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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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罚我不可。”白岚依顺着接过话,鬼精灵地朝雯巧眨巴着眼眸,“好姐姐,我是经过少庄主准许的,要罚我也得先罚他。”
雯巧被白岚依强词夺理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也不和她继续争辩。走到前厅的侧角,将铜制薰香炉里的香灰清一清,焚上白芷塔香。空气中隐约漂浮着淡淡的熏香,袅烟轻絮般笼彻整个游笛轩。
白岚依见雯巧又恢复了沉稳老练的军人模样,垂首站立。她轻吐丁香舌,暗自想储融宣这老板都不在,这位员工还这么规规矩矩地站着,真是精神可嘉。不过游笛轩的丫鬟工作对于态度散漫的白岚依来说,简直是看到了这些天遭受不幸生活后的一道幸福的曙光。她的工作范围就是在这个游笛轩内,而听雯巧说储融宣因风净山庄的事务缠身,经常好几天不在游笛轩出现,这真是天大的喜讯。
当中午换值的丫鬟看到白岚依垂散着头发,坐在游笛轩书房里捧着书卷看时,一脸错愕。她无视;当用午膳时不认识的丫鬟家丁们在她身后,对着她不合群的姿态行为偷偷地指指点点时,她也无视;
通通无视。白岚依走回到自己住的厢房时,赌气地想。雯巧可没有她无所谓的“良好”心态,她觉得其他丫鬟家丁们对白岚依说三道四时,就是在对游笛轩伺候少庄主的丫鬟的一种轻视。她一跨进厢房,便不由分说将正赌气的白岚依按在梳妆台前,拿起桃木梳,认真快速地替白岚依盘起发髻。
不到一刻钟,白岚依的发丝已被绾成一个精致的双垂挂髻,髻上饰着珠翠。白岚依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发髻,还努力在那模糊的铜镜上认真的端详欣赏了一番。一边吃惊自己的头发绾起后那焕然一新的变化,一边感叹雯巧的心灵手巧。
“雯巧,你待我真好。”白岚依水汪汪的眼睛感动地看着雯巧。
“是不想让其他人瞧不起游笛轩的丫鬟。”雯巧没好气地打断白岚依,“以后你早上可不得再赖床,我才有时间帮你打理发髻。”
“雯巧姐姐,我太感动了。”白岚依听到雯巧的话,像小花猫撒娇似地在雯巧的手上蹭了蹭。
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二十四章 误闯寻遥院
“岚依,你真奇怪。我替你梳个发髻你就这么高兴。可是上午少庄主替你盛粥时,却未见你这番高兴。”雯巧觉得这岚依简直就是个怪人,她上午在前厅吃到少庄主赏赐的玲珑水晶饺时,虽然当下惶恐但到现在仍觉得开心不已。而白岚依却并未将少庄主这格外的恩惠放在眼里,倒似平常。
白岚依听到雯巧这么问,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得讪讪地干笑。从那日在土地庙见到储融宣以来,便随着自己的性子和他相处。觉得他恐怖就远离他,觉得他无赖便不理他,丝毫没想过要讨好他,控制自己的情绪。仿佛潜意识里,她就是相信储融宣会容忍她,觉得他不会真和自己生气。难道这是救人之后,以恩人自居的可恶心态在作祟?
“雯巧,一般你下午都做些什么啊?”白岚依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哪来的那种自信,转移话题道。
“一般就呆在厢房里啊。”雯巧也期待白岚依能给她个解释,笑着坐在她身旁,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竹篮,里面放着针,绣线,圆形刺绣绷子等女红。“做些针线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白岚依本还期待雯巧能说些好玩的事来打发时间,却未想到她休闲时光唯一的活动就是刺绣。她失望地垂下头,这穿针引线的活她实在提不起兴趣。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十字绣曾经风靡一时,她也跟风买了一件,最终因为没有耐心而永久地将它闲置在一旁。见雯巧不再搭理她,低着头,手拿着花绷子,一针一线来回穿梭,似是完全沉浸在这繁琐无味的刺绣中。
白岚依侧头望窗外,天空湛蓝地清澈,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倾洒在厢房外园子的青石板上,随风晃动,像是水面的涟漪,细细碎碎的荡漾开来。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可以呆在厢房里浪费时光。自己从昨日傍晚来到风净山庄,渐灰的霞色中,没能好好欣赏这古代富贵人家的府邸模样。现在倒是个好时机。
白岚依悄悄站起身,不愿惊扰到雯巧,走出厢房后,轻轻将门掩上。
她走在青石板上,听着宁静的午后自己的裙摆发出的碎翠的声响。她看着周围的古色古香,深吸一口清新的口气,笑魇如花,明眸如水。
清晨,雯巧是拉着她往青石板左侧的石拱月门出去赶往游笛轩当值的。白岚依在决定从右侧的石拱月门开始自己的观光之旅。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路好奇的左顾右盼。她穿过暗廊,月洞门,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竟有一个绿意悠然的湖泊。她暗自感叹一番美景,步上长廊。九折回廊的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另一边是苍翠的参天大树和一组组轩楹雅素的建筑。整个长廊临水两侧都设置长椅,若能坐在长椅上,倚栏观景,沉醉于其中,确能领略到“山光照槛水绕廊”的意境。碧波如镜的湖泊上还点缀着零星绽开的粉莲,如娇似媚。清风吹过,袭来阵阵芳香,沁人心脾。
白岚依在欣赏美景时,也不忘学着周围路过的丫鬟,见到前面若是有身着锦裳的人走近时,垂首侍立于一旁,待到那人走过后才抬头继续自己的观光。她暗笑,绾起发髻后,自己“潜伏”地越发顺利,总算摆脱了那些异样的目光了。
她不禁得意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但是这种好心情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她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刚刚在步上九折回廊时还在心中默记着来时的路线,但走下长廊后,顺着台阶走入石砌假山群中,看着那些奇峰怪石,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象着。待到她绕出假山群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回去路线了。
她转头望望四周,路旁并未有站岗的家丁,可以让她问路。想着前方肯定可以碰见人,便继续沿着青石板路走,一直走至月洞门下路的尽头。她忐忑不安地回望,却见连那假山群也远远地隐在了一片翠绿之中。这么长的路竟未遇上一个家丁或是丫鬟,她看了一眼月洞门后的景色,不远处坐落着一处攒尖轩宇,背靠着层层叠嶂的苍翠山峦。那应该会有人吧?她只能硬着头皮穿过月洞门,踏上一处蜿蜒曲折的小路,朝着那轩宇走去。
当白岚依走出小路,重新踩在青石板上,一阵安心。前方轩宇台阶下的一片空地上果然背站着一个男人,不过看那穿着不像是风净山庄的家丁。落难之际,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先问到路再说。
白岚依兴冲冲地走了过去,脸上已经挂好了标准的八齿笑容,待她靠近那男人,还未开口说话时,一把冰冷锋利的剑刃就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这位大哥,不,这位大侠,有话好好说。”白岚依哪经历过这种场面,脸上笑容顿时石化,双手做投降状。
那男子见对方是个女子后,也不由一怔。但却未将剑收回,警惕地冷声问道:“好大胆的丫头,竟私闯寻遥院。说,你是何人?”
“大侠,我是在风净山庄游笛轩当差的小丫鬟一个,实在不值得大侠你这么大动肝火。”白岚依讨好地笑道。心中暗自叫苦,我怎么知道这里是禁地,周围也没竖个“闲人免进”的牌子或拦条警戒线。
“游笛轩。”男子重复了一句,认真地审视着白岚依的无辜表情,确定她未说假话后,才缓缓收回寒剑放入剑鞘中。
“谢大侠。”白岚依心有余悸地摸摸凉飕飕的脖子。
“你快走吧。莫再靠近这里了。若下次再犯,莫怪刀剑无情。”男子让白岚依走时,还不忘放狠话的警告。
我也很想立马就消失啊,可是我不是迷路了才靠近这寻遥院的么。白岚依委屈地看着男子已转过身不理她的侧脸。咦?这个人的相貌我怎么这么眼熟,貌似在哪见过。白岚依竟脱线似地忘记自己刚刚脱离的险况,轻皱着秀眉,站在原地冥思苦想起来。
“你真不要命了么?”男子见片刻后白岚依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没好气地问道。
“啊!”白岚依恍然大悟地对拍了下手掌,“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站在储融宣身边的那个近身护卫。”
男子脸色并未因为白岚依说的这句话有所好转,保护少庄主就是自己的职责,站在少庄主的身边本就理所当然。倒是游笛轩的丫鬟们竟可如此大不敬,直呼少庄主的本名?
“你不认得我了么?”白岚依并未因男子冰冷的表情退缩,兴奋地更靠近一步,“那日在高福村庄的废旧土地庙门前,我们不是见过一次么?”
高福村庄的土地庙,男子本欲退后的脚步驻了下来。那日少庄主在土地庙疗伤的事,山庄内除了他并无二人知晓。他仔细的看着白岚依半响,才开口,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姑娘那日身着男装,今日却是另一副打扮。恕我眼拙,未能一眼将姑娘认出。刚刚若有冒犯的地方,请见谅。”
“大侠,你就别姑娘姑娘的叫了。你唤我岚依就成了。”白岚依赶紧套近乎,还指望着这男人帮忙,能给她指条回去的路呢。
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二十五章 水墨仙子储秋璃
“岚依姑娘,”男子客气道,也自报家门,“在下是少庄主近身护卫彭天施,你本在游笛轩当差,今天怎么会跑来这?”
“天施大哥,实不相瞒,我昨日才随少庄主进入风净山庄的。今天下午不用当值,便想四处逛逛熟悉环境。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误闯了寻遥院。”白岚依一五一十的说出原委,还不忘用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望着彭天施。
“原来如此。”彭天施了解地点点头,沉思片刻后,“岚依姑娘,这风净山庄分岔路众多,你也不熟悉地形。若我单给你指条路话,恐怕你仍是会迷路。不如,我带你回去吧。”
“那真是太好了。”白岚依满脸欢喜。虽然这人刚刚拿剑威胁她,但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不过,天施大哥,在你当差的时候,离开这里没关系么?”
“现在是白天。离开片刻应该没关系。”彭天施像是对她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白岚依也不再多问,跟着彭天施走得飞快的步伐离开了寻遥院的地界。在一条陌生的长廊、青石甬道中绕来绕去,一路杨柳春花,古意黯然。她早就没有观赏的兴致了。只是希望赶紧回到自己熟悉的景色中去。若是因帮助自己而擅离职守的彭天施,被人发现而遭受责罚的话,自己岂不是过意不去。
当看到那片水泊浩淼的湖泊时,她轻声对彭天施说道:“天施大哥,这里再往回去的路我认得了。谢谢你了。”
“哦,那我就先告退了。”彭天施客气道,匆匆忙忙地往回走。施展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影了。原来他刚刚为她带路时,那飞快的脚步还是考虑着她了。白岚依再次感到心中一热,这风净山庄里好人真不少。
正欲走时,听见一阵悠扬如流水潺潺的筝音在耳边弥漫开来。她好奇的望去,只见湖边一处轩榭中,白纱飘飘,隐约可见一个少女临案轻揉冰弦,玉指转柔轻勾,便氤氲开来一段行云流水,丝丝缕缕,滴滴点点。雪色的罗纱,青丝如瀑,簪环玉坠,素手纤纤,说不出的曼妙动人。白岚依听得如痴如醉,不由自主的向那处水榭走去,静静地在那抚弦女子身旁站定,听着那宛如蝴蝶翅膀飞翔的铮铮韵音,仿佛在诉说着那份游离云天,不问世俗莫须有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