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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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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放哪儿去呢?”说着说着,垂起泪来。突然,王朝立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看我这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从渠阁铺里来时,光顾想事了,就没戴棉帽子!我想起来了,挂在铺子里的衣架子上了,是我忘了戴了。”大同娘擦干眼泪,脸绽笑容,欣慰道:“我就说呀,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能少了棉帽子?”王朝立懊丧地拍拍脑门,自嘲道:“这几天事忒多,脑子总走神。姐姐!你拾掇拾掇吧,我先走了。”出门走了。王朝立一路上直犯嘀咕:明明是戴着皮帽子来的,进门随手放在凳子上了,这一会功夫,皮帽子咋就没有了呢?王朝立心疼死了,这皮帽子是他花一块银元买的,是正宗的白貂皮,刚刚戴了两天……

兄弟走后,大同娘一想不对头,她想起来了,兄弟是戴帽子来的,进屋脱下帽子便递给了她,还是她亲手放在板凳上的,这才一顿饭功夫,能到哪儿去呢?大同娘紧锁眉头,又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再说,沈立宝从大同家出来,却没回家,而是借着酒劲,径直奔向姜家集。到了姜家集,一头钻进老绵羊开的小酒铺子里。沈立宝进去大模大样朝当门桌子前的板凳上一坐,叫道:“赵拴住!赵拴住!来客了你也不出来招呼招呼?赵拴住!老绵羊在家吗?”赵拴住探头一看是他,恨恨地走过来骂道:“我说是谁呢?是沈立宝呀!我当你狗日的死了呢,你是来还账的吧?今天我扒拉扒拉帐本,光你欠的帐就写了整整三大张。这不,就因为清起来赊给你一瓶酒,还没叫老板把我骂死。鸨宝!咱结结帐吧!我的乖乖儿,咱俩可没仇没冤,咱总不能为这瓶酒翻脸吧!鸨宝!你可不能叫爷爷我替你坐蜡烛呀!”原来立宝娘年轻时在鲁南县城公开卖淫,当了几年妓院老鸨!沈学超则跟着管帐收钱。加上沈立宝和妹妹沈桂花相好,做下乱伦之事!乡亲们耻于他的为人,因“宝”和“鸨”同音,人们便送他一个外号:鸨宝!沈立宝瞪着母猪眼,大叫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人就是嘴臭,俺还没坐热板凳,就叫你囔嘟一顿。人不死帐不赖,这口气不还喘着吗?你怕啥呀?你咋就知道我不还帐?叫你开开眼,看看这是啥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顶雪白的皮棉帽子,放在桌子上。

赵拴住斜睨轻蔑道:“我当是啥希罕物件呢,不就是一顶狗皮帽子吗!这也值得拿出来炫耀。”沈立宝差点没背过气去,叫道:“你说啥?这是狗皮帽子?你狗日的光认得狗呀?你是从狗窝里爬出来的?你睁开你那双狗眼仔细看看,你那狗窝里有这么白的狗吗?狗日操的,给你说吧,这叫白貂皮!知道啥叫貂吗?你咋是个瞎屁不懂呢!看你人长得人五人六的,往酒铺门口一站,充得象大爷,其实是个孙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不就是给老绵羊当伙计端盘子吗?就你下眼皮肿成这样,屌辈子也混不成老板!”赵拴住被他骂笑了,摇头晃脑,屁颠颠地跑上前去,摸过貂皮帽子端详了一阵,“嘿嘿”一笑:“谁还知不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貂皮!狗屎,顶多也就是白兔子皮。鸨宝!咱路归路桥归桥,别的帐你跟老板算去,今天的那瓶酒可是我赊给你的,从清起来老板报怨我好几遍了,这顶兔子皮帽子就顶那瓶酒钱吧!”沈立宝惊讶道:“你说啥?你这不是明讹人吗?一顶上等的白貂皮帽子,到你这里就成了狗皮帽子!这会又成了兔子皮帽子!你知道这顶帽子值多少钱吗?给你说吧,咋也得值两块现大洋。”赵拴住嗤之以鼻,喝斥道:“去去,到这里诈起我来了,两块大洋够吊张大皮袄了。这顶棉帽子顶多值三百钱。”沈立宝惊诧道:“你说啥?三百钱?你这是故意气我呀!我不跟你说了。人家都说:‘阎王好说,小鬼难缠’!我找老板说理去,老绵羊呢?”赵拴住道:“你还找他?这几天他可是牵着狗架着鹰到处找你。你先坐着吧!他就在屋里,正和渠庙的尹牲口说话呢!对了,尹牲口说你清起来从他家赊走了二斤狗肉,正找你要狗肉钱呢!这帐就搁到一块算吧!今天叫你脱了棉袄棉裤还帐,叫你狗日的光着腚走。”

沈立宝心中一慌,赶紧站起来,低声道:“赵拴住!天地良心,谁要是说一句瞎话,出门就叫独轮车扎死。这可真是顶貂皮帽子!你不能亏我忒狠。这样吧!我再拿走一瓶酒,咱俩两拉倒,你说中不中吧?”赵拴住冷笑一声:“你当这酒铺是我拴住开的?你想再拿瓶就拿瓶?实话给你说吧!我知不道得在老板跟前给你添多少句好言呢!欠几年的帐都不还,你也找人打听打听,有你这样的赖皮吗?一顶破帽子想换两瓶酒,这棉帽子我都不信是你的!清起来到这里赊酒的时候你还没戴棉帽子,晌午就有棉帽子了?这样冷的天,有棉帽子不戴揣在怀里,你狗日的差心眼子呀?还知不道从哪儿偷来的呢。”沈立宝脸色骤变,慌忙摆手道:“赵拴住!咱到此打住,你千万别在外面这么臭我,算我倒霉中不?说实话,这棉帽子是我在路上拾来的,顶清起来的那瓶酒帐管了吧?这棉帽子就算我白拾你了,就算我给狗剃个头,这可中了吧!”说着,也不找老绵羊了,摇晃着娘们腚,气急败坏地走了。赵拴住愣愣地望着貂皮帽子,自言自语道:“真好看的白皮帽子,连根杂毛也没有,说不准还真是貂皮的。我得藏起来,可别叫老板看见了,赶明说媳妇,给俺老丈人留着。”四顾无人,慌忙把皮帽子藏匿起来。

 第五章  进府 (二)

第五章进府(二)

须臾,老绵羊和尹牲口从里屋走出来,老棉羊道:“老尹!你先回去,我先收收帐,马上把钱给你送去。”尹牲口道:“管!管!凡事你担待。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一提要帐我都不好意思,这回实在是磨不开弯了,才来到你这里张嘴。你忙着吧,我走了。”说着拱拱手,抄手缩脖踏雪匆匆离去。老绵羊回过头来问道:“拴住!刚才你跟谁说话?”赵拴住回答道:“还有谁?是沈塘的沈立宝。”老绵羊紫涨着脸,破口大骂道:“我当是谁呢,是立宝这个狗日的呀!欠着一屁股两肋巴的帐不还,充得象个人似的,还有脸朝这里跑?你该拦住他,我好好熊他几句。”赵拴住苦笑道:“熊他又治啥?他是:”帐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啥事都论”堆“了。就是跟他要,恐怕也要不来。你把他当猪卖了,就他那身贼肉,说不定还能值几个钱!”老绵羊道:“我也没指望能要回来,这样的人能躲就躲,以后啥也别赊给他了!这个狗日的,到处骗吃骗喝,穷得穿不上裤子,跟他走得近乎,还有咱的便宜占吗?”赵拴住应道:“管!下回他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把他妹妹沈桂花送给我白睡一回,我也不赊帐给他了。”老绵羊埋怨道:“光说”管“!你是耳旁风,就是记不住!也不是我说你,清起来你该赊给他那瓶酒吗?”赵拴住叫起撞天屈来,争辩道:“这可是天地良心!明明是他趁我没看见抢走的。我撵了他几步,这狗日的跑得比兔子他爹还快!没屌法子,我只能记上帐罢了。”两人正说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老绵羊一看,却是表哥沈利司!

老绵羊见他脸上伤痕累累,而且眼眶青紫,惊问道:“大哥!你脸上是咋治的?”沈利司懊恼道:“别提了,说起来忒丢人:走夜路碰上鬼打墙了。”老绵羊目瞪口呆,接着问道:“有这种事?真是鬼打墙吗?是啥时候?在啥地方呀?”沈利司道:“就是郑智强全家出事的那天夜里,我帮完忙回家的路上。”老绵羊眼神游移不定,“哦”了一声。

老绵羊道:“大哥!你还没吃晌午饭吧!”沈利司道:“吃罢了。”老绵羊笑道:“你可不能做假,做假可饿你。”沈利司也笑道:“你说的这是啥话呀?到别人家做假,到老表你这里我还能做假吗?是真吃罢饭了。”老绵羊道:“大哥!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是无事不拜佛!冷呵的天,大老远地跑来,找我肯定有事!”沈利司道:“说有事也有事,说没事也没事。”老绵羊诧异道:“你这是说的啥话呀?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平时你说话才爽快,今天这是咋回事呢?嘴里半截肚子里半截的?”沈利司道:“说有事呢,还真有点事,就是你表嫂刚生了孩子,女人坐月子得喝红糖荼,我也没地方买去。你路子宽,我想托你给买二斤红糖;说没事嘛,唉!不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找你拉拉呱呀!”老绵羊笑道:“生个胖小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就是二斤红糖吗?你把这也当成大事了,这事就包在兄弟我身上了。”沈利司道:“还是老表有本事,那我先把钱给你留下?”老绵羊道:“那你慌得啥呀?没钱表嫂就不喝红糖了?我给你垫上吧!就算我给表侄买的,我这当表叔的不应该呀!”沈利司道:“这那能呢!你的钱也不是拾来的!你能给买到红糠,我就感激得知不道说啥好了,不能叫你花钱。”说着掏出钱来,递给老绵羊!老绵羊推让了一番,见他执意要给,便不再客气,接过钱装进了腰包,道:“那行,我就把钱接过来了。过会我就去王寨买糖,捱黑就给你送去。”沈利司道:“你忒忙,还是我过来拿吧。”

又闲扯了半晌,沈利司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天我到阎陈庄找你,看到邵家有一个矮胖的年轻人,好象不认得,他是谁呀?以前我去阎陈庄,你们那里的人我都眼熟,这个人却从来没见过,他是新来的长工?还是邵东家的亲戚?”老绵羊道:“哦!你是说粗眉大眼的那个?他叫冯剑!刚来了没几天。”沈利司自语道:“冯剑?”老绵羊对赵拴住吩咐道:“这一阵子没客,你把火压上吧!”赵拴住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老绵羊对沈利司附耳低声道:“你还记得八年前邵东家上吊死了的那个小老婆冯秀英吗?”沈利司点点头,惊疑道:“知道呀!”老绵羊笑道:“冯剑就是冯秀英的亲兄弟!”沈利司道:“不是说当时赔给冯家二十亩好地,这事不就完了吗?他家的人咋又找上门来了?”老绵羊道:“不是他家找来的,乱子早就完了。可这回邵东家出老殡,又给冯家报了丧,冯家是来烧纸的。听说这是新太太的主意,就连把他留下来,也是太太的主意,我也摸不清这里头的弯弯。”沈利司道:“邵东家就这么听新太太的?”老绵羊脱口而出:“新太太的来头可不小……”语出即知失言,缄口不说了。

沈利司试探道:“我可听说吴坝郑家的这场火是那个冯剑放的。”老绵羊一吓,警觉地注视了他半晌,才嗫嚅道:“胡扯!你这是听谁说的?”沈利司打了个哈哈,道:“我也是听别人瞎叨叨,你可不能往外乱传哟!”老绵羊眼珠骨碌碌一转,自语道:“难道真的是他?”沈利司追问道:“是谁呀?”老绵羊眉头一皱,不耐烦道:“表哥!你没事扯这些老婆舌头干啥?扯这些事有你啥好处?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沈利司知他说得不假,欲速则不达,生怕露出马脚来,反倒不好,也不敢再追问了。两人又对坐了一阵,沈利司见老绵羊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便借故告辞,道:“老表!你先忙吧,我去看看俺舅、俺妗子!”老绵羊道:“晚饭在我这里吃吧!”沈利司道:“不了!我看罢俺舅、俺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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