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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云胡不喜-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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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燕儿想了想,点头。

“放弃学业,的确有家庭的原因。但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能够继续完成我所喜爱的专业学习,我有遗憾,但不后悔。如你所见,如今越来越多的妇女接受教育、出来工作,甚至拥有自己的事业,这都是很好的现象。但是,譬如我参与的慈善活动,让我有机会接触到底层的妇女。对她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教育甚至都不是必要的,食物和药品才是。所以文记者,如果有机会,请你写写她们吧。也可以写写为她们做了许多事情的人。作为我个人,我做不了大事,但愿意为她们多做力所能及的小事,改善她们的生活。”静漪轻声细语地说。

文燕儿仔细听着。静漪说完了,她也没出声。

在一旁,有人轻轻拍掌。

静漪转脸看时,拿着桔子水的秋薇身后,是水家二少奶奶和费法娴。拍巴掌的是费法娴。她丝质手套外面的钻石镯子,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闪闪发光。

往时静漪或许会觉得费法娴的打扮言谈有轻佻之嫌,此时却断然不会。

“说的真好,陶太太。”费法娴微笑着。边笑,边碰了下水家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也是妇女界的骄傲,这位记者小姐,你不如细细采访她。”

水家二少奶奶就是过来给静漪解围的,果然笑着请文燕儿去参观餐馆的厨房。文燕儿还想再问静漪问题,但静漪只是微笑,她又被二少奶奶拉着,只来得及站起来对静漪鞠了个躬,说:“谢谢陶太太。以后我做了正式的记者,希望还有机会对您做正式采访。”她说完还要拿着她那杯桔子水,才跟着水家二少奶奶走了。

“真是个认真的姑娘。”费法娴以目光询问静漪自己是否可以坐下。

静漪点头。

费法娴坐下来。

她依旧是艳丽的装扮,新潮的不得了。在素雅的静漪面前,这对比过于强烈。她看看静漪脚下,微笑道:“密西斯陶,今日这身白色洋装,那对水红的皮鞋正好相配,怎么没有穿呢。”

静漪笑着点头,拿了桔子水喝。

费法娴打量着她,轻声问道:“刚刚密西斯陶对记者说的那番话固然漂亮,也有些敷衍。”

“怎么密斯费认为我在敷衍么,那恰是我的肺腑之言。”静漪微笑着说。

费法娴细而长的眉挑了起来,说:“那么也恕我直言,密西斯陶,靠你做这点善事,即便能帮到人,也只是暂时的。这里需要的是彻底的改变。”

“我大约知道密斯费在想些什么。也许密斯费认为,在这个国家尚未完全统一,派系仍然互相倾轧的时候,我所说的那些,只能是敷衍记者的话,远不如身体力行做些大事去。但是密斯费,罗马并不是一天建成的。无论什么愿景,空谈都是无用。我既说的出,自然是要尽力做到。不管身处何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助人总是可以的,也是应该的。”静漪望着费法娴的眼睛,说。

费法娴点了点头,说:“密西斯陶果然如人所言,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担当的女性。”

“过誉了,密斯费。”静漪淡淡地说,“听说密斯费近日将启程返回加国。我祝密斯费前程似锦。”

“多谢。”费法娴微笑着说。

静漪看了看时间,费法娴见她有要走的意思,便说:“请便,密西斯陶。”

“我另外还有事,再会。”静漪起身。

“再会了。”费法娴点头。

静漪看了她,点点头。

她找到水家二少奶奶,告辞离开。

秋薇跟着她,轻声嘟哝着道:“那位费小姐,是来找??小??姐的碴儿的么?她父亲找姑爷的碴儿,她看你不顺眼……小姐说的哪儿错了?”

静漪看了她,轻声说:“都没有错,立场不同罢了。在她看来,我必是个旧时代的影子。”

也难怪秋薇。在她看来,与她深深信任的姑爷作对的,大约都不是什么好人——费玉明启动的对近几年政府财务的审计,直指时任西北军司令的陶盛川借兼任省主席之便挪用政府税收资金……今天的报纸上,有大幅的报道。

也许在这个时候,她接受记者的采访,并不是件坏事。

她没有办法帮助陶骧分担太多的压力,同样利用报纸舆??论,分散些民众的注意力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她若想在报上露面,最好还是先和陶骧打个招呼的好……

“少奶奶,还要去万香斋嘛?”张伯问道。

静漪点了头。

到了万香斋,她亲自下去买了几盒点心,才上车回家。

张伯车子刚刚开上青玉桥,就与一辆车子错了过去。

“好像是逄旅长的车。”秋薇轻声说。

静漪回头看时,车子已经风驰电掣般地开走了。

她微微皱眉。

第二十二章 遏云摧风的雷 (七)

最近她都没有机会面见逄敦煌,也没有听说他回来了……她忽然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又安慰自己,觉得没什么事。

她也已经同他说了,不要他卷进来。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力承担。

虽然逄敦煌听着她这话的时候,简直嗤之以鼻。他骂起她来从不留情。忍着不说时反而不妙。逄敦煌说,其实你是在赌万一出了事,牧之不忍心……牧之再不忍心,也有个限度。他能忍你挥金如土散尽家财,也不会忍你烽火戏诸侯。你不如把事情交给我。

她没有同意禾。

逄敦煌让她先掂量下自己在陶骧那里到底几斤几两。话说的那么难听,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当然知道以自己的分量绝不足以影响陶骧的决策。她也不忍这么做。

敦煌看她点头答应不要铤而走险才离开的。她知道以逄敦煌的性情,此时绝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哪怕只是不想让她单独行动,只是陶骧即日便调他的栖云营去甘南了……逄敦煌没来得及与她通气就走了,只让靠实的人传给她一句话,让她不要乱来。

她那日去给乔瑟夫神父送去特别通行证时,乔瑟夫神父高兴的不得了,说是总算能把那批药品接进来了。任秀芳正在帮助协调。看着新婚不久的任秀芳和赵仕民一同高高兴兴地做着事,她看着都觉得幸福妲。

他们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她安心,也希望他们平静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也算是她做的事情,有些意义……

静漪回到家照例先去了公婆那里探望。

陶尔安一家都在,虽然孩子们活泼吵闹的很,她仍然觉察气氛有些凝重。当她婉转地向陶夫人先提出,问她自己是否可以回娘家探望嫡母时,陶夫人果然微微皱眉。

“老七先来和我们说了。”陶夫人看着静漪,“老爷的意思是你早该回去探望父母的。最近老爷病着,程老爷和太太没少挂念,还特地遣人来探望。这次你回去,也正好替我们问候。”

静漪听的一愣一愣的。

父亲和母亲前后两次遣人登门探望,荐医送药。父亲还表示过要来探望公公。即便如此,公公的态度仍让她感动不已……

“不过,”陶夫人话锋一转,“我原是不同意你在这个时候回去的。但是既然老爷发了话,老七也支持,程太太病着,不让你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么着,要去,多带着几个人照顾你。”

静漪点头。

“回头让张妈来,我有话嘱咐她。”陶夫人似是无奈之中才赞成了的,说。

静漪心里一顿,又点头。

等她回到自己房里,告诉张妈时,张妈也怔了怔,才说:“太太没有说别的么?”

静漪摇头,说:“你去了,太太自会嘱咐你的。”

张妈点头,给她准备晚餐去了。

静漪倒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秋薇便说:“小姐,都准了你回娘家了,做什么还心烦?太太让张妈过去,也不过是想有个细心靠实的老人儿在您身边照顾,他们都好放心……说起来,小姐,弄不好是因为那一回,太太上了心。”

秋薇这么一说,正好戳中静漪的心事。

她站下,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有什么,隔三差五的,大夫瞧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呢。再说如今我这身体,好的很。”

秋薇便笑着宽慰她道:“那不就结了?您该操心的是快些收拾行李,既然回去探望太太,还要早些为好。再说这边家里事情也好多。您要快去快回,不然留姑爷一个人在这里,您如何放心?”

静漪想想也是。

她想着陶骧回来,再把这件事确定一下。

虽然惦记着嫡母的病情,但是陶骧面临的局面这么复杂,她是不能说走就走的……不过转念一想,尔安前两天似有意似无意地当着她的面提起这次审计风波,话中之意不言而喻,应是顾及陶骧的面子,也是不好直言使她难堪,她也觉得自己这一趟娘家还是该回的。

屋子里各个角落里的钟表几乎同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着……她看着落地钟上的时间。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过的可真快……三年前的那个让她无比煎熬的盛夏,她是怎么过来的,都有些模糊了。但是那种痛苦和迷茫,记忆犹新。

她刚用过晚饭,萝蕤堂的宋妈就带着一顶小轿来。进门说是老姑太太那里三缺一,命她过来请七少奶奶过去凑手。

静漪吩咐张妈说七少爷回来,摇电?话去萝蕤堂,她就回来的,便上了轿。

萝蕤堂里却是在后头安斯阁里放置了两桌麻将——陶因泽姐妹围了一桌正在掷骰子玩,陶盛春、陶尔安和苏郑两位老姨太太那一桌却早已开始搓牌了——静漪隔着帘子看着安斯阁内衣香鬓影,听着前头丫头们在里面轻声地说着“七少奶奶来了”,打起帘子进了门。

安斯阁内

虽然打着牌,老太太们也在聊着天,却比平时要安静些似的,看到她来,不等她一一问好,陶因泽拿着拐杖戳了戳地面,说:“快坐下,三缺一,就等你呢。”

静漪告了座,还没坐稳,陶因清便说:“这回逮着你多打几圈儿。谁知道你回娘家多久才回来呢?”

“我很快回来的。”静漪轻声说。

陶因清要说什么,陶因泽瞪了她一眼,她便忍住了。

静漪觉察,老姑奶奶们素来心直口快,要说的话从来憋不住,果然陶因清在打了一会儿牌之后,仿佛不经意似的,说:“若不是早知道程太太病了,还以为你反是趁着这个关口躲了清净呢……”

静漪摸了张牌在手里,垂了眼帘,看着面前自己这一溜儿牌,却是好一会儿也算不清了似的,当然也听不清陶因清又说了什么,以及其他人说了什么。她半晌才把手上这张牌放下。

“倒是打呀。”陶因润笑着催促静漪。

静漪看看她,说:“和了。”

“胡说!”陶因清立即说。

静漪双手合拢,将牌推倒,众人围上来,静默片刻,同时啊了一声,陶盛春一根手指戳到静漪额角,叫道:“这个丫头,竟然和这样的牌!今儿晚上的夜宵静漪请!”

陶因泽笑着说:“果然应该这样。”

静漪也笑。

陶因清推了牌,瞪了静漪,扑哧一笑,说:“真讨人嫌,打牌都讨人嫌。骧哥儿什么时候回来?今儿晚上不放你回去,他回来也不放你回去,留你在这儿,什么时候我和了一条龙,什么时候放你……”

一屋子女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这牌打的久了些,杂七杂八地聊着天,静漪渐渐忘了其他的事。到外头有人说给七少爷请安,安斯阁里都安静下来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陶骧来了。

她回头,见他已经进来了,正微笑着和姑奶奶们打招呼呢——他摘了军帽,因为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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