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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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骧有些懊恼。他打量了她一下,长发湿着,一缕一缕地垂下来,擦是在擦,还是湿漉漉的……换了长睡袍,宽大且长至脚面,简直能装进两个她,只露出几只花苞样的脚趾头……没穿拖鞋,踩在地毯上……他眉头皱的更紧。
静漪见他只管低了头看,也低了头,缩了下光着的脚,让睡袍完全遮住了。
“拖鞋湿了……”她低声说。
长发垂下来,滴着水。
陶骧指了指里面。
静漪赶忙给他让开。
听到身后门关了,她发了会儿呆。
陶骧出来看她还站在原地,长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的,不耐烦地从她手里抽过毛巾来,将她拽着走了两步,让她坐在床边,用毛巾把她的长发挽高了,给她擦着。
湿发已经将她睡袍湿了好大一块,从上到下的。原本就是薄薄的泡泡棉纱的睡袍一湿,立即隐约透出内里的肉粉色来;她坐着,刚刚洗浴过的新鲜而饱满的味道,简直像朵雨后的玫瑰花般,浓郁而清香,又不会那么清凉,而是暖暖的……陶骧看着她略略低了头,颈后一层细细的柔软的金色的绒毛……她恰在此时转了下头,从她宽大的衣领处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更多……静漪就觉得陶骧替她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意识到什么,不敢动了。过一会儿,悄悄扯了下衣领。
他沉声道:“换条毛巾吧。”
他将这条半湿了的毛巾抽掉,她的头发便垂了下去,散开覆在她的肩上和背上……黑白分明间,却让原先鲜明的更加鲜明。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三)
静漪知道这大概是她今晚喝过的酒在身体里作祟,还有他身上的暖意,总撩拨着她的心弦。她有点明白这样不好、可是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她一点也不想在今天晚上清醒着、独自好着、难过着……
她也知道陶骧不好惹……的确不好惹……这一晚他几乎就没让她歇着。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花样,直到她哭、他还在控制着自己想要再来……比起他激烈的索取,这样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的给予让她更加难以承受……她终于昏昏然,迫不及待地睡过去时,天已经蒙蒙亮。
陶骧头脑却越来越清明。
她在他臂弯间,后背紧贴着他身子。两人的身子粘湿胶着,应该去洗个澡,洗去汗意,他也不想动。
只是手在拨弄着她仍潮湿的长发——黑色丝绸一般的长发,他挑起一缕来,缠绕在手指上,绕满了、松开、再绕满……他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听到了六下钟声羯。
他还没睡,就已经要起床了。
侧着脸看看她,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且看样子,她还有的睡呢累。
他要撤出手臂,胳膊有点酸麻。
她被惊动,迷迷糊糊地向外挪着身子,又缩成了一个半圆。被单滑下来些,她的肩膀和半个后背露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将被单拉上去,盖到她的肩头。
起身撩了纱帘看看外面,朝霞满天,看起来应该是个晴朗的日子。
他踩到地上的东西。
是那叠卡片。
他捡起来,一张张地翻看。
毛绒熊也丢在地上,瑟瑟歪扭的字就像她的样子一样,调皮而带着憨气。
他看了一会儿,把绒毛熊放在她枕边。
她在沉睡中,微微蹙着眉头。
眼角似还有泪意……
他回身将密实的厚布窗帘拉上,屋子里的光线向瞬间便被全部吸走了。他这才转身拿了他的军装出去。
“七叔早!”瑟瑟正迈着她的小胖腿儿上楼来。亮堂堂的嗓子对着他大叫。
陶骧关好门,微笑着对她拍拍手。
他抱起瑟瑟来,将她夹在胁下,洗脸时就让瑟瑟站在台子上给他拿着牙粉盒子,弄了一嘴的泡沫故意地喷在瑟瑟脸上。
瑟瑟不停地笑,咕唧咕唧地说着话。
他很有耐心地听着,问道:“瑟瑟,背个字母表吧?”
听着瑟瑟奶声奶气、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背起字母表来,他微笑。
……
静漪醒过来时,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她以为时候还早,人仍在困倦中,还想再睡,忽然觉得不对劲,忙从枕下摸着怀表,但是没有在预想的地方摸到。她脑中一片混沌,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忽然想起昨晚洗澡的时候,放在了台子上,她原是想回去拿出来的、还有颈子上挂的玉佩……可是后来就没能回去。
她不由得脸上发烧,要起来,身子酸软地跌回去。拉开灯绳,床头灯一亮,她看看凌乱的床上,另一侧早已空空如也——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床离开的,今天他好像有重要的活动安排……他那半边,整整齐齐的,连枕头都是拍松了才走的吧?好像没有人睡过一样。这让她有点恍惚,不晓得是不是昨晚上自己还是醉了的缘故……她扯了被单裹住身子下床去,浴室里的洗脸台上,果然她的玉和表都在。她靠在门边,把表摸过来,打开,先看到的是母亲那小相片,她呆了一下……她昨晚就是忽然想到了母亲的。
瑟瑟那歪歪扭扭的字,勾起她的回忆来。
在瑟瑟的年纪,她也写不好自己的名字。那么多笔画……被七姐八姐取笑,说她名字都不像是程家的女儿,她们是程家之字辈的。名字写不好,要被母亲罚。怎么也写不完,就哭;哭着说不要叫静漪了,太难写了……母亲却还不准哭。
九哥拖来三哥来给她求情。
彼时三哥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无事甚少进内宅走动了。
母亲虽然教她严厉,三哥讲情,还是饶她一回。
改名字的事,当然是赌气。她年纪小,可也知道看母亲的脸色,有些事不准提就是不准提。后来长大些,心里到底过不去。杜氏母亲知道她心事,同她提过一次,父亲给她起了和兄弟姐妹一样的名字,倒和哥哥们似的,用了个愫字。是她母亲觉得不妥,父亲才另起了这个名字。
其实,她本名该叫之愫,程之愫。
她始终没胆量去问母亲,为什么宁可让她与众不同?
而现在,又到她的生辰,生平第一次,想到这一天,最痛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再也不会给她来一碗生日面了,更别提解答她心中疑惑了……
静漪吸着气,泪眼朦胧中,看清表上的时刻。
她擦了下眼睛——已经中午了!
“天!”她哀哀地叫了一声,看着镜子中那个裹着被单的满脸通红、披头散发的
女子……她慌忙冲出浴室,翻着衣柜。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投进来,竟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满满的阳光将院子里的郁郁葱葱正照的耀目!
她洗漱好出门,轻手轻脚地下楼,宅子里静悄悄的……她走下楼梯来了,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她正纳闷,有个小女佣出来,见到她忙叫七少奶奶。
“二少奶奶呢?”静漪问。
“二少奶奶带八小姐和瑟瑟小姐出去了,说今儿天气好,和八小姐去逛逛、看看大学校呢。”小女佣伶俐地回答。
静漪这时候觉得肚饿,却也不好意思马上说,便问:“秋薇呢?”
这丫头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一早便在厨房里忙呢。我去找她……”小女佣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静漪说。
秋薇在厨房忙什么?
她有些不解。边走,边放轻了脚步。穿过餐厅的侧门走下去,是段窄窄的楼梯,拐下去再走一段楼梯,才是下面错综复杂的厨房区域。看到她下来,厨娘、厨师和厨房里的帮佣们都有些惊讶,但是随即料到她是来找秋薇的,便给她指路。静漪走到操作间外,从门外看看里面——显然是面案区,厨房里只有秋薇和一个胖呼呼的老头子还有图虎翼在——秋薇正拿着刀在切什么……图虎翼在一旁笑着,忽的抬头看到静漪。
静漪摇摇头,指了指上面,便悄悄走开了。
她上来,吩咐人说:“下去跟秋薇说,就说我饿了想吃东西。让她给我送上来。”
在楼上看着当日的报纸,浏览着头条新闻,等了大约半个钟头,才听见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她放下报纸,看秋薇端着木盘子走在前,图虎翼拎了一把暖瓶跟在后头。秋薇有点怯,放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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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四)
下楼去,一辆敞篷吉普车停在下面。
陶骧没让人跟着,自己开车载了静漪出门。
“不让阿图跟着?”静漪问。
陶骧转头看了看憋着坏笑的图虎翼和沉默如常的马行健,说:“不用跟着。在这儿能出什么事儿?”
静漪把丝巾系了系。天气好,就有些热。她戴上墨镜,看看陶骧,他也将墨镜戴上了。
车子开起来才觉得凉爽累。
离开安静的街巷,陶骧把车开着出了城。经过明陵时他的车速放慢了些。这个时间在这里游玩的人极少,安静的园林几乎完全不受打扰。车子穿过树底,凉风阵阵,很让人觉得舒适。
静漪并不知道陶骧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觉得哪怕是这样出来兜兜风也很不错。
只是他车子开的太快,在一个转弯过桥时,风掀起了她的遮阳帽。她来不及按住帽子,眼睁睁看着帽子飞落桥下……她就瞪了陶骧一眼。
两人都戴着墨镜,她这一眼瞪的凶,他也看不到。
可是她分明看到他嘴角有笑,气的她真想伸手打他。一想到他还在开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少不得忍着。
“可惜了那顶帽子,二嫂刚刚送给我的。”下车时她低声说。
陶骧停了车,才说:“那问问二嫂在哪买的……”
“是二嫂的大姐从西班牙带回来的。没有第二顶的。”静漪没好气地说。倒不是帽子有多珍贵,是送礼物的人。
她正说着,才抬头看到他们是停在了一个哨卡前。陶骧手臂搭在车门上,转头同哨兵说:“陶骧。”
静漪不出声了。被放行之后,她才问:“这是哪里?”
这段路穿山越林,树木茂密,路边不时闪过的路牌上有大写的英文和数字,她看不懂,只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哪个军事***了。
陶骧看她一眼,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探过来。
静漪一躲,没躲过去,陶骧将她肩上落的一截枝叶拿起来扔掉。见她紧张,他似笑非笑的,穿过树叶的阳光在他脸上迅速掠过……静漪有点尴尬地转开脸。
“军用机场。”陶骧说。
静漪还没反应过来,吉普车穿过树林,上了一片开阔的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型的机场停机坪。停机坪上只停了一架灰绿色的战机,不远处还有辆军用吉普车。看到他们的车子开过去,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空军制服的男人。
陶骧将车停了,同那人握手,给他介绍道:“我太太。”
“程太太,您好。”那人对静漪敬了个礼。他没有报上军阶姓名,陶骧也没有介绍。等他将预备好的东西交给陶骧离开后,静漪看看陶骧,问:“你这是要……”
她看清楚陶骧拿的东西,头盔、飞行服……她有些紧张。
陶骧检查着包裹里,是两套头盔和飞行服没错。他拿了那套小号的给静漪,说:“穿上。”
静漪被他掷在怀里的东西撞到胸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迅速将飞行服和头盔穿戴好的陶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陶骧紧了紧头盔下的带子,看着她,问:“我帮你穿?”
他摘了墨镜,她可以看到他眼里的认真,这才确定他并没有说笑。虽然说的很不像话。
她慢吞吞地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