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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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指望你们报答?若是能在心里有个好歹,少惹点事儿,我就知足了!对了,听说姓林的前阵子直喊钱紧,究竟是怎么个紧法?”
戚光迟疑一下,从袖中摸出一个账册:“这是整场事下来林掌柜记下的开支总账,小人粗算一下,尚缺二百零三金!”
陈轸将账册推到一边,眉头微皱:“就这么屁大个地方,不是扔进去三百金了吗,怎能还缺这么多?”
戚光应道:“不说这片房舍,单是里面的装饰和一应物什,全都是超一流的,莫说是在安邑,即使在列国,也难寻出第二家。主公,这可也是您的意旨!”
陈轸“哦”了一声,闭上眼去。
“林掌柜还说,欠下的多是工钱和料钱,债主屡屡催逼,要主公尽快想个办法!”
陈轸显得不耐烦:“想办法!想办法!我又不会变金子出来,让我怎么想?”
戚光的声音更小了:“小人还有一事禀报——”
陈轸头也不抬:“说吧!”
“小人听说,白圭欲将相国之位让予朱司徒!”
陈轸打个愣怔,眼睛大睁:“哦,你听何人所说?”
“是司农大人的二公子吴少爷说的。吴少爷与白家少爷关系甚好,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陈轸目光陡寒,闭眼思索有顷,阴阴一笑,对戚光道:“刚才听你说这儿尚有一些亏缺,白家不是有钱吗?区区两百金,就让这个白公子出吧!”
“白公子?”戚光将眼睛连眨几眨,恍然悟道,“小人明白了!”
陈轸眼睛微微睁开:“你明白什么?”
戚光不无谄媚地说:“白公子生性好闲,喜欢刺激,咱这楼里除了刺激之外,就没别的。听主公之意,必是要小人设法将他拉到赌台上,将他家的金子——”打住话头,做出一个强夺的手势。
陈轸微微闭上眼去,半晌睁开:“不忙,这是个慢活,只怕缓不济急啊!”
戚光正要接腔,林掌柜急急上楼,轻声叩门。戚光走出暗室,林掌柜在他耳边私语一番,戚光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二百金?”
林掌柜点点头。
戚光诧异地问:“这么厚的礼,他不会毫无所求吧?”
林掌柜再次附耳,戚光震惊:“什么?此人要见掌柜?你没告诉他你是掌柜吗?”
“小人说了,可他一口咬定小人不是,他还说,要是见不到真正的掌柜,他——他就把礼金原封带走!”
戚光沉思有顷:“这样吧,你叫他上来!”
林掌柜答应一声,小跑着下楼,不一会儿,林掌柜引领樗里疾走上楼来。戚光迎上去,打一揖道:“在下元亨楼老板戚光,不知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樗里疾上下打量他一番,回一揖道:“在下听闻贵馆开业,聊备薄礼前来贺喜,请戚先生转呈你家掌柜,在下甚想见他一面!”
戚光暗吃一惊,神色微敛:“先生有何事,说予在下就行!”
樗里疾微微一笑:“在下不远千里来到宝地,只想求见你家掌柜一面,难道他连这个面子也不肯赏吗?”
戚光思忖有顷,牙关一咬:“先生既然信不过在下,就请回去吧!林掌柜,送客!”
樗里疾也不答话,转身即走。不料刚走几步,帘后传出一个声音:“先生留步!”
樗里疾停步,一身便服的陈轸已从里屋走出。樗里疾深揖一礼:“在下见过上大夫!”
陈轸听他直呼上大夫,心头一震,旋即笑道:“先生是——”
“在下樗里疾,秦国五大夫!”
陈轸心中已知原委,微微还礼:“陈轸见过五大夫!”侧身朝帘后礼让,“五大夫请!”
两人来到内室,分宾主坐下。陈轸拱了拱手,开门见山:“樗里大夫来到敝馆,似乎不是贺喜来的!”
樗里疾亦拱手道:“既然瞒不过上大夫慧眼,在下只有实话实说。在下受人重托,特来求请上大夫一事!”
陈轸微微一笑:“是受公孙鞅之托吧!”
樗里疾微微摇头。
“哦?不是公孙鞅,又是何人?”
“秦公!”
陈轸暗吃一惊,思忖有顷:“秦公赏脸,在下受宠若惊!请问秦公所托何事?”
“请上大夫救出大良造!”
陈轸微微一笑:“樗里大夫的玩笑开大了!从散朝到现在,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秦公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他的大良造要被祭旗之事吧!纵使知道,信使难道能插翅飞来吗?”
“不瞒上大夫,我等出使之前,秦公已经算准魏王陛下必杀大良造祭旗,而能救大良造的唯有上大夫您!临行之际,秦公暗授在下一副锦囊,在下不过依计行事而已!”
陈轸沉思一会儿,抬头说道:“秦公的这份大礼,还请樗里大夫带回去吧!这是一桩大事,在下职微力薄,恐怕有负秦公重托!”
“上大夫不必客气。秦公说了,只要上大夫愿意出面,就不会没有办法。秦公还说,这点金子只是些微薄礼,事成之后,秦公另有重酬!秦公向来言出必行,上大夫想必也听说了!”
陈轸轻叹一声:“唉,秦公这是硬把在下往绝处推啊!这样吧,樗里大夫,你先回馆驿,待在下寻个机缘,到君上跟前求求情看!”
樗里疾双手打拱:“在下代秦公谢过上大夫!”
樗里疾告辞出去,戚光送至门口,急急折回,两眼不解地望着陈轸,嘴里想说什么,却又打住。陈轸明白他想问什么,端起几上的茶杯轻啜一口,缓缓说道:“看到了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这里刚想打个盹儿,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戚光见他说得轻松,神色也缓和下来,口中仍是忐忑:“主公,这救人的事儿——”
陈轸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几面漫不经心道:“救什么人?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而已!”
魏国三军的中军辕门临时设在城西,离上将军府不远。进入辕门,是一个刚刚搭起的祭坛,坛上飘着两面藏青色的旗帜,一面是国旗,另一面是帅旗。祭坛两边,三军将士全副武装,阵容齐整。从坛上望下去,但见将旗猎猎,刀枪林立,甲光闪闪。祭坛前面,帅字旗下,秦国大良造公孙鞅被两手反绑在巨大的旗杆上。
午时将至,一通战鼓响过,两名刀斧手互相交换一个眼色,齐步走到公孙鞅跟前,一左一右候于两侧。另有一人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三碗老酒。
主将公子卬表情烦躁地在祭坛前面走来走去。三军诸将威风凛凛地站在队前,白须飘飘的副将龙贾昂首立于诸将前面。
探马飞至,跪腿报道:“报,前面大道上没有君上车辇!”
不一会儿,又一探马飞至:“报——宫城前面,并未看到大队车马!”
就在此时,司漏吏朗声报时:“丁丑日午时到!”
众将的目光一齐视向公子卬。龙贾走过来,轻声说道:“上将军,看这样子,君上是不会来了!”
公子卬猛一跺脚,大踏步走向辕门,飞身跃上一辆战车,扬鞭催马,朝宫廷方向急驰。
公子卬匆匆进宫,却见宫中一切如常,根本没有大军征伐前的那种紧张和热闹。公子卬心中一沉,问过一个太监,得知君上仍在御书房,急急赶去。
御书房里,魏惠侯端坐于几前,眼睛半闭半睁,似已入睡。毗人跪在后面,两手微握,在他的背上有节奏地捶打。一个宫女站在一边,拿扇子轻轻扇风。旁边是一个滴漏,刻度早过午时。
公子卬匆匆走至,在台阶下跪候。
毗人眼角瞥见,停住手道:“君上,上将军求见!”
魏惠侯一怔,打个惊愣:“哦,卬儿来了,宣他觐见!”
公子卬进门,叩首:“儿臣叩见君父!”
魏惠侯揉揉眼睛,缓缓望向公子卬:“卬儿,这大中午的,你不在家中小睡一会儿,来此何事?”
公子卬猛地一怔,迟疑道:“君父,午时已到,大军征伐在即,公孙鞅早已押到,三军将士正在辕门内恭候君父驾临,杀公孙鞅祭旗!”
“祭旗?”魏惠侯似吃一惊,猛拍脑门,“哦,对对对,今日午时三军出征,寡人说过要去祭旗的。”将头转向毗人,“快去看看滴漏,现在几时了?”
毗人走到滴漏跟前,朗声说道:“回禀君上,已过午时!”
魏惠侯极其懊悔地轻叹一声:“唉,寡人一不小心打个小盹,不想竟然误下大事,这这这——如何是好?”
“君父,不过误去半刻而已,并不妨事!”
魏惠侯瞪他一眼:“三军出征是何等大事,莫说误去半刻,便是一瞬,也错不得!”
公子卬大惑不解:“君父?”
毗人望到陈轸远远走来,小声插道:“君上,上大夫求见!”
魏惠侯惊喜地说:“哦,陈爱卿也来了,快,请他觐见!”
陈轸趋前叩首:“微臣叩见君上!”
“爱卿请起!卬儿,你也起来吧!”
陈轸、公子卬齐声:“谢君上(父)!”
两人起身,各自落座。
魏惠侯望着陈轸,轻叹一声:“唉,爱卿啊,寡人真是老了,今日午时三军出征,寡人说好前去祭旗的,不想打了个小盹,竟把此事误了!唉,你说这——”
陈轸心知肚明,当下说道:“这是天意,君上何必自责!”
魏惠侯眼睛睁大:“哦,爱卿说说,为何是天意?”
陈轸的眼睛眨巴几下,轻声问道:“微臣敢问君上,午前可曾打过盹儿?”
魏惠侯摇了摇头。
“君上午前从不打盹,今日却打盹儿,且这个盹儿打得不早不晚,恰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天意?”
魏惠侯沉思有顷,点头道:“嗯,爱卿所言甚是!看来,今日祭旗,有违天意!”
公子卬大惊,急切地接道:“君父,若是今日不妥,我们改在明日如何?”
魏惠侯横他一眼,喝道:“什么明日?军国大事,岂容儿戏?”
公子卬浑身一个哆嗦,扑地跪下:“儿臣知罪!”
魏惠侯缓一口气:“你回去转告三军将士,就说祭旗之事推迟待旨!”
公子卬叩首:“儿臣领旨!儿臣告退!”
公子卬恨恨地剜了陈轸一眼,起身退去。刚走几步,魏惠侯喊住他:“卬儿,顺便把那个叫什么鞅的,押入刑狱,吩咐他们好生看管,莫要饿得瘦了!”
公子卬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儿臣遵命”,扬长而去。
魏惠侯望着他走出大门,轻叹一声,扭头转向陈轸:“爱卿求见寡人,可有要事?”
陈轸起身,在魏惠侯前面扑地跪下,连叩三下:“君上,微臣犯下大罪了!”
魏惠侯惊问:“爱卿犯何大罪?”
陈轸朝外面击掌,不一会儿,两个卫士抬进一只箱子,退出。魏惠侯不无惊疑地望着箱子:“陈爱卿,此是何物?”
陈轸手指箱子:“君上,有人将此箱送至微臣府中,说是内有二百金。微臣死活推托不开,只好收下!按照大魏典律,卿、大夫私收一金即犯不赦之罪,何况是二百金?微臣诚惶诚恐,急将此箱原封不动地转呈君上,请君上圣裁!”
“哦,是何人所送?”
“公孙鞅的随从副使樗里疾,秦国五大夫!”
魏惠侯思忖有顷,缓缓说道:“他送这份厚礼,必是要你为公孙鞅求情!”
陈轸叩首:“君上圣明!”
“爱卿你说,这个情寡人是准呢,还是不准?”
“君上自有圣断,微臣何敢妄言?”
魏惠侯扑哧一笑:“你呀,总是躲三躲四的!说吧,寡人甚想听听你的看法!”
“微臣以为,以君上圣明,必定不会去杀公孙鞅祭旗!”
魏惠侯似吃一惊:“哦?”
“秦人已成大势,不可不除。但微臣以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