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泡泡-流浪女孩的爱情故事-第4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都被他严肃庄重的神态吓着了,大气不敢出一声。
待到一同一件一件地全部看完,他问月牙儿道:“你确定是从楼上箱子里拿出的吗?”
“是啊。”
“怎么了,一同?”我不解地问。
“哈哈……哈哈……”一同突然笑了,“青青,月牙儿,知道吗?苍天有眼啊!”
原来,这竟然是满满一桶价值非常昂贵的玉器。
可以想像,当年的冰儿是如何集万千恩宠于一身,也可以想像,当年的庄一同是如何一个不折不扣的玉界翘楚。
可能由于基因问题,冰儿小时候就非常喜欢玩玉。为了讨女儿欢心,庄一同曾经为女儿求来众多精致玲珑的小玉件供她把玩。而当年,一同的朋友也动不动便向这位集尽荣华的小公主进贡许多名贵玉石作礼物。对于玉器,冰儿慧眼识珠,她不仅懂得欣赏玉的色泽品质,还喜欢玲珑剔透玉器身上的历史故事。所以,经她保存下的玉器,件件都是玉中精品,有的甚至是一些非常难得的文物。
恐怕善良的冰儿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当年无意中的一个小小嗜好,竟然成了父亲晚年时最急需的一场及时雨。不仅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还让我们对以后的生活长松了一口气。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说不是这样呢?
《第三章玉念》16.(1)
本以为经济上松口气的我们,会很容易找到新的居所。但事实上,我反倒比以前更加挑剔了。或者说,不是挑剔,而是越来越“没感觉”。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往往把遮风挡雨的居所赋予许多感性的认知。我也一样,对于我们下一个家,我期待憧憬得近乎浪漫。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都太爱彼此了呢?
正当我们为寻找一处合宜的新居而伤神时,突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声音很陌生,当对方告诉我们他是从鼓浪屿打来时,我们立刻明白了。
是那幢海边的别墅!该是我们的,即便它插上翅膀也飞不掉。
别墅主人告诉我们,他们刚刚在瑞士置办了一处房产,现在正打算把鼓浪屿的这一处尽快脱手。如果我们果真有兴趣,就请我们再去参观一下。
我自信地说,不用了,我一向相信第一感觉。
听到我的回答,对方非常高兴。他说,难得我们这样信任他的房子,把他钟爱的房产放到我们这样真心欣赏的人的手上,他自己也安心。至于价钱,他开出了一个低得不可思议的数字。
我非常震惊。没想到那套别墅的身价那样低。
主人善意地向我们一一罗列那套别墅的弊端以及不方便之处。讲完,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点儿后悔了?
我笑了,怎么会?那是我心中的理想家园。
看得出,别墅主人也是一性情中人,这让我更加感觉亲切有缘。在敲定完过户手续之后,他兴奋地说,这些天,他要为他的房子迎接新主人大干一场了。
一切都过渡得有条不紊。
我们开始打包、托运行李了。我们的行李还是非常多的,有冰儿的、一同的、我的、月牙儿的。收拾好行李,我们还请人专门把紫玉山庄的这套别墅彻彻底底地打扫一遍,把花园的泥土又搀上肥料重新翻整一遍。和鼓浪屿的那位主人一样,我们也深爱这幢房子,一定要让它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迎接新主人。
我们的机票订在清明节后。因为我打算在清明节这天再带着月牙儿和蓝湄一起探望一下张红。此次分别,便是万水千山。下次的见面,不知是多少年之后了。
清明节这天,我带着月牙儿早早去墓地。上了香、烧了纸、献了花后,蓝湄还没有过来。于是我便和月牙儿坐在梅树下等她。我们从正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蓝湄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想她可能出事了。
第二天清晨,我是从派出所中把狼狈不堪的蓝湄“赎”回来的。因为卖淫,她终于被公安部门抓获。一向清高自傲的她被关在小黑屋里整整两天两夜。四十八小时内,她一直被强迫写深刻检查,她写不出来。她只有恨,没有悔。
我不知道这四十八小时里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总之,她颤抖的脸上,有种比卖身时更不堪的屈辱。我不问她,就让那屈辱烂在肚子里吧。
我把蓝湄领到我家。给她放了热水洗澡,并拿出一套干净朴素的衣服。
待她清理完毕自己,我给她做了简单可口的早饭。她显然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咬着面包,喝着麦片粥。但她实际上只吃了几口便难过地放下了。
我看着她,什么也不想说。三年前,那个像丁香花一样的姑娘渐行渐远。
“怎么办?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地问我。
她已经不再美丽了。短短三年不堪入目的光阴让她显得颓废而枯败。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我向她坦白,“你太特立独行,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劝自己。”
“是的。可我现在一片混沌,我连自己是谁都有点儿认不清了。”她说着,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支烟。
我帮她点燃,长叹口气:“真不幸,你把自己搞丢了。”
她无语,深吸一口烟,眯着眼睛吐出一个烟圈,全然一副风尘女子的自甘堕落相。
正在这时,我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机械声响。我们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一同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我们身后。
“庄先生。”蓝湄急忙摁灭手中的香烟,正襟危坐。不知为何,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可唯有一同。每当她看到一同,总是恭敬而谦和。
“蓝小姐,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一同说着,递给蓝湄一个黑丝绒盒子。
我们两人都愣住。蓝湄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玉蝉。
食指长短,乳色黄玉,色泽滋润,泛着油脂一样的暖暖的光彩。蝉身简单得近乎粗糙,几道简单的纹饰分隔出蝉头、蝉翼、蝉体。
“是明崇贞年间的玉蝉,刀法是‘汉八刀’,黄玉本来就非常少见,而用在殉葬品上,就更为稀罕了。”一同解释。
蓝湄一下子明白了这块玉蝉的价值,吓一大跳,双手推过去,连声道:“不行、不行,庄先生,您的心意我领了,可这太昂贵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这个礼物非常有意思。”一同解释,“知道吗?古人殉葬时有特别多的讲究。比如他们会用各式玉器堵塞或遮盖人身上的九窍,以求完整转世。其实,这个玉蝉便是含在人口中的‘玉晗’。至于为什么会用‘蝉’这个形象,你们两位能说出一二吗?”
“因为蝉飞得高远,总是飞到树枝的最高端?”我冥思苦想,“也或许,这个形状恰好和人的口形吻合?”
《第三章玉念》16.(2)
蓝湄一直握住手中的玉蝉,良久,她抬头对一同说:“是不是因为蝉的‘脱胎换骨’,从泥土中的蛹蜕变成蝉,获得新生?”
“对了,蓝湄答对了。”一同笑了。
冰雪聪明的蓝湄立即顿悟:“庄先生是在说我?!”
“‘蝉蜕于污秽,居高饮洁’。所以,蝉自古以来都被赋予‘新生’的象征。”一同微笑,接着,又补充道,“这块明代玉蝉市场价值在二十万左右。我想它对你应该有些帮助。”
蓝湄大恸,她动情地起身,半跪在一同面前,“庄先生,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拿去换钱?我不会的,我会保留一生的。”
“傻孩子,别这么痴。”一同劝她,“世上没有最珍贵的东西。只有人,才是最珍贵、最值得珍惜的。”
“是啊,卖了它吧。”我也欣喜地说,“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夏天,你就可以站在剑桥康河边上了。”
蓝湄怔怔的,望望我,望望他,终于,把脸埋在手掌中,失声痛哭。
我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了。
尾声
又是一年春天了。
鼓浪屿没有太多杨柳,自然也就没有满城飞絮。所以今年的春天倒显得有点儿突兀。
不过,这边有好多热带植物,栅栏上的曼佗罗开花了,红色花瓣、金色花心,像醉人的酒,神秘妖娆。园子后面的相思树也已经郁郁葱葱了,满脑袋细密的小叶子层层叠叠,尽职尽责地挡住南方过于暴烈的阳光。
一同还是那么喜欢喝茶。如今,他来到了铁观音的故乡,更是如鱼得水。
我在相思树下用海边的岩石给他搭了个不错的茶墩。清清凉凉,上面还有一个供出水的水槽。就是在这个茶墩上,一同完成了他费时五年的心血——《玉殇》。
一共六十多万字,包括上千幅精美、已近失传的照片。
这部浩瀚的著作一经问世便引起巨大关注。许多出版社亲自找上门来,开出种种诱人的条件。当他们问一同有什么要求时,一同说只有一个,那便是不需要印制得过分精美,纸张普通一些,价位定低一些,以便让更多普通大众看到这本书,了解中国美玉。
“为什么?这是本最值得精心包装、最值得有品位的人收藏的图文书啊。”许多人不解。
一同解释,自古以来,中国美玉都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其实,玉的特性最终要回归到人性,如果玉的精神不能与普通百姓平凡的精神相结合、相渗透,那么“玉”将永远停留在艺术、学术范畴。这是对玉性的误解,也是中国人性的丧失。
最终,依着一同的意思,这本书在北京一家非常有名的出版社出版了。因为定价便宜,这本书没有与那些昂贵的收藏类工具书摆在一起,而是被随意地摆在“新书”或“畅销书”一类,面容亲切、温和。
我想,这也正算是玉的品质吧。
我也在继续“码字”,一个家庭中有两个码字的人多少有点儿让人不可思议。不过,还好,我们从事的是不同范畴,他是学术类,我是文学类,他严谨,我散漫,这倒多多少少有些取长补短的意思了。
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后,社会反响不温不火,毕竟,这是一个速食年代,愿意回味、深思的人还是不算太多。于是,一些编辑建议我改变写作风格,为这个年代多创造些“速食”。我拒绝了,我依然坚持自己的风格。我想,无论是孤芳自赏还是无人问津,无论我是落伍陈旧还是曲高和寡,一个人的人性,是不会改变的。
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我们几乎把以前的恩恩怨怨忘记了。直到有一天,一同突然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笔数额惊人的电汇。汇款方是以公司名义汇出的,公司名称上写着:北京“钟爱一生”珠宝有限公司。
“‘钟爱一生’珠宝?”我和一同面面相觑。对于这家珠宝公司,我们闻所未闻。于是决定第二天到银行核查一下。
但是,当天晚上我便明白钱的来由了。电视中,我看到了“钟爱一生”的广告,画面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在浩渺的大海上、在崇山峻岭的高山上、在广阔的草原中、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无数次偷偷打开一个丝绒首饰盒,冷峻的脸上顿生柔情。
首饰盒中是一枚戒指——紫色的钻石,不大,“小荷才露尖尖角”。
这是一枚怎么也送不出去的戒指,因为自始至终,只有男人在寻找,寻找他一生的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