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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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吧,他们可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啊。”
“金枝玉叶?那也得看犯的是什么事,谋逆……皇上的安危都成问题了,那还管得了你是金枝玉叶?”
……
说话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隐去,我却已是泪流满面,连侍卫都这样说,康熙的震怒与恐惧自然是不难想象的,十三啊十三,怎样才能救你呢?
一旁的秦旺却没有像方才一样哭泣,他轻轻地开口,“福晋,那条路侍卫太多,奴才带您走小路。”
小路?我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却不明白秦旺说的是那条路。“通往书斋,不就那一条路吗?”秦旺沉默了片刻,“奴才说过,前几日晚上在附近走了走。”
今晚出事后,我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少年秦旺确实是个高手。正想着,他却叹息了一声,“如果奴才早知道的话,奴才一定去偷听……说不定就没事了。”
我愣了愣,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我跟着秦旺往一头钻进小山包生长的树丛里,一路上全是杂草和树枝,即使秦旺小心地拉着我,即使他帮我挡着横七竖八的树枝,我的脸上和手上仍旧被疏影横斜的树枝划出不少的伤。这根本不能算做路,我苦笑着,真难为秦旺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出这么条“路”。
穿出树丛,眼前赫然就是十四的书斋。
我们在黑暗中观察了一阵,书斋门前只有宝柱一人,这个发现让我的心中轻松了几分。
秦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宝柱发出惊呼之前制服了他。秦旺捂着宝柱的嘴巴,拿着匕首抵住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宝柱点了点头,顺从地倚在秦旺的身前,被秦旺拖到了角落里。我屏息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幕,秦旺望向我,露出少年的憨笑。
他的功夫果然不错,我笑了笑,脱了鞋子,只着了袜子,一步步走向书斋。
我轻轻走近十四书斋的门前,透过门缝往里望。一屋子的灯火辉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围坐在一起,还有几个穿着朝服的人坐在一旁,几人中赫然就有我阿玛平日里极为倚重的门生!我心里一怔,感觉越来越不好,原来上了八阿哥贼船的人,不仅有十四,就连我的阿玛,怕是也难逃干系。
勉强定了定神,继续往屋里看去,一面细细倾听。开口的是八阿哥,白玉般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阿灵阿,丰台的兵已经回撤了?”阿灵阿忙在一旁点头,陪笑道,“一切皆如八爷所料,皇上知是十三爷所为,自然十分震怒。”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紧,明明知道十三不可能帮助太子谋逆,腿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只能微微抓住门框耐着性子听下去。九阿哥听了阿灵阿的话微微一笑,道,“十四弟功劳最大。”
十四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撑头而坐,倒是十阿哥昂首笑道,“十四弟不愧是和老十三一道长大的,不仅把老十三的用人瞧得精准,老十三说话的语气也琢磨得不差分毫,就连一手字仿得乱真,你什么时候竟练就了这身本事?还藏着不让咱们知道。”
我听了十阿哥的话,全身都冒出冷汗来,细细揣摩、以假乱真,十阿哥口中的那个人,真是十四吗?十四的表情并没有怎样的兴奋,反而有些淡淡的惆怅,他微微叹息道,“最能说服皇阿玛的,怕是那本兵书。‘羊乖序乱,阴以待逆。暴逆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于顺以动。’皇阿玛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我听了如遭雷击,脑海中闪过从胤禛书房拿来的那本兵书,十四一直把十三当作假想中的敌人,我还曾因为那本兵书涉险,难道这也是陷害十三的证据吗?
我想到这里,便觉得再也不能袖手而立,伸手一把推开书斋的门。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八十一章 二废太子(二)
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从屋里瞬间从泻到门口,灯光照亮了屋里人们错愕的脸,方才热火朝天的交谈戛然而止,留下一室尴尬的静默。
我冷冽的眼神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心里却不由地冷笑,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惊或惧,或怒或呆,唯有八阿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向我展开了阳春三月里最和煦的笑容。
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憎恨八阿哥的笑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看着路上迎面走过陌生人。八阿哥的笑意渐渐的有些淡薄,带着几分浅浅的伤痛,最终变成波澜不惊的漠然。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光转向十四,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惊怒,“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陷害十三?”十四闻言蹙了蹙眉,淡淡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有时间自然会告诉你。”
我立在门口笑了笑,径直走进书斋,拣了个显眼的位子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十四,“我现在就有时间,你请讲。”八阿哥不可置信地笑了笑,望着我的目光有几分陌生。九阿哥冷冷一笑,十阿哥则烦躁得揉着额头,其余各人都是畏缩着左右顾盼,阿玛的门生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十四微微错愕过后竟笑了一下,挥手令几位朝臣出去。
几个朝臣悉悉索索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后,书斋里余下的就只有寂静了。十四缓缓抚着腿道,“你想说什么?”我咬痛了唇,却还是不能相信方才听到的话,便问,“十三真的是被你们陷害的?”
九阿哥听了冷笑出声,似是在嘲讽我的愚钝。我睨了他一眼,仍旧盯着十四道,“你做了什么?收买了十三手下的人诬陷他,模仿他的字迹写了谋逆的罪状,连那本兵书也派上用场了?”
十四抚着下巴,深深凝视了我一阵才缓缓点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样毫无廉耻?这样的卑鄙、下作、龌龊……”我极尽所能地寻找着可一描述他们劣迹的词汇,颤着声音控诉,却被八阿哥冷冷地打断。
“花楹,你不该这样说,在我们的位置,本就没有什么高尚和低劣。”他苦笑着说,痛惜的目光柔和地落在我的脸上,“你一直站在四哥和十三弟的角度上看问题,可是,你有没有为我们想过?难道我们不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么?”
八阿哥的话中带着几分沉痛,我也是苦笑,一面摇了摇头,“他们……他们并不像你们这样。大丈夫不是应该正大光明么?”
九阿哥在一旁微微嗤笑,八阿哥还是一脸的苦笑,“你看,你根本就带着不同的心态看我们两拨人。”他叹了口气,有微微提高了声音,“也罢,那我今天就给你讲讲。你说大哥为什么在监牢里发了疯一般地举荐我,他是真心的吗?当然不是,他是为了引起皇阿玛的猜忌和震怒,就是因为四哥把那魇胜的事情告诉了大哥。不错,三哥告发魇胜的事情是我谋划的,可是他呢,他坐收渔翁之利,引得我和大哥反目,他又光明得到哪里?”
我呆了呆,有些震惊地盯着八阿哥,我一直觉得大阿哥举荐八阿哥的事情很蹊跷,却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出。可是尽管这样想着,却还是下意识地替胤禛掩饰,“那也是你们卑劣在前……”
一直沉默着的十阿哥忽然开了口,“你就是这么看咱们哥几个的?不错,我们是阴谋,可是我们好歹还安插了八嫂身边的彤儿,事发之后那丫头只能一根白绫了结了,做个畏罪自尽的样子。可是四哥呢,他做了什么。”十阿哥的语气中带着愤愤,又急着气道,“反正今天已经没脸没皮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东他们?本来我们没有半点的坏心,可是老四呢?他也不知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对皇阿玛的心思摸得透彻不说,连最近太子对我们的人下的黑手也是他布置的,不然你以为那个草包能有这么大本事?”
十阿哥又是一通怒气冲冲的职责,我的大脑里却已经是一片空白,这些事情都出自胤禛的手笔?我使劲地咬着唇,一阵有些锥心的疼痛使我渐渐清醒了几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胤禛是善于谋划,能够察言观色的,只是,我一直都回避着这个问题,以为我的胤禛是刚正不阿的谦谦君子。
可是十四,他怎么能这样无情呢,我心里渗出一点点的酸痛,他难道忘记和十三一起成长的岁月了吗?于是我不再同他们争论胤禛的光明与否,转头看着十四,问道,“本是同更生,相煎何太急?你怎么对十三下得了手?”
十四微微呆了一瞬,苦笑着问我,“你问我?你先说说这是什么?”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方云帕,冷冷地扔在我面前。我懵懵懂懂地捡起帕子,竟然惊异地发现这是我南巡时特意从苏州买来的帕子,帕子上染着江南暮春的景色,氤氤氲氲的景色正是我所爱的。
“这是我的帕子,怎么在你手里?”我困惑地望着十四,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残酷的冷笑,冷冷开口道,“你自己看看!你不会忘了吧?”我不知道十四的话是什么意思,便疑惑地展开帕子,原来帕角上歪歪扭扭地绣着十三的满文名字。
“这么差的绣工,除了你还有谁?”十四夹杂着悲伤的声音响起。“今天兄弟们都在,我也不怕丢脸,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呢?”
我的心中忽然一阵轰鸣,抬头直直看着十四,他眼里隐隐浮现的惊怒使我心里燃烧起了熊熊的怒火。我悲伤地看着十四,冷冷一笑,低声问,“你连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信?”
十四的表情因我的话而诧异起来,他蹙眉想了半晌,眼中闪烁着思量,我知道他在分辨我话语中的真实性,半晌方才叹息一声,慢慢道,“无论怎样,他只要还在,你的心就不在这里。”
十四这话一说,屋里一片死寂。不仅八阿哥和九阿哥蹙眉不语,连十阿哥也是惊惧地张着嘴一声不吭。我闻言一怔,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心里却渐渐清明起来,一时间心中大恸,原来我自私地保护了胤禛,却把十三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微微一笑,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凄然道,“你以为这样我的心就在了吗?”十四脸色一白,冷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呆了呆,起身慢慢走到十四面前,跪下身来道,“求你放过他。”十四猛然从椅子上跳起,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凭什么!”
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道,“伯仁因我而死,是我害了他,我心里的人,不是他。”十四听了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眼睛里泛着红红的血丝,颤声道,“胡说!你胡说!不是老十三,那是谁?”
我心里凄楚,闭了闭眼才要开口,八阿哥却紧声开口叫道,“花楹!”我转头,八阿哥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有些焦急地望着我。他让我不要说?我有些诧异,可是他的表情却在我朦胧的泪眼中异常遥远。我回过头来,望着十四墨黑的眼睛平声道,“是……胤禛。”
十四闻言面如白纸,身子明显地晃了晃,眼里聚起层层叠叠的怒气,伸手钳住我的肩膀问,“谁?你再说一遍!”我的泪水噗噗地跌落,咬牙道,“不是十三爷,是……胤禛,我打小就喜欢他,从来都是他。”
我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十四听了大叫一声,猛然把我推dao在地上,转身背对着我,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握得死紧。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八十二章 二废太子(三)
屋里所有人都没说话,一时间静得有些诡异。
我望着十四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这个秘密隐藏得时间有些太长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