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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落花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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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错愕,红衣女子已经笑着责备男孩,“关柱,不得无理,留心阿玛骂你。今天咱们是主人,得拿出点主人样子来。”女子声音清冷,语气傲慢,我立刻明白过来,眼前应当是兆佳氏家人。

我在心里暗暗思忖,马尔汉一直深得康熙器重,这两年又同太子走得很近,在朝中颇有势力。但是我却从没听说兆佳氏和我家有什么过节,可眼前这几个人似乎对我颇有敌意,这是为什么呢?

我立着不语,红衣女子见我懵懵懂懂的样子便生起气来,傲慢道,“花楹格格不在前院休息,一个人在做什么呢?”我微微一笑,“自然是欣赏十三爷的园子。”

那女子也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得色,“噢,原来格格也没来过啊,我还当十三爷的任何事情您都要掺和呢……不过也是,这是新建的府邸,本来就是给新人准备的,闲杂人等都是不能来的,我们也没来过几次。格格一定不认识路,不如我们带格格逛逛。”

我这才明白兆佳氏带着敌意的原因,原来他们以为我要跟他们的大姐抢丈夫呢!心中带了几分好笑,便存心逗他们,“那倒不必了,我跟十三阿哥也不是什么外人,自己随意便是。”

兆佳氏几个人闻言果然沉下脸来,红衣女子一脸的愤恨全数落入我的眼底,她瞪着我看了半晌,咬着银牙道,“哦,谁不知道完颜家的花楹格格长袖善舞,今天是我姐姐出阁的好日子,我们怎敢怠慢你这样的贵客!”

我笑了笑,不再逗他们,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招惹十三的妻族。于是笑望着红衣女子道,“惭愧,兆佳氏大小姐的才女盛名响彻北京城,我怎敢比肩?大小姐那样的才女和十三阿哥正是绝配,我也很是高兴。”

面前几个人听了我的这句话都有些错愕,不明白我怎么忽然放低了身段,便都带着戒备地望着我。红衣女子柳眉皱了几皱,犹有不甘,“格格何必自谦,咱们边走边说可好?”

正欲开口推辞,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心头一喜,转头果然看到怡宁走了过来,“我带花楹格格走走,你们别杵在这儿了,去你姐姐那边看看,可有什么帮得上的。”怡宁的神色冷淡,红衣女子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带着兆佳家家的几个人行礼离去。

“你可真是护犊子。”我看着怡宁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她穿着一身玫红旗装,裙子上绣着百鸟朝凤,月白马甲,艳若桃李。

怡宁笑睨着我,“好心替你解围,你倒来取笑我。”她看着我,眼神渐渐心疼起来,我心里一黯,我的苍白憔悴如此昭然若揭,方才连小孩子都说我不好看。

“怎么瘦成这样,女儿家还是珠圆玉润些的好看。”怡宁轻轻抚着我的脸颊,又道,“慢慢会好起来的,你只是需要时间。”

我笑了笑,心里无比怅然,“你呢?你好起来了吗?”我问地很直白,怡宁的脸白了白,眼睛里泄露出痛苦。

我的心一酸,暗暗责骂自己愚钝,舜安彦自从九公主去世后一直萎靡不振,怡宁自然是知道的。她过去是伤舜安彦的婚事,现在是舜安彦的萎顿,我揭这些伤疤做什么呢?我把头轻轻靠在怡宁身上,轻声道,“对不住,我……”

怡宁没有让我说下去,只是给我一个安慰的笑容,我也笑了笑,轻轻道,“他在哪,我的心就在哪。你说,人没了心,还能活吗?”

怡宁被我的话说得一震,接着眼睛就渐渐湿润了。他在哪,我的心就在哪。我想她跟我是一样的。

回到礼堂,众位阿哥们正相互吆五喝六地要去闹洞房。

我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胤禛,他幽暗的眼神正定在我的身上。他许是因为看到这样的热闹而想到了我,那种触景生情的伤感落寞溢满眼睛,刺得我无法自处也无法自若,一颗心忽然就碎成一地,眼泪哽在喉头,生疼生疼。

怡宁紧紧握着我的手,忽然给我力量,我回握她的手,告诉她我可以支持得住。

仓惶间再次抬头,却不期然地撞到十四的目光。他的目光懒懒的,却又含着气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气愤,我想他并不愿娶我,可是我也怨恨,怨恨造化弄人。

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终于忍不下去,甩开怡宁的手,转身跑出屋子。我大步大步地跑着,风声在耳边呜咽,地也是忽高忽低,身后是怡宁的呼唤。我跑进一个林子里,抱着一棵树哭倒在地上。

我永远忘不了胤禛方才的眼神。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可是我连生死相许也做不到,我只能看着他的伤痛,只能远远地看着,连伸手的抚慰都做不到。

在十三婚礼上夺门而逃的我成了好事之人热衷的话题,阿玛很生气,觉得我丢了完颜家的脸面,便禁了我的足。

“格格,如果您闷了,就给哪位爷带个信,带你出去走走。”听雪见我恹恹的,便踌躇着问我。我无谓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点也不闷,只是觉得万念俱灰;况且,我就算闷了,现在也难找到人蹚我这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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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一片伤心画不成 第三十七章 大婚

炎炎的夏日过去,立秋。东北的哥哥带着他的侍妾云薇回到北京观礼。

“小丫头,你长大了,竟然要嫁人了。”哥哥笑望着我,阳光下英俊异常,他身边的女子一身白底碎花裙子,淡淡的笑意,无比清丽。

我微笑地望着哥哥,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哥哥一直很疼我,他回来只两天便发现了我的异常。

“你不喜欢十四阿哥?”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两个人的水榭,花香阵阵。我叹了口气,无比怅然,原来我的痛苦如此明显。

哥哥皱起好看的眉,心疼地望着我,“阿玛和额娘没跟我说,是十三阿哥……”哥哥犹疑地看着我,忽然开口,“……是四贝勒!”我苦笑,哥哥果然很敏锐,便红着眼睛点头,一面尴尬地吸吸鼻子,在哥哥面前我似乎更加脆弱。

哥哥沉默了,怔怔望着池子里的红鲤鱼,咬着牙关不看我。我悄悄转头拭去眼角的泪,装出愉悦的语气道,“哥,给我讲讲云薇吧,虽然额娘不喜欢她,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人。”

哥哥转头看着我,疼惜而宠溺,一面简单地陈述,“云薇?犯官之后,孤傲清高,额娘自然不喜欢。”我点点头,哥哥简单的话却言明了那个叫云薇的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阿玛和额娘极力的反对我很早就知道的,但是哥哥却没有屈服,执意带着云薇去了东北。

我忽然羡慕起额娘口中的那个青楼女子,和有情人终成眷属比起来,名分显得那样的可笑和渺小。“哥,我羡慕云薇……”我轻轻开口,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哥哥起身轻轻抚着我的头,一下一下,轻轻抚慰着我疼痛的心。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一,我出阁的那天。

早上天还没亮便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木然地沐浴,两个老嬷嬷从盛满花瓣的篮子里拿起细软的丝绢,细细将我的身子擦拭干,嘴里一面喃喃地念着吉祥话。接着又来了两个嬷嬷,四个人开始帮着我穿吉服,那层层叠叠的衣服像一道道的茧,将我重重地束缚着,让我几乎窒息。

穿好衣服,两个嬷嬷拿着五彩线开始替我绞面,一面不住地念叨着“改头换面”。接下来身边围了更多的人,有的上妆,有的梳头,我像一个傀儡娃娃,由着一屋子的人忙活,心里一片惨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颇有气势的老嬷嬷终于笑着高声喊了句“妆成”;于是一屋子的嬷嬷丫头笑着向我行礼道喜。闺房的门缓缓打开,衣着华丽的额娘走了进来,摒退众人,拉着我的手走到大镜子前。

我茫然地看像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一身鲜红的苏绣锦缎吉服,前襟以金丝绣着极大的龙凤呈祥,袖口、披领和裙摆上绣着行龙,灯光下金灿灿地闪着光。三层镂金的朝冠,饰着大颗的东珠、红宝石和缀金孔雀,其余的珍珠珊瑚更是不计其数,重重地压在我的头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艳光四射的人,没由来地想起火树银花四个字。

目光转到脸上,白皙的脸上斜斜地扫着粉色的胭脂,眉毛乌黑细长,直飞鬓角,嘴唇中间红红地点着一点,这是宫里正流行的点绛唇。我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妆容是从未有过的浓艳,倒略微遮掩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憔悴,可是细看便能发现一对黛眉仿佛微蹙,一双杏目恍惚含泣。

我叹了口气,喉头的哽咽刺得心上一阵阵得生疼,原来不愿意终究是不愿意,任凭怎样的浓装艳抹也掩盖不了眼里的伤感和不甘。

额娘见我一脸的郁郁寡欢,便拿着帕子拭起泪来,轻声道,“孩子,额娘心里真希望你快乐。”我轻轻伏在额娘肩头,勉强笑道,“额娘,孩儿已经尽力而为,怎奈力不从心。”额娘听了扶正我的肩膀,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满脸都是泪。我心里也埋怨自己不孝,泪水就怔怔地落下来。

两个人默默垂泪半晌,终于听到喜娘在门口叫,“二位福晋,吉时已到。”

我呆了一下,只觉得心中轰然一声,这刻终于还是来到,一时心如死灰,似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伏在额娘肩头,泪水就像决堤一样哗的流出,一面极力忍着,一面还是呜咽道,“额娘,额娘,孩儿该怎么办?我不想去……真的,真的不想去,您救救孩儿吧。”

额娘流着泪替我擦着脸上的泪,“好孩子,别哭了,妆都花了。你今天……你不能哭啊。”说着一面往我手里塞进一个苹果,一面转身拿起桌上那方龙凤呈祥的喜帕罩在我头上。

一片猩红遮住了我的脸,我茫然地被拉着走,心里早已是一片纷乱。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嫁给十四,却又不能夺门而出,不能绝尘而去,现在哪怕是一点点的差池对于我的家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一阵忙乱后,我被几双手急急忙忙推上轿子。

眼泪在喜帕中渐渐干涸,我呆滞地望着满目的红色,绝望中想起那张令我无比眷恋的脸,心疼地几乎窒息。胤禛……我默默地呢喃着他的名字,作为十四同母兄长的胤禛今日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喜气洋洋,又该何以自处呢?只要想到胤禛心里忍着痛,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微笑着祝福十四,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痛苦。隐约觉得,比起他来,我过一阵就钻进喜帕躲在洞房里,倒是幸运了十二万分。

摇摇晃晃许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砰砰砰三声,轿子微微晃了晃,外面一片叫好声,原来是十四对着轿顶射了三箭。轿帘被掀开,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下轿来,一个手中换成宝瓶,另一手被塞进一条大红缎带,在一片吹吹打打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中摸索着慢慢向前。

缎带的另一端是十四,牵引着我迎喜神、拜天地,完成了拜堂的所有程序。

再次坐下身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被送入了洞房。伸手掀开头上的喜帕,四下打量,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一根根的红烛上烛光微微摇曳,映着一屋子的红色。

这时望月端着托盘推门而入,见我掀了喜帕,便慌忙道,“我的好格格,你怎么把喜帕掀开了,这样多不吉利。”言罢放下手中的托盘便帮我摆弄喜帕,我微微一笑,由着望月忙活,嘴里淡淡道,“都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望月听我这样说,也没说什么,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那片红色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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