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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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榻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是绯红,额上冒着汗珠,若非如此,还以为早就驾鹤归西了呢。“皇上昏迷了多久?”
“回三王妃,已经三天了,皇上还没有醒过来。”御医小声禀报着,有些尴尬,有些忐忑。
“可查了是什么原因吗?”瑾儿轻轻走上前去,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药汁。
“回三王妃,以微臣看来,皇上是中了奇毒,这才会昏迷不醒,微臣已经在尽力寻找解药。”
瑾儿端起药碗,闻了闻,折身走到榻前,仔细地把了脉,起身,却是默默不语。
“父皇怎么样,是不是中了毒?可还有救?”八皇子见瑾儿默默不语,急急地问了一句。
“请三王妃一定要救救父皇。”太子抬头,淡淡地看了瑾儿一眼。
“我还需要回去看一些医书,才知道皇上究竟患了什么病。”说着,从随身携带的绣囊中,取出一粒药丸,交给了御医。“这粒药丸给先皇上先服下,会护住心脉不受损伤,至于治病的法子,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御医小心翼翼地接过药丸,在鼻下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紧张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三王爷,拿着那粒药丸,不知所措。
“既然是三王妃的药,定当无碍。”太子示意严侍卫将药丸拿去,服侍皇上喝下药丸。
南怀贤沉着脸色,走上前去,接过了药丸,“若是出了什么事,有本王承担。”
跨过那高高的门槛,一阵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吹到了脸上,冷冷的痛。刚被清扫过的台阶上,霎时又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雪张扬的飘着,似是对一切都极为不屑。
“我陪你去看五弟。”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到了肩上,暖暖的气息包裹了全身。
紧锁的牢门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重重的侍卫森严地守在那里,一动不动。暗黄的灯火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只须一步,便是黑暗和光明两重天。
“我,在这里等着你,五弟就在里面。”南怀贤伸手替瑾儿拂去衣领上的积雪,那暖暖的温度,令人有些恍惚,有些不舍。“来人,小心伺候王妃,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王饶不了你们。”
“是,王爷,卑职遵命。”几个侍卫赶忙打开了牢门,恭候在门口,“请三王妃这边走。”
走下那一个个石砌的台阶,心也随之下沉。到处都燃着明亮的火把,找的这里如同白昼一般。狭小的牢房一间挨着一间,住着各色憔悴的人。一只枯瘦的手从铁栏后伸了出来,一声清脆的鞭响过后,那只手颤抖着缩了回去。幽深的通道不知延伸了多长,许久,才见前面的侍卫停了下来,打开铁门,尽职地守在一旁。
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瑾儿环视了四周一眼,轻轻走了进去。只有一张石床,还有一些干草,一些雪花正从那窄窄的天窗飘了进来。那人,蜷缩在墙角,盯着那飘落的雪花,默默的发呆。听见脚步声,才缓缓地回过头来。
“是你,你怎么来了。”南怀玉回过头,望了瑾儿一眼,又转过身去,“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平日何等风流倜傥的人儿,如今却显得狼狈不堪,那身干净的红衣上,也染上了点点污泥。苍白的脸色,似是比那雪色还要白上几分。
“我刚回来,今日才知,出事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看着他平静的脸色,瑾儿微微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
“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安心做你的三王妃。”南怀玉冰冷冷地回应了一声。
瑾儿上前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会查出是谁下的毒,还有那灭了梅庄之人。”
南怀玉猛地回过头,“梅庄之人怎么了?”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的腿怎么了,你受伤了?”瑾儿惊讶地看着南怀玉。
“没事,坐的太久了。”
“来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派人送些炭火和棉被过来。”瑾儿有些愤怒地看着站在一旁的侍卫。
“三王妃,这…”话还未说完,却见瑾儿迅速地抽出云卷,眼前一花,脸上热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大胆,你们竟敢这样对待五王爷,活得不耐烦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定会要你吗的狗命,还不快去。”脸色因气恼而微微有些泛红,手中握着的云卷颤了又颤。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南怀贤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侍卫小声地解释了几句,“啪”的一声,脸上却挨了一巴掌,“大胆,王妃吩咐的事你们竟敢不从,活得不耐烦了吗?”
“请王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办。”
南怀贤看了一眼简陋的牢房,五弟站在窗前,冷冷地望着窗外,发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五弟,父皇很快就会醒来,到时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都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们,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冰冷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听着却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坑,漆黑的天色如同那浓重的墨色,与白色的雪孤寂地对峙着。华丽的靴子,早已被那白雪染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马车碾过那厚厚的积雪,载着各怀心思的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驰去。厚厚的帘子,阻隔了那一袭冰冷,却阻挡不了那早已泛起的疑惑,还有那萦绕在心头的孤寂与落寞。
第78章 风波又起
一觉醒来,才发现屋内亮亮的,天色已明,只是舍不得离开那暖暖的床榻,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享受着一日难得的清心。外面可是寒的很。轻轻打开窗户,冷风和着雪花嗖的一声钻了进来。雪还在下。蹑手蹑脚地穿过厅堂,侧耳倾听了片刻,没有动静。大概还在睡梦中吧,昨日回来的那样晚,也不知事情办得如何。
推开门,一片纯纯的白色映入眼帘,厚厚的积雪铺满了整个院子,让人不忍心踩上一脚,唯恐破坏了那极致的美。雪还在不停的下,那细细的白色,像是那无尽的眼泪,流也流不完。驻足凝望了片刻,拿起放在一旁的扫帚,轻轻地扫出一条小路。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绿琴抬头,诧异地看着瑾儿和绿意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落着一层雪,显然在外面已逗留了很久。
“公主,这是去了哪里,怎起得这般早?”绿琴放下扫帚,慌忙走上前去。
“叫厨房送些热水过来,呆会我要用。”瑾儿解开劈在身上的狐裘,纵身掠过那厚厚的积雪,在墙角找寻了片刻,挖出一颗草药又跃了回来。绿琴见状,忙匆匆向厨房走去。
雪静静地下着,屋内,迷漫着甜蜜的糕点味和一股茶香。绿琴蹲在一旁帮着挑拣一些草药,递给绿意,绿意则把那些药切成碎片,交给了瑾儿。无声地气息在空中默默的流动。
绿琴小心地瞥了瑾儿一眼,又看了看绿意,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五王爷安好?”
“中了毒。”瑾儿头也不抬,淡淡地答道。
“中毒,难道御医说的没错?”绿意有些诧异,既然御医都能看出皇上是中了毒,为何昨日公主推脱说是有待进一步确诊。“谁人这么大胆,那毒可有解?”
“无妨,只是需要些时日修养。”瑾儿在那些切碎的草药中各选了一些,包成了一个个小包,“他怎么知道皇上是中了毒?”似是在问出心中的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绿琴和绿意不解地看了对方一眼,不知公主在说些什么。
紫丹从外面兴奋地跑了进来,带入了一阵冷风,“公主,你看多漂亮。”
一块透明的冰块内,封着一枝娇艳的红梅。那红红的颜色,映着那澄净的白,煞是好看。朵朵梅花微微含笑,就那样被永久地保留了下来。似是有些悲哀,又似在嘲笑世人。瑾儿看着那枝红梅,只觉得那红色有些刺眼,那花儿就如同那屏风上的鸟,音容犹在,心却早已经死了。
绿琴见瑾儿不悦,慌忙将紫丹推了出去,呵斥她把提在手上的冰块扔掉。紫丹委屈地看了一眼瑾儿,眼圈有些发红,扔掉冰块,捂着脸跑了出去。“这孩子,真经不得说几句,都是平日给惯坏了。”
“公主,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管教好紫丹,请公主恕罪。”紫草慌忙在瑾儿面前跪下。
“快起来吧,我没有怪你。”说着扶起紫草,拿着那几包草药,朝外走去。
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走进去却有一种压抑地感觉,似是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气息萦绕在里面,人在不停地变化,那繁琐的礼仪,森严的等级却从没有改变。一样都是皇宫,母妃的宫中却从不曾有这种死一般的空寂。
人还是那些人,如同木偶一般,呆立在那里,仿佛从没移动过。只有那闪动的眼神,泄露了他们还活着。那不安的游离,那焦灼的神请,那微微的担忧…
瑾儿走上前去,把了把脉,一切还好,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体内郁结的毒害未消除。只是年老体弱,若不小心调理,怕是有些危险。
“御医呢?”瑾儿环顾了四周一眼,这个时候,御医竟然不在。
“回三王妃,微臣是新来的御医,唐御医患了风寒,怕冲撞了皇上,因此才派微臣前来。”一个精瘦的老头立在一旁,不卑不吭地说着。
瑾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把药包递给了他,“这些药按时煮了时候皇上服下,定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药不能多用,你且小心点。”
御医接过药包,拆开闻了闻,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又拿出几块尝了尝,收起药包,记下各种药材,这才恭敬地说道:“请三王妃放心,微臣定当小心用药,微臣先行告退。”
“三王妃辛苦了,父皇若是醒来,我定会告知父皇,重赏三王妃救命之恩。”太子见瑾儿也跟着要出去,忙出声道谢。
“不用了。”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门外。一切又恢复了沉寂,像是不曾有人来过一样。
瑾儿在牢门外驻足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里面已是焕然一新,收拾的整整齐齐。那人依旧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外面的飘雪,任由它们落在发梢,打湿了那一角衣领。
“我已经配好了药,不久皇上就会醒来。”瑾儿轻轻上前去,放下一包药丸,“这些药你服下,天寒易患病。”
“你,为什么又来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依旧是那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皇上中的毒,我识得,母妃教我辨过,这毒还难不倒我。”瑾儿自顾自地说着,似是毫不在意。
“若我猜的没错,皇上酉时便会醒来,只是会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见南怀玉已经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说话,瑾儿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笛,放在一边,“我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转身走出牢门,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若是碰见九弟,不要告诉他。”
那孤傲的背影依旧直直地立在窗边,对着那缓缓飘落的精灵。那身红衣看起来仍是那么耀眼,却不会让目光久久地在上面停留。映着那白雪,瑾儿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红色,原来,那上面若是染上了血,又有几个人能辨得出。
缓缓走出牢房,压抑的气息一扫而空,只是看着那不停飘落的雪花,还有那低垂的天幕,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有些不悦。那纯纯的白色竟也刺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