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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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喜殊和裱好的两个画轴赶到院子里,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大吃一惊,宽阔的前院摆了足有十二三张桌子,整个院子里挂满了大红灯笼,往那里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还有那些人,许多朝中官员,有些是我认识的,有些是我不认识的。还有首桌上,竟赫然坐着八、九、十三位阿哥。我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那一向行事稳重低调的阿玛做出来的事,这是怎么了,难道大伙都疯了吗?我的阿玛,他怎么敢?
这时大伙好像都看到我立在拱门边上,一些官员纷纷起身行礼,两位姨娘赶忙迎过来,指着首桌笑道,“快坐吧。”
我看了首桌一眼,除了阿玛和三位阿哥,还有几位朝中重臣,阿玛身边留了一个位子,想必是给我的。我心里微沉,没有搭理姨娘,径直走到女眷的一桌坐下。
这一坐,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来,方才的喧闹也似乎在瞬间便戛然而止。额娘连忙冲着我使眼色,我低下头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装着没有看到额娘的颜色。主桌那边也是一片安静,阿玛站起身来朝这边看了一阵,终是叹了口气,开始说些吉利话。
阿玛的话说完,一院子的人都站起身来,一齐举杯祝贺阿玛寿辰,院子里瞬间便是热闹非凡。
我端着酒杯,冷眼看着一院子的人虚情假意阳奉阴违,心中暗生恼怒。额娘看我神色冷淡,却又不知该怎么劝我,便直在一旁着急。
过了一阵贺礼陆续抬上来,十四的贺礼是一块从西北搜罗了来的奇石,天然而成一只仙鹤模样,栩栩如生;哥哥的贺礼是一株名贵的老参,大得吓人,即使在东北怕也是要找好久的;八、九、十三位阿哥也自有名贵贺礼送上。
额娘笑看着我,道,“孩子,该你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喜殊将两个画轴和装毛笔的盒子一并给我。我斜着眼睛看了那盒子一眼,又塞给喜殊,只拿了两个画轴。
喜殊神色诧异地望着我,我笑了笑,起身走到首桌。
所有人都看着我,阿玛面带笑意,身边的三位阿哥也是面带笑意。我向阿玛福身行了个礼,便转身让下人展开画卷,阿玛笑道,“你有一年写了贺寿诗给我的,看样子今年是对联?”
说话间两个画轴都已经打开,离得最近的一位大臣连忙起身,走到画轴跟前,捻着胡须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水能性淡为吾友,竹解心虚即我师。”
那位大臣起初声音洪亮,往后便越来越小,如蚊子嗡嗡。话音落下,整个院子里却没有了方才的热闹劲儿,一时间静得好像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副对子的遣词极为清淡,而寓意更是以警示为重,在这样的一片热闹中读来,显得异常地冷静淡然。阿玛深深看着我,眼睛里有尴尬、有伤心、还有震惊。我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其实我写就这两句话的时候喜殊就连叫“不妥”,喜殊都知道不妥,我又焉能不知?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再不给阿玛敲敲警钟,只怕离灭门也不远了。
眼神交错间阿玛已经微微缓过神来,笑道,“不愧是我的花楹,不仅是阿玛的孝顺女儿,还能送这样的贺礼。好,阿玛自然会以你的话为戒!”
我听了阿玛的话还是没有说话,眼神扫过首桌上这几个人,脸色或青或白,都透着股子尴尬劲儿,就连八阿哥也是面无表情,早就没了惯有的温和笑意。我在心里不住冷笑,看来这些人自知得很,一伙子乌合之众,不过看着十四得势便凑上来,心里都发虚,哪里还有有敢自诩是水或竹的?
晚上用过晚膳歇在家里,并没有回到十四府邸。一夜迷迷糊糊睡得并不好,早上醒来躺在床上发呆,心里隐隐约约流动着难过。
额娘掀帘进来,坐在床沿上凝眸看着我。我叹了口气,却还是没有说话,额娘半晌才道,“你阿玛气得胸口疼了一宿,早上几乎连床都起不来了。”
我听了更加难过,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早就一连串地掉了下来。
额娘也拿起帕子抹着眼泪,道,“你别只怪你阿玛,他这样也有难言之隐。总是为你着想居多,况且……别人冲着十四爷的面子刻意亲近,人家都是什么身份,咱们能把别人拒之门外吗?”
我听了还是呆着,什么话也不说,额娘叹口气又道,“今儿回去吗?”
我默然点头,额娘叹了口气,才道,“你阿玛让你把你哥哥送来的那株老参带去,我们总寻思着你这身子让人担心。”
额娘言罢便转身出去了,我侧过身子对着墙壁,心里生疼,眼泪不断涌出来。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四失踪了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四失踪了
夏天慢慢过去,秋天便紧跟着来了。我隔日进宫给康熙请安,已成惯例,康熙对此似乎极为欣然,似乎看到我这个儿媳也是一种安慰。
我陪着康熙在园子里喝茶赏菊,亭子里摆着各色点心,花样繁多,极为精致。小弘历偎在康熙身旁,没有半点的拘谨,祖孙二人极为亲热。康熙这日兴致很高,我心中明白,十四近来连着打了好几个胜仗,西北的局势已经渐渐回转过来,康熙心头的大石头最近才终于放下了。
而那小弘历,虽是聪明伶俐,只是到底还小,说起话来童言无忌,究竟还是透着股子天真无邪的劲儿。不过我也发现,康熙看中的也许恰是这点,作为帝王,听惯了各种各样的假话,自然是希望听写天真质朴的言语。反正一句话,老爷子对这个小孙子是珍爱得很,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三个人絮絮地说着,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主题,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才说了一阵,李德全躬着身子进来,笑声地通报,“皇上,四王爷来请安。”
其时康熙正扶着小弘历的手在写字,听了李德全的话,便抬头对着我笑道,“你们兄妹倒是齐整。”言罢便嘱咐李德全,让胤禛进来一同喝茶。
我微微地笑着,细细观察着。康熙的神色,疏眉朗目,一眼就能看到的舒心,便笑道,“四王爷是天下难得的孝子,臣媳也是打小耳濡目染的,皇阿玛的得意之子调教出来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康熙听了我的话,似乎颇为赞同,。点点头道,“老四确实是朕的得意之子。”
我又连忙小心观察康熙的神。色,只见他眉眼间的笑意很浓,这才放心笑开颜来。
不一阵胤禛匆匆进来,向康熙行礼问安,康熙笑着。赐座,我和弘历又分别向他行礼。待到重新坐下来,我和胤禛便陪着康熙一直闲话家常,因为李德全早就嘱咐过我要捡轻松的话题说,我们便总是挑小时候的趣事讲。
康熙听我和胤禛你来我往地说那些趣事,便一直。撑着头笑,小弘历睁大眼睛听着,李德全在一旁更是眉开眼笑。
说着说着就说到小时候我被十四欺负的事情,。胤禛慢吞吞地讲,康熙似乎颇为失笑。我很仔细地凝神倾听着,心里一波接着一波的暖意,这才知道,原来胤禛还是因为我才被康熙斥为“喜怒不定”的。
康熙想了一阵,。似乎有些追悔,“朕那时候年轻,也是气坏了,不过现在倒是觉得你为人耿直,从小就知道不偏不倚。”
胤禛听了欠了欠身子,“皇阿玛早就知道儿臣的毛病,这才敲打儿臣的,爱之深责之切,儿臣懂得皇阿玛的意思。”
康熙听了亦是笑着点点头,慢慢开口道,“刚正是对的,但是也莫要忘了圣人教给你的恕道。便是有人做错了事,多想想他们为什么会做错,体谅着些也就罢了,不要只知雷厉风行地打压,须知过犹不及。你做事是好的,就是有时严苛了点,长此以往,下面的人不念着你的好,反倒是觉得你过于刻薄了。”
康熙话中有些教导的意思,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常见的,然而在帝王家,能得到父皇的亲自教诲,却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胤禛听了忙起身回道,“皇阿玛的教导儿臣一定谨记。”
康熙微微颔首,转头又接着早些的话茬对我道,“他也是他疼你,这么说朕还想起来你小时候跟老九打架落水还是四阿哥跳下去把你捞起来的。那时候你病得重,老四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便是朕也觉得极为感动。”
我听了心里一荡,麻酥酥的感觉从心底颤颤巍巍的漾开来,这件事我小时候倒是听嬷嬷讲过。我装着随意地笑望着胤禛,他脸上也是淡淡的笑意,透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从容不迫,一下子就抚平了我心里长久的焦躁不安。
天高云淡的秋天转瞬即逝,转眼又是冬天了。我素来是喜欢天热的人,到了冬天便总是畏畏缩缩着不愿出门。冬至以后,我除了必须的进宫请安和探望阿玛额娘,其余时间都是躲在王府里,守着火炉子看书写字,漫不经心地打发日子。
我正坐着看书,忽然一阵冷香弥漫口鼻间。我心里一喜,转头便见喜殊裹着大红斗篷掀帘进来,头上撒着几片雪片,怀里抱着一枝怒放的腊梅。
我连忙放下书凑过去,只见雪白的花蕊俏生生地绽放着,我微微一笑,道,“一树梅花一喜殊,暗香浮动月黄昏。”
喜殊一听便腾地红了脸,嗔道,“主子又取笑奴婢了,每日不出门,就拿奴婢开心。”
我听了仍是笑,立在原地看喜殊插梅花。
喜殊一边插花一边道,“不是奴婢唠叨,主子今年冬天可是越发不爱出门了,好歹去外面走走,总不至于只吃那么点东西。”
我听了笑道,“天下就没有你这么难缠的丫头,不出门吧嫌我不动,出门吧又嫌我在外面时间久。再说你没听过‘大寒小寒,冷成一团’;这么冷出去做什么?”
喜殊听了便一迭声地叫“冤枉”,一面道,“奴婢还不是操心主子的身子,要是望月姐姐……”
喜殊说到这里便马上停住,捂着嘴巴脸色煞白地望着我。我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尽,心里便是一阵刺痛,转身回到桌前,怔怔盯着桌角发呆。
因为想到望月坏了心绪,我便又是两日没有出门。第三日早晨,想着总要进宫请安,这才懒洋洋地让喜殊替我收拾。康熙是个喜动的人,早叫了几个儿子陪着赏梅。
我跟着小太监走到一处湖边的小亭子里,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笑声。我心里琢磨着康熙的心情,一面走进亭子请安。亭子里生着好几个火盆子,一个炉子上烫着酒,桌上摆着些小菜,看来康熙的兴致很高。
胤禛和三、五、八、九、十几位阿哥正陪着康熙说笑,康熙看见我便笑道,“朕正在叨咕你没良心呢,你可就来了。”
我坐下来喝了口茶笑道,“就是知道皇阿玛在骂我,才赶紧跑过来的。”言罢又想了想,微微拉起裙子,赧色道,“您看,跑得太快鞋子都破了。”
我说完这话,从康熙到诸位阿哥再到康熙边上的李德全都仔细往我脚下看起来。待他们看清我鞋尖露出的蠢蠢欲动的袜子时,便都开始捧腹大笑。康熙一颤一颤地抚着额头,李德全一手捧着肚子给康熙锤背;十阿哥一边笑一边拍桌子,一旁的九阿哥呛了水咳个不止;其他阿哥们也是不住地笑,就连冷淡的胤禛和温和的八阿哥也莫能例外。我微笑着看一亭子的欢笑,心想没让喜殊把这双破鞋子扔了可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正说笑间,一个小太监神色紧张地跪在亭子外面,康熙往外面看了一眼,便冲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出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