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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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姆斯!”葛洛中士咆哮,“你在那里搞什么鬼?”
他正要转身离开,烧焦表面后头的声音再度传来:“是我。别……”一连串沙哑的咳嗽声响起,“别走。如果你还在的话,艾姆斯,别走。”
一只手出现了,就如同说话的声音一样鬼魅,手指上沾满烟尘。那只手在穹顶内侧抹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没多久后,一张脸出现在那里。艾姆斯一开始没认出小牛童,接着才意识到,这孩子戴着氧气罩。
“我的氧气快用完了,”小牛童喘个不停,“指针已经在红色区域了。只能……再撑半小时。”
艾姆斯看着小牛童愁苦的眼神,小牛童也回望着他。艾姆斯心中涌起一股迫切的责任感:他不能让小牛童就这么死掉。他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只是,艾姆斯无法想象,在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下,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孩子,听我说。你先跪下来,然后——”
“艾姆斯,你这个没用的王八蛋!”葛洛中士大吼,跨步走了过来。“不要再摸鱼了,给我过来帮忙!我今晚对你这混蛋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一等兵艾姆斯没理他。他一直看着从肮脏的玻璃墙后头盯着他看的脸:“趴下,把底部的脏东西擦掉!现在就做,孩子,快!”
那张脸消失在他眼前。艾姆斯希望他是在照着做,而不是晕了过去。
葛洛中士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聋了吗?我叫你——”
“去拿风扇,中士!我们得去拿风扇!”
“你到底在说什——”
艾姆斯朝葛洛中士那张叫人害怕的脸尖叫着说:“这里有人活着!”
幸存者
7
懒虫山姆抵达穹顶边的难民营时,红色小推车里只剩下一个氧气罐,而且指针只比零高上一点点。生锈克拿走氧气罩,盖在厄尼·卡弗特脸上时,他并未抗议,只是朝芭比与茱莉亚坐着的穹顶旁爬去。这个新加入的成员,四肢着地地躺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茱莉亚的柯基犬贺拉斯就坐在茱莉亚身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山姆摸了一下它的背:“剩得不多了,不过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那最后一点氧气啊,从来没有那么新鲜好闻过。”接着,他令人难以置信地点起了烟。
“快熄掉,你疯了吗?”茱莉亚说。
“很快就熄了,”山姆说,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四周没有氧气,所以也吸不了几口。别生气了,说的好像你没抽过似的。不过这里好像真的有人不抽烟啊?”
“就让他抽吧,”罗密欧说,“那也不会比我们现在吸的垃圾空气还差。我们都知道,他肺里的焦油跟尼古丁还能保护他呢。”
生锈克走过来坐下。“那罐已经没了,”他说,“不过厄尼还是从里头吸到几口额外的氧气。他看起来舒服了点。谢谢你,山姆。”
山姆挥了挥手:“我的空气就是你的空气,医生。至少刚刚是。你不能从你那辆救护车上头装一点吗?送氧气罐过来给我的那些家伙——随便哪个都一样,总之就是在这里变得一塌糊涂前——可以直接在他们的卡车上填充氧气。他们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说,泵之类的东西。”
“氧气萃取机,”生锈克说,“你说得没错,车上是有一台。但不幸的是,那东西已经坏了。”他露出牙齿,挤出一个笑容。“三个月前就坏了。”
“是四个月。”抽筋敦说,走了过来。他是过来找山姆要烟的。“你那边该不会还有烟吧?还有吗?”
“你想都别想。”吉妮说。
“你怕二手烟会污染这个热带天堂吗,亲爱的?”抽筋敦问,但懒虫山姆朝他递出那包美国鹰时,抽筋敦还是摇了摇头。
生锈克说:“我申请更换一台氧气萃取机,申请书送到了医院管理委员会。他们说预算超支了,但或许可以从镇公所那里得到帮助。于是我把申请表送到了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会那边。”
“伦尼。”派珀·利比说。
“伦尼。”生锈克同意道,“我收到一封回信,说我的请求会在十一月镇民大会审核预算时决定。所以我想到时候应该就会下来了吧。”他朝天空拍了一下手,笑了起来。
现在其他人全聚集到了这里,一脸好奇地看着山姆,同时也以惊骇的表情看着他的香烟。
“你是怎么过来的,山姆?”芭比问。
山姆很高兴能说出他的故事。他先从原因说起,也就是肺气肿的诊断部分,说多亏医疗保险,让他能定期拿到氧气,有时还会把全满的氧气先留着。他也说了自己听见爆炸声,走到屋外时看见的事。
“我一看到事情严重的程度,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了。”他说。现在,他的听众还包括穹顶另一侧的军方人士。穿着四角短裤与卡其色内衣的寇克斯也是其中之一。“以前我还在树林里工作时,曾经见过几次严重火灾。有几次我们不得不放下一切,拔腿就跑。那段时间我们有几辆很旧的卡车,要是其中有一辆在逃命时卡住,我们就会连车也不要,直接逃跑。树冠火灾是最可怕的,因为火焰会直接随着风势迅速蔓延,所以我才一看见,就知道大概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有东西引起了惊人的大爆炸。是什么引起的?”
“丙烷。”萝丝说。
山姆摸了摸他那长满白色胡碴的下巴。“嗯,不过一定不只丙烷。还有化学药剂,因为有些火是绿色的。
“要是火往我这边烧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吧,你们也是。不过火势被吸到南边去了。我想应该是地形的关系。还有河床也是。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就去了我的氧气吧——”
“你的什么?”芭比问。
山姆吸了最后一口烟,在地上捻熄。“喔,这只是我帮我放氧气罐的小棚屋取的小名而已。总之,我有五罐全满的——”
“五罐!”瑟斯顿·马歇尔几乎是呻吟地说。
“是啊,”山姆开心地说,“不过我可没办法拉五罐上来。你也知道,我上了年纪了。”
“你没有找辆汽车或卡车?”莉萨·杰米森问。
“这位女士,我的驾照在七年前就被吊销了,说不定都有八年了。酒驾的记录太多次了。要是我在任何比卡丁车还大的车子驾驶座里被抓到,他们就会直接把我丢进牢房,把钥匙扔了。”
芭比在想是不是要指出这话里头的逻辑问题,但何必呢?现在就连呼气也如此困难,干吗还要浪费一口气去讲这种事?
“总之,我觉得用那台红色小推车的话,应该可以载上四罐,结果不过才拉着走了四分之一英里,还没吸完第一罐氧气就没力气了。不过我非得继续走下去不可,不是吗?”
杰姬·威廷顿问:“你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知道,女士。我只知道这里是高地,而且知道我的罐装空气不可能永远撑下去。我没料到你们会在这儿,也没料到这些风扇。来这里只是因为没其他地方可去。”
“你怎么会走那么久?”彼特·费里曼问,“从神河到这里还不到三英里远呢。”
“嗯,这件事就有趣了。”山姆说,“我是沿着道路上来的——你知道的,就是黑岭路——接着我过了桥……还在吸着第一罐氧气,只是路上实在很热……对了!你们有人看到那头死熊了吗?看起来像是一头撞死在电话线杆上的那头?”
“看见了,”生锈克说,“让我猜猜。经过那头熊没多久后,你就头昏眼花地晕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全是这样,”生锈克说,“那里有某种力量在运作。似乎对小孩与老人影响最大。”
“我可没那么老,”山姆说,声音听起来像是被冒犯了。“我只是白头发长得早,就跟我老妈一样。”
“你昏倒了多久?”芭比问。
“呃,我没带表,不过当我总算醒来时,天已经暗了,所以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吧。我中间因为难以呼吸醒来过一次,换了一瓶新的氧气,接着又回头继续睡。很疯狂对吧?而且我还做了一堆梦呢!就像三环马戏团一样!最后,我醒来时,这回可就真的醒了。四周很黑,我想换另一罐氧气。要换不难,因为四周并不是完全暗的。本来应该是的,在穹顶都被火势的烟灰盖住后,应该要黑得跟公猫的屁眼一样,不过在我醒来的下方,有块很亮的地方。白天的时候看不见,但在晚上,那里亮得就跟一亿只萤火虫一样。”
“我们都叫那个地方‘发光地带’。”小乔说。
他与诺莉和班尼窝在一起,班尼正用手捂着嘴咳嗽。
“取得好,”山姆赞赏地说,“总之,那时我听见了风扇的声音,还看到了灯光,所以知道有人在这里。”他用头朝穹顶另一侧的营地比去。
“我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在氧气用完前来到这里——这座山就像个鸡奸犯,就算我吸个不停,都未必有办法幸免——不过我还是办到了。”
他好奇地看着寇克斯。
“嘿,寇克林上校,我看得到你吐出来的气。
你最好穿上外套,或者过来这里,这里温暖多了。”
他哈哈大笑,露出所剩不多的牙齿。
“我叫寇克斯,不是寇克林。谢了,我很好。”
茱莉亚说:“山姆,你做了什么梦?”
“你会这么问还真有趣,”他说,“因为那堆梦里头我只记得一个,就是跟你有关的。你就躺在镇民广场的演奏台上,一直哭个不停。”
茱莉亚握紧了芭比的手,力道很大,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山姆脸上:“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身上盖着报纸,”山姆说,“全都是《民主报》。你把报纸抱得紧紧的,像是底下什么也没穿。不好意思啦,不过这可是你自己问的。你听过比这还有趣的梦吗?”
寇克斯的对讲机连续发出三声杂音。他从腰带上拿起对讲机:“怎么回事?说快一点,我这里很忙。”
他们全听见了回复的声音:“我们在南边这里发现一名幸存者,上校。我重复:我们发现了一名幸存者。”
幸存者
8
十月二十八日上午太阳升起时,丹斯摩家族最后的幸存者提出了要求。奥利躺在地上,身体贴着穹顶底部,对着穹顶另一侧的风扇不断喘气,吸着那些仅够勉强保命的空气。
他在氧气罐的氧气用完前,匆忙把穹顶内侧清出一块地方,好让空气可以吹进。那罐氧气是在他爬进马铃薯堆前留在地板上的那罐。他还记得当时他在想那罐氧气是否会爆炸。结果没有,而这对奥利·丹斯摩来说,绝对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要是那罐氧气真的爆炸,他现在已经死在黄褐色的土堆与一堆白色马铃薯下方了。
他跪在自己那侧的穹顶旁,挖着一块块的黑色残渣,清楚知道那些残渣里,有些是人类的遗骸。
他不断被骨头碎片刺伤,所以实在无法忽略这件事。要是没有艾姆斯不断鼓励他,他肯定早就放弃了。但艾姆斯始终不放弃,不断逼迫他挖下去。
该死,把这些脏东西挖干净,小牛童,你非做到不可,这样风扇才能派上用场。
奥利认为他之所以没放弃,是因为艾姆斯不知道他的名字。奥利学校的同学,总会叫他“挖粪的”或是“挤奶的”,不过要是在他死时,还只能听见这个南卡罗来纳州的家伙不断叫他“小牛童”,那就真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