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之春-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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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峙逸皱眉:“叫他来见我。”
“……老太太打了他四十大板……他过不来了。”
峙逸到了艾维房里,里面除了地龙火还烘了两个炭火盆,艾维像个蛤蟆一样趴在炕头正大口大口吃着肉饼。身上白单衣透着些血迹。一旁一个俏生生的十八九的大丫鬟正在往炭盆里加碳。见了峙逸,脸上一红:“少爷好。”
峙逸本来还有些担心艾维,现在只是想笑。
艾维一见峙逸,就把大饼一扔,来拉峙逸衣摆,哇哇叫了起来:“少爷啊,您可回来了,您要为我做主啊!”
艾峙逸掸掸袍子,拍开他的油手:“得了吧,别嚎了。到底是什么事?”
艾维却一点不敢怠慢,在炕上硁硁就磕起头来:“是我没照顾好大奶奶,少爷该怎么治罪,艾维都不会有怨言……”
峙逸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平淡而无起伏:“说吧,怎么回事。”
艾维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是前儿峙逸一出门,兰璇肚子里的孩子就闹滑胎,家里招来了御医,搞得鸡飞狗跳的,昨儿个锦墨一大早来找他,说是兰璇奶奶陪嫁来的绸缎铺里账目老是不对,托他去看看。
艾维就跟着锦墨去了,下午才回艾府,却在自己门口就看见小丫头枣花儿蹲在那里哭,才知道云凤出了事。问是什么事,小丫头却该不知道,只说远远看见大奶奶被拖走了。
艾维一面吩咐小厮艾顺去给峙逸报信儿,一面往大堂赶。
赶到大堂的时候,却看到云凤已经痛昏在那里,刘管家一盆冰水就要把她浇醒。艾维赶紧上前去拦。
却也被连带着打了四十大板,还去了他管事一职。
还好,锦墨扶着兰璇过来了,兰璇求老夫人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老夫人才放了云凤回大屋。
他自己也才被抬回了屋。
峙逸面色清冷,在灯火中有些看不分明,半晌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她?”
“原是那明月庵的智云婆子说,大奶奶用猫大仙去魇兰璇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说她会巫术,还说当年阮家一门就是被她咒死的……”
峙逸不待听完:“他们把她怎么样了?”
“……”艾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奶奶她……她……”
天空下着雪,整个艾府银装素裹,暗蓝的天空被这莹白衬得有些悠远。
雪花打在峙逸的发上,眉间,被他的体温融化成水,流进眼睛,有点涩涩的。
靴子踩在雪里,吱呀作响。
峙逸一直向前走,越走越快,渐渐变作了跑。
他原本是希望她爱上他,所以一昧讨好她,也在满足自己靠近她的愿望,却把她推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而不自知。
这是他的家,他以为,他想保护一个人太容易,却没想到,她太孱弱。
他害了她。
如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无法原谅自己。
如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
东屋就在眼前,还有一抹黄晕的光辉。峙逸停在屋前,静静观望,窗前映出少女们穿梭的身影。
踟蹰半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个小丫鬟都在屋中打扫,除了屋中绣品一扫而空,这里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枣花看见了他:“少爷。”屈身行了个礼:“大奶奶在里间睡着呢。”
峙逸点点头,走到内室门口,一挑帘子,弯身进去了。
她就躺在那里,脸色青白,面颊上还有几条抓痕。眼神空洞的望着某一点,一瞬不瞬。长发披在枕上。被子一直拉到了下巴颌。
柳妈正在给她掖被子,回头看到艾峙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爷……”
云凤听见动静,怔怔侧头望:“你回来了?是艾维唤你回来的吗?”
峙逸走到床边,贴着她坐下:“不是,是听见你叫救命,我才回来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云凤不是不震惊的,他居然真的听到了。
她原是挣扎过,抗争过,但是他们就是不愿放过她,所谓讲道理,在他们面前毫无用处。她原是太过迂腐,若不同他们一般,她千般退让只是坐实了自己的软弱。
她被痛打的时候,已然绝望,却留下一丝念想祈求他来救她。
为什么对旁人来说极其简单的对她来说都这般艰难?生存、亲情、爱情,一切的一切,都这般艰难,如若她生在一户农家,从来就蒙昧无知,那么一切是否麻木、容易许多呢?
最后唯一的希望居然是艾峙逸。
她以为自己并不真的相信他,她甚至有些恨他,但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她心里呼喊的那个人却是他。
再也没有人能像阿诚那般爱她,但是阿诚已经死了。
艾峙逸那般卑鄙,但是她现在可以依靠的,却只有他。
多么可悲的事实,这原不是她想要的。
云凤的眼泪盛满眼眶,溢出来,流进了耳朵眼儿,很凉。
峙逸看着她,:“你当时真的在想我吗?在最危险的时候。”
云凤迟疑,摇头。
峙逸失望,心里某处像是破裂了,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哪怕他是她唯一的选择。他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她,更愿意为她付出。
低头要去寻她的手。
云凤低喝:“不要。”
峙逸已经掀开被子,却发现她两只胳膊软软的在身侧,分明已经断了。手上层层叠叠缠着白布。
峙逸其实已经猜到,如此看到,却还是难过。
云凤看出他真心难过,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笑得十分难看:“不是说刺绣伤眼睛吗?以后我眼睛一定会护得很好。”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剑,硬生生刺在峙逸心上,痛得他的一颗心在腔子里苦苦挣扎,血流如注,无法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请多留言~
19
19、第十八章 。。。
“虽然手骨断了,好在没有粉碎,烧也退得差不多了,尽心养护,原是可以复原,只是不比从前灵活,吃饭什么的,却还是可以做到。”
陈御医看过云凤的手,低头开方子。
云凤怯怯:“我还能拿针吗?”
陈御医抬眼看她:“倒是能,但是先要休养好。”
云凤几乎要欣喜的叫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峙逸也笑,接过方子,送陈御医出门。
才出门,陈御医叹气:“凤翔居士居然是这么个柔怯的姑娘,倒是没想到。”
峙逸笑而不语。
陈御医摇头:“若不是你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我才不会来呢。我素来不爱同人打交道,如今见她那双手,更觉恐怖,都说女人姣怯,殊不知,最毒妇人心哪。”
陈御医是太医院的怪胎,医术了得,却不爱给公侯富贵看诊,平日里不是在药房配药,就是在停尸房摆弄尸体。以他做人的修为,如若不是他医好了皇上的顽疾,估计在太医院难以立足。
云凤的手怎么变成这样,峙逸虽不明说,但是在宫里见惯了场面的陈御医又岂会不知。
陈御医撇了峙逸一眼:“我同你明说吧,艾大人,即便苦练,以她这双受过重伤的手,也达不到曾经的境界了。我刚说的话,不过是叫她放心罢了。唉,真真暴殄天物,凤翔居士的绣品如今成了绝品了,请您好自为之吧。”
峙逸面带微笑,奉上这次诊金,陈御医看了看,塞回一张银票给他:“这么些就够了。”转身上轿。
待那轿子走远,峙逸这才沉着面孔慢慢往回走。
云凤正坐在床上,穿着一件素缎棉夹袄,不住扭动身躯。
峙逸走进来,拍拍身上的残雪:“怎么了?”
云凤见是他,只是垂了眼目:“无事。”
峙逸讪讪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我去给你煮些茶。”
“我不渴。”
峙逸走过去:“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弄。”
云凤看着他,一字一顿:“要你滚。”
峙逸知道她性子奇倔,自她手断了,更加喜怒无常,她原本牙尖嘴利,只是藏着掖着,现在变得越发尖酸刻薄,如同换了个人,嘴里没有半句好话。峙逸心情也差,脾气不稳,又怜惜她身上伤痛,被她气得一肚子火无处发,只能往外边儿躲,此时就去了小厨房。
柳妈正在煎药,见了他,连忙道:“爷,这里腌臜,您先回去,我来煎药就好。”
峙逸笑笑:“无妨,我估摸着她背上又痒了,你去吧。药我来煎就好。”
柳妈知道峙逸一定又吃了云凤钉子,叹了口气。
云凤一见柳妈,喜不自胜:“快来,给我挠挠背,我痒死了。”
柳妈脸都绿了,手都不烘一烘,就冷冰冰的伸到云凤背上一顿挠。
纵使这样,云凤也是爽得欲仙欲死:“……恩恩……右边点……真舒服……”
柳妈郁闷,拍了一下她肩膀:“爷守着你一天,你让他给你挠挠怎么了?你还是黄花大闺女不成?瞧你把自己稀罕的啊,若不是爷,你这纸糊的大奶奶现在怕只有破草席盖呢,他待你这般好,你再不把他抓在手里,以后你就是死在艾家,都有可能。你怎么学不乖啊你……”
柳妈当着峙逸面儿,断然不敢这么跟云凤说话,背地里却是不怕云凤的,知道她是个软柿子,胡乱捏。
云凤也恼:“叫你给我挠痒痒,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若是这般喜欢他,我跟你换换得了,让你稀罕他稀罕个够。”
柳妈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了:“作死啊,这说得都不是人话了。你要让老奴去死啊。”不再说什么,专心给她挠痒。
“……高点……低点……恩恩……就是这儿……”
柳妈哭笑不得。
峙逸端了药进来,送到云凤面前:“趁热喝。”给她理了理脸边碎发,取了银匙,要喂她喝粥。
云凤淡淡:“放那儿吧,谢谢艾少爷。您回去吃饭吧。”
峙逸不走:“我晚上在你这儿吃。”
云凤冷笑:“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啊,艾少爷,我请你滚。”
峙逸自我平静半晌,才没出言刺她:“等你手好了,我就走。”云凤现在情况不稳,时不时还会发热。,峙逸不放心,夜里都是在这里外间搭铺睡的。云凤手上生肉,痒得半夜流眼泪,峙逸就一遍遍的在边上陪着哄她,她发热发得差点生成肺炎,峙逸衣不解带的守在边上,不过一个月,瘦得都脱了形。
晚间刘管家亲自来请:“少爷,今儿个小年,好歹去前面吃顿饭,老太太都伤心了,背地里哭呢,您多少时候没和家里一起吃饭了?”
峙逸佯装为难:“大奶奶身子没好,如今还发了肺炎,若是她就这么去了,老太太就等于是滥用私刑了,按律杀人偿命,我自然是要为母亲尽份孝心的,所以,就让母亲他们自己吃吧,惦记着我就成。”
刘管家心里叫苦,这艾峙逸说得不知是什么话,分明要为难自己:“这……爷可别吓唬老奴啊……兰璇奶奶肚子也一天天大了,人却越发消瘦了……”
峙逸冷笑:“刘管家,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主子是姓喻还是姓艾啊?别以为你私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艾家做了几十年又怎么样?别把本少爷惹毛了,你就卷铺盖滚吧。”
刘管家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柳妈把菜都端上了桌,峙逸用筷子夹了一块粉蒸肉送到云凤嘴边:“你爱吃的,吃吧。”
云凤头一偏。
峙逸心情也燥,冷笑:“不吃是吧,不吃饿死你。”
云凤却抽抽搭搭哭起来:“你快滚回你娘你老婆孩子那里去吧,我手都没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干嘛缠着我不放,我还不想死呢,等我把手养好了,我还要绣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