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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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华章……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似有一点点悲伤、一点点不甘、一点点戾气、一点点无奈……但这情念太纷踏,纷踏的情念是会把我带入地狱的!
甫念及此,我忽觉得心又一慌,既而却是沦入一怀无喜无悲、无感无触、无有无识的意境中,湣鹞乙延胱匀煌蛭锖稳谖惶澹谡夂榛挠钪媪髯煌5暮坪萍偶爬铮展槭且涣撕奂!⒁彩怯谰玫亩萑肓宋扌巍�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这一瞬天风肆起,伴后身一个极剧烈的生生钝痛,我跌落在极近庄严的御道间、那花草拼摆成的飞龙图腾正中心的位置。不知是否有鲜艳的血从我身体里迸发出来,但这自上坠下的势头带落了一树不识名紫粉小花的“簌簌”花雨。
一时漫天花飞,一时梵音如潮,一时天鼓阵阵仙乐飘飘……
我手触到了雕龙颈下的逆鳞,甫地睁开了一双混沌的眼睛,这眼睛在这一瞬因濡染了冥冥丧鼓的净化而重变得清明异常。
我哑然失笑,极近于狼狈、落魄、惨淡、唯美、与失心断魂。
不止这一树树花雨没个停歇纷纷扬扬,便连那天那地,那万顷江山,那造化自然,那乾坤宇宙在这一刻都倏然跌碎了揉杂于我的眸里。身后的疼痛并着呼吸的窘迫后知后觉一并潮袭,一层层、一浪浪勾魂夺命的催促着我多情却多舛的灵魂感应召唤迅速离去。我的灵魂似是也不再留恋这副已然肮脏污浊的躯体,一抽一抽丝丝缕缕的极快便汲取走了我全部的气血心魄、**感触。
而我这双水杏眸子却在这一时氤氲了世上人间所有的明媚,有意较劲违拗般的睁得大大的。我要把这一切都看清楚,全部都看清楚,一点一滴一丝一毫都不要漏却!我要把这一切全部都记在心里、沉入骨里、隽永在灵魂里……直到这视野渐渐变得斑驳阑珊,渐渐又趋于晦暗与模糊,直到我的世界由极致欲滴的色彩斑斓骤落于黯淡无光的灰黑惨白中,这双眸子已没有了再多维系一刻的力气,才不得不颓颓然绵软软儿的垂了下去。
双眸一闭,天地沦于无边永劫的彻骨黑暗……
这一瞬意识抽离、生命好似透体,然却有一点心念于这垂垂死矣的不祥肃杀中陡地图腾而起!好似不竭不屈的命运之魂——我是那样清楚的明白着,从这一刻起,西辽国弘德一朝的自己已经死了!彻底的、永远的死了!连同我腹中这个已成人形、尚未出世的孩子。
死了,死了,没了,没了,空了,空了……
呵……
若是这样,当真也好,也好啊!只是我却做不得顺心遂愿撒手一切、再也不受这五浊恶世诸多苦难!
命运,真的是一件极其不可掌控的东西,因为它的无法定性而总显得那么的残酷与无情。它可怕的不在明处,而在暗处。它扼住你的咽喉,左右你的身体,摆布你的灵魂,驱驰你的善念,凌迟你的良知!
若非是造了怎般弥深巨大的孽,端得会轮回到这苦海无边的中央娑婆世界?众生万物,一切世间,皆俱如此,莫有一逆!
……
我拼尽全力、抛却全部,极近心机缜密甚至于礼义廉耻都已不顾的,以命、以心、以魂魄、以全部都通通作为筹码的做这毕生最后一赌,得失与否,从来都不是主要的目的,只因已别无选择!
若非世道太苦痛、生命太刻薄,若非已然走投无路,又何必、又怎会身担万古污浊骂名的做这注定没有真正赢家的一赌,这无限悲凉的一赌!
……
有风骤起,呼啸肆虐的撕扯席卷着西辽皇宫染了碧血哀魄的重重楼阁、浩浩殿宇,似是以天为幕地为台而奏响一阕惑了天下、媚了浮生的哀哀挽歌,带着埋天葬地的大悲大恸,以这自然长歌当哭。
远处似有一袭战袍?锵羽林的英伟身影狂奔而来,似隔重重景深、破着荡荡虚空的高声唤我。这声音不至于撕心裂肺,却极是欲隐还扬。
我已然闭合了的双目不觉又往下一沉,我就此长眠在这静然无息的一树树、一丛丛花卉草木中。就此睡去,永远睡去,这个世界再也与我毫无关联。
安好有多好?爱与情识都是恶!
静静然将去未去之时,脑海里却陡然映出那个我此生此世唯一爱过的人,那人着一袭龙袍的清绝身影、那一张俊逸含英的脸。
流光兜转,生命的长河交织绘就了许多许多抹煞不去的悲与欢,往昔一幕幕在这回光返照的最后关头,于我脑海重回当时一般起的鲜活……抛不却、忘不得、抹不掉、也移不走。
极哀伤悲恸的闷闷感郁积在心,点点滴滴越是加重一分,我匿于灵魂的那怀坚韧便跟着悄无声息的加深一分!凑化成了我最后独一无二的那点执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生死死离离合合,无论如何我与你说过:“与你的双手交相执握,伴着你一起垂垂老去。”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可叹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难回故园;可叹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约竟成了空话……
我却身在何方,身处何地?
我的马儿丢失在哪里?
到哪里才能将它寻觅?
到那山间埃土滋养中的林泉之地……
☆、第一话湔裙梦断续应难(1)
弘德三年,朗春。
天色朦胧起来的时候,沉寂了一夜的西辽皇宫开始重燃起一层层幽幽的宫烛火,就着被夜色裹挟、天风撩拨的沉寂景深,自远由近渐次燃起,是抛珠碎玉般坦缓又迅捷的势头,在这深浓如墨的颜色中点出一颗颗四溢华彩的夜明珠般的韵致。天家的威仪就这么潜移默化的被烘托起来,犹如莲台之上缭绕缪转的青烟一般,抬得极高极高。
虽是黎明前夕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刻,但天边已隐隐有一抹鱼肚浅而浮现,距离破晓已然不远了……
锦銮宫慕虞苑里却仍是这一大片入目的玄青。
我小心翼翼的秉烛迈步,隔过一段帘幕飘摆的绰约视野,在最恰到好处的地方驻足停步,颔首悄悄吹灭了手中的烛台后,适才再度憋一口气悄悄然的向前走去。
一道帘幕阻隔的外厅与内室,我于帘幕之前默不作声的抬目向里顾去,因怕自己一个不慎而惊扰到其里鸳鸯榻上的两个人,故有些过分紧张,一颗心“噗通噗通”起伏跳跃的剧烈。
内里床头一盏淡淡烛影的映衬之下,见一袭软黄底衣的皇者正缓缓的抬手,十分小心且优柔的抚摸过面前一位着轻粉睡裙、散了一头青丝萎在肩头的女子的脸。
由于殿外没有燃起宫烛、又没有月光,故我看不清这皇者与那女子二人怀着一副怎样的面貌神情,但只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便不难瞧出皇上是含着脉脉柔情的。
那女子似乎不敢动,原本应该柔媚的身子却绷得紧紧的。
皇上并没有在意她的不大迎合,覆在她缭绫般唆滑面靥的手掌顺着侧颊一路向下,在路过她薄薄的汀唇时又停了停,即而手指微曲,往她两半花唇间反复的摩擦了去。
女子纤纤的肩头便在这时起了个颤抖,宽大的软底睡裙因了这个不经意的举止而跟着一晃曳,一截缭绫袖摆便忽地垂了下来,包裹的她原本就纤瘦的身形显得愈发羸弱。
而皇上那微曲的素指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又顺她娇嫩柔软的唇瓣而向上游。移,在她娇小玲珑的鼻尖处微点了点,旋即再度向下,变得极快的直探上那开阔衣襟间露出的一根锁骨,即探身低首于那锁骨上下以唇烙下似吻而又似微蹭的撩拨。
这般暧昧缱绻的礀态看得我不由脸红,而凝眸一眨不眨的去顾那正伴君侍寝的女子,却见她这身子并不曾因了皇上轻柔的爱抚而柔软须臾,反倒是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僵了!
这样,可真是不大好呢……
不知是这风太清朗,还是今儿这黎明来的有些发迟,皇上此刻的心情似乎比往昔都要好一些,好梦留人睡,那看似无限、实则有头的温柔情事便维系的自然就多了一些。
但见他抬手将女子拥住,又滑至她半敞的衣襟处以牙齿咬住了她松弛的小束带,跟着一揪便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这薄薄睡裙解了开。
浅紫色肚兜便铮地露了一角,合着乳白色娇嫩的冰清春肌,虽光线昏惑却也仍能瞧见这轻紫玉白柔柔的和煦颜色。
这时皇上原本有几分迷离的眼睛兀地一定!在目触肚兜的同时,忽而以极迅速的势头而恢复了全部的理性。
感知到身前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女子似也隐然有了所悟,却又不敢凝目去顾、更不敢稍稍支声。
隔着帏幕一道的我瞧得明白,心里也十分清楚的知道,正是这一件紫色的肚兜打破了皇上的好梦。
这个颜色选的不好,紫色,太逼仄了!因为紫色,是皇上记忆中所深爱着的那个女人,她所钟爱的颜色……
☆、第一话湔裙梦断续应难(2)
“你不像她。”
思绪正起了飘忽,兀地便听皇上沉仄的一嗓子于这寂的发死、发瘮的氛围里昙然扬起。
我心一紧!
“你不像她……你不像她!”紧接着又是一嗓子,比之先前更带起了许多昭著无逆的决绝,甚至是暴怒。
这般冲人的气场已然令我不敢再偷窥,我错开目光直了身子回来,手抚心口竭力平复不受控起来的急急呼吸,耳廓还是灌溉进了内室鸳鸯榻里那皇者接连并起的咄咄声息:“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一点儿都不像她!滚!”
紧接着是衣袂擦着床棱“簌簌”的沉闷声,该是那榻上的女子被狠推了一把的样子。
我心揪更甚!同时又不觉聚拢了两道柳眉。
滚……这是在我们的寝苑里,皇上让滚,却又往哪里滚?
还不待我这不合时宜、不着调子的纷乱思绪有个微微的梳理,眼前这一道软帘便被人“铮”地一把挑起!
我心一个鱼跃!整个人就这么直勾勾的暴露在来人面前,随之而来的巨大惊恫使我忘记了挪步避开、甚至也忘记了行礼告罪,只下意识的倏然就深深低下了头去!
不过我的担心诚然是多余的,那自内室冲奔出的来人并没有多管顾我一下,就那么直愣愣一错我的肩膀就此自顾自离开的绝尘。
在确定身后足音已经渐行渐杳、行出宫苑后,我这悬着的一颗心才依稀向下放了一放!大着胆子回首去看,果然看见那一道彰显身份的软黄袍角贴着进深转弯处一扫,便远的再也瞧不见了。
偷窥皇上与自家主子的伴驾侍寝,诚然是一项十分无礼又不可饶恕的罪过!
而我这般却也已不是第一次了,我习惯了。
同样的,我的主子、内室里这被皇上颇为嫌弃的女人湘嫔,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无辜的承受起了天子全部莫名的怒气。
这是湘嫔数不清第几次被皇上推下了软榻……
而皇上口里的“像”,指得是前朝为大行皇帝殉葬而去的先帝宠妃宸贵妃霍氏。那位贵妃在殉葬之后,被当今这位弘德帝追封为“恭脀翙昭圣皇后”。
在我西辽开国至今,上溯百年国运,尚没有一位皇后被追赠五字尊号的。大抵都是四个字。即便是开国皇帝的发妻澹台皇后,也只是在四字谥号之后将“皇后”改为了“天后”以示其尊崇。前朝那位皇后首开了西辽五字谥号的先河、且还是由贵妃追封的皇后。这般无边荣耀,不仅只因她深得前朝皇帝宠爱那样简单。
更因为……
她是现今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