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之春-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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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陈婆子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了小叫天的话语。看她那个样子,似乎刚好撞上这一幕,她端着托盘的手还打着颤:“你……”
小叫天冷冷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的鄙夷。
陈婆子气得要死:“你……”还没“你……出个名堂来”,小叫天狠狠瞪了她一眼:“把你自己管好吧。”转身出去了。
陈婆子气咻咻的看了一眼小叫天的背影,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端着的托盘,冲到云凤面前,用手帕按住她的额头:“这是怎么了?那个畜生欺负你了?”
云凤摇摇头,她想说出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只是垂了眼帘。这样子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陈婆子痛心道:“你不用怕他,他身为七宿之首,素来嚣张惯了,屡次犯忌苍龙都没有拿他,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罢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云凤拧着眉望着陈婆子:“身份?”
女人多半是嘴碎的,尤其是年老的女人,更何况这陈婆子对那小叫天分明是有着不忿的。她端起身侧一碗热粥,吹了吹一边喂云凤一边道:“有些事情,你总要知道的,其实小公爷并不姓阮,阮家真正的大爷是刚刚那位,但是阮家当年为了保住小公爷,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江南,小公爷念着阮家一门上下,所以才……”
云凤吃了一惊:“你说什么?”阮俊诚不姓阮,那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的死亡是假的,他的托付是假的,就连身份都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云凤的脑子疼痛起来。
陈婆子看云凤的面色,知道自己失言,皱了皱眉道:“这些本该是小公爷告诉公主的,老奴也就不多说了。”
云凤不想引起她的疑心,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吃着粥,面色十分平静。
陈婆子看了看她的脸色,忽然道:“我这些日子在那艾府也看出来了,你是个难得的娴静人,小公爷心心念念的想着你,原也是应该,更何况你先前也吃过那么些苦。”
云凤不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陈婆子起先也听过云凤的恶名,去了艾府观察过后,又觉得云凤不过是个依附着男人极其柔弱绵软无用的女人,但是男人似乎偏偏就吃这套,看那艾峙逸便知道了。
陈婆子这么想着,感怀身世,不免有些愤愤,却又更加轻视云凤了,对着她小声道:“那姓艾的不过是如今狗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公主跟了他可谓明珠蒙尘,我们小公爷日后可是要成大事的,小公主跟着他,日后就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到时候还望小公主多多提拔着些我才好。”她那一张老脸笑得如一朵菊花一般。
云凤默默看着她,心里不由感慨,她从前看着这陈婆子不言不语的,只是觉得她朴实,如今再看,却这般可笑,心想着那阮俊诚一心想着复国大计,手下的人都是这般求利之人,怕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吧。
云凤这么想着,面上却对着陈婆子一笑:“妈妈说得极是。”
陈婆子听她这么说,只觉得这女人极度虚荣极度愚蠢,越发的瞧她不起了。
一碗粥吃完,陈婆子扶着云凤躺下,极其巴结殷勤的为云凤掖了掖被角,这才去了。
云凤心中不安,却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这地洞里到处是人,她如果贸贸然从这里逃出去,难免不被那小公爷捉回来,以后再逃就难了。
所以她必须珍惜机会,必须一次成功。
也许是头上烧得昏了,也许是折腾得太累了,云凤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凤觉得自己好像在火海中,呼吸十分急促,身上似乎有什么桎梏,让她挣扎不得,她嘤嘤哭泣,干裂的面颊遇到咸湿的泪水,痒得钻心。似乎有一只带着些微凉意的手在抚触她的面庞,给她带来了片刻的欢愉,她喃喃的道:“峙逸、峙逸……”那手不见了,云凤被炙烤得难受,一声声叫得急促:“峙逸、峙逸……”她起身在黑暗中摸索,这寒冷冰湿的洞穴冷极了,她一点一点往前摸索着,寻找着出路,远处似有一星灯火,她慢慢奔跑过去,却是兰璇坐在那儿,望着她冷冷的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还是喜欢着我的,他不要你了。”
云凤摇摇头:“你说谎,他不爱你,我知道。”她从没这么真实的在这个女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有一种畅快却更有一种怯然,她不该说的。
兰璇脸上的笑容凝固,不一会儿就变作了一具骷髅。
云凤继续向前,却看到一架花轿迎面走了过来,那花轿十分美丽,轿沿下垂着彩色的流苏,一缕鹅黄一缕湖蓝一缕粉红这么周而复始,她如儿时一般张着嘴看着那花轿靠近,轿帘被掀了起来,带着凤冠的正是云英:“姐姐,你看我美不美?”
云凤傻愣愣的:“美,你这是要嫁给谁?”
云英羞怯的道:“呵呵,姐姐真会说笑话,还能有谁,自然是峙逸哥哥……”云凤一时天旋地转,正待跟她理论,手却被旁边的人捉住:“凤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人生得俊逸倜傥,手持一支糖葫芦:“你看,你喜欢吃的,我已经给你买来了,娘正在家等着我们呢。”
云凤几乎不能相信,她甩开阮俊诚的手:“不……你不是阿诚,你是那劳什子小公爷”
“阮俊诚”皱着眉:“凤儿,我对你不好吗?”
云英望着“阮俊诚”一笑:“姐夫,你快带着姐姐回家吧,可不要耽误了我的好时辰。”
“阮俊诚”的手变得极其有力,拖着她向后走,云凤挣脱不开,凄厉喊叫:“峙逸、峙逸、峙逸救我……”
峙逸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高声唤了一声:“凤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声音惊动了外间的艾维,他披了一件外裳,急急走了进来:“爷,你怎么了?”
峙逸用中衣擦着头上的汗水:“没什么……我只是听见凤儿呼喊我的声音……”想着应当是梦,峙逸的声音放松了些:“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爷的话,三更了。”
峙逸点了点头。
艾维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实在不落忍:“爷放心,大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第六十五章
峙逸不做声,看着窗外那药玉色的天空沉默良久,忽而道:“你说……这么几天了,京城也不过这么点大,却一点信儿都没有,是不是太蹊跷了?”
艾维点头:“谁说不是呢,为着这事儿皇上把京兆尹房大人都给撤职了呢。”
峙逸光着脚走到屋中央,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半晌道:“如果你是他们,你会藏身何处?”
艾维想了想,板着面孔道:“这天子脚下,哪里有什么安全的地儿啊,小的确实想不出来。但是说起来,这么几百号大活人一日之内说不见就不见了?御林军差点没有把京城给翻遍了。莫不是什么遁地术?”
峙逸没做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细细的看着,也不知道看些什么。忽然想回过神来一般,扬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艾维颇有些诧异:“啊?小的说……小的想不到。”
“不是这个,你把你刚刚最后那句话再说一遍……”
艾维搔了搔头发:“小的说……那个……御林军差点没有把京城给翻遍了。莫不是什么……遁地术?”
峙逸心里亮了!
怎么可能大白天在重兵重重的情况下,在艾府来去自如呢?
除非……
云凤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翻阅纸张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阮俊诚”正坐在离她不远的案牍上奋笔疾书。
云凤并不想见他,只好闭着眼假装未醒。
“既然醒了,做什么又装得睡过去?嗯?”男人声音很好听还带着笑意,听在云凤耳朵里却是受罪。
“你热度应该退了些,怎么不说话?是不想跟我说话吗?”男人穷追不舍。他自以为太了解她了,眼角到眉梢,一点点细微的牵动,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凤扭了脸向里面,还是不说话。
男人索性放下笔,走过去,坐在她的床沿,用手轻轻扯了扯她的面皮:“生我气了?”
云凤是真的厌恶得不想开口,却见男人面皮格外厚,生生误会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些气馁有些凄楚,苦笑叹息一声。她半垂着面孔,睫毛在昏黄的光晕中变作了蜜色。
男人看着眼前的云凤,有几分呆滞。
她散着发,头发蓬乱,添了几分俏皮味道,他记得他这一生,有许多年,早上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倚在床侧,美好而娇嫩,时光仿若倒回,只是眼前这个她分明有些不同了。
细细品味,她的眉眼间添了许多不同的东西,他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却又莫名其妙有些悲凉。
声音也跟着苦涩起来:“你真的不理睬我了吗?”
“我不认得你是谁,我又能同你说些什么呢?”云凤低着头,冷冷道。
这原是她心灰意冷的一句话,男人却自作主张的误会了,闷闷笑一声:“你果然又同我闹别扭了。”
云凤嗤笑一声:“什么叫做闹别扭?我不过是你挟持着的一个人质罢了,又有什么别扭可闹?不是找死吗?”
男人听出不对来,拧着眉过来要握住她的肩膀:“你是怎么了?什么人威胁你了吗?”
云凤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我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请你放尊重些。”
男人却也不恼,俯身在她身侧倒下,看着她的起伏的背部许久不说话,半晌道:“你真的变心了吗?”声音十分凄切,落在云凤心里,虽有片刻的震颤,却只是扑通一声入了深潭一般,再也起不了什么涟漪了。
她现在只是焦心这她还能不能再见到峙逸,她的峙逸,她的峙逸呵,他现在一定急死了吧。
云凤忽然后悔自己离开那天是那么心不在焉,没有好好看清楚他的面孔,她此刻几乎忘记了他的模样,她想努力的去想起,却怎么都拼凑不出。她几乎急得要哭出声来。
背上却一热,竟然是男人整个人往她背上贴过来,一只手臂横贯她的腰。
云凤挣扎起来,那人却只是纹丝不动:“让我抱一会儿好吗?只是一会儿。我不会……对你如何的。”曾经再稀松平常不过的,现在竟然变成了奢求。
云凤到底不动了,男人一下下拨弄着她的发丝:“……我们以前都是这样的,你不记得了吗?”这么些年来,他独自在江南漂泊。
多少个夜,他在江畔醒来,就会想,如果她还在他身畔,事情会是如何呢?他会不会不这么寂寞?
当初的决定,他可曾真的后悔?
念头时常如一只脆弱的萤火虫一般在他黑夜一般的胸腔中闪现,却又瞬间被他自己扑灭。但是在下一晚那萤火虫却又会一次一次的复活过来。
他对自己说,他是成大事的人,岂能耽于这类小儿女私情呢?
他娶她的时候,并不是喜欢她的,他一直这么觉得,但是她是喜欢他的,他知道,暗自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当他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却觉得,也许他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喜欢她。
他以为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却当她一抬手,将掌心罩在他的脸庞,眼中泪光闪现的模样,他几乎也要落泪了。
她好像忘记他了,她好像爱上旁的人了,这种事情他又怎么会允许发生呢?
“……不要再去想他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忘记他吧,忘记这中间的许多日子,让我们回到从前吧,好不好……”
云凤的声音格外冷清:“回到从前?你是阮大,我是阮大奶奶?可你分明就不是阮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