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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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詹?小詹,怎——”
他掴了她一巴掌,觉得头痛总算好多了。
小詹与安琪
3
他第一下并未太使劲,因为他人还站在门口,没有太多旋转空间可供施力,只能伸展出半只手臂而已。要是她没露出那大大的笑容,同时也没叫他小詹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动手打她了(至少不会现在就动手)。天啊,看看那牙齿,就算初中时,他也会因为那牙齿而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当然啦,镇上的每个人都叫他小詹,就连他也认为自己就叫这个名字没错。只是,他过去并未意识到自己有多讨厌这个称呼,甚至恨到他宁可拿块长满蛆的馅饼就这么一头砸死自己。一直要到现在,他听见这个给他惹了一堆麻烦、同时牙齿还长得跟墓碑一样恐怖的婊子这么叫他时,才总算清楚了这件事。这声音穿进他脑海之际,感觉就像他抬头看那架飞机时的刺眼阳光一样。
不过,那只有五成力的巴掌声听起来倒是挺不赖的。她向后退去,靠在楼梯扶手处,毛巾自头上飘落,脸上依旧露着那湿答答的一口棕色烂牙,使她看起来就像个蛇发女妖。她的笑容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惊讶模样。小詹看见她的嘴角滑下一滴血珠。很好,好极了。这婊子干的好事就该流点血来作为代价。她带来太多麻烦了,不只是他,还为弗兰克、马文、卡特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他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别让自己失控,亲爱的。就算她死了,还是会给他建议。给她点教训,但只要小小教训一下就好了。
他原本的确有可能控制住自己,但她的浴袍偏就这么敞了开来,使下体暴露在外。他能看见披在她养殖场上的那块黑色阴毛,而她那该死的臭屄,正是所有麻烦的起源,这世上所有他妈的麻烦事全都来自于这些该死的臭屄。他的头开始砰砰作响地抽痛起来,仿佛快被砸烂或裂开,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原子弹,在他脖子以上爆开以前,还会先从两只耳朵里喷出形状完美的蕈状云。小詹·伦尼陷入疯狂状态(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脑瘤,又老又喘的哈斯克医生根本没想过这可能性,也没想到这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竟也会得这种疾病)。这个上午对克劳蒂特·桑德斯或查克·汤普森而言,显然都不太走运。事实上,对切斯特磨坊镇的所有人而言,也全都如此。
但还是很少有像弗兰克·迪勒塞的前女友那么不走运的人。
小詹与安琪
4
她靠在楼梯扶手处,看着他鼓起双眼、牙齿用力咬着舌头的模样,脑海中连续浮现了两个半连续的念头。
他疯了。我得在他真的动手伤害我前赶紧报警。
她转身准备穿过前厅,跑进厨房。只要一到那里,她就能拿起墙上电话的话筒,按下911,开始放声尖叫。但她才跨出两步,就被原本裹住头发的毛巾绊了一下。她高中曾是拉拉队员,并未忘记过去学过的技能,所以很快恢复了身体平衡,但一切为时已晚。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让她头部往后倾,双脚在身前不停乱踢。
他用力把她朝自己拉近,全身发烫,就像发了高烧一样。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跳动得非常剧烈,仿佛就要冲出身体。
“你这个说谎的婊子!”他对着她的耳朵大声怒吼,声音如同钉子刺进脑中,使她感到一股疼痛。她尖叫出声,但声音感觉十分微弱,与他的音量简直无法相比。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间,以狂暴的速度推着她走进客厅,过程中,只有她的脚趾碰触到地毯,使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一辆失控汽车的引擎盖上。接着,他们又进到洒满明亮阳光的厨房里。
小詹再度大吼。但这回是因为痛苦,而非愤怒。
小詹与安琪
5
那阳光就要搞死他了。他的大脑仿佛被油炸一般发出哀号,但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他用力抱着她朝餐桌撞去。她的胃部直接碰撞桌子,随即身体滑向一旁,撞到了墙上。糖罐、盐与胡椒全飞了起来。她的呼吸变成痛苦的低嚎。
小詹此刻只用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间,以另一只手抓着她凌乱的湿头发,把她身子转过去,用力朝冰箱一撞,撞击力大到发出一声巨响,就连冰箱上的大部分磁铁也被撞了下来。此刻她的脸色如同白纸般惨白,鼻子与下唇全流出鲜血,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醒目之至。他看见她的视线转向橱柜刀架里的切肉刀,当她尝试起身时,又用膝盖重顶她的脸部,发出一阵低沉的嘎吱声,仿佛在另一个房间里,有人不小心将一个大大的中国瓷盘给摔破了一样。
我应该对戴尔·芭芭拉来上这一招的,他想,一面用双手掌根紧压着抽痛的太阳穴,一面向后退去。泪水自他眼中滑至脸颊。他咬伤了舌头,鲜血沿下巴滴落到地板上——但由于头痛实在过于剧烈,所以小詹并未发现。
安琪面朝下地躺在冰箱磁铁中,像是个大型活动标语:今天你的嘴够大,明天就得露出屁股挨打。他以为她已经昏倒了,但没料到她却开始全身发抖,手指不断颤动,像是要用钢琴弹奏一首复杂的曲子似的(这婊子唯一会玩的乐器,我看也只有吹吹喇叭吧,他想。)。她的双腿开始上下移动,手臂也跟着动了起来。此刻的安琪似乎想尝试从他身边躲开,身体不停抽搐。
“停下来!”他大喊。在她失禁时,他又喊道:“停下来!给我停下来,你这个婊子!”
他跪下身,以膝盖夹住她头部两侧。她的头开始上下晃动,前额不断撞击地板,像是回教徒在膜拜阿拉。
“停!他妈的给我停下来!”
她开始发出一阵咆哮般的噪音,叫声出乎意料得响亮。天啊,要是有人听见怎么办?要是他被抓到怎么办?这跟他得向父亲解释为何会被退学的事不同(光这件事小詹就已经很难逼自己开口了),这次他会受到的惩罚,肯定会比先前揍那个厨师、害自己被扣了四分之三的零用钱还惨。
这回老詹·伦尼肯定没办法帮他替帕金斯警长和那些本地的讨厌鬼求情,可能还会——肖申克州立监狱的绿色围墙景象忽地在他脑海闪过。他不能被关进去,眼前还有大好人生在等着他。但他一定会被关进那里的,就算此刻成功让她闭上了嘴也一样。她之后一定会告诉别人,而她的脸比起芭比那天在停车场被揍一顿后的模样还凄惨,光是这点,别人就会发现的。
除非他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他抓起她的头发,开始把她更用力地往地板撞去。他希望这么做能让她晕过去,好让他可以搞定这件事……嗯,管他的……但她却抽搐得更为厉害了。她的双腿不断朝冰箱乱踢,让剩下的磁铁都掉了下来。
他放开头发,转为勒住她的喉咙,开口说:“对不起,安琪,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但他并没有歉意,只是感到害怕,而且头仍旧很痛,觉得发生在这间明亮得吓人的厨房里的这团混乱永远不会结束。他的手指已经快没力气了,没想到要勒死一个人竟然这么困难。
南方远处传来了爆炸声响,像是有人点燃了一座大炮。他没去理会,只是更用力地勒着。最后,安琪总算慢慢不再抽搐了。另一个声音从更近的地方传来——位置就在这栋屋子的同一层楼里——是音量不大的音乐铃声。他睁大双眼,抬起头来,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电铃声。有人听见骚动,于是找警察过来。他的头就要爆炸了,感觉像是每根手指都扭伤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一个可怕的画面闪过脑海:小詹·伦尼被移送到城堡郡法院受审,头上还蒙着一件警用外套。
接着,他认出了这声音。这声音就跟他的笔记本电脑没电、得要更换电池时发出的警告铃声一样。
叮……叮……叮……
这里是客房服务,让我进房,他想,接着继续勒紧。她没了动静,但他仍持续勒了一分钟之久,同时把头转向一旁,尽量不去闻到她大便失禁的气味。她怎么可以在挂掉时还留下这些恶心的东西!全都这样!女人!这些女人和她们的臭屄!
那些臭屄就跟长了毛的蚁丘一样!她们还想把问题全推到男人身上!
小詹与安琪
6
他站在血泊中,现场一团凌乱,伴随一具已然咽气的尸体,不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南方远处传来另一阵巨大的声响,不是枪声,声音太响了,肯定是有东西爆炸。说不定查克·汤普森那架梦幻小飞机真的坠毁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今天的确相当古怪。你原本只想找人理论——顶多修理一下对方——最后却把她杀了,所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警车的警笛声忽地响起,小詹确信一定是来抓他的。肯定有人从窗外看见他勒死安琪的过程了。这个念头促使他开始行动。他走到前厅大门,捡起他甩出第一个巴掌时从她头上掉落的毛巾,接着停下脚步。警方正在过来的路上,他们肯定会撞开大门,拿着全新的 LED 手电筒照着他,让疼痛感刺进他那哀嚎的、可怜的大脑中——他转身跑回厨房,停在安琪的尸体前低头看着。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一年级时,他和弗兰克有时会扯她的辫子,而她则会回以一个吐舌加斗鸡眼的鬼脸。如今,她的眼球就像古代大理石雕像般自眼窝突起,嘴里涌满鲜血。
这是我做的?这真的是我干的好事?
对,就是他干的。就算只是快速地瞄一眼尸体也能知道原因。她那该死的牙齿,那恐怖的一嘴大牙。
第二道警笛声加入了第一道的行列,随即又是第三道。但这些警车驶远了。感谢老天爷,他们离开了。警车在主街转向南方,朝着爆炸声响前去。
然而,小詹没有停下动作。他偷偷摸摸地穿过麦卡因家的后院,害怕会有目睹命案过程的人突然大喊“杀人啊!”之类的事情发生(但根本没人看见)。在勒唐娜种西红柿的那块地后头,有道高高的木栏,那里有扇上锁的门,只要从内侧拉起扣锁就能打开。从小到大,小詹来过这里玩过许多次,却没看见门真的上过锁。
他打开门,门后方是灌木丛,以及通往溪水潺潺流着的普雷斯提溪的一条道路。他十三岁时,曾在这里偷窥弗兰克与安琪站在这条路上接吻,安琪环抱着弗兰克的颈子,而弗兰克则把手放在安琪胸上,使他顿时知道自己的童年就这么步入了尾声。
他俯下身,吐在流动的溪水中,充满恶意的骇人阳光反射在水面上。没多久后,周遭视野开阔起来,使他能看见位于右方的和平桥。那两个钓鱼男孩此刻已然离去,但他仍看见了两辆警车疾速驶下镇属山的景象。
镇上的警报系统响了起来。镇公所的发电机在停电时忠于职守地发动了。广播器里的警报声极为刺耳,小詹一面呻吟,一面捂住耳朵。
和平桥是座仅限行人通行的顶盖式桥梁,如今桥面已有些下陷,看起来摇摇欲坠。这座桥的真正名字是艾文·切斯特行人桥,但在一九六九年后便开始被叫成和平桥。当时有些孩子(如今那些孩子的身份成了镇上的八卦话题)曾在桥梁侧面画上一个大大的蓝色和平标志。这标志至今依旧还在,只不过褪色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过去十年间,和平桥被封了起来,桥梁两侧均用警方写有禁止穿越的封锁带给交叉封上。但当然啦,这条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