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尘埃-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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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手中的马缰。
殷仲象一个落拓不羁的江湖人一般,远远地冲着他拱手行礼,淡淡说道:“有劳大司马久等了。”这句话说的再自然不过,就好象他们事先约好了在这里碰面一样。容裟面色一僵,眼神却迅速的阴沉了下来。他学着殷仲的样子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侯爷如何知道我会来?”
殷仲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反问道:“这很难猜吗?”
容裟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又迅速地落到了殷仲身后的乌蓬马车上。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不见殷小爷?”
“小孩子家受不得颠簸,已经睡了。”殷仲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说到我这弟弟——我们府里的老太太这些天受了风寒,身体不爽快,十分惦记这孩子。不知司马大人能否行个方便,让他们先上路?”
容裟眼中波光一闪,半真半假地反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殷仲淡淡一笑,一双绚丽的眼瞳光彩莹动:“本侯的意思,自然是留下来叙叙旧。不过,本侯的这位幼弟身体有些娇弱,荒郊野地的,只怕会等不住……”
容裟眼神霍然一跳,一转身,十分爽快地冲着身后摆了摆手:“请。”
殷仲斜了一眼身旁的银枪,银枪连忙翻身下马,点了几名洗砚阁的高手留下。其余的都安排沿路护送车马回武南,又细细嘱咐了几个稳重老成的侍卫。直到马车慢慢驶远,这才折回了殷仲的身边,垂首立在一旁。
而殷仲的面容则是一派沉寂,容裟看不出他的心思,正寻思要怎么开口。就听殷仲淡淡说道:“既如此……司马大人还是前面带路吧。”
容裟向来自负,对这位落魄的荣安侯原本多少存着些轻慢之意。到了此时此刻,见识了殷仲的镇定自若,满心的轻视不由得都收了起来。反而生出几分异样的戒备来。
顺着起伏的草坡慢慢前行,不多久便看到了重重守卫之中的那辆乌蓬马车。马车厚重的帘子已经向上挑起。车内,一个华服高冠的男人正若有所思地朝这边张望。幽沉沉的视线自从殷仲出现在了草坡的尽头,就始终胶着在他的身上。
殷仲的呼吸微微一窒,一颗心反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自从他被削去军职,这个人便开始了意味不明的骚扰。一边不停地用珠宝美人来试探,一边又用种种血腥的警告来提醒。自己忍耐了那么久,久到几乎要失去陪他继续玩下去的耐性了——也许在潜意识里,殷仲自己也在渴望着这样面对面的一天吧。只不过,倘若他能够在这样一场对峙当中侥幸活下来,他将不得不面对更大的危险……
但是此时此刻,这潜藏的危险殷仲已无暇去考虑了。
草坡上掠过的微风里已经缓缓地漾起了一圈圈异样的波动:探究、疑问和隐秘的挣扎都混合在了隐忍的杀气当中,让殷仲敏锐地捕捉到了刘武心中那一丝举棋不定的犹疑——两军对峙,妄动者必死。然而此时此刻的这一场交锋,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是手中握有一国之力的梁王。反观殷仲一方的区区四五随侍……对比不免太过悬殊了。
刘武缓缓舒了一口气,油然生出几分笃定来。他扶着容裟的肩头慢慢步下马车,再一次望向屈身行礼的殷仲。在他的身后,是几名面无表情的随侍。也都象他一样,神情从容不迫。梁王的眉头不易觉察地微微一蹙,随即摆了摆手。容裟连忙带着随侍们退了下去,有意无意地停在了一箭之外,将他们紧密地包围在了当中。
殷仲的视线从远处的守卫身上慢慢收了回来,落在了面前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身上。他和自己年龄相仿,甚至连面貌也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相似——这样的两个人,只因为出身地位的不同,便被命运之手摆放在了这样诡异相对的位置上……
“在想什么?”梁王凝视着他,唇边浮起轻浅的笑容。
殷仲回视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殷某不过是一介武夫,殿下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令人费解。”
梁王仰望着远处黛色的山峰,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然而说出的话却明显得答非所问:“子仲为什么总是和本王这么生分呢?”
殷仲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淡淡说道:“君臣有份,自然不敢逾矩。殿下说的‘生分’,殷某当不起。”
梁王侧过头,微微向上挑起的眼尾突然之间便让殷仲生出几分莫名的眼熟。不及细想,便见他别有深意地浅浅一笑,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子仲,你知不知道如今的窦氏一族,是谁做主?”
殷仲心头不禁微微一震。这位梁王的生母便是当今的皇太后窦氏——天下皆知。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正在暗自惊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的用意,便见梁王莞尔一笑,从容说道:“本王想请母后出面,在窦氏族中为子仲挑选一名才貌兼备的夫人,不知子仲意下如何?”
殷仲的心猛然一沉,尚不及回答,梁王又笑道:“子仲与窦氏联为姻亲之后,窦氏自然会倾尽全力在御前为子仲周旋——到那时,子仲何愁不能重回霸上?!”
第三十七章
静谧之中,只有阵阵微风拂面而过。
这是冬日里最晴朗不过的天气了,连天空的颜色都蓝幽幽的——地平线上方是轻浅的湖水蓝,然后一层一层地向中央加深,渐渐地在他们头顶上方汇聚成了宝石一般深邃迷人的紫蓝色。晴空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坡,沿着地表起起伏伏。棕红和枯黄交织的颜色一直铺染到了他们视线的尽头。
冬日的荒野,有种落寞却又旷达的美。
殷仲负手眺望着远处黛色的山峰,眯起双眼无声地笑了:“殿下突然关心起殷某的私事,倒让殷某有些受宠若惊。”
梁王淡淡地瞥了他一样,他口中虽然说着受宠若惊,可是脸上的神色依然一派淡定,就仿佛他说的不是可以使他重返霸上的大事,而只是闲话家常。梁王心头微微一沉,眉眼之间飞快地掠起了一抹阴影:“本王的提议,似乎……子仲并不满意?”
殷仲谦恭地后退一步,垂眸笑道:“殿下的美意,殷某感激不尽。不巧的是,上个月刚刚奉了家严之命,在武南订下了一门亲事。父母之命,殷某怎敢不遵从呢?”他的语气虽然温婉,言辞中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梁王眉宇之间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即使没有抬头,殷仲也无比清楚地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如同一块巨石般沉沉压上了自己的心头。就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殷仲,你要想清楚了。吴王也是我刘氏宗室,你不会真的相信那老匹夫会为了你跟本王翻脸吧?!”
这样的话,倒让人不解。殷仲挑起眉头,惊愕地反问道:“吴王与殷某并无深交,殿下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梁王在草坡上慢慢地踱了两步,头也不抬地冷哼了一声:“他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会在御前为你周旋,助你重回霸上?”转头看到殷仲一脸茫然的神色,心头不由疑窦丛生:“他……居然没有说过会帮你?!”
殷仲心头愈加茫然。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一夜听完故事之后,吴王所说的“……若是让本王碰到这位蒙在鼓里的皇子,说什么也要倾尽全力来帮帮他……”之类的话,不过,那应该只是听完故事之后,应景发出的感慨之词,与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当初的疑问又重新浮上心头: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讲这样一个故事,究竟有什么用意呢?
殷仲摇了摇头,神情之间微微有些不耐:“殿下的话,殷某似懂非懂。想来,定然是殿下与吴王之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梁王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眼里闪过一抹不露声色的阴戾:“子仲,本王的确想知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事关社稷安危,本王相信子仲是坦荡君子,和吴王之间并无不可告人之秘……”
殷仲淡淡地回望着他,没有忽略掉梁王眼里那一抹深刻的怀疑——这个人似乎很难相信别人的话。纵然此刻他一字不漏地转述当日与吴王会面的情形,只怕他也未必相信。
见他沉吟不语,梁王点了点头,冷冷笑道:“子仲,本王再提醒你一句,一旦削藩令下,吴王便自身难保。你若是想借他之力重回霸上,只怕是……”
@奇@殷仲的视线望了过来,极短暂地一个对视,却清冷如水。梁王不知不觉停住了话头,随即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头不禁涌起了一丝怒意。殷仲的视线却已不动声色地闪开,投向了他身后一望无际的荒原,平静地说道:“霸上于我,不过是一场梦……”
@书@“一场梦?!”梁王大笑,眼底却渐渐漫起了一片冰冷:“既然如此,本王也无话可说。”他斜了一眼身旁面容沉静的男人,不无惋惜地叹道:“子仲,你不要责怪本王。本王也是没有办法了。你便是那乱世里的一把宝刀,本王得不到,自然也不能让你落入了旁人手中……”说到最后几个字,梁王的身体已如同纸鸢一般飘飘摇摇,向后飞掠而去。
@网@殷仲一惊之下,本能地纵身追了过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蓬弩箭已带着令人齿寒的锐响尽数没入了刚才两人的站立之处。
梁王一回眸,只看到一蓬弩箭的尾羽还露在地面之上,簌簌颤动。心中不由大惊,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毫不迟疑地刺向自己的身后。“当”的一声脆响,长剑险险地架住了身后袭来的长刀。梁王只觉得虎口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脱手而去。正在这紧要关头,绞缠在长剑上令人胆寒的力量却倏地撤了回去。梁王收势不住,向后踉跄两步,额头已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殷仲从侥幸避开了哪一蓬弩箭开始,便知自己已落入了罗网之中。一场大杀避无可避,人反而迅速地镇定了下来。他虽然无意伤梁王性命,然而此时此刻,只有挟他在手只怕才能为自己和兄弟们争取多一点的时间。然而,长刀架在梁王的长剑上,未及用力,凌厉的剑气已由左右两侧飞快袭来。
殷仲放开了梁王,毫不迟疑地向后激掠开来。眼角的余光左右一扫,便看到银枪和随行的兄弟们都已经被梁王随行的高手团团围住。再远处,黑压压的一排排弓弩手箭在弦上,已经列好了阵势——竟然已是插翅难飞了。
偷袭的两名剑客夹击落空,没有丝毫停滞便如影随形般追掠了过来,寒光闪动的剑锋后面,是两双志在必得的眼睛,写满了杀意。而殷仲的身后,四名持剑的高手也已布好了阵势,蓄势待发。
殷仲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向下沉。
远处草坡的背后,一队蒙面的士兵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命令。
在他们的最前方,应高静静地凝望着草坡中央森严的队列,微微蹙着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自己的胡须。他的身旁是吴王军中的右中郎将薛陈。和身后的士兵一样,他面上也覆着布巾,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显得十分老练沉稳。正一眨不扎地凝望着草坡中央已缠斗在一起的几个人影——罡气鼓动,站在远处的他们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暗影,不时有兵刃的寒光闪烁其间。
混战在一起的人影却倏地分开了。一个黑衣剑客躺倒在殷仲的脚边,而殷仲浅色的长袍上也已出现了刺眼的血痕。其余几名剑客极迅速地将殷仲包围在了中央,极短暂的一个停顿之后,新一轮的围攻又开始了。
看到殷仲的肩头连中两剑,薛陈的眉头微微一蹙,望向了身旁的应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