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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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今天发现自己最近有些忽略小环,怀着愧疚的心理,让她尽兴的逛,只要她的眼瞟见哪样吃食,露出点垂涎的神情,温柔就会立刻掏钱去买,一人一份,尝个新鲜,连皱眉坚决不肯在大街上吃零嘴的叶昱,也被她以强硬的态度给逼迫吃了碗麻饮细粉和姜蜜水,手里还拿着一包金橘团,一匣子乌梅糖。至于应节的各色凉糕,那肯定是不能少的,温柔和小环两人站在摊子前研究了半天,看到那些凉糕都呈半透明的啫喱状,层层颜色相同,看着都亮眼,便每种口味的都买了一些,叫温刚提在手里,准备回去后再大家一起吃。
“好累!”逛街喊累的肯定不会是女人,逛了半天下来,温刚有点吃不消了。
“你累吗?”温柔转头问小环,却见她摇了摇头,目光里明显流露出意犹未尽的情绪,但她又不愿意别人因她而受累,便笑道:“我逛够了,从小到大,第一次逛得这样开心,不过天也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既然不累,那就再逛会。你不知道,夜里上了灯之后,城里的景色更好。”温柔说着又向温刚笑道:“不如你和叶昱找个茶摊坐着等我们?”
“不,还是再逛一会。”温刚咬咬牙,怎么也不能比女人还软弱对吧!再说让姐姐和小环两个女子在城里逛,他也不放心,但看小环执意不肯再逛了,所幸牵起她的手,指着不远处卖头花的摊子笑道:“去那看看,你和姐姐平素都不装扮,头上光溜溜的啥也没有,也该买两朵花戴了。”
小环被他一牵一拖,不由自主就红了脸,挣脱出手道:“去就去,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一句话,说得温柔和叶昱都笑了,但温刚却跟着脸红红起来,立身不住,撂下他们,就先往那卖头花的摊子跑去。
第七十章 鲜鱼脍摊
小环跟上去,温刚便拿起一支绢制的大朵凤仙花向她笑道:“你看这花儿的颜色多娇艳,你戴了一定好看。”
“我不爱它!戴上活像倚门卖笑的勾……”小环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妥,连忙收住了口,站在摊子前看了又看,最后指着一簇茉莉笑道:“还是这个花儿好,尤其是那几朵花苞,洁白小巧,新鲜得我仿都能嗅见香气了。”
“那就买这个吧。”温柔拈起那簇茉莉绢花向摊主笑道:“多少钱一支?”
“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时新花样,夏日里簪了,人看上去分外清爽娇丽。”
摊主长了张甜嘴,夸完人就夸他的花,最后比出三个手指道:“这话不贵,只卖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还不贵哪?”小环吐舌,从前娘给她买花儿戴,不过费上五六文钱。
“姑娘,你瞧我这花做得多精巧,你拿朵真花搁在旁边,乍一看,都辩不出哪个是假的!再说这绢花上还熏了茉莉香,嗅起来香气也同真花没差别那!”摊主说着,直将花送到她眼前,接着口沫横飞道:“你瞧瞧这颜色,这材料,这可是绢花!自然比外头卖的那些通草花儿贵多了。”
小环总觉得花三十文钱,买这样一支绢花,实在有些不划算,带上几个月脏旧了,就不好看了,再说买盆新鲜的茉莉花儿,也不过花这么些钱,还可以天天撷了新鲜的花儿戴呢!于是她退后一步低声道:“不要了。”
“哎,这么好的花儿,怎么不要了呢?”摊主极力招揽着生意,不过刚想接着忽悠小环,就见温柔在旁随手又捡了三支花,向他道:“一百文钱四支,卖不卖爽快些。”
“亏本!这不能卖!小哥您抬抬手,多少再添点!”摊主陪着笑儿。
温柔也不再说,撂下花儿作势要走,那摊主只得将她喊回来,卖了花儿,还搭上一只通草编的装头花的小匣子。
“姐姐,又叫你破费了。”小环终归还是欢喜的,接了通草匣子,习惯性就挽上了温柔的胳膊。
“又说见外话?你日后若是瞧上什么物事就和我说,该买的,一定给你买。”温柔说着,听见叶昱在旁边轻咳了两声,又拿眼瞟她和小环,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眼下是男子装扮,同小环这样挽着手儿在街上走的摸样,落在古人眼里实在太荒唐,已经惹得不少人侧目了,于是连忙抽出手来,指着前方一大群人围聚的小摊道:“那边人好多,咱们去看看卖的是什么。”
“来哟——鲜鱼脍,二十五文一份——”
温柔走近一瞧,见摊主一边吆喝着,一边飞快地切着生鱼片,旋即片出一小碟,推到食客面前,旁边的伙计又机灵的奉上四个作料小蝶。
“这东西……能吃吗?”温刚长这么大还未吃过鱼脍,不禁有些馋涎,但温柔也没吃过这里的生鱼片,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
“好吃!”鱼脍摊上的伙计耳朵尖,已然听见了,自个夸口道:“咱这鲜鱼脍哪,整个京都独此一家,不比任何酒楼里卖的差,瞧见没,这么多吃过的客人都赞好,您就放心尝吧!”说着,又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来一份?”
“来四份。”作为厨师,温柔明白多尝尝别人做的东西,取长补短的重要性。
“我不吃生东西!”小环皱着眉看那生鱼片,不明白,这种腥生的东西怎能入口,反正她不想尝试。
“我也不吃。”叶昱淡淡附和道。
“那就来两份吧!”美食是需要用心享受的,强迫他们吃,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伙计倒是不介意,仰脖子喊道:“两份鲜鱼脍!”
摊主就在他身边站着,也不晓得他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不过这样一来,到是显得生意更红火兴隆得多。
须臾,两碟鱼脍被推到了温柔和温刚的面前,温柔先瞧了瞧一碟糊状的作料,拿筷子沾了点尝尝,咸的。她仔细辩了辩味,尝出里面有盐,姜,蒜,醋,桔皮,熟栗黄等物,还有一味实在尝不出来,便问那伙计道:“这是什么?”
“金齑!”伙计一面收钱,一面抽空指着碟儿解说道:“这碟是芥子末,这碟是甜味的梅子酱,还有这碟是小虾酱,客人您爱吃什么味儿自个随意!”
温柔点了点头,夹起一片鱼脍,沾了梅子酱送入口中,觉得味道还算新鲜,但仍有一点淡淡的腥,不过那梅子酱到是挺可口的,尝上去有点像潮州风味的梅膏酱,气味清香。
“味道怎么样?”她转头问还在研究调味料的温刚。
“还行。”温刚又尝了一片,忽然觉得花二十五文钱来尝这个鲜鱼脍,颇有点不值。姐姐的鸭血粉丝汤做起来费那么多功夫,味道也更好,才卖十五文。
温柔又夹起一片鱼脍,沾了金齑,细细嚼了半天道:“鱼脍还是切得太厚了,要是再配点生萝卜片,香苏叶,黄瓜花之类的也能去腥增鲜。”
伙计耳朵真是很尖,周围人声如此嘈杂,温柔有那么低声同温刚在说话,他也能听见,立刻嚷道:“客人这话就不对了!咱这鱼脍切得还叫厚?陆师傅的刀工可是这太和城内屈指可数的!他摆这摊子前,可是醉香楼里的名厨!”
陆师傅显然不满意温柔的话,住了切鱼脍的手,眼望她道:“这位小哥,你若是能寻出谁切得鱼脍比我还薄,你们吃的鱼脍,我就不收钱了。”
“此话当真?”温刚眼睛一亮,他可是见过温柔刀工的人,相信绝对不比这陆师傅差。
陆师傅不悦的瞟了温刚一眼,撂下手里的刀,向着周围的人群拱了拱手道:“请诸位做个见证,若是这两位小哥能寻出鱼脍片得比我还薄之人,我不但不收他们的钱,还押上二百文钱添个彩头!”
古人没啥新鲜娱乐,就爱瞧个热闹,听他这么一说,不但原先围在摊子前的人挪不动步子了,还引得许多过路的人驻足围观,轰然道好。
温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会惹出这种麻烦来?这样岂不就变成她来这闹事挑馆了吗?和她力求低调的原则太不相符了。可是温刚在旁边对她推了又推,小环也催促她上去露一手震住那陆师傅,顺便赢点彩头回来,再加上鱼脍摊上的伙计一直在旁边冷言讽语的挖苦她,围观众人又不住的起哄,她最终无奈,被迫站起身来,向陆师傅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勉强试试吧,还请陆师傅多多指教。”
第七十一章 赢得彩头
“你?”陆师傅有些意外,他本来还以为温柔会列数几位刀工不错的名厨出来,天色这样晚了,上哪请他们去?即便请来了,自己也不怵场,因此把握十足,却没想到温柔会自己卷袖子上场,心里纳闷,长相这样清清俊俊的公子哥儿,他难道还真会切鱼脍?
温柔站到陆师傅身边,看看水盆里游的都是鲤鱼和草鱼,略一沉吟,便手脚麻利的捡了条草鱼出来,拿雪白的手巾往鱼头上一裹,立刻持刀飞快的除鳞剖脏,洗涤后去头去尾,将鱼剖成两片,再剥皮去骨,最后将鱼肉上带的血水擦干,片成透明的薄片。
只听得一阵极富韵律的刀响,如縠般轻薄的鱼脍不停的从温柔手底飞出。陆师傅在旁看的有点发愣,从她一开始动手,就能瞧出她不是个外行,但没想到她的刀工竟然如此精湛!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拿着筷子夹起一片,高举起来迎着将落的夕阳余光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这鱼脍切的真的很薄,仿佛轻轻吹一口气,都能如纸片般飞起。
“水晶脍!真是水晶脍啊!”陆师傅轻叹一声,他曾经听说过前朝有位做鱼脍的高手,能将鱼脍片的如薄如纸,莹白如雪,剔透如水晶,被人传赞为水晶脍,但他从未见过,以为这只是传说中的夸大其词,今日亲眼见这小小少年,在他面前如此轻松的将一条活鱼宰杀飞片,不由的不服,刚想开口认输,却见温柔已将那条鱼切完了,取了些鱼脍,沾上少许香油,又随手拿了只小碟,在里面依次加了些上等酱油,芥子末和姜末,推到他面前道:“陆师傅请尝尝我这做法吧。”
陆师傅重夹了一片鱼脍,沾了沾调味料,送入口中,只觉得那鱼脍薄的轻轻一抿就挟着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融化开来,那沾鱼脍的调料虽然简单,却也将鱼脍的口感衬托得恰到好处,又没抢了鱼脍那种独特的香气,更难得的是,腥味全无,比他自己费心调配出来的金齑和梅子酱要高明得多。
他又连夹了几片鱼脍吃了,将碟子推到围观的众人面前,放下筷子长叹一声道:“在下输得真是心服口服!不过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神乎其神的水晶脍,也不算枉活一场!”
“陆师傅谬赞了。”温柔摇头笑道:“其实陆师傅切鱼脍的手法已然很高明了,只是拿刀的时候,再稍稍这样侧一点,会更顺手。”他说着,又拿起刀比划了两下,这才去清水里净手。
“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哪!”陆师傅一面仔细的看着温柔比划的手势,一面连连点头。
站在面前的围观之人,有较幸运抢得一筷鱼脍的,吃了都赞声不绝,那些没抢到的,自然只能在后头咽唾沫了,温刚和小环两人兴奋得不行,大声雀跃着叫喊道:“胜罗!胜罗!”就连叶昱那一向阴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相形之下,鱼脍的伙计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了,他低着头站在一旁,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最后忍不住好奇,还是抢了一筷鱼脍尝了,这才瞪大眼睛,默不出声了。
温柔向温刚和小环使了个眼色,禁住他们的狂喊滥叫,向陆师傅又拱拱手就打算告辞,谁知那陆师傅净了手,恭恭敬敬奉上两百文钱,非要温柔收下这彩头不可,还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