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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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如听着,此时,实在已经乱了方寸。她看着吟霜,不由自主的,就顺着小寇子的话,去问吟霜了:
“这样做,你愿不愿意呢?”
吟霜不相信的抬眼看雪如,就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对雪如磕头如捣蒜。雪如情不自禁的一弯身,扶住了吟霜,含泪瞅着她:“只是,孝服必须除了,秦姥姥,给她做几件鲜艳的衣裳……”她看看跪在一边的香绮,又长长一叹:“看样子,你身边这个丫头,对你也情深义重的!也罢,既然是王府添丫头,一个是添,两个也是添,就说你们两个是一对姐妹,给我一起进府来吧!”香绮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磕下头去:
“香绮谢谢福晋,谢谢小寇子!谢谢秦姥姥……”
吟霜含泪仰望着雪如。雪如眼中,盛满了温柔,盛满了怜惜。她心中一动:这眼光,多像她去世的亲娘呀!梅花烙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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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霜和香绮,就这样进了亲王府。
雪如把东边一个没人住的小跨院,称作“静思山房”的几间小屋,暂时让吟霜和香绮住下。这“静思山房”的位置比较偏僻,房子也已多年失修,本来,早就要翻建了,只是王府中待修待建的房子实在太多,这小跨院反正空着,也就无人过问了。吟霜和香绮住了进去,小寇子,阿克丹,秦姥姥全来帮忙新技术扫,吟霜挽起头发,卷起袖子,也跟大家一起洗洗擦擦,忙得不亦乐乎。幸福的感觉,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皓祯赶来了,见到吟霜,两人都觉得,已经分开几千几万年了。皓祯握着吟霜的手,看她除了孝服,用蓝布包着头发,更有另一种风情,不竟看得痴了。吟霜是千言万语,简直不知从何说起。轻轻一跺脚,埋怨的句子,就脱口而出了:
“你怎么要为了我,而弄得阖府不宁啊!”
“我也知道自己不对,”皓祯急忙说:“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面对着她,老想着你,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呀!现在,你进了府,我的心就定了!或者……”
“别再‘或者’了!”吟霜着急的说:“咱们对彼此一往情深,巴望的就是天长地久,你再这样任性下去,我们的天长地久也会受到阻碍的!现在我入府了,不是丫头还是女婢,我可以常常看到你,即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请你为了我,去做真正的额驸,做公主真正的丈夫!让不知情的人得着心安,而知情的人,也不再为你担忧着急……这样,才能安大家的心,这样,才是真正爱我,为我着想的一条生路啊!”皓祯怔怔的看着吟霜。
“可是,我有犯罪感!”
吟霜深抽了一口气。“和我在一起,你有犯罪感?”她问。
“不是!和她在一起,我有犯罪感!你已经先入为主,占据了我整个心灵,我没有丝毫空隙,再来容纳他人,无论是我的身体,或是我的心灵,都渴望忠于一份感情,难道,这也是错吗?”“你说这话,我太感动了!”吟霜眨着含泪的眸子。“但是,你已经娶了她呀!你被指婚的时候,就已注定了你的身分与地位,难道你违背皇上的旨意,辜负父母的期望……就不是‘不忠’吗?皓祯!皓祯!”她急切的仰着脸,热烈的低嚷着:“要爱我,先爱她!要亲近我,先亲近她,请你,求你,拜托你……”他痴痴的看着那张脸,那闪亮的双眸,那蠕动的红唇,聚然间,他俯下头去,用自己的唇去堵住了她的。
“哼哼!”一声重重的哼声,把两人倏地分开了,两人抬头一看,雪如面罩寒霜,已站在两人面前。“身在王府,可不是帽儿胡同的小四合院!”雪如郑重而严肃的说。“别以为这儿幽静,没人来!府里的丫环、太监、当差的、打更的……都可能闯见!何况还有公主带来的那一大票人!所以,你们两个,行动要分外小心!”她看着皓祯,再看看吟霜,实在是无法放心。“从明天开始,吟霜到我房里来侍候,让秦姥姥教你一点儿丫头规矩!”“是!”吟霜恭敬的应着,知道雪如这番安排,是一种“监视”,一种“隔离”,这样也好!
“皓祯,你还不走?”雪如跺跺脚。“我已经什么都依了你,你也该实现对我的承诺,快去吧!”
皓祯再看了吟霜一眼,吟霜眼中,盛满了嘱咐、祈求,似乎在说着先前的那几句话;“要爱我,先爱她;要亲近我,先亲近她!”皓祯叹了一口长气,出门去了。
这天晚上,公主房中宝帐低垂,熏炉中,香烟袅袅,皓祯凝视着公主,看到的不是公主,而是吟霜的脸。也罢,且把公主当吟霜!他的心一横,伸手去轻解公主的罗裳,似乎在解着吟霜的衣扣。公主悄悄的抬起含羞带怯的睫毛,看到的是一张温柔的、动情的脸孔;那么年轻,那么俊秀,那么神思缥缈,那么眉目含情……她曲意承欢,一心一意的奉献了自己。梅花烙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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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霜就这样,在福晋房里当起差来。擦桌椅,洗窗子,烫衣服,做针线,修剪花木,照顾盆栽……她和香绮两个,真的事无巨细,都抢着去做。福晋看在眼里,安慰在心里。这孩子,倒也勤快,虽然出身江湖,却没有丝毫的风尘味,非但没有,她举手投足间,还自有那么一份高贵的气质。雪如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起吟霜来,看着她在室内轻快的工作,竟然也是一种享受。雪如无法解释自己的感觉,却常常对着吟霜的背影,怔怔的发起愣来。
总觉得吟霜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不止她有这感觉,秦姥姥也有这感觉。或者,人与人之间,这种感觉,就叫作“投缘”吧!但是,真把这“似曾相识”的原因挑破的,却是王爷。当王爷初见吟霜,他几乎没有注意她。雪如对他说:“这是新进府的两个丫头,是姐妹俩,姐姐叫吟霜,妹妹叫香绮!”吟霜和香绮跪伏于地,说着秦姥姥教过的话:
“奴才叩见王爷!”王爷挥挥手,对家里的丫环婢女,实在没什么兴趣。他心不在焉的说:“起来!下去吧!”“是!”吟霜和香绮磕了头,双双站起,垂着手,低着头,退出房去。退到了门口,王爷不经意的抬了抬眼,正好和吟霜照了面。王爷一怔,冲口而出:
“站住!”吟霜吓了一跳,和香绮都站住了。
“回过头来!”王爷说。
吟霜和香绮,都回过头来。
王爷盯着吟霜看了片刻,微微颔首说:
“好了!下去吧!”两人如皇恩大赦,慌忙下去了。这儿,王爷定了定了定神,回头对雪如轻松的一笑,说:
“这个丫头,乍看之下,有几分像你!”
“是吗?”雪如愣了愣:“会吗?”
“可别多心啊!”王爷哈哈笑着。“不该拿丫头和你相比!不过,她那神韵,和你初入府时,确有几分相似!要说,这人与人,也好生奇怪,同样的眉毛、眼睛、鼻子,怎么都造不出重复的面孔?老天造了太多的人,偶尔,就会造出相似的来了!”“怪不得,”雪如怔忡的说:“总觉得她看起来面熟,原来如此!敢怪不得挺喜欢她的,原来如此!”
雪如不曾往别的方向去想。府里有太多要操心的事,自从公主下嫁,规矩就多得不得了。皓祯和吟霜,又像个随时会燃烧起来的火球似的,让人抛不开,也放不下,提心吊胆。
时间迅速的滑过去,园里的牡丹花才谢,树梢的蝉儿就嚣张起来了。六月的北京城,已像是仲夏,天气热得不得了。
随着天气的燥热,兰公主的心情也浮躁不已。皓祯已被皇上赐了个“御前行走”的职位,每天要和王爷一起上朝,比以前忙碌得多了。按道理,她和皓祯还是新婚燕尔,应该腻在一块儿才对。谁知这皓祯非常古板,轻易不来公主房。大概是这“公主”的头衔太大,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吧!他在公主面前,总是唯唯诺诺,恭敬有余,而亲热不足。公主也设身处地,为他想过千次百次,也曾明示暗示,对他说过好多回:“不管我是什么身分,嫁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婚姻美满,相夫教子,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我别无所求,只想做个普通的女人,所以,忘了我是公主吧!让我们做单纯的夫妻吧!”能说这话,对兰馨来说,已经实在不容易。自幼,养在深宫,简直随心所欲,有求必应,这一生,几乎没遇到过挫折,更不了解什么叫失意。谁知嫁到王府来,这个“额驸”却把她弄得不知所措。那样的一表人才怎么总是不解风情,曾经“捉白狐,放白狐”,应该是个很感性的人呀,怎么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热气?偶然“热情”时,又为魂儿出窍,神游太虚。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兰公主有一肚子的疑问,苦于问不出口。“公主”的身分,又使她不像一般夫妻那样方便。要见额驸,必须借崔姥姥之口,去传旨召见。皓祯完全不主动进公主房,她不好意思常常“召见”,何况有时,召也召不来。“喝醉了。”“去都统府了。”“明儿个有早朝。”“已经歇下了。”“去练功去了!“去蹓马了”……理由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三个月过去了,兰公主身上没有丝毫喜讯。这样“清心寡欲”,想要有喜讯也不容易。兰公主的心情越来越坏,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公主”的“架式”,就逐渐摆出来了。崔姥姥冷眼旁观,急在心里,疼在心里,却苦于无法帮助兰馨。
就在六月的一个下午,兰公主终于发现了吟霜的存在。
午后,崔姥姥说,普通人家的媳妇儿都会做些吃的用的,没事时就给婆婆送去,婆媳之间可以聊聊天,谈谈她们两个共同所喜爱的那个男人。由这种“交流”里,往往获益非浅。兰公主动了心。所以,把宫里送来的几碟小点心,让崔姥姥用托盘装着,她就亲自带着崔姥姥,给雪如送来。
事先,她并不曾先通报雪如。
穿过回廊,绕过水榭,走过月洞门……一路上丫环仆佣纷纷请安问她,她都猛摇手,叫大家不要惊动福晋。才到福晋房间外的回廊上,就一眼看见皓祯那心腹太监小寇子正鬼鬼祟祟的走来走去。正好小寇子背对着公主,她就径自往福晋门口去,本来不曾特别注意。谁知小寇子一回头,看到了公主,竟然脸色大变。上气不接下气的就直冲过来,拦在福晋房门口,“嘣咚”好大一声给公主跪下,然后就扬着声音大喊:“公主吉祥!”兰公主不笨,顿时间,疑心大起。崔姥姥反应更快,已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内,皓祯和吟霜,慌慌张张的各自跳开。
公主眼尖,已一眼看到,皓祯的手,分明从吟霜面颊上移开。他在抚摸她的脸!公主惊诧得瞪大眼,还来不及反应,吟霜已吓得魂飞魄散。她猛一抬头,见公主那瞪得圆圆的眼睛正直直的逼视着自己,更是大惊失色。她跄踉一退,竟把崔姥姥手中的托盘给撞得跌落下来,点心散了一地,托盘也碎了。“哦!”吟霜惊呼一声,就扑下去捡碎片。
“大胆!”兰公主一声暴喝。愤怒、羞辱、妒嫉、痛楚……各种情绪汇合在一起,像一把大火,从她心中迅速的燃烧起来。“你是什么人?说!”吟霜被公主这一声暴喝,吓得全身发抖,这一抖,手中碎片把手指也割破了,血,立刻沁了出来。
“呀!”皓祯惊喊,本能的就要往吟霜处冲去,小寇子连滚带爬,匍匐进来,拦住了皓祯。
“回公主!”小寇子对公主急急说;“她是新来的丫头,才进府没有几天,什么规矩也不懂,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