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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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地母夫人缓缓说道:“晶儿,你不要害羞,你不是把碧波玉珮给了李煊,还留下人家的白玉老虎了吗?”
“那白玉老虎,也并不是寻常之物。这是太祖景皇帝李虎的贴身之物!”大家都知道李虎乃是本朝开国皇帝李渊的爷爷,西魏八柱国之一,后封为唐国公,本朝国号就是由此而来。这样重要的物件,怎么会在李煊身上?
贺兰晶正要率先发问,地母夫人却看了她一眼说:“晶儿,你可不要小瞧了李煊,你可知道他是大唐皇族的嫡系传人,本朝高祖皇帝的五世孙,隐太子李建成的四世孙!”
这句话虽然说得极轻,但却有如平地一声雷般令人震撼,李煊和贺兰晶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贺兰晶忍不住问道:“当年的隐太子李建成,不是全族被诛,已被太宗皇帝斩草除根了吗?”
只听地母夫人幽幽地说道:“世人都这样认为,可能就连当年的太宗李世民也以为是这样。哪知道,六十年过去后,一份残破泛黄的信札,却透露出这样一件秘闻。”
李煊听得地母夫人居然对太宗皇帝直呼其名,不免十分骇异,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径。
贺兰晶又问道:“敢问地母,是谁写的信札,又是什么事情?”
地母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晶儿,你可知道我们玉扇门的来历?”
“想必是夫人您一手创建的吧!您以一人之力,能创建这如此宏大的门派,真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啊!”
只听地母夫人叹了口气:“通天彻地!哼哼,以前的确是,可如今的玉扇门,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说罢,言语中透出无比的凄凉。
一时间,李煊他们都不敢搭话。过了良久,地母夫人又接着说:“要说这玉扇门的创始人,可不是我,实际上创建者是大周朝的金轮圣神皇帝——武则天!”
“啊!”众人面面相觑,各有惊诧之色。
地母夫人接着说道:“晶儿、煊儿、灵儿,今天我索性就把多年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们,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和那上官昭容一样,都是当年服侍则天皇帝的贴身侍女,她唤我为扇儿,唤上官昭容为婉儿,当时还有一个叫团儿,我们三人最受则天皇帝宠爱。”
“婉儿文采过人,谨细机敏,所以则天皇帝让她执掌文书,其实她的资历远不如团儿和我。当年天后尚未称帝前,就在宫中暗设了不少人手眼线,由我和团儿统御,向她禀报,于是宫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天后的眼睛。”
地母讲到这里,语气中透出一股得意之情:“那一年婉儿的祖父上官老儿和高宗皇帝密谋,想拟旨废掉天后,正是由于我的及时禀报,天后火速赶到,向高宗皇帝当面辩驳,又哭泣诉说,才脱离了凶险。不然诏书一下,天后就再无翻身之日了。也正因为如此,婉儿才被籍没进宫。这事我从未和她说过,也不知她如今是该恨我,还是谢我。”
贺兰晶听了,若有所思,心想如果没有这件事,上官婉儿不会有当初的磨难,却也不会有现在的风光,她可能就嫁个笃实忠厚的丈夫,平平淡淡地过此一生吧。可不知两者相比,哪一种经历更是她想要的?
地母夫人接着说道:“有了此番险些被废的经历,天后更加注重窥探诸般音讯,后来高宗皇帝病体难痊,终日昏昏,威仪大柄尽在天后手中。在她的密旨授意下,从宫内到宫外,都散布了搜罗各种机密的眼线人手,全都由我统御。二十年前,当今的中宗皇帝初次即位,旋即又被天后废掉,当时禁军中有几人不服,在妓馆饮酒时口吐狂言,结果他们酒没喝完,消息就传到天后耳中,于是这几个人当场被斩杀,一时间三军战栗,这都是当年我们的功绩。”
众人都听得入神,只听地母夫人又得意地说:“武周革命后,则天皇帝又设铜匦奖励告密者,这众多密件都由我遴选呈报,后来我奉旨征得十万健卒,开凿了这宏大无比的黄泉地肺,当时天后常居洛阳,世人都知道薛怀义在东都建的明堂、天堂壮观无比,哪知道在长安,另有一处神秘浩大的工程!”
李煊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敢问地母,这黄泉地肺耗时费力,建来何用?”
贺兰晶插口道:“这个我倒知道,黄泉地肺里,四通八达,暗布机关,我们的人,借此行走,如神出鬼没一般,而且里面暗设机关,可以用来贮藏机密文书物件和奇珍异宝,可谓万无一失。”
李煊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心想那安邑鬼宅等处,肯定也是能连通黄泉地肺的入口处了,其中也可以存放不少机密或珍宝。所以玉扇门暗布机关,又制造渲染出可怖的邪祟之气,以致人人避而远之,这些地方也就更加安全隐蔽了。
只听地母夫人说道:“这些陈年旧事,日后再慢慢说给你们听。先说则天皇帝当年,四处搜罗机密,包括此前宫中的一些机密文书也都广为收集。这天,我从太宗皇帝居住过的寝殿梁柱上找到了一份密函,上面记录了这样一件秘密:太宗曾经派人从魏征墓里盗掘出来一个石匣,匣中有一块玉版,刻着奇形怪状的文字。后来才知道,上面写的是吐火罗文,而且这只是其中一半的玉版,而送来玉版的人,正是隐太子李建成的长子李承宗。”
“李承宗?”熟悉前朝之事的贺兰晶诧异道,“不是相传他十六岁就醉时乘马,坠蜀地沱江中而亡了吗?难道他也是诈死?”
地母夫人道:“世间好多看似捕风捉影之事,倒有一多半是真的,堂而皇之记之在册,传诸后世的文牒,却有一多半是假的。这真真假假有谁能完全识得?真假之间,信则为真,疑则为假,弄假也可成真。”
李煊听了,觉得地母夫人此言很是玄妙,又不免有些茫然。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只有两旁雁足灯中的火焰燃烧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帘幕后一阵响动,似乎是地母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然后又听她讲道:“这李承宗当年被长安酒肆里的一个胡人女子迷惑,竟和她私自逃去了西域的高昌。李建成当时十分恼怒,又怕父皇李渊怪罪、亲族们笑话,于是就采纳了亲信幕僚魏征的主意,对外假称他去蜀地游玩时坠江而亡。岂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玄武门之变后,竟因此保留下了太子的一线血脉。”
贺兰晶突然插言道:“哦,我知道了,太宗皇帝曾一怒之下,让人推倒了魏征坟前的墓碑,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了。原来大家都说是因为魏征举荐过的侯君集作乱,惹得太宗生气,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恼怒魏征和李建成有牵连。可是隔了一年,为什么又重新树起了魏征的墓碑?”
地母夫人说道:“晶儿猜得不错,但后来重立碑石,这事连太宗最秘密的笔札中也没有提及,但是太宗晚年多疑多梦,曾梦入地府之中,被建成、元吉等人揪住,要告他杀兄屠弟、囚禁父皇的罪恶,因此常常夜不能寐。他曾命秦琼和尉迟敬德全身披挂,为他守门。至今此二人被传为门神,常被画于门上。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若不是这李世民心中有愧,何以至此?”
李煊听了,心下不胜寒栗,原先觉得太宗是一代明君,仁德遍布四海,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但地母夫人的话,确实有理有据,由不得不信。
李煊这时奇讶地说道:“囚禁父皇?难道当年太宗竟然囚禁了高祖皇帝?不是说,当时高祖皇帝在太液池泛舟,后来又亲自下旨诛灭了太子及李元吉的余部吗?”
地母夫人笑道:“这都是太宗编的谎话,当时他状告太子建成秽乱宫禁,高祖皇帝决定在六月四日这天让他们对质理论,哪有清晨起来,却跑到湖上游玩的道理?事实却是李世民让尉迟敬德勒兵入宫,杀了十多名高祖的亲随将校,并把高祖皇帝劫持到湖中的船上,作为挟制,然后逼其下旨。你想当时高祖二子十孙一日丧命,难道都是他老人家的意愿?”
众人遥想那个鲜血四溅、伏尸满地的“玄武门之变”,都是悚然动容。想起太子建成家连尚不会走路的孩童也被残杀,都不禁悯然叹息。
“后来高祖皇帝被囚在太极宫,名为太上皇,实为锦衣囚徒。叹息之余,常念太子建成宽仁谦和的好处,深悔要是早作主张,废去秦王李世民的势力,安能困厄至此?所以,据说高祖后来也风闻太子建成尚有后人传世,他激动之中,曾写下一道密旨,御笔写明不管隔了多少世,如果能再寻得太子后代,大唐群臣皆奉高祖皇帝临终遗命,拥立此人为帝。”
说到这里,地母夫人的语气显出一副昂扬得意之态,她朗声说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寻出这份密诏,宣告天下,李煊就可以登基即位,成为大唐帝国的第五代君主!”
李煊听了,恍如梦中,手足无措。贺兰晶却拍手叫好,欢呼雀跃。
地母夫人等贺兰晶等人安静下来,却又说道:“但这密诏到底还存不存于世上,委实难言。那太宗李世民也是机敏狠辣之人,安能留此大患?但高祖皇帝也并非庸人,他必然也有一番巧思。为今之计,我们玉扇门要全力以赴,搜寻开国高祖的密诏!”
就在此时,右边黑沉沉的巷道中响起三声清脆的金铃声,似是在报讯。随即地母夫人的帘幕后传出三声洪亮的金钟声,似在应答。白百灵悄悄告诉李煊:“三声金铃是有外客来访,应以金钟就是地母夫人想见,如果应以鼓声,就是拒见。”
四个盲仆手执灯笼指引,前面一个李煊认识,正是计婆婆,后面则跟着一个秃顶老头,看着似乎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秃顶老头见了李煊,竟是热泪盈眶,开口叫道:“煊公子,这些日子可受苦了?”
这人一出声音,李煊登时心中大颤,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他就是尔朱陀!他没死,他又活了,真的活了!李煊扑过去紧紧地拥抱着他,依然是那样宽阔的胸膛,依然是那样有力的臂膀,是他!真是他!
李煊一时如在梦中,却听地母夫人的声音又在帘幕后响起:“一会儿我会安排你们叙旧,现在有件大事要办。李煊父亲早逝,母亲别嫁。尔朱陀,你虽为老仆,却和李煊情同父子,你就替他拟下婚书吧。”
尔朱陀呵呵一笑,也不推辞,贺兰晶见李煊正注目细瞧自己,突然很是害羞,嗔了一声,就跑入金黄色的帘幕后,去和地母夫人窃窃私语。
计婆婆命人搬来几案,铺好玉版松纹花笺,尔朱陀饱蘸浓墨,用工工整整的楷书写道:
〖今有李家长男煊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贤地母夫人长女,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法交援。谨同媒人尔朱陀、青乌先生,敢以礼请。若不遗,伫听嘉命。〗
计婆婆早准备好一个黄杨木的小匣,尔朱陀郑重其事地将写好的婚书卷起来,放入匣中,又用五色丝线缠好。计婆婆双手接过,由盲仆转交给帘幕后的地母夫人。
突然,远处一阵凄厉的竹哨声传来,大家都是一惊,计婆婆和白百灵更是神色大变,这是外敌侵入时的示警讯号,究竟是何人,能躲过这黄泉地肺中的重重机关,直达核心重地?
计婆婆从两名盲仆手里取来一个卷轴,展开之后,是一张“黄泉地肺”的总图,贺兰晶皱眉道:“从任何一个入口到达此地,都要经过丑艮位的血池、卯已位的流沙,再不就要破掉未坤位的刀坑、子癸位的毒虫,这些人如何并无惊扰,就直捣我们的机要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