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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迷人草-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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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为之的恶作剧。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谎言对任何人都没有造成伤害;反倒是让她对这个被谎言捆缚在责任与道德的蛛网里的男人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狂热地迷恋上了香川在她控制下的无助与软弱。

这个男人正是用他的无助与软弱战胜了她的刚强。美美想到此处;猛地幡然醒悟。

然而;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香川其实既不无助;也不软弱;他的这种行为正是他最为自鸣得意的对女人表达同情与关爱的方式。

“女人自以为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其实她们的内心深处更需要一个可同情、可怜爱的宠物。”这是他谈话的原文。

“我绝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美美是在他们第二次进山的时候听到香川讲这句话。

“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恋爱过。”香川正在篝火上烧烤一只在超市中买来的山鸡;不时地将烤肉温度计插进鸡身上测试肉熟的程度。

“我难道不爱你吗?”美美接触过的男人不多;香川是第一个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坦言所爱的男人。

“你只是觉得我好玩罢了;真正的恋爱;没有你这么强烈的感觉。”

“那该是怎样的感觉。”她知道香川又要开始编造伪理论哄她开心了;便心满意足地给他帮腔;同时等待着那只香气四溢的山鸡被烤熟。

香川朝四下里黑洞洞的山野望了望;像是担心他下边的话被什么人听了去。

“说呀!”美美的耐心是有限的。

香川用一块卵石压住过旺的火势;这才道:“真正的;可以把人引导向婚姻的爱情;是一种恬静的;温润如玉的情感;既没有冷静的分析和对比;也没有狂躁的占有与控制;它要求当事者始终处在一种模糊的审美状态当中;类似于微醺。”

“什么?”她没有听清楚最后一个词。这家伙遣词造句当中;常常会出现些古怪的内容。

“微醺!就是半醉半醒。这个时候;人的认知水平被提高到了接近于本能;而审美能力却下降到常常忽略明显的外在缺陷。”

“你真是满嘴胡言乱语。”美美被逗得大笑不止。

“所以才会有那‘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香川也在笑。

山鸡终于被烤熟了;颜色金黄;外焦里嫩;但香川却大摇其头;说这是家养的品种;味道与那些肥得流油的饲料鸡一样可怕。

美美从背囊中取出酒壶;道:“真正的苏格兰高地威士忌;12年陈;让我们也来个‘微醺’?”

时至今日;美美也未能理解香川的所谓“微醺”的感觉是个什么样子;便只能把它当作一时的笑谈;在记忆的角落里随便找个地方一塞;用她自己的话说;不犯神经是再也想不起它来的。

这就如同她将对香川的欺骗深藏在记忆的角落中一样;那个一时冲动的行为已成为过去;只能算作是他们二人的交往历史中一个小小的注脚;或是一个无关宏旨的伪证。它也许真正推动过他们的关系;但事过境迁之后;这种不易被察觉的推动力便与其他证据一起被封存了;就如同对待国有资产流失案件中企业早期主管者的更叠一样;那是无法追溯的;不具备充分证据资质的细节;尽管它对整个事件起到了原始的推动作用。

第八章 转折产生见解

1

竹君确实不愿意承认;与香川的那次自然的性爱当真使她的身体发生了质的变化;以至于她的生命历程从这一刻开始完全被改变了。

“我并不是想让你承担什么责任;尽管你险些将我半生的修炼完全彻底地毁掉了。”她并未期望香川能够透彻地理解她的意思;他甚至连其中的一半内涵也不会察觉;但这些话她又不得不讲。

她这是讲给自己听。能够将最深切的感受讲出来;毕竟可以暂时移开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巨石。

“对不起。”香川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传过来;带有红葡萄酒涩涩的意韵。

“没有什么可报歉的。你今天能打电话给我;我已经感到很宽慰了。”

“我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好过一点呢?”

“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像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提出再次见面;这又让竹君对自己所犯的错误原谅了几分;尽管错了;但错得并不太离谱。

对于多数男人来讲;两个人之间发生了那件事;他们总是会再来纠缠的;不论是想一脚踩两船;还是粘粘缠缠地来忏悔他的一时冲动;他们总是会不断地要求见面;再见面;仿佛他们一夜之间便对她有了某种权力似的。

但香川却从来也没有要求与她单独见面;反而当美美在场的时候;他会小心翼翼地维护她的心情;关注她的感受。这是那种既不想索取更多;又没有弃之不顾的恰如其分的关切。像他这样感情精致;思虑周全的男人;如今世上已经不多见了;所以;竹君又不由自主地想再与他保持某种联系。这与性无关;而是真正的有道德的情感交流;哪怕是有美美参与其中也未尝不可。

她道:“我还是想再见你一面。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要求;只是想再与你谈谈;是闲谈;单独的。”

电话那边香川道:“我也想见你;全心全意地想再次见到你;也同样是没有目的;没有要求;只想再见到你本人。”

竹君想要再次见到他;其实是有目的的;她是想要证实自己可以正确地面对事实;可以将那次事故在她身体上造成的影响转化为合乎伦理道德的友情。

约见的地点是在一间茶室。

茶室这东西近几年在本地突然大肆流行;里边的样子大同小异;多是在博古架上摆满大大小小的宜兴壶;少不了的还有热带鱼缸和塑料竹林的装饰;家具也是仿照明清式样;是对中国旧文人闲雅生活的拙劣摹仿;所以;如果你突然发现茶室的老板原来是个满脸油光;粗笨黑胖的厨子模样;也就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了;因为;这种茶室多半都是小餐馆改行。

把见面地点选在这里既不合香川的品味;竹君自己也没有兴趣;但它有一个极为突出的优点;就是美美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因为她是咖啡的信徒。

香川进门时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目光中却是浅浅的不知所措;但口舌依旧便捷;道:“好几天没见;你该不是馋我的手艺了吧?要不;一会儿跟我回家;我刚弄来几只螃蟹;小铜锣赛的……。|Qī…shu…ωang|”许是他突然意识到螃蟹这种食物是他们关系中的一个尴尬的媒介;便猛地止住了嘻嘻哈哈的话头。

服务员上来侍候;香川点了一种价钱颇高的绿茶;却放在一边没有动;而是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小茶壶和茶叶罐;面带歉意地对竹君笑道:“接触得越多;我的坏毛病暴露得也就越多。”

她接口道:“没有嗜好的人多半无趣——得很。”

香川道:“嗜好其实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放下劳心劳力的所谓正经事;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的闲怕不是只有半日吧?”她万没有想到;香川竟能在这么一个双方均感觉生涩的时刻找到如此轻松的话题;便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的那种叫日日闲。”香川将泡好的乌龙茶筛到酒盅大小的茶盏里。

她不知道香川泡的是哪一种乌龙茶;其实她对品茶一道只知皮毛;但杯中宛转如歌的兰花香气;还是把她吸引住了;以至于让她忘却了约见香川的目的;因为;那毕竟是个意思模糊的;没有实质内容的目的。

她道:“假如我也像你这样;每天弄弄花草;烧俩小菜;泡壶好茶;读几页闲书;是不是会活得轻松许多;再没有什么烦恼了?”

香川大摇其头:“不可能。像我这种没用的废人;是得花费几十年功夫才能修炼出来的;而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同志;怕是没有这股子耐心。”

“至少你无忧无虑的很快活。”

“那是假相;世上怎会存在没有烦恼的人?不会的;我也烦着哪。”

“你有什么可烦恼的?”

“佛说;活着本身就是烦恼。更何况我还不断地给自己惹是生非!”

话谈到这一步;俩人最初的轻松便被证实为假相了。竹君只好说道:“你不用再烦恼。如果有错;也不是你的错。”

香川长吁一口气;道:“我们不要再争论是谁的错误了;这只能让我们更难受;不会有好结果。况且;即使你认定是你的错;我也不会感到轻松;反倒会觉得自己有些卑鄙;所以;求求你;再不要谈论所谓错误了。”

无奈之下;竹君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和美美什么时候结婚?”

香川筛上第二轮茶;道:“是美美跟你说的我们要结婚?”

“美美说你们还没有最后定下日子。”她没打算把美美的原意讲给他听。讲出美美的担忧;会降低美美在香川心中的地位;也必定会让她自己给香川留下一个拨弄是非;并欲从中取利的坏印象。

香川饮茶;再饮茶;方道:“我会与美美结婚的;不论早晚。”

“是早是晚?”

“总得等到天气暖和起来才好;我怕冷。”

当竹君听到香川的这次确切无疑的表白时;她对他的话毫不怀疑。等到几个月后美美离开香川;动身前往南美洲的时候;她又觉得他们的分手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错处。

君子绝交不出恶语;这两个人是平心静气地分手的;甚至还把她与威廉请去一起吃了顿晚饭。

“你抛弃了先生;他日必定后悔。”威廉那天喝了不少香川泡的杨梅酒。

美美反唇相讥:“总比你巴结不上我这妹妹要强。我看你快些死心吧;还是回到你们英国;找个同样的盎格鲁、撒克森人一起过小日子来得实在些。”

威廉舌硬如铁:“竹君是我的天神;是我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的偶像。我有信心;总有一日她会从天上下到凡间;成为我的内人;我的老婆;我的糟糠;我屋里的;我孩子他妈;我外甥孙女的姨姥姥;我那铁嘴钢牙地瞧不起我的老爹的儿媳妇!”

“是这样么?”美美调皮地问竹君。

“他喝醉了;怕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竹君有的时候也不喜欢威廉这种夸张的表白;但她却又绝不会伤害威廉的颜面。他毕竟是个英国人;虽说是个学了一身中国式坏毛病的英国人。

“不;我一点也没醉;我只是看不上女人抛弃男人这种事。”威廉又抄起酒杯;对美美道。“现在;你有没有勇气让我敬你一杯;然后你发个誓。”

美美却笑道:“发个什么誓?”

威廉站起身;左手持杯;右手握拳举过肩头;道:“我庄严地发誓;”

美美笑道:“我也庄严地发誓;”

“以国家和人民的名;”

“以国家和人民的名;”

“以佛祖的名;”

“以佛祖的名;”

“以西方神圣我主耶稣的名;”

“以西方神圣的名;”

“以‘胡黄白柳黑’各路大仙的名;”

“以大仙的名;”

“以杀人如麻、流血漂橹、恶贯满盈、混账王八蛋恶魔撒旦的名;”

“以王八蛋的名;”美美已经笑得站不住脚;但香川却在流泪。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竹君的头脑中有一个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也许只有她自己才是香川最恰当的伴侣;只有她肯尊重他那祥和的;畏惧干扰的;无拘无束的懒散生活;而美美的离去其实是生活的必然。

威廉突然停住了热闹的话头;把酒一饮而尽;坐了下来。

美美问:“你胡闹了大半天;到底发什么誓呀?”

威廉发出一声浩叹:“算啦;都是我太迂腐;这年头儿;哪还有能让誓言吓住的人!”

竹君一时还弄不清威廉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有一点她清楚;如果是让她来跟着念那一大堆的各种神明;下边不论发什么誓言;她都会被吓住;即使日后万不得已要违誓;也必定难以摆脱这些可怕名义的折磨。

不想;威廉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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