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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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
青橙十指纤纤温柔的替他揉着头上穴位,他舒服的闭目养神,差点就睡着了。直到吴书来在外头扬声道:“万岁爷,该去进讲了。”
皇帝坐起身,青橙忙拿了梳子替他编辫子,最后又抹了一层香油。
送驾至翊坤门,皇帝方笑意盈盈的问:“消了气没有?”青橙不看他,偏脸望着宫街尽头,道:“我能有什么气。”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重了口气道:“给朕摆了半日的脸色,也该差不多了吧。这宫里,可没人敢甩朕脸色。”又道:“好吧,那你说,怎样才能消气?”
对青橙来说,这并不是消气不消气的问题。
而是,嫉妒。
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嫉妒。刚承宠时,连想都不敢想,能得皇帝独宠。后来,恩宠渐盛时,她心有笃定,坚信皇帝绝不会冷落自己。而现在,即便他不冷落自己,她也已经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了。即便是皇后,她也仍然会。。。嫉妒。
不知何故,本来没什么的,他如此一说,青橙只觉鼻尖酸酸的,喉口钝钝的发疼,眼皮子一眨,就落了泪。皇帝很久未见她哭过,顿时慌了手脚,道:“怎么啦?朕说错了吗?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朕哄着你玩呢。”周遭候着数十个宫人,撞见此等情形,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免得主子们动气,殃及自己。
吴书来带着仪仗往后退了百步,又命众人背过身,不许偷觎。
青橙越想越酸,越哭越觉解气,就嘤嘤哭个不停了。皇帝无计可施,背着手围着她转了几圈,呆呆的看了她半会,又转了几圈,才抚着她的背,急切道:“你自己要是不说,朕哪里猜得着?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说来,朕都听你的行不行?”又双手胡乱在她脸上抹来抹去,道:“别哭了,再哭,朕也要跟着哭了。”
他耷拉着嘴皮子,装模作样。
青橙睨着他,抽搭道:“堂堂。。。大清皇帝。。。说的话。。。没个正经。”皇帝不懂,为何自己好说歹说,她不动容,随口说了句玩笑话,她倒消气了。遂道:“呆会回去用茶包敷敷眼睛,小心肿了。”青橙撅嘴道:“肿了就肿了,反正也没人看。”
皇帝作势要打她的小嘴,笑道:“朕说什么,你都要顶回来是不是?”
青橙推着他往外走,道:“好啦,快去弘德殿罢,别让大臣们等久了。”她一直置气,没给他好脸色瞧,好不容易有了霁色,他却又要走,不由得恋恋不舍。到了傍晚,皇帝从弘德殿散了讲,连养心殿也没回,就直接摆驾翊坤宫。
江宁织造总局贡了十匹上等春锻,皇帝送了两匹与太后,皇后、娴妃、顺妃、嘉妃及蒙古郡主静嫔各一匹。另又赐了长公主一匹,剩余的两匹都搬到了翊坤宫。春上贡的绸缎大多是裁做夏装穿的,而青橙这两匹犹为薄透。
海安将绸缎比在身上给青橙瞧,青橙道:“料子太薄了,做裙子得纳两层才不透。”皇帝原本在书房写字,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道:“朕瞧着倒好,纳两层就没意思了。”青橙回道:“那可不成,不纳两层,穿在身上连肚兜都看得见,成什么样子。”皇帝往她腰上一揉,咬在她耳边道:“最好肚兜都不要。。。”他低声喃语,青橙的脸倏地红到了脖颈。
屋中宫人听不见皇帝戏语,皆是恭谨谦顺。
这两日夜里,青橙常常闻见永瑢哭声,却一直忍着不去看他。母子总要分开而住,不如尽早磨砺。皇帝睡得半梦半醒,听她翻身,慵懒道:“怎么,睡不着吗?”青橙睁眼望着帐顶,道:“永瑢在哭,等他不哭了,我才睡得着。”
皇帝揉了揉眼睛,侧身将她揽在怀里,道:“他是男孩子,早该独立了。”青橙道:“我知道,但还是担心。”又与他面对面道:“我要不要过去瞧瞧?他已经哭了半个时辰了,平素哭一刻钟就不会哭了,会不会是生病了?”皇帝拍了拍她的头,道:“他要是生病了,乳母还敢瞒着不成?定会叫人来禀告。既然没人来,自然是没事。”
青橙忧心忡忡,道:“要是没事,他怎么哭了半个时辰还在哭?”
皇帝眯着眼轻轻一笑,道:“像你呗!”他这话是取笑她下午哭得稀里哗啦,青橙摁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娇嗔道:“叫你笑话我。”皇帝不理会她,摁了鼻子,还可以用嘴吸气,他淡然得很。青橙又去捂他的嘴,得意洋洋道:“这下看你怎么办。”
岂料他大嘴一张,咬住了她的手指,还用了三分力气,弄得她惊呼:“啊,好疼!”守夜的宫女在外头听着,以为里头又有动静,正要向侍寝宫人使眼色,青橙却已披了斗篷走出来。宫女忙道:“主子有何吩咐?”
青橙道:“我要去趟西小院,去提灯笼罢。”
宫人为难,道:“万岁爷还在里头。。。”话还没说完,皇帝已边披着袍子,边道:“朕跟你一起去。”宫街撞“鬼”之事已过小半年,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出了门,夜幕低垂,碧空在月光下湛蓝澄净。两人携手而走,前后均有宫人提灯,照得脚下一团晕光。
永瑢哭得耳脖根子血红,喉咙嘶哑,满脸泪水。青橙心疼难忍,连忙从乳母手里抱过永瑢,哄道:“额娘的小心肝,没事了,不哭了。。。”永瑢睁开眼瞧了瞧,见是青橙,双手双脚的圈住她,道:“额娘。。。额娘,你怎么现在才来?永瑢好想你啊。我不要一个人住着西小院,我要和额娘住,我要和额娘住。。。”
青橙柔柔的拍着他的背,边摇动着身子,边柔声道:“永瑢乖,永瑢不哭。。。永瑢是小小男子汉,是大清的贝子,什么都不怕,永瑢勇敢,永瑢不怕。。。”
就这样哄着,不到半刻钟,永瑢就沉沉睡去。青橙小心翼翼将永瑢放回榻上,用温巾替他擦了脸,方与皇帝回庆云斋。皇帝紧紧将她环在怀里,笑道:“什么时候你能像哄永瑢那般哄哄朕,朕就心满意足了。”
青橙啐了一声,道:“赶紧睡觉,明儿还要上朝呢。”
说:
好吧,掉到56了。。呜呜呜
☆、第一九六章:皇后掌权,纯妃协理
过了半月,帝后一同往寿康宫侍奉太后用晚膳。 太后甚喜,抱过永琮逗弄,又赏了一对黄金镶玉刻如意平安纹的脚环,以昭恩宠。皇帝笑道:“永琮性成夙慧,等他再大些,朕要亲自教他骑射读书。”皇后闻之欢欣,道:“有皇上疼惜,永琮定不负所望。”
用了膳,祖孙三代坐在花厅闲话消食。
太后抿了一口香茶,用霜色菊纹帕子点了点唇角,道:“皇后身子大好了,也该料理料理六宫诸事。”她抬眼望着皇帝,道:“哀家知道你看重纯妃,但她品性狭隘,没有德能统摄后宫。哀家听说,前头静嫔去给她请安,还吃了闭门羹。如此行事,六宫怎会和睦?”
皇帝眉心微微一皱,旋即笑道:“太后说得是,礼节规矩慢慢学着就行了,倒不至于六宫不和。”皇后有心夺权,只是皇帝不开口,她若强硬行事,难免让六宫议论,失了中宫凤仪。今儿太后提了,真是说到了心坎里,但也不好表露太过,遂道:“自臣妾有孕,一直由纯妃料理宫中琐事,大事小事,虽有处置不当之处,却也未出什么错漏,臣妾颇觉安心。”
太后颔首道:“还是皇后有度量,顾全大局。”
皇帝道:“皇后是大清国母,后宫自该由她统摄。只是她才生育永琮,往后要操劳之处也多,朕是担忧她身子捱不住。”顿了顿,即道:“便让纯妃协理皇后,一同处置宫事。”既是至此,皇帝已然退步,皇后不敢强求,屈膝道:“臣妾遵旨。”
聊了一会,太后面有乏色,帝后遂告辞。待要转身,太后忽道:“皇帝,娴妃病在榻上,几日都没来寿康宫,你代哀家去瞧瞧。”皇帝道:“儿子知道了,太后放心。”等帝后起了驾,嫆嬷嬷跪在地上伺候太后换睡鞋,道:“您为何又要帮着皇后?”
太后淡淡一笑,道:“皇帝为着高皇贵妃的事与娴妃生了嫌隙,皇后才攒紧了权利,偏又有了身孕,再加上皇帝突然让一直与世无争的纯妃掌权,皇后定然心焦烦躁。她毕竟生了永琮,哀家今儿给她吃颗定心丸,好让她安安稳稳的教养嫡嗣。”
嫆嬷嬷心服口服,笑道:“太后日日为后宫烦忧,但愿皇后能明白您的一番心意。”太后轻轻一哂,道:“你倒别说,我嘱咐皇帝去看娴妃,皇后指不定暗暗恨我呢。”嫆嬷嬷劝慰道:“太后母仪天下,皇后如果糊涂,那真是谁也帮不了她了。”
主仆俩嘟囔几句,渐渐没了声响。
太阳阴了,天上吹起了傍晚的凉风。青橙扶着海安在庭院里看宫婢们摘玫瑰花,含苞欲放的一篓子,完全盛开的一篓子,再有快开败的又是一篓子。皇帝悄然站到了身后,捡了玫瑰瓣儿在指尖搓弄,笑道:“都是做玫瑰清露的?”
海安一回身,唬了大跳,连忙福身请安。摘花的宫人也都停了手中活计,跪在地上叩首。皇帝面色愉悦,似乎心情不错,他笑道:“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又望着青橙道:“这得做上几缸子啊!”青橙笑道:“并不都是用来吃的。”
她一筐一筐的指过去,解释道:“这筐子花还是骨子,最是新鲜,用来熬煮清露甚好。这一筐子已经开盛了,芳香馥郁,可制成胭脂。”
皇帝看旁边还有一筐子开败的,便道:“这筐颜色已黯淡,只能扔了。”
青橙摇头,道:“虽然开败了,但晒干了一样好用。每次沐浴时,往温汤里洒上一层花瓣,香味儿也浓。”皇帝从不知道玫瑰花还能有如此多的用处,点点头,笑道:“好像朕拘了你银子花似的,非得自个动手做清露、做胭脂。”青橙携着他往屋里走,道:“你吃惯了这儿的玫瑰清露,无论外头进贡多好的,只怕你都不爱。”
伺候皇帝换了衣衫,尔绮用朱漆刻雕梅花形小茶盘,端着一只官窑白釉素色盖碗,眉开眼笑道:“万岁爷请喝茶。”皇帝问:“什么茶?”尔绮一股脑的说开了,道:“是上等的女儿碧螺春,茶还不算紧要,这水才稀奇呢。”皇帝倒喜欢尔绮的胆大妄为,问:“水有什么稀奇的?”尔绮欲言又止,看青橙似笑非笑,知道自己鲁莽了,忙道:“奴婢失言,请皇上恕罪。”青橙禁不住一笑,道:“既然皇上让你说,怎么反倒不说了?”
尔绮红了红脸,要是在别宫,任谁做主子都会以为是奴婢想要在万岁爷跟前献媚,尔绮没有海安心细,并未想到这一层。刚才见了青橙模样儿,心底一个激灵,忽而悟到什么,就忙止了嘴。却不想,青橙倒未在意,还让她接着说。
皇帝何等厉害,立时便明白了其中微妙。他唇角掬着笑意,一脸“朕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尔绮敛住神色,多了几分恭谨,道:“回禀万岁爷,这水是几年前,纯主子刚搬入翊坤宫时,在梅林收的雪水,埋在海棠树底下已经有六七年了,最是甘洁轻浮。”
青橙道:“不知怎地就忘记了,幸而海安突然想起,挖开一看,还真埋了两瓮。”皇帝细细饮了半碗,觉得味道果然不同,又笑:“太后爱饮茶,你给寿康宫送一瓮去。”巧好永璋散了学来请安,青橙便命尔绮将雪水用食盒装好,交予小太监拿着,让永璋去给太后请安。永璋与太后亲厚,高高兴兴就走了。
用了晚酒点心,青橙无事,斜坐在炕边绣荷包。皇帝随意翻着书册,极为随意道:“皇后已经出了月子,往后宫里的事,你多多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