸的还不算透,但前辈们告诉他的诀窍就是,七少在不开口的时候,千万不要贸然地多嘴。他只好拿着衣服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七少仍然不动,他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回头时,张妈刚刚从屋子里出来,她身边还跟着那只白色的獒犬。他点了点头,张妈也点点头,过来从他手中拿过那件外衣。他看着白獒跟着张妈走到了七少身边,七少弯身拍了拍白獒的头,接了衣服穿上,回头看了他一眼辂。
李大龙立即会意,进屋拿了东西出来。
张妈送他们出门时轻声交待李大龙:“少爷晚上没吃饭,要紧想着安排夜宵。”
李大龙忙答应着,说:“七少过会儿跟二少和逄旅长他们在铜狮子巷开会的,少不了吃的。孀”
张妈看着这个机灵的小伙子,点头。
陶骧听到他们说的,上车前对张妈说:“有事打电?话去七号。”他说着看了眼院门。
站在这里,只能看到斜斜的楼顶,看不到其他。他还是看了一会儿,听到张妈说少爷放心,才上了车。
还没到铜狮子巷,李大龙看看沉思中的陶骧,轻声说:“前面是二少的车。”
陶驷的车在巷口停着。
陶骧让停车问问怎么了,陶驷便招手让他下车,说都到这儿了,车子抛锚了。陶骧想让他上车,他却招手让陶骧下来。
陶骧看他似有不悦之色,也就下车。
陶驷挥手让随扈都靠后,也不管抛锚到底车子,和陶骧一起往七号方向去。走在寂静的深巷里,只有路灯撒着细碎的金光,陶驷不住地看陶骧。
“明儿都要走了,今晚还来开会,辛苦你了,二哥。”陶骧先开口。
陶驷骂了一句,说:“仲成和敦煌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刚刚在司令部我和他们几个通过气,这次南京方面要开最高级别军事会议,我们不管谁去都可以,唯独你不能去。”
陶骧站下,看了面前这棵大树,“要去就该是我去,你们谁能代表了西北军?”
“你他妈难道不明白,这一去是有去无回么?”陶驷高声。身后的随扈都已经站住了,只有兄弟俩站在树下,前面便是七号的大门。“你听哥的。父亲将西北军交予你,你在,西北军精气神才在,不在乎什么样的名头……”
“你就安心和嫂子回北平吧,这些事你暂时不用操心。”陶骧说。
陶驷噎住,半晌指着陶骧道:“我在南京三年,程之忱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在虎跳峡逼他妥协,事后他给足陶家和你面子,为什么?难道褒奖你做的好?白伯父以身体欠佳为由拒赴南京,也是看明白程之忱定会秋后算账。”
陶骧走在前头。
陶驷追上去,说:“连石将军都特地托人捎口信来,让你绝不要轻易过去,我不信以你的心思,不明白此中利害。老七,你一人身系西北军数十万将士身家性命,一念之差,若有差池,将他们置于何地?老七,你给我站住!”
陶驷已然动怒,陶骧这才驻足。
“你别同我讲,除了你,还有谁谁可取而代之。哪怕数月前或许这句话不虚,到今日西北军中名望,还有哪个高得过你?不准废话,连我在内,仲成敦煌都愿代你成行。我们都是与你同进退者,扣押我们又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容易成事……”
“我不去,让人讥笑我贪生怕死么?”陶骧淡淡地问。
陶驷眼睑抽搐,道:“放屁!”
陶骧看着二哥。
“贪生怕死,谁还走到这一步?”陶驷怒道,“为人子婿,这一趟我必是要同你二嫂回北平的。不然我都不必与你多费口舌。”
陶骧说:“
二哥就放心去吧。你也说西北军中名望无人能高过我,那么谁要动我,也得想想后果吧?”
陶驷皱着眉,边走边说:“此事等下与仲成敦煌再议……那个孟冬儿,你预备怎么办?今日在医院,你二嫂和静漪可都撞上了。再这么下去,别的不说,家里难免生事。前次因为晴子的事,你二嫂没少犯嘀咕。她几次问起孟冬儿,我都给混过去了。她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