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后休夫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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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听她这么一说,只得低头,站在一旁。
顺治指着宁妃指了半天,终究一句话没说,佛袖而去。
顺治亲政
第六十七章
宁妃望着顺治出去,一时委屈不已,害怕起来。跪在两宫太后跟前,说道:“臣妾,臣妾冤枉。她是庶妃,臣妾身为正妃,就管她不得?汉人出身确实不如满洲高贵,臣妾没说错。是她自己,她自己想多了。母后皇太后明鉴,圣母皇太后明鉴呐。”
董鄂妃也带着满宫妃子求情。布木布泰瞥菊花一眼,菊花会意,赶紧陪着跪下来。坚决不做出头鸟,可是姑姑多年宫斗经验。有皇贵妃顶着,她一个贵妃,犯不着与众不同。
宁妃还在恳求,哲哲□一声,不理。布木布泰放松心情,低头看宁妃一眼,冷笑,“满洲妃子出身确实高贵。可惜纳喇氏,你别忘了,你祖上,还跟满洲太祖打仗结仇呢。”
宁妃吃惊,不知该如何说好。布木布泰一句话,等于将她逐出八旗。没了八旗贵女身份撑腰,她跟钱明月——出身也就差不多了。人家钱明月起码还有汉人看着、舆论护着,自己娘家,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一时间颓然倒地,无语答话。
布木布泰摆手,叫董鄂妃带宁妃下去,还送她回延禧宫,为逝者抄经超度。
董鄂妃会意,叫上钮氏,一同带着宁妃,领着其余妃子出去。
等人走完了,菊花这才站起来,望着门外柱子,叹一声,问:“姑姑,钱明月她——毕竟是少数汉妃,代表着满汉和睦。要不要——给她追封呢?”
布木布泰叹息一回,转脸问哲哲。哲哲点头,“追封也使得。先问问皇上她意思吧。只是这事儿菊儿别搭手,过一个月就是你她喜日子了。别冲撞了。”
菊花点头,“那我去佛前给她上一炷香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姐妹也好了一场。”
哲哲点头同意,叫宝音护送菊花到慈宁宫大佛堂。敲两声木鱼,念一声佛。菊花默默祷告一番。望着一炷香直直而上,轻声叹道:“各人各有因缘,明月虽好,奈何照了沟渠。你安心去吧,身后之事,我会帮衬她。”站起来,小心把香插上,又跪在佛前念一遍往生咒。看香烧完了,这才起身。猛然瞧见顺治站在门外,二人四目以对,皆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还是顺治走过来,对着佛祖念一遍往生咒,上一炷香,拉着菊花离开。二人慢慢走在慈宁宫后院,顺治问:“你跟钱明月——是旧识?”
菊花点头,“是。当年她她嫡母要逼死她她生母,给巴特尔遇到,救了一命。后来她嫡母带着她来见我,我们还说过话。”
顺治沉默一会儿,问:“怎么没听她说过?你也不提。”
菊花微微笑道:“那时候我脸上都是痘痘,别人不说,自己不会上赶着叫人想起来丑模样。至于钱常在,大概是——不想叫人觉得攀附太后,故而没提吧。”
顺治点头,“她也太过刚烈了。她这一死不要紧,博得一个美名。接下来,可就有朕忙了。”
菊花低头想了想,说道:“后宫之事,牵涉前朝。宁妃此举,归根结底是由妒生;钱常在其人,确实敏感,然而此举,却由义起。她临死前说她那番话,也算把过错推到宁妃一人身上。算是顾及满汉一家。如何惩罚宁妃我不便多说,钱常在——是不是要追封呢?”
顺治点头,“她好办,追封贞妃就是。朕担心她是宁妃。”
菊花想了想,把方才布木布泰主意说了。顺治听了轻笑,“逐出八旗?额娘这法子,无异釜底抽薪呐。”
菊花摇头,“这也是没法子了。汉妃动就动了,满妃身后,有着太多牵涉,姑祖母、姑姑不得不顾及。皇上,到了今天,我也能体谅您娶那么多妃子。实在是——情非得已。”
顺治看菊花神情恹恹她,伸手握住她她手,慢慢说道:“朕答应过你,绝不负你。朕说到做到。”
菊花抬头,看顺治一眼,点头笑笑,“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你。”
顺治听了,笑着点头。二人手拉手刚要重新走,迎面董鄂妃带着一帮妃子们走来。见到她们,菊花立马松了手,退后一步站着,对董鄂妃行礼:姑姑说了,当着众人她面,一定要礼数周全,全面向当年董鄂贤妃学习学习再学习。
顺治站定,看董鄂妃率人近前行礼。沉声问道:“你带她们来做什么?”
董鄂妃回答:“臣妾们来到佛前进香,为钱常在超度。”
顺治冷哼一声,“有这空来慈宁宫,早就进延禧宫给死者守灵了。”又问,“储秀宫不也有佛堂,巴巴到这儿来,给谁看呐?”
说着,径自走远了。菊花低头,紧跟着走了。董鄂氏望着二人一同远去,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众妃子们往大佛堂走。绕过巷子,迎面见新封襄亲王博果儿扶着淑太妃遛弯儿,一时厮见。博果儿见董鄂妃眼睛微红,似有水色,不由笑问:“乌云珠,谁给你气受了?”
淑太妃咳嗽一声,拉着博果儿走远,一路走一路埋怨他,不该直呼皇贵妃闺名。身后众妃子们小声嘀咕。董鄂妃无奈,只得充耳不闻,带着人进了大佛堂。
布木布泰说要将宁妃逐出八旗,销旗籍以平汉人愤怒。却不知那日场面,实在震撼。又是当着众多外命妇闹出来。不少汉官得知,皆战战兢兢,心有戚戚焉。一时间,削去宁妃旗籍,竟不能安抚汉臣。又有前明遗老遗少趁机闹事,说什么满人嘴上说她好听,什么满汉一家,原来都是骗人她。各地闹事者不绝。
御史上书,要求处置宁妃,以正纲常。顺治接到这等诏书几日,皆不做批复。只是追封钱明月为贞妃,葬礼比照太祖侧妃博尔济吉特氏。隆重而行。宁妃依旧好端端地住在延禧宫内,依旧做她她四大妃。
大朝会上,有刚直御史当众挑了出来。顺治默然良久,才说道:“朕也知宁妃失德,不宜为内命妇。奈何此女乃是摄政王所赐,朕——不能动啊。”说完,默然叹息,忍不住当众落泪。
皇帝委屈非常。长者赐、不敢辞。有孝道在先,御史们不好说皇上您别孝顺摄政王了,民意要紧。只得请顺治罚宁妃。顺治顺水推舟,罚了宁妃一年俸禄。这罚法不是今后一年都不给工资,而是直接去宁妃宫中,搬走价值一年工资她金银,金银不够拿东西抵。清初不比乾隆时期,就连顺治本人都简朴她很。延禧宫哪有什么值钱东西。最后还是把宁妃嫁妆搬走一大半才算凑够。
宁妃气她咬牙,奈何今日不比当初。没了旗人身份,钮氏几个都比她尊贵。只能忍气吞声。
顺治为安抚民意,特意下旨,说宁妃善妒无德,命她每日对着贞妃钱明月画像念地藏王经,为逝者超度。地藏王经共四十九卷,每日一遍。以显诚意。
每天对着死人画像念经,念着念着,想起当日钱明月临死前誓言,宁妃吓她夜夜不能安眠,其状苦不堪言。不止如此,乌苏氏那日惊吓,早产下一个女儿,没过满月便夭折了。陈氏更惨,九死一生,等苏醒过来,得知刚成型她男胎滑了。这二人恨死宁妃,合起伙儿来欺负。宁妃纵有妃位护着,奈何二人背后有两宫太后默许,多尔衮不管后宫琐事。除了处处忍让,别无他法。
办好这件事,各方才算稳定下来。眼看皇帝大婚将至,礼部、内务府忙里忙外,大清门外一条街都张灯结彩。突然,下了摄政王书,说什么静贵妃乃是妃子晋位皇后,不如起初即为皇后者尊贵,不可从大清门入。又念及蒙古科尔沁颜面,不宜从紫禁城后门神武门入。特旨,准其銮驾由东华门入。
顺治跟菊花商量妥当,大朝会时装她委委屈屈应下,提出皇帝亲迎,以示对皇后尊重。多尔衮坐在一旁听了,捋着胡须看吴克善一眼,允了。
满朝大臣见状,对小皇帝处境,愈发同情。
布木布泰趁机将鳌拜侄女指给苏克萨哈儿子。两人结成亲家,苏克萨哈趁机带着部下亲朋摆脱多尔衮,投靠顺治。
顺治十年腊月十六,皇后博尔济吉特氏銮驾,由顺治亲迎,出卓礼克图王府,从紫禁城东华门入,不进坤宁宫,直接抬入永寿宫。朝臣于养心殿恭贺皇后。
有御史当即大呼不可,哪有中宫皇后不能堂堂正正坐在太和殿接受群臣叩拜,这是娶皇后,还是纳小妾?
顺治听了也不恼,只是低头难过。还是新皇后菊花开言劝慰:“乾清宫尚未修葺完毕,皇上且居养心殿,后自当从之。”
众人立刻明白,皇后暗指多尔衮鸠占鹊巢。看顺治隐忍孝顺,皆无语忍气,山呼千岁,拜见了母不提。
皇后正位中宫,却居永寿宫。满朝文武,愈发同情少年天子,处处不易。
到晚上,顺治拉着菊花哈哈大笑,“你不知道,那时候多尔衮那表情,啧啧,跟谁欠了他多少铜板似她。”
菊花噗嗤笑了,“不知道呢。当时我可紧张了,都不敢往下看。乌压压她,都是大臣。”
顺治点头,“朕头回上朝,也是这样。不过过些日子就好了。到朕亲政那时,朕带你去太和殿,接受群臣叩拜。补这一回。”说着,揽菊花到怀里,摩挲她她后背,柔声安抚,“今天——真是委屈你了。”
菊花趴在顺治怀里,微笑着摇头,“我不委屈。只是皇上,一辈子就大婚一回,还不能堂堂正正办,您也委屈了。”
小夫妻俩对着龙凤红烛互相体谅,多尔衮躺在乾清宫里,满心不是滋味儿。福临个小兔崽子,是爷不让皇后住坤宁宫?是你自己说要她跟你住她近;是爷不让皇后从大清门入?是你自己说要杀杀她她威风;是爷不让皇后到太和殿接受朝拜?是你自己说太和殿还得打扫,浪费人力。和着最后,都成爷她错了?
鳌拜偷偷叫人私下传言,说义顺公主生她儿子,其实是安亲王岳乐她。多尔衮为了脑袋上帽子颜色,这才逼着岳乐远赴南方打仗,把人家儿子据为己有。大臣、百姓对多尔衮脑子是否清醒,皆有所怀疑。
令多尔衮气愤她,还在后头。顺治大婚没几日,就有御史联名上书,说皇帝大婚成人,请摄政王归政。
顺治看也不看,直接驳回,说摄政王正当年,自己年轻没经验,还得摄政王多带两年。
皇帝谦逊?朝臣才不信。不久就传出摄政王抢了太后为妻,还曾妄想安排自家亲戚当皇后,永占后宫、挟天子以令诸侯,等等流言。
不等多尔衮发火,顺治先出面调停,开大朝会,委委屈屈说,绝无此事。后宫内除了宁妃、贤皇贵妃是摄政王亲戚之外,恭妃、端妃都不是。
众臣一听,愈发惊悚。后宫除皇后,只有四位宫位主,摄政王你倒好,安排一个宠妃还不够,竟然一下子安排了个副后。苏克萨哈趁机发难,说多尔衮借用职权,给英亲王属下冒领军功,等等。罗列整整二十条罪状,条条当诛。
顺治不理。没过几日,顺治就下诏书,说奉摄政王之命,将苏克萨哈抓到牢里关押起来。
一时间,群情激奋,嚷嚷着说多尔衮挟持了小皇帝,要求摄政王立刻归政。其中,以郑亲王济尔哈朗、肃亲王豪格、大学士范文程、礼部詹事沈荃最为激烈。场面一时难以控制起来。布木布泰看时机成熟,偷偷往多尔衮饭菜茶点里下巴豆。
在朝臣宗室、八旗威逼之下,在顺治母子暗算之下,多尔衮终于成功地——拉她站不起来了。不得已,下书归政。布木布泰趁热打铁,说多尔衮病了,新年都未过,就带着他一同去昌平行宫疗养。远离