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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第61章

小说: 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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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爱,一份充满渴望的爱,否则你不会去恨一个人,你只会对他毫不在乎。我和大部分的支持者都发现并不是我们没有得到足够的爱,而是很难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仍然记得付出爱。根据我个人的经验,要想真正付出具有治愈效果的爱,支持者必须设法清除那些堵在路口的障碍,包括愤怒、憎恨、苦涩以及嫉妒与羡慕(我就常嫉妒崔雅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随时陪伴在身边)。

这种支援团体是相当可贵的,另外我还要推荐个人的心理咨询,不仅对支持者本身,也对他心爱的人非常有帮助。你很快就会察觉,有一些事情是无法与心爱的人一起讨论的;相对地,有些事也是你心爱的人不该与你探讨的。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相信“诚实才是上策”这句名言,所以配偶之间不该有秘密,每一件大小事都应该提出来商讨。这其实是个不当的想法,开诚布公固然重要、有益,但不尽然都是如此。某些时候开诚布公反倒变成武器,一种恶意中伤他人的方法——“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崔雅的癌症曾把我们两人推入一个充满愤怒与憎恨的情境,但是把一切都归咎于崔雅,对我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崔雅对这个情况的恨意并不下于我,可是又不是她的错。因此你不能将这些情绪与心爱的人“分享”,也不能归咎于他们,所以最好花钱找个心理医师,把所有的垃圾都倒给他们。

这样一来,彼此都有空间可以相处,支持者不再隐藏愤怒和憎恨,所爱的人也不再怀着罪恶感与羞耻感,因为你已经把大部分的重担都丢给团体或心理医生了。此外你也从团体中学会如何说出“慈悲的小谎言”,不再以自恋的态度说出伤人的“真话”。有些时候你会对自己照料者的身份感到厌倦,如果你所爱的人问起“你今天好吗?”你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觉得好像活在地狱;我的生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你干脆跳河算了。”这虽然很真实,却糟透了。你可以试着这么回答:“我今天很累,亲爱的,可是我还是会待在你身边的。”然后赶紧去参加支援团体或是去找心理医生,把所有的烦扰吐出来。把这些情绪一味地倒在你所爱的人身上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不管你有多么“诚实”……

要成为一名够格的支持者,必须学会使自己变成一块情绪的海绵。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自己的工作应该是给予意见,帮助所爱的人解决问题,让自己变得有用,随时给予协助,学着做晚餐以及载他们到他们想去的地方等等。但这所有的工作仍比不上做一块情绪的海绵来得重要。这个可能会致命的疾病,一定会带给你的爱人情绪上的巨大起伏;有时他们会被恐惧、愤怒、歇斯底里以及痛苦的感觉湮没。那时你的工作就是去稳住他们,陪伴他们,并尽你所能地吸取这些情绪。你什么都不必说(任凭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也不需要提供任何意见(这更不会有帮助),只要静静地陪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要说。用心去吸取他们的痛苦、恐惧或所受到的伤害,就像一块海绵一样。

当崔雅开始生病的时候,我认为自己一定可以使情况好转,说些适宜的话,以及为她做正确的医疗选择等等。那些都很有帮助,但都不是重点。譬如她知道一个很糟的消息——癌细胞转移了,伤心地落泪,我会马上说出类似的话:“这个消息还不能确定,我们需要做更多的检查,没有证据显示你必须改变治疗的方式。”这些话并不是崔雅所要的,她需要的是有人陪她一起落泪,于是我试着去感受她的感觉,帮她驱散这些情绪。我认为这时的帮助应该是身体层面的,当然,你想说话也可以。

当心爱的人面对恐怖的消息时,我们最本能的反应就是尽力让他们好过一些,但那是错误的反应。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理会他们的感觉,陪在他们的身旁,不要害怕他们的恐惧、痛苦与愤怒;让一切顺其自然地浮现,不要想借着帮助对方去除那些痛苦的感觉,或以劝说的方式来消除他们的担忧。在我自己的例子里,只有当我不想面对崔雅和我的感觉时,这种“帮助’的态度才会出现,因为我不想直截了当地面对它们;我只想脱离那个状态,不想成为一块海绵,而只想当一名成就者,让所有的情况好转。我不想面对未知中的无助感,我其实和崔雅一样恐惧。

做一块海绵,会让你觉得自己是无助、无用的,因为不能做任何事,只能静静地待在那里。许多人发现这是最难学会的一件事,我自己也是如此,几乎花了一整年才学会不要去修整任何事,也不要尝试去改善什么,当崔雅伤心难过时,只要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就够了。如果朋友们认为应该做点什么来帮助你,却又发现所做的一切都产生不了功效,就会感觉失落:我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待在那里……

如果有人问我在家里做了什么,而我又没心情和他们闲聊时,我通常会说:“我是一个日本主妇。”这句话令他们非常困惑。我的重点其实是,身为一名支持者,你应该保持沉默,顺着你的配偶的意愿行事——你应该要当一位“好妻子”。

男人通常会觉得这是最难办到的事;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两年前我才停止怨恨崔雅拿出癌症这面金牌。不论任何的争执或需要做决定时,崔雅总是占上风,我只有顺服的份儿,就像一名小妻子般跟在后头。

我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了。第一,我并不完全顺着崔雅的决定来行事,如果我认为她的判断是错误的。以前我会顺着她,因为她是那么渴望我支持她的决定。现在我们处理的方式则是,如果崔雅正在做一项重要的决定,譬如要不要尝试新的疗法,我会先强烈地向她表达自己的意见,直到她做了决定为止。之后,我会全力支持她,不再质疑她的选择,因为她的问题已经多得无法再分神去怀疑自己了。

第二,涉及日常生活的琐事时,我已经不太在乎扮演小妻子的角色。我煮饭、打扫、洗碟子、洗衣服、到超级市场购物,崔雅则忙着写她那些动人的信,做咖啡灌肠,每两个小时吞一大堆药丸。

你必须肯定自己所做的选择,这点存在主义者说得没错。也就是说你应该支持那些促成你基本命运的选择;正如存在主义者所言:“我们就是我们的选择。”无法肯定自我的选择被称为“错误的信念”,它会导致“不真实的存在”。

我对这件事的解释很简单:在这个煎熬的过程中,我随时可以出走,没有人把我囚禁在医院的病房中,没有人威胁我,也没有人束缚得了我。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已经决定,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忠贞不渝地守在她的身边,陪她渡过这个难关。可是到了第二年,我就忘了自己的选择,现在我仍然在这个选择中,否则早离开了。所以我展现的是错误的信念与不真实的存在。我掉进责难与不断自怜的状态。现在我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真相了。

要肯定自己的选择并非易事,因为情况不会自动好转。我把它想像成自愿从军,然后不幸中弹,上战场也许是自愿的,但是我可没选择挨子弹。因此我觉得有一点受伤,也有不悦:然而我是自愿接受这项任务的,这是我的选择。我已经完全清楚其中的状况,要我选择,我还是会自愿承担这项任务。

因此,我每天都在确认着自己的选择。每天又再选择一次。这种情况抑制了日渐增长的责难,延缓了遗憾或耻辱的积累。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事实上,最简单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也通常会很艰难。

除了慢慢恢复写作之外,我也重拾静修的练习,它的重点就是要学习如何死亡(解除分裂的自我感),至于崔雅所面对的致命疾病,却是激发她的觉知力的大好机会。哲人们曾说,如果你能维持这份没有选择的觉知,以及赤裸的目睹,那么死亡就像人生的其他时刻一样单纯,因为你已经养成简单而直接的应对方式。你不再贪生怕死,它们都是会消逝的人生经验罢了。

此外,佛家所言的“空”也给了我相当大的帮助。空并不是空白一片或空洞,而是畅然无阻、无障碍、自发或自然的状态;也可以说是无常的同义词。佛家主张实相就是空——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或不变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执著的或让你安全的,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句话的重点就是要我们放下,不执著于梦幻泡影。所以崔雅的癌症不断地提醒我们,死亡就是彻底放下,你不必等到肉体死亡才放下此刻的执著。

现在让我们回到自家的生活中。重视神秘体验者认为,一个人如果真的依循无选择的觉察来过日子,他的行动就是没有自我或超越自我中心的。如果你想熄灭自我感,就必须实践无私的服务。你必须服务他人,但不是为了自己或希望受到赞美;而只是单纯地去爱、去服务——就像德蕾莎修女所说的:“要爱到心疼为止。”换句话说,你要变成一名好妻子。

别误会我的意思,我现在离德蕾莎修女的境界仍然很远,但是我逐渐把支持者的工作视为一种无私的服务、灵性的成长,一种动中禅和悲悯。但这不代表我已晋升到完美的境界;我仍旧会怨叹、愤怒,责难外境;崔雅和我仍旧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应该手着手,一起从桥上跳入这个巨大的笑话中。

心中充满爱的肯于博尔德

1988年7月27日

这封信被刊登在《超个人心理学期刊》(Journal of Transpersonal psychology)上,获得相当大的回响,令我们有点受宠若惊。这样的回响反映出有太多与我处境相同的绝望支持者,都在“默默地被浪费”中,因为他们不是“病人”,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有什么问题。身兼病患与支持者的维琪说得最中肯,我想这段话是每一位支持者都应该仔细聆听的:

我一直活在两个世界中——我身患癌症,但也是崔雅和其他病友们的支持者。我想说的是,扮演支持者的角色比病人要困难多了,至少对我而言。当我在对治自己的癌症时,的确有许多时刻是明澈的、美的、充满恩宠的。可是我认为支持者很难拥有这些,癌症病人毫无选择地必须与疾病共处,支持者却必须选择永远陪伴在患者的身边。他们必须克服哀伤,克服那份小心翼翼伺候病人的恐惧,还要与他们所选择的治疗方式共处。我常常思考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应该如何支援她?我该不该对自己的感觉诚实?这所有的起伏就像在坐云霄飞车似的。但最后我总是回到爱,只有爱才是最重要的。

“你听见鸟叫了吗?你看见太阳了吗?谁没有解脱呢?”

崔雅在阿斯彭分享完她的经验后,我们又在旧金山短暂停留,为了与彼得·理查兹及迪克·科恩讨论一些事。这段时间里,崔雅也在癌症支援中心发表了一场演说。演说的当天,人群从癌症支援中心一直挤到大街上。维琪说:“他们都为她倾倒,她的诚实与勇气令我们敬畏。”

“我知道那种感觉,维琪,我们两个是排在这条长龙最前端的人。”

我们回到博尔德和每日例行的苦工中。在这之前,我已经深深地投人大圆满的修行,我的指导上师是贝诺法王。大圆满的精髓是极为简单的,与世界其他的最高智慧传统是一致的,特别是印度教的吠檀多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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