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闻笙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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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量周围,然而绝不是那种被豪华所震慑的打量,而是一种纯粹的对陌生新奇环境的观察。她还不懂怎样以世俗的标准来计算价值。除了在成嫣然身上,成海岩已经很少见到这样单纯的好奇,觉得十分可爱。
闻笙转眼看到他躺在床上,枕着双臂休息,似乎有些疲惫,不由地轻声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很想问,但很怕把握不住,不小心超越了两人之间可以亲近的程度,反而令他不悦令自己狼狈,所以一直不曾开口。
“好了。”
闻笙有些不信:“哪有那么快?”
成海岩唤道:“过来我身边。”
闻笙依言走过去。成海岩让她躺在自己身边,捏捏她脸颊:“要不要证明给你看?”少女的脸颊十分饱满娇嫩,充满弹性。他喜爱那种手感,不由地又捏了两下。
闻笙正疑惑,这个要该如何证明?然而,看见他嘴角那逗弄似的笑意,一下子转过弯来,不禁脸红了,嗔道:“不要!”扯过枕头来盖住自己的脸。
闻笙从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机会撒过娇,她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然地产生撒娇似的举动,难道这是一种不需要练习就天生熟练的技能?枕头盖住了脸,眼前暗场,始觉清醒,她觉出几分后怕,心咚咚地跳了两下。
每个人都是未知(下)
门铃响。
成海岩拿掉她脸上的枕头:“去开门吧。”
闻笙下床去开门,一下子就呆住了。两个服务生站在门前,各自推着一辆推车。一辆是餐车,倒还好说。另一辆,堆了老高全是纸袋。闻笙呆呆地看着,这纸袋她是有点熟悉的,黄秘书送来的衣物,全是用形形色色的纸袋装的。那这堆的像山一样高的纸袋是?
服务生将两辆推车推到屋里,成海岩说声谢谢,关上门。
闻笙呆呆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啊?”
“一件一件地换给我看。”成海岩随手拿起一个纸袋向下一倒,一片丝绸像瀑布一样流到地上。这便是刚刚他打那个日语电话吩咐黄佳茜去做的事,现在的上海,效率果然是越来越高了。
闻笙睁大眼睛看着他:“干什么?”
成海岩很喜欢看到她现在这个吃惊的表情,非常可爱,带一点女人味的小迷糊,剪水双眸睁得大大的,能看见她清澈瞳仁中那个自己的影子。可以看到这个表情,花点人力物力去开个小玩笑,真是物超所值。
成海岩伸手勾住她下巴:“别动。”
闻笙不动,看着他。他凑近她眼睛,近得几乎触到她细长的睫毛。
成海岩只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仔细地看看她眼中的那个自己。印象中他从未看过别人眼中自己的倒影。那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更不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然而刚刚的一刹那,他忽然生出一点好奇之心,想要看看自己映在别人眼中的影子。在这么清澈的一双眼睛里,这种影子会不会清楚些,干净些?
成海岩哑然失笑,这不像是一个智商高达一百六的门萨会员和身家数亿的成功商人会做的把戏。何闻笙的幼稚和单纯似乎传染了他。或许这是他选择她的理由?和这个小动物般的女孩待在一起,可以让他这颗无处寄托的心暂时变得轻松一些,这种相处是很有趣并且很愉快的。
“李恺文都有偌大的艳福,我总得证明一下我这边风景更是独好才心甘吧。”他从鼻子里逸出一声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随手倒勾起几个袋子,里面的衣服像流水一样流到地上,轻绫软罗,质料奇美,但看去都似睡衣,设计都很独特,但绝对是不宜走出卧室以外地盘的东西。
闻笙头疼,果然后患无穷,说来说去,还是那句“那种衣服,不可以穿给别的男人看”。成海岩今天是怎么了?玩心大起。是他最近太闲了,还是太无聊了?
成海岩笑着把一件软雾似的纱衣往她身上抛去,闻笙红着脸躲开。接下来有好一阵子的时光,就在这封闭世界中两个人的追逐玩笑中度过了。好在豪雅的客房极大,足以容得下这种躲迷藏的游戏。
牵牵绊绊中,那些衣物被洒得到处都是,地毯上绫罗绸缎,一片狼藉的华丽。倒是一件也不曾穿过。实在浪费之极。闻笙脚下被衣带绊得一跌,被他伸手捞在怀中,两人在地上滚了一会儿,被埋没在一堆柔软的衣料中,不知怎地就演变成肌肤之亲。地上更加地一片狼藉。
结束以后,他抱闻笙去冲洗。闻笙没有抗拒,一片瀑布似的水帘中,她只是沉默,静听自己的心跳。她是个很渴望安全感的人,然而这样私密的亲近,究竟是加强了还是损害了她的安全?闻笙说不上来。她一直不是个善于整理自己思绪的人,有时会显得反复无常,连自己也觉得烦恼。
成海岩用大浴巾包了闻笙,像包一只小猫似的,放在床上,把她的湿答答的头发垂在一侧。闻笙说要吹干,他不许,说是喜欢长头发自己慢慢地变干,最后变成清凉而微润的一束,散在白晰的肩颈之畔会十分动人,抓住了握在手中,也另有一种趣味。闻笙不晓得这算什么道理,但也随他爱好。
成海岩拍拍她头:“饿了吧?”
闻笙经他提醒才想起时间,然而豪雅的客房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钟。关上门关上窗帘开了灯,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不分日夜的小世界。仿佛只要你愿意,可以无限度地关上它通往外部世界的门。闻笙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被社会认为非常成功的男人们愿意每年上缴巨额年费给豪雅了。
未等闻笙回答,成海岩已过去用托盘拿了几碟点心过来放在床边。
闻笙看他毫不在意地踏过那一堆锦绣,有些看不过眼,不禁皱皱眉:“像你这样浪费,真是一点也不心疼自己,挣钱不是很累吗?”
“挣钱很累么?”成海岩想了想,笑笑,“也对,似乎很多人都说累。”
他回到床上,斜靠在闻笙身边,神情带着几分懒散,拿小银箸夹了点心,像喂猫咪似的喂给闻笙,似乎这是个颇有趣味的游戏。闻笙配合他的动作,不管喂的是什么,都乖乖地吃掉。她嘴角沾上一点点心渣子,成海岩看了,笑,伸手为她掸掉。
闻笙听了他的话,怔了怔,倒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像你这样了不起的人,是不是无论什么工作对你来说都无所谓?”
成海岩放下银箸,轻轻捏捏她脸颊:“我没有工作。挣钱,或者花钱,都只是一种方式,用来消磨每天的时间罢了。不然,这么长的人生,每天日出日落,要怎么打发?”
所以,一个数字后面跟了几个零,是进帐还是出帐,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和何闻笙在一起,往本质说,也不过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只是,这和挣钱花钱又不同,就像演戏一样,中间有一种假定性。他必须遵守这种假定性,游戏才会显得好玩。
闻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语气很平常,但有一种莫名的倦淡在里面,仿佛已走过十丈红尘千山万水,八方风景都已看透,没有什么值得在意。其中又有一种无意识的居高临下的自负,试想,是什么样的人,可以用这般口气说话?把财富、名望、地位、享乐这人生种种都看作若有若无的东西,懒得计较。
闻笙看着他,那种不真实的困惑又在心中升腾起来。
成海岩笑笑:“怎么了?”
闻笙据实以答:“没什么,觉得你很怪。”
成海岩闭着眼休息,微笑:“怪吗?不见得,我不过是个无聊自私的人。”是这个世界太高看他了,总以为成非应该如何如何,成海岩又应该如何如何。他的几十年,都在这种期待和仰望中度过,早已麻木不仁。
在他闭眼的时候,闻笙终于有机会观察他。让任何人来评判都无话可说,成海岩确实拥有第一流的外表,轮廓分明的五官,无论是分开还是合并在一起,都是异乎常人的好看。女人们描述想象中的某个男人时常喜欢用“成熟英俊”这四个字,成海岩就恰似给这四个字作了一个活生生的注解。罗列一下成海岩的条件,很容易让人想到两个字,完美。然而,闻笙先天的聪敏却让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不知道存在于哪里,但是她就是知道。
闻笙心想,成海岩把她的世界搞得太复杂了。在遇见他之前,闻笙从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人和难以理解的事。从成海岩的方向望出去,世界无边无垠,不可控制。
未知是迷人的,也是令人畏惧的。
人鱼公主的珍珠链
曾晶去法国参加一个画坛的活动,成嫣然也被外公派人接到北京去小住,公司里的事情都在按步就班地进行。成海岩这两天实在闲得很,加之心境懒散,就和闻笙一直泡在豪雅里面,权作度假。
他们在豪雅的人造沙滩旁散步,沐浴秋天下午暖洋洋的太阳。闻笙虽然是南方人,却不会游泳。成海岩听了,觉得好笑,闲来无事就决定教她游泳。拿了个泳圈套在她身上,抱起她往水里面走。
闻笙吃惊,也真得有几分害怕,一边挣扎一边求饶。待当真进了水,也觉得好玩。笑闹着便过了许多时光。
从水中上来时,成海岩忽然说闻笙的脚生得好看,小巧洁白,最适合带一圈珍珠链子,边走边让珠光辉映着雪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立刻带闻笙回去换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要去买珍珠链子。
因为要买的是珍珠,所以成海岩驱车直接去了恒隆广场的御木本上海专卖店。成海岩胸中似乎已有定论,闻笙被他牵着线走,,跟傀儡也似,连一个字也用不着说。
御木本店的装修绝不愧于其“珍珠之王”的顶级珠宝商身份,有一种经典的、端庄的奢华,令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一溜红色的柜台沿着弧形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里面宝光闪烁。墙上镶着御木本的“M”标志。
御木本的店员小姐服务态度极好,一边陪闻笙讲解一些珍珠的小常识,一边拿出好几条珍珠链子让他们选。闻笙辨不出好坏,只是静静地不发表意见。成海岩看了,微笑摇头,向店员描述了自己的要求,那店员面露为难之色。正巧当时御本木的经理也在,思索了一会儿,请他们稍等。
那经理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将一只精致的盒子打开摆在他们面前。闻笙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那是一串用18K白金细链串起来的银白色珍珠,形式简洁,珠并不多,隔着寸许远坠着一颗,用花萼形的白金嵌爪吊在链子上。大珠之间又零星点缀着些普通尺寸的小珠,每一颗都光华丰润,浑圆饱满。链子和嵌爪也做得极其精致,一丝不茍。于不经意的地方挂着一只小小的白金打造的“M”标志。
同这个一比,刚刚那几串珍珠简直黯然失色,成了几串小黄豆。这么美的珍珠,只是用来装饰脚腕,也真是奢侈得可以。
那经理脸上透着几分抑制不住的自得:“这串珠子怎么样?七颗AKOYA极品养珠,都是标准的8。7,这可是从我们开幕时就已经放在店里的珍品。全世界,除了我们‘珍珠之王’御木本,大概再也找不到用8。7珍珠做的脚链了。”
闻笙不安,不必问也可知其价格非凡。她虽不知御木本是什么来头,但只看这店里的排场,已知其身价显赫。成海岩要送她珠宝,她无法拒绝,只能随他。然而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闻笙自问难以接受。
成海岩看到这串珠子,伸手拿起来放在眼前,看那珠子的光泽,果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