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新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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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说太多。”马琳轩咬着嘴唇,一脸犹豫,“姐姐已经不在了,我本不该那么评论她,姐姐虽然本质不坏,但她的感情经历却非常复杂,因为她……她有很多,很多异性朋友,很混乱,并且都发生过关系……”
张晴天不说话了,似乎与妹妹谈论姐姐的情感问题觉得很尴尬,但张晴天做出的这种态度令马琳轩更难堪,她不得不进一步做出解释。
“姐姐比我大3岁,妈妈生下我一年后,就与爸爸离婚了。因为当时爸爸只是一个文化馆的小职员,妈妈是个很崇尚生活品质的女人,之所以离婚,爸爸说是因为一个富有并且颇具才情的已婚男人在追求她。
“我出生不久,妈妈就认识了那个卑鄙的男人,不知那男人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妈妈就跟爸爸离婚了,爸爸一气之下就带着我搬出了我们的家,因为我太小,要是把我留给母亲,试想,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去与另一个男人开始全新的生活必定很困难,也会显露出诸多问题来,爸爸其实还是深爱着妈妈,他离开时还在为妈妈着想,而妈妈却背叛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所以爸爸就把我留在了他身边,姐姐则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当时爸爸一定是伤心欲绝,他辞掉文化馆的工作离开了这座令他心痛的城市,来到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爸爸真的很疼爱我,把对母亲的爱与姐姐的爱全部都汇总在我一个人身上,因为怕我受委屈,他至今也没有再婚,虽然在他年轻时,总有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女人追求,而父亲总是善意地拒绝了。
“我的生活是幸福的,可姐姐呢,妈妈背离父亲的那一天,就成了她不幸的开端。那个卑鄙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不负责任的骗子,妈妈并没有和他成婚,过上那种‘有品质’的富足生活,可妈妈的脾气又非常倔强,她对不起爸爸,不肯回到爸爸身边来,可想而知,姐姐和妈妈的生活状态一落千丈,妈妈被迫出去打零工,漂亮的妈妈像脱水的蔬菜一样迅速地衰老,还好她足够坚强,用自己的双手把姐姐养大成人。
“姐姐高中毕业后就到社会上工作,因为她的美,招惹了很多社会上不好的男人,我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明了,你应该明白的。姐姐接触到的都是酒色之徒,他们只看中姐姐的外表,可姐姐也没有办法,她必须靠着那些男人维持自己的生活。我不能评判姐姐是对是错,但我知道她光鲜的外表什么也代表不了,她依然活得很辛苦。
“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我考上了这座城市的大学,爸爸曾经找过妈妈一次,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姐姐孤苦伶仃地生活着,爸爸内心很自责,他向姐姐忏悔,但姐姐恨他,因为他曾经是个懦弱的男人,为什么因为妈妈爱犯小脾气而放弃了原本完整的家,男人应该狠一点,怎么能任由自己的女人胡作非为,最后姐姐对爸爸说,就算妈妈有了外心,没有不可能挽回的感情,只是那个懦弱的男人不够坚定和执着。
“爸爸听完姐姐的话哭了,他悄悄地离开这座城市,他知道当初是他做错了,一个男人要学会宽容,面对感情,他就是不够宽容,是因为他对妈妈的记恨从而害了姐姐的一辈子,姐姐怎么能不怨恨他,爸爸没脸再见姐姐了,于是他回到另一个城市的家,几乎闭门不出……
“但是,姐姐对我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刚开始在这里生活时,或许是自己头一次离家那么远,什么事情都觉得很不方便,姐姐确实没少照顾我,在与姐姐的交往中,我见过几个不同类型和年龄的男人与姐姐纠缠,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就很像你,不熟悉的人,很容易会认错,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惊奇的原因。”
“真的像我?”
“嗯。”马琳轩苦苦一笑,“尤其是颧骨到下巴这部分,非常像,但眼神不像,那个人的眼神很轻飘,给人的感觉就像公子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姐姐的男友,所以藏在杜兰朵内部的你姐姐的灵魂,她……她是故意在引诱我?”
“也许吧,如果姐姐真的在天有灵的话。”
张晴天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马琳轩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满地说:“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
“你说……”
“你这个总看表的习惯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你也许不知道,这个毛病给别人的印象很不好,总感觉你赶时间,或者故意搪塞对方似的!”
“其实,这个……”张晴天挠挠头,真不知该怎么跟马琳轩解释。
B面
梦里有个多嘴的人告诉张晴天一个秘密,说杜兰朵将在一个偏远闭塞的乡下成亲。张晴天听罢,内心五味杂陈,他一门心思想去阻止。
不知怎么地,张晴天就出现在了一条老街上,街是土路,每踩一脚,都能留下一个坑。街两面立着很多矮屋,破败,参差不齐。天空中的太阳很大,张晴天背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但感觉不出一丝炎热。
在张晴天的心中,杜兰朵被拐卖到这里,就在某一个地方藏着。
脚下的土路朝前延伸,似乎很长,看不见尽头,他不想朝前走了,转头一看,发现一间矮屋里几个老人在喝茶,而且都穿着黑衣服,屋里太黑,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张晴天朝人群走去,站在门口,他问道:“请问这里有人要结婚吗?”
本来不指望有人回答,却没想到所有的老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仿佛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我想去见见那家人……”
张晴天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群声音打断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见不到,见不到,见不到……”
“为什么?”
“你是活人,他是死人,你说为什么?”那些重复的声音中,有一个这么说。
“我听不明白……”张晴天扫视所有人的嘴,希望找出说话的那个人在哪里。
还好,有个人站起来,脸很黑,看不出年龄和长相,只能分辨出是个男人,他的脸对着张晴天,说:“顺着这条土路走到头,那里有条黑水河,过了河有个人家,今儿是他家儿子成亲的日子。”
没等张晴天道谢,说话的人就像一股烟似的飞了,他来不及想,顺着土路赶忙朝前走,不多时,面前真的出现一汪黑水,河对岸有幢灰色的房子和一棵老槐树依稀可见。
没有载具,怎么过河呢?
无奈,张晴天只能顺着河边走,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河水时,就在跟前不远处多出了一条小渔船。
船很小,也是黑色的,有个竹片编织的棚子搭在船上面。船头有一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拄着一根细长的竹竿不声不响地坐在船板上。
“我想坐船去对岸……”张晴天大声喊。
船夫动了动,张晴天又喊了一声,船夫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张晴天不由分说,抬腿一跃就上了船,船异乎寻常的平稳,船夫举起竹竿插进水里,船缓缓地动了。
当船划到河水中心时,整条船却打起了旋转,一圈一圈地绕着河心转,不快也不慢,像是被施了魔法。张晴天着急要到对岸去,他走近船夫,船夫耷拉着脑袋在划船。
“为什么不照直划?”
第八章 匿名信(3)
船夫没搭话,而是抬起一张脸,那张脸太黑了,张晴天倒抽一口冷气,这才发现那是一张面具。黑色的面具看起来是陶土做的,两只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面具表面并不光滑,布满细小的孔洞,像笊篱一样,特别恶心。
因为船夫不搭理他,他就伸出手去推船夫的肩膀,没想到这一推,船夫的脑袋喀嚓一声掉下来,像个烂南瓜一样掉在船板上,一直轱辘进了黑水河里。
张晴天被吓得退了一步,眨眼之间,船停了,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么靠岸了。
灰色的房子,应该称之为一座大宅院,黑漆漆的大门上面一左一右挂着两盏灯笼,灯笼是白色的,门楣上的匾额也缀着白色绒花球。门口那棵大槐树歪歪扭扭地长着,上面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张晴天必须走进去,他踩上九阶台阶,抬手去叩门,门没锁,一推就开了,他跨过门槛进入院子,迎面是个硕大的影壁墙,墙也是白色的,像是纸扎的,上面用黑墨写着一个粗狂的“”字。
院子死一般寂静,里面看不见一个活着的人,他想绕过影壁看一看,可当他挪动脚步时,才发觉双脚已经淹没在一片雾气里。突然,他看见脚边雾气散乱,似乎有些小东西朝他闯了过来,紧接着,他看见两只毛茸茸的动物一前一后蹿上了影壁,瞬间就立在影壁的墙头上,四只小眼睛直直地朝下望着,张晴天这才看清,原来是两只黄鼠狼,一只灰色,一只黄色。
张晴天不跟动物较劲,迈开步子趟着雾气接着朝前走,两只黄鼠狼相视一望,一起跳下纸影壁,当张晴天绕过影壁墙,居然看见在墙根底下蹲着两个矮小瘦削的男人: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一个戴瓜皮小帽的孩子。两个人的眼睛出奇的小,眨巴眨巴地盯着闯进来的陌生人。
“请问你家今天是办白事吗?”
脱口而出之后,张晴天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也许因为在门口看见了那些白色灯笼和纸花,才会无意识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还好那两个人没有怪罪,互望了一眼,山羊胡的老头问:“请问这位先生,你找谁啊?”
“我找杜兰朵。”张晴天回答说。
“你找她干什么?”瓜皮小帽反问着,语气里明显透露出认识杜兰朵这个人。
“我是……”张晴天想了想,“我是她的一个朋友,远方的一个朋友,你们认识她吗?”
瓜皮小帽和山羊胡一起捂着嘴嘻嘻地笑了,两个人的眼睛还在打着转。
“笑什么?”张晴天有些气恼,“有什么好笑的?”
“杜兰朵是我们家少奶奶,你居然问我们认不认识她,你说好笑不好笑?”
“少奶奶?”张晴天无名火气,“我要见杜兰朵,现在就要见到她!”
“那可不行,要见我家少奶奶必须经过我家老爷同意,再说,少爷与少奶奶刚刚拜过天地,现在正在洞房,怎么能说见就见呢?”瓜皮小帽又坏笑起来。
张晴天怒火中烧,迈开大步朝里走,山羊胡和瓜皮小帽一起站起身,二人的身材都很矮,像两个瘦削的侏儒。他们转着小眼珠子,企图拦挡张晴天,但他们高估了自己,被张晴天轻轻一推就一左一右坐在了地上。
前面出现了一对格子门,黑色的,看起来很像是泡沫板制作的,伸手一拉就拉开来,虽说外表看起来简陋了些,但室内的装潢还是颇为讲究的。
只见迎面摆着供桌,上面贡品蜡烛一应俱全,墙上挂着一幅中堂,上面密密麻麻画的都是小孩子,张晴天知道,这幅画应该称作《百子图》。供桌底下摆着两个白色蒲团,上面用黑线绣着双喜临门、龙凤呈祥的图案。
就在这时,山羊胡与瓜皮小帽跑进来,一人拽住张晴天的一条裤腿。山羊胡说:“别乱闯,少爷和少奶奶刚在这里拜天地,我家的先人还没有离去,你不要冲撞了先人们啊!”
张晴天没搭理他们,还是一个劲儿朝前走,抓住裤腿的两个侏儒被拉得东倒西歪,在地上翻滚,但两双手始终没有松开,瓜皮小帽心眼儿多,朝前蹿了一步,双腿锁住张晴天的脚踝,给他使了个绊子,张晴天没防备,一个趔趄摔倒了,双手按在供桌上,没想到供桌如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