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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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成焦马猴了。想不想化干戈为玉帛,全在你了。”
这片布帛是当日激战之时,他从公孙婴侯衣袖上撕扯下的,这些日子见不着龙女,只道被公孙所擒,忐忑焦虑,所以特将这碎帛留藏,以备他日施法追踪之用,不想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波母轻轻一嗅,这裂帛上果然有其子的气味,脸色登时一变,不由将信将疑,妙目恨火欲喷,冷冷道:“臭小子,你若敢胡来,小心我用地火将你和这小贱人一齐烧成焦灰!”话说得狠毒,气焰上却已馁了三分。
雨师薇朝她扮了个鬼脸,正想反唇相讥,号角声大作,那数十辆北溟飞车疾速冲来,漫天飞鸟纷纷尖啼避散。群雄同仇敌忾,怒吼叱骂声如潮似浪,严阵以待。
烛龙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灵威仰,道:“青帝陛下英雄盖世,气宇无双,烛某人向来钦服之至。五年不见,原以为更加仙风神骨,出尘绝俗,何以竟会甘心藏伏于庸辈躯壳之中,任妖女颐指气使、骑乘侮辱?传扬出去,岂不令天下人扼腕?”
众人见他相距数千丈,便已遥遥感应出“甘华老祖”的法身真相,无不大骇。
拓拔野心下凛然:“瘦死的猛犸比象大。这老贼东海之上明明已被我们震断奇经八脉,但真气、念力竟似仍不在青帝之下!”原想趁着烛龙重伤未愈,合众人之力除去这巨凶,但此刻看来,仍有些轻敌。凝神戒备,只等他再近一些,便先发制人。
灵威仰面无表情,冷冷不语。
无晵蛇姥笑道:“能忍胯下辱,方为人上人。这道理烛老怪你不是悟得最深么?”大眼一转,拍手笑道:“是了,你到此处来的目的,和蛇奴一样,都是想要姥姥的‘重生之药’,是也不是?可惜‘重生之药’只剩下一颗,要想再造,还需七年之功。不如你乖乖地过来让姥姥骑上一骑,姥姥一高兴,说不定就将‘重生之药’送了与你。”
众人哄然大笑。拓拔野脸上微笑,心中却是一紧,如果重生之药当真只剩下一颗,必须抢在青帝与烛龙之前得到……
念头未已,只见烛龙左眼中凶光大作,须眉飞舞,淡淡道:“原来青帝陛下是为了托体重生,才甘为蛇奴,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得罪了!”
双袖一鼓,周身玄光怒爆,“轰!”极渊突然冰涛炸舞,掀起百丈余高的巨浪,宛如白龙夭矫直破碧空。几在同时,岛外海面轰隆连声,骇浪冲天,远远望去,像是万千雪狮白马,怒吼奔腾,震得众人双耳欲聋!
乌丝兰玛叫道:“水龙气兵!青帝陛下小心……”
话音未落,烛龙右臂凌空劈舞,气光如玄虹横贯,冰涛巨浪陡然狂卷飞旋,环绕着那道气浪滚滚冲卷,朝着青帝当胸怒撞而来!
灵威仰纵声长啸,右臂碧光轰然冲爆,碧火金光刀光火焰陡长,迎面劈入水龙气兵,“轰”的一声巨响,绚光乱舞,滚滚气浪陡然炸裂为两股。水珠如密雨激射,“咻咻”连声,钢弹利矢似的穿入四周飞禽,鲜血飞溅,悲啼连声。
众人大骇,纷纷退避。
乌丝兰玛叫道:“青帝陛下,快将蛇姥交与我保护!”黑裳飘卷,丝带飞扬,朝青帝疾冲而去。
拓拔野扬眉笑道:“这是我蛇族之事,岂敢有劳水圣女大驾?”翻身疾冲而起,几个起落,已抢在她之前,朝青帝奔去。
北溟车队来势如电,战鼓密奏。烛龙鬼魅似的凌空飘起,双臂交错,如狂风鼓卷,那两股水浪气兵轰然分合,交缠飞旋,犹如两条银龙腾舞盘绕,霎时间将碧火金光刀紧紧缚住,漫天碧光陡然暗淡。
蛇姥咯咯笑道:“年纪大了,有这么多好孩子孝顺,姥姥真高兴。蛇奴呀蛇奴,你如连这干瘪老头也斗不过,真要叫孩子们笑话啦。”她重生不久,体貌如孩童,修为也大不如前,说起话来却仍是老气横秋,颐指气使。
灵威仰目中怒火一闪而过,喝道:“住口!”右臂气光轰然鼓爆,仿佛一个巨大的翠绿光锥,急剧膨胀,硬生生将两道银龙水浪朝外撑裂开来;接着又是一声大喝,气刀陡然一缩,回收抽起,雷霆狂飙似的朝着远处的烛龙当头怒斩而去!
两人相距少说也有百丈之遥,这一刀劈出,光焰竟冲出百余丈远,瞬息之间便已劈至烛龙头顶。
烛龙双臂一合,漫天惊涛轰然倒卷,聚集成一个巨大的滚滚水盾,“轰隆!”巨震连声,光波当空荡漾开数十丈远,两然岿然不动,下方的八匹龙兽却嘶声惨叫,全身龟裂,连同那辆青铜飞车陡然炸裂,寸寸进飞!
大荒素有“火兵水气”之说,意指水、火两族最善于“聚气为兵”。“水龙气兵”与“紫火神兵”便是其中之佼佼。赤帝死,黑帝囚,烛龙的水龙气兵几已是天下第一气兵,但与青帝的气刀相交,竟丝毫占不到上风。
天吴冲天飞起,目中闪过古怪的神色,纵声喝道:“青帝与蛇姥交与烛真神收拾,剩下的这些乱党贼寇,大家一个也别放过!”
后方数十辆飞车传出雷鸣似的呼喝声,号角激越,鼓声如狂,无数人影冲天飞出,刀光闪烁,朝着下方众蛮人与极圣宫众扑去。
混乱中,雨师妾呜呜吹响苍龙角,群禽尖啼,万蛇嘶叫。波母微一迟疑,也凝神聚念,吹响手中绿叶,感应众蛇鸟体内的蛊虫,摧使彼等奋不顾身地汹汹反攻。
众蛮人士气大振,箭矢如雨,杀声震天,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烛龙修炼“摄神御鬼大法”,强纳万千凶兽魂魄,修成“不死神蟒”之躯,被科汗淮,拓拔野四人合力重创之后,经脉断毁,备受神识淆乱的痛楚,偏偏北溟宫中的本真丹又早已被偷盗一空,仓促间无法炼制,只能以镇魂珠强行压制。此次赶来平丘,便是想借重生之药固守真元神识。
不想蛇姥竟已被青帝、拓拔野、乌丝兰玛三大夙敌抢先救出,心中愤怒懊悔,无以复加。此番出手可谓是竭尽全力,志在必得。指诀舞处,极渊冰涛源源不断地冲天飞卷,每一招一式都有如雷霆海啸,四面汇集而来,声势惊天动地。
拓拔野抄足方甫冲到,“轰”的一声巨响,前方银涛滚滚,水龙气兵又呼啸飞卷,层层叠叠地劈头横扫。
他呼吸一滞,浑身真气陡然激爆,旋身疾冲而起,顺势从青帝右侧冲过,左臂一张,正想将蛇姥拽走,却听灵威仰喝道:“滚开!”碧火金光刀轰然怒斩,心中大凛,只得再度冲天飞起。
蛇姥怒道:“姓灵的,连伏羲转世也敢冒犯,活得不耐烦了么……?”念力毕集,正待激使他体内的“万蛇丹”邪魄,眼前青光爆闪,经脉已被青帝尽数封住,接着脚底涌泉穴一阵撕裂似的剧痛,疼得眼前昏黑,汗珠滚滚,却发不出半点声来,心中又惊又怒,知道一时不察,竟反为其所制。
灵威仰桀骜狂妄,生平独服神农一人,被这妖女施计下了“万蛇丹”之后,被迫对她卑躬屈膝,早已怒恨欲爆,为了重生之药,不得不一忍再忍。
适才趁着蛇姥为女娲、伏羲转世狂喜之机,他已悄然将“万蛇丹”内的蛇灵邪魄尽数逼至朱卷神蛇体内;此刻听她又出言不逊,怒不可遏,出手再无半点留情。
拓拔野听了一惊,喝道:“放下蛇姥!”真气鼓卷,衣袖猎猎,天元逆刃银光冲天吞吐,狂风疾电似的朝他猛攻,却被碧火金光刀气浪激震,一一化解;加之水龙气兵铺天盖地,不断地纵横狂卷,更加难以近身。
身旁香风鼓舞,乌丝兰玛也抢身冲到,冰蚕耀光绫如流云轻烟将蛇姥包裹,正欲朝外夺去,碧光怒爆,丝带登时蓬然鼓散,水圣女当胸如受重击,娇躯一晃,纸鸢似的朝上飘飞。
灵威仰再不迟疑,右手碧光气刀轰然狂扫,将水龙气兵、拓拔二人一齐震退开来,左手将蛇姥反扣腋下,突然冲天飞起,朝西边山岭顶峰笔直冲去。
群雄大惊,想不到他竟突出此举。九凤仙子等人生怕他伤了蛇姥,再也追问不出鲲鱼封印,无心恋战,纷纷冲天飞舞,朝青帝掠去。
众蛮人亦大声惊呼叱骂,争先跃上飞禽,骑驭尾追。
一时间局势大乱,到处都是凶禽人影,到处都是剑气刀光。朱卷神蛇怒吼飞扬,载着拓拔野与龙女姐妹疾冲飞舞,追在最前。
苍龙角声陡然折转,漫天翳鸟尖叫着如彩云围拥,但被灵威仰随手几掌,登时打得轰然炸散,断羽纷扬。其他飞禽甫一靠近,更是血肉横飞,悲鸣如潮。
他去势如电,越去越远,很快便已冲到了山岭万仞高处,身形小如黑蚁,就连朱卷神蛇也追之不上了。
烛龙横空飞舞,纵声长啸,惊涛炸涌,海面如沸,万千水浪如银河倒泻,冲天席卷,当空滚滚凝集,刹那之间便已形成一条蜿蜒十余里的巨大水龙,夭矫奔腾。朝着青帝猛撞而去。
“轰!”水龙炸裂,天摇地动,整个山岭迸裂出数十条巨缝,巨石合着漫天狂涛滚滚迸落。冲在最前的数十人只觉狂风扑面,身不由己被那气浪掀翻倒卷。
拓拔野大凛,喝道:“大家后退!”众蛮人哇哇大叫,纷纷骑鸟回旋,朝后疾速撤离。
十几个极圣宫铁卫心有不甘,继续朝前飞冲,漫天水珠余势未衰,如银线密集乱舞,“扑扑”穿体劲射,鲜血四溅,惨叫声凄厉不绝;不等回撤,又被滚滚巨石接连砸撞,当空摔坠,一命呜呼。
群雄大骇,纷纷飞退。凝神望去,漫天水雾蒙蒙,尘土弥漫,哪里还能瞧见青帝与蛇姥的踪影。
众蛮人倒还罢了,好歹还有伏羲、女娲转世可为领袖;极圣宫众人、北溟宫群雄眼睁睁地看着各自的鲲鱼封印、重生之药就这么不翼而飞,又是气结又是懊沮。
远处,烛龙凌空而立,须眉飞舞,干瘦的脸上第一次掩抑不住狂怒恼恨之色。想不到合他、拓拔野、乌丝兰玛等当世绝顶高手之力,竟还是无法阻截青帝!偏偏自己重伤未愈,不能化做神蟒之身,威力大打折扣,否则又岂能让他轻易逃走?
朱卷神蛇昂首咆哮,极是愤怒焦躁,突然腾身折转,朝西北飞掠而去。
拓拔野一怔,旋即大喜,青帝虽然难以追踪,但玄蛇与蛇姥之间戚戚感应,纵然相隔千里,也能不差毫厘!各路群雄也回过神来,纷纷高呼呐喊,驾鸟随之穷追而去。
转过西岭,狂风呼啸,寒意大盛。西边天海交接处,晚霞绚烂,那轮白日已有一半沉入了浩渺的冰洋,再过不久,森冷漆黑的漫漫极夜就要来临了。
夕阳映照在西岭绝壁上,金光灿灿,崔巍入云,壮丽已极。
朱卷神蛇怒吼飞扬,贴着山壁朝下疾冲,突然扬起巨尾,重重地猛击在岩壁上,“轰”的一声,石裂土崩,蓬然炸射,整片山岩陡然迸裂,朝下崩塌坠落,露出一个狭窄幽深的黑洞来。
拓拔野一凛,难道青帝挟着蛇姥藏入窄洞之中?身后呼喝呐喊声大作,群雄骑鸟追到,当空团团盘旋,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岩洞,议论纷纷,一时都不敢贸然闯入。
玄蛇悲声狂吼,长尾挥卷,撞入那石洞之中,猛地朝外一拽,巨石迸飞,勾出一张淡青色的蛇蜕来。
众人失声低呼,满心期待尽数落空。猜到必定是青帝为了甩脱追兵,声东击西,金蚕脱壳,故意将蛇姥的皮蜕藏在岩壁石隙之中。
拓拔野大感失望,灵威仰既已附体甘柤老祖,对平丘及其附近海域的地形自是再也熟悉不过,这一去当真如泥牛入海,再难找到半点踪迹了!天地茫茫,冰洋万里,他也该上哪里追讨那重生之药?
雨师妾心中微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