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新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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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一片花都朝一个方向倒下去,倒下去就再没能挺起来,也许花柄太脆弱,于是远处出现了一大片断了头的花朵。
“你在做什么?”张晴天虽然这样问,但他不奢望她能回答。
“我在编花环,”她抬起头,看张晴天一眼,“我送给你一个花环好吗?”
“好啊。”
张晴天的手里就这么多了一个花环,他低下头观看,这时候,天色又有些暗了。
“你不把它戴上吗?”
“好。”张晴天正要戴在头上,才发现那些花是纸做的,他这才恍然大悟般朝四周看去,天啊,原来所有的花都是纸花。
光线一下子变成橘红色,耳边传来了噼噼啪啪的轻响,那是纸张燃烧才会发出的声音。远处的纸花被火焰点燃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这边烧过来,张晴天感觉不到热,但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花在烧,从鲜艳变得暗淡,从暗淡变成黑色,又从黑色变成一撮灰烬。
他终于意识到,杜兰朵也是纸做的,他转过头看向她,她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脸,眼神依旧,含情脉脉之中透着悲凉。可惜,她左边的脸颊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个窟窿,窟窿一点点变大,边缘有火苗攒动,一瞬间,她整张脸都变黑了……
张晴天一下子被吓醒了,他摸索到桌子上的灯,按了开关好几下,灯却没有亮,他以为停电了,但立刻他就觉得不对,因为屋子不但死黑,而且空间明显缩小了。
他把手朝上伸出去,手掌碰到了平平的物体上,很宽,很长,他害怕起来,用力把双臂伸直,可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上面不行,他开始把双臂朝左右平平地伸开,左右手都碰到了东西,可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于是他用脚踹,也起不到作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了一个扁扁的长长的盒子里。
能装下人的盒子叫什么,他心头一凛,想到一个词——棺材。
他感到异常的憋闷,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盒子也仿佛在不断缩小。空气越来越少,即便张大嘴巴也喘不上气来。压抑产生恐惧,紧接着,他觉得裸露的皮肤生出异样的感觉,像是很轻薄的东西一点点朝上移,遮盖住了他的小腿、膝盖、胸口、嘴巴、鼻子、眼睛……
张晴天无法呼吸,他快要被憋死了。
一声突兀的响声,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些光亮,只见一把匕首插进了盒子里,刀刃明晃晃,咯吱咯吱地动起来,在盒子上划出一道道缝隙,凉飕飕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大口地喘着气,觉得那柄刀子是特意来拯救自己的,心里一放松,身体也好像能动了,她转动眼珠看了看缠在身上的东西,那居然是一件白纸做成的连衣长裙。当眼珠再次转向匕首时,刀刃上面不再光洁,似乎有一滴滴黏稠的血液从刀尖上往下滴。
血液越来越多,整个刀刃都染成了红色,滴滴答答落在身上,他觉得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衣裳都染红了。盒子是纸做的,被血水染得潮湿褶皱,全身滑腻腻潮乎乎的,张晴天觉得自己躺在了血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带血的匕首不见了,一只纤细的手从纸盒割开的缝隙里伸进来,手太白了,能看见点点滴滴的血水从指缝之中淌下来……
第二章 两个精神主体(1)
A面
“你来做什么?”艺术品店铺的老板一脸紧张,“年轻人,卖出去的东西是不能退的!”
“我只是想来问你一个问题。”张晴天说。
“这样啊。”老板呼出一口气,“请说……”
“昨天放置纸婚纱的盒子里,为什么会有一把匕首?”
“匕首?”老板想了想,“对对对,是有那么一把,不过是纸做的,怎么了?”
“我很好奇,就是想问问。”张晴天没把伪装在里面的刀片告诉老板,因为看起来他并不知道刀刃上残留着血迹。
“我收下杜兰朵这件艺术品时,就有这么一把匕首,其实我也不知道作者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搞艺术的人都古怪,也许那只是他突发奇想的一个构思而已。”
“匕首一直放在箱底吗?”
“那倒不是,”老板僵硬地咧了咧嘴巴,“你应该还记得,杜兰朵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藏在纸裙后面,匕首原来就握在藏起来的那只手里……”
“啊?”张晴天感受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凉意。
“你想啊,假如买主发现纸新娘手里还握着一把刀子,肯定会觉得这个艺术品不吉利,摆在家里陈列心里也不舒服,所以……”老板又笑了笑,“所以我就把刀子拿掉了,一直放在纸盒子底下,不过你要知道,这也属于纸新娘这件艺术品的一部分啊!”
“纸新娘的作者是不是叫尔东?”张晴天走到门口,转过身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尔东的联系方式?”
“你想干什么?”老板一脸犹豫。
“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找艺术学院的朋友打听出来。”
这座城市里已经很少能见到像这样的双层木楼了,它藏在一条很深的小巷中。小楼旁边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所以小楼的台阶上总是散落着黄黄绿绿的银杏叶。
张晴天走到突兀的金属防盗门前,敲了敲,没人应,他抬头发现了门铃,按了按,还是没人应,站在门口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他开始绕着小楼转圈圈。
楼后面用木棍圈出来个小院子,院子里别无他物,看起来更加萧条,小楼的后门就开在一面窗的下面,后门是硬木做的,很破旧,张晴天随手推了一下门,毫不指望能打开,吱呀一声响之后门居然开了,原来门没有上锁。
“有人在吗?”
张晴天一点点提高声音喊了好多声,室内明显没有人。
他蹑手蹑脚地朝前走,也不知道这样私闯民宅犯不犯法,还好这里看起来只是一间类似租赁的工作室,并不太像尔东的家宅。
由于没有开灯,室内有些昏暗,但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还是斜斜地照射到斑驳的墙上。
楼分两层,楼下明显看出是一间工作室,因为到处堆放着制作雕塑的材料和图纸,还有一些泥塑人像的半成品陈列在铁架上,看来尔东不仅仅会做纸质艺术品。
张晴天找到楼梯便顺势走了上去,踩在楼梯上他非常小心,因为木质楼梯看起来很脆很软,他生怕楼梯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把脚陷进去折断脚踝。来到二楼一看,这里有点像阁楼,同时也像卧室,桌上摆着很多画册,一本打开的画册上面是一幅人体解剖图。作为一个雕塑艺术家,学习和了解人体解剖再正常不过了。
朝前没走几步,张晴天发现一间故意遮挡起来的小房间,探头一瞧,是一间厨房。
餐具不多,摆放得很整齐,而且上面还积上了一层灰土,水槽里也没有待洗的盘子。餐具看起来更像一种摆设,或许这个艺术家不擅长也没兴趣烹饪食物。
中间有一张长条形饭桌,桌面上可以平躺上一个成年人。墙角有个大冰柜,白色的,在厨房里显得很突出。
整幢小楼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这也许正是尔东粗心大意没锁好门就离开的原因。张晴天准备立刻离开这里,万一尔东碰巧回家,不但尴尬而且很难解释清楚。
这样一想,张晴天心跳得比刚才更快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使自己的心跳复归于平静。然而就这么稍微的一放松,他灵敏的鼻子嗅到一股异样的臭味。
那是一种不知什么东西腐烂以后所发出的,也许是由于紧张,刚刚上楼时没有留心这种气味。他停住脚步,下意识开始寻找臭味的来源,床上空空如也,床单不洁净但也不可能发臭,于是,他的目光慢慢地转移到了冰柜上,因为普通人家生活之中没必要用上如此大的冰柜。
张晴天小心翼翼地朝冰柜走过去,因为好奇,他用一根手指勾住冰柜把手,咔嗒一声,门被掀开一道缝隙,顿时有股更强烈的气味冲出来,在冰柜内的灯光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冷藏室里蜷缩着一具有些发黑的女性裸尸!
更恐怖的是,女尸的头顶光秃秃的,似乎被人剃掉了头发!
“您好,这里是110接警台,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对面的一座二层小楼,我……我发现,冰……冰柜里,有一具……女尸!”
尔东居住的小楼对面有一间电话亭,张晴天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就快速挂断了电话,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扯进谋杀案中,他知道警方会根据电话号码进行追查,以警方的智慧完全可以发现那座小楼,就算警方不信任他,没有开展调查,那么他也尽到了公民义务,心理也算达到一种平衡。
张晴天忐忑不安地坐上一辆公交车回艺术学院,一路上他都在胡思乱想,刚刚遇到的那一幕幕过于超乎想象,犹如是在做梦。
提到梦,他脑中立时浮现出一幅画面——杜兰朵僵直的身体飘飘忽忽地朝前走,似乎正在把张晴天引向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难道……
张晴天感到胸口憋闷,与梦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很类似,同时,胃里的酸水一阵阵涌向喉头,他从来没有晕过车,或许因为看到了尸体,当车子打开车门时,他第一个跑下车,蹲在路边呕吐起来。
离艺术学院还有两站地,他慢慢地朝前走,碰巧一辆警车从他身边驶过,杂乱的警笛声让张晴天心惊肉跳,与此同时心脏越来越憋闷,越来越透不过气来。
张晴天昏昏沉沉地在画室里坐了一下午,终于盼到下课铃声,他第一个冲出教学楼,大口地呼吸着室外微凉的空气。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比他年长很多,是个知识渊博的老者,张晴天之所以被介绍进入这所艺术学院当模特儿,就是得到那位老者的推荐和帮助。
张晴天想,如果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他,没准他还能够帮到自己,也许能指出自己看不清的问题所在。
“研究认为,这是大脑的一种自然保护抑制状态。一般发生在睡眠中,但也可能发生在快入睡或者快睡醒前,比如你的情况就属于后者。脑子有时处于有意识的状态,但是身体就是动不了,中国古称‘鬼压床’。一般来说,睡觉的时候,人的主观意识会很弱,身体的随便移动是很危险的。当大脑的睡眠状态和运动抑制不同步的时候,你能够很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被麻痹的感觉。”
说这些话的人名叫黄善,60多岁的年纪,身穿中式对襟布褂,面容清癯,他坐在一把很旧的竹椅里,正在向对面的张晴天解释着什么。
“睡眠麻痹让你的清醒梦在物理层面不同于现实,你在梦中的行动虽然可以不受限制,如意识清晰的某种感受或体验飞翔的快乐,但你的身体不是真的在飞翔,你还在梦中,只不过能够感觉到并控制这种体验罢了。”
黄善很博学,他的博学主要来自阅读,据称他年轻时是一名中医,退休后闲散在家,开了一间小书屋,主要经营旧书的买卖。
黄善的书店就在艺术学院后面,学生经常来店里买书,也会把看过的书籍放到书店来卖,因为黄善腿脚不好,拄着一根金属拐杖,所以张晴天经常好心帮他把书籍带到书店来,时间一长,他们两个便相熟了。
书店虽然小,但四面墙壁都堆满书,生意冷清,正适合黄善潜心阅读。
“黄老,昨晚的梦境真的很真实,尤其那种窒息的感觉,仅仅是‘鬼压床’这么简单吗?怎么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一些事情将要发生在我身上……”张晴天舔舔嘴唇,昨夜没睡好,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